第十一章
圣诞节前夕，也就是平安夜那天，学校两家小卖部门口满当当的苹果，硬壳彩纸做包装，上边印麋鹿或者圣诞老人图案，手拿过会留下满手晶晶亮亮，冲洗好一阵儿才能洗干净。
苹果论盒卖，五块一盒，每盒一个。
章雨椒喜欢买小卖部的袋装圣女果，放在抽屉里，晚自习不时往嘴里丢一枚。
孟露指着雨棚下那堆苹果说：“章章，快去挑一个你喜欢的图案，我要送你。”
那边聚了不少学生在挑，不仅苹果，货架上的巧克力也是热销，拥挤到令人止步。
章雨椒手里拿着包结完账的圣女果，说：“我寝室还有好几个苹果没吃完呢。”
“那怎么能一样，我送的寓意可好着呢。”孟露挤进去拿只粉色盒子的，拆开看了看，又合拢，垫脚扬手说，“这个好，里面苹果又红又大，今晚可必须要吃完哦，这是平安夜的苹果。”
章雨椒认真点头。
她学着孟露，也同样挑了个红彤彤的送她。
付账时，见旁边女生不仅有苹果，还拿了条巧克力在付钱，她也往里，去货架旁，将仅剩的一盒抹茶味巧克力收入臂弯中，一并结账。
再双双送给孟露。
这就是学霸的学习速度，孟露扶额，“好多人要在圣诞节表白，巧克力大家是准备送给喜欢的人的啦！”
章雨椒了然，“正好。我喜欢你跟你玩。”
“那不一样。”孟露戳脚尖。
“我知道，他们是男女间的喜欢，我对你是朋友的喜欢。”章雨椒分析，宛如在做题，“那喜欢跟送巧克力并不冲突。”
孟露咬牙跺脚，“也是，还是头回有人送巧克力给我，不要白不要，哼哼。”
临回教室前，孟露提醒：“你要不要帮辜恻买个苹果。”说起辜恻，她心里容易发毛。
早先孟露深以为辜恻对章雨椒暗藏情愫，可章雨椒说，她向辜恻确认过，他亲口否认了。
可孟露明显能觉察他对自己的敌意，就她靠近章雨椒时，辜恻总喜欢若有似无把她隔在外边，亦或者把章雨椒喊出教室，以为什么事呢，结果叫人看一朵像小狗的云，有够无语的！
孟露总结，三人行的友情果然太拥挤……
想到这她抱紧了章雨椒的胳膊。
章雨椒脑中闪过那双无辜的黑眸，一时头疼，选择掉头。
走一半停下。
孟露纳闷：“不回小卖部吗？”
章雨椒沉凝，“他讨厌吃苹果。”
孟露：“……”
“这福气给他他都享受不了喂。”
关于辜恻讨厌苹果这点，是认识孟露之前，他们一众人去电玩城，结束时碰见马路对面有卖糖葫芦的，只剩苹果和山楂两种，孙冽说过辜恻讨厌苹果，特地帮他挑了串山楂的。
于是她们俩折返回教学楼。
天寒地冻也并不影响平安夜来临的躁动氛围，这种日子是他们一成不变学习生活里偶得的欣悦。譬如上个厕所回来，看见抽屉塞了份不知名的苹果，追着自个儿好友询问是不是你送的，数十分钟无果，最终望向那个他，或者她，手里苹果虽未拆封，但心底窃喜、激动，已经满溢。
龚圆抱怨：“这么多苹果，背书包里都要重死啦。”
“谁让你朋友多，还有个是二十班那谁送的吧？”同伴挤眉弄眼打趣着。
晚自习铃还未响，班里闹哄哄。冬日夜幕来得早，窗外云蔼被染成雾蓝色，夹杂着诡谲的紫，对面栋教学楼排排灯管白晃晃，灯下同这边如出一辙的闹腾。
孙冽拉过把椅子，椅背抵着后桌沿，跨开腿反坐，随手挑了个包装特别卡哇伊的，拆开，将苹果掂了掂，咬得嘎嘣脆。
边咬眼珠子边数剩下的苹果礼盒：
“一、二、三……”
“八、九、十。”
自顾自咂嘴：“比去年少多了嘛，看来，恻哥打那一架，还是有点坏名声的。”
武海曙打球回来，也拆开个，苹果往袖子上蹭了蹭，送进嘴里咬。
面生的双马尾女孩在后门张望，脚步怯生生进来。
朝他们问：“这是辜恻的座位吗？”
两人叼着苹果齐齐点头。
双马尾于是将怀里的礼盒往……桌面已经放满当了，她于是想往桌肚里塞，一看，桌肚有书之类的，唯一的空隙也已经被先到者塞了苹果。
女孩犯难。
看向武海曙，“同学这是给辜恻的，能不能帮我转交。”
被娇滴滴的女孩注视，武海曙脸爆红。
关键还是孙冽开腔：“同学。”
“我还是提醒你一句，他特讨厌吃苹果。”摇了摇手腕，“喏，最后都进了我们肚里。”
桌面果然有两个开了封的空盒。
双马尾女孩顿时尴尬。
拧身离开。
并非这堆东西大家不想当着辜恻的面亲自交他手里，而是但凡当面送的，尽数被他一口回绝，连看也不带看一眼，是故众人才会专挑他在舞房练习的点，跑来塞他课桌里。
和孟露在走廊分别时，章雨椒正说：“待会儿把你的玻璃碗拿来，我帮你把苹果洗干净切好。”
她擅长削果皮，能削成完整连贯的铅笔花。
听着孟露背影“嗯嗯”回应。
章雨椒转身，堪堪避开步履匆匆的女孩。
对方低声道：“抱歉。”
章雨椒认出她是同寝安楚，“没关系。”
安楚明明走了几步却又返回对她说：“你可以帮我转交这个吗？”
说着将怀里礼盒拆解，是小卖部的样式，她从里拿出块巧克力，和她送给孟露的是同款，抹茶味的，巧克力递与章雨椒时补充：“给辜恻。”
怕章雨椒拒绝，她立马又把苹果一并递出，“做为感谢，我请你吃苹果。”
章雨椒没接，“他的位置在六组最后一个。”
对方像是想起什么难堪的事，倏地摇首，“我不好意思再进去了。”
章雨椒没收她苹果。
从后门进去时，路过辜恻座位，顺手将那块巧克力搁在了桌角，和五花八门的礼物挤在一起。
半颗苹果差点从武海曙嘴里脱落。
他猛瞪眼，看看章雨椒若无其事的背影，再低首看桌面那块抹茶巧克力，静悄悄躺在角落，嘴角僵硬。
“咚”，半只苹果还是滚在地面。
“章……唔……”武海曙正想确认。
霍被孙冽死死捂住嘴。
“你疯啦，给劳资小点声！”见章雨椒已经坐回位置，翻出把陶瓷刀，又拆开苹果开始细致地削，他才稍许松开武海曙。
挣脱开那只夺命掌，武海曙还处在惊骇中，“可、可、这是章雨椒送的？”
“不然呢！你直接问你是多没眼力见！弄得人多害羞。”孙冽低吼，“这事谁也先别说。”
武海曙似懂非懂眨巴眼。
好容易捱到辜恻结束训练，他像往常出过汗，不过应该是在舞房浴室沐浴过的，发梢微湿，像是吹风机胡乱吹了几下，这会儿校服帽檐也被晕了圈水痕，回教室拖前椅子，坐下时，由下而上带起股清淡的香气。
武海曙忙从隔壁凑前。
那叫个声情并茂，五官乱飞，“恻哥，惊天地泣鬼神宇宙爆炸毁灭无敌超级被雷劈的消息！”
往喉咙灌水的辜恻懒洋洋抬眉。
那堆礼盒早被孙冽挪放在窗台里侧，腾了位置以方便辜恻坐，武海曙瞥了眼唯一剩下的巧克力，继而激动：
“就下午我不是和老钟那群兄弟去打球了嘛，踏马的，贺乔柏那群人这回真抢我篮球场，不过我多聪明啊，我表面让给他们，反手就把小篮球场给锁了哈哈哈哈哈哈，他们估计还在嚎，等体艺馆老师开门呢！”
他乐够了继续绘声绘色，“然后我就回班嘛，就拆了个你桌上的苹果吃，哦对了，孙冽也吃了，我们都知道你讨厌苹果，他们居然年年还送，不过倒是蛮甜的……”
辜恻拧眉。
“你怎么不从盘古开天地开始说。”
被清水润过的嗓音丝丝不耐。
“啊？盘古开天地？我不太懂那个的。”武海曙挠腮。
“……”
前排孙冽额冒黑线，对那块巧克力撇了撇嘴，“这是章雨椒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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