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 8 章

第八章

做语文阅读理解,章雨椒擅长概括主要内容。现今密密麻麻的往事被她三两句话概括。孟露听完一脸了然:“怪不得哦,原来你和辜恻早就认识。”

“其实不瞒你说,我一直以为辜恻喜欢你来着。但听完你说的这些,又不确定了。”

喜欢?男女间那种?章雨椒不由回想起章耀辉在客厅跟女人打赤膊叠在一起的场景,像两块白花花的猪肉。章耀辉走在路上,也腻歪“宝贝儿我爱你喜欢你”,再借机揩人家屁股。初中早恋的男生女生们,章雨椒撞见过,在学校楼道亲得难舍难分,见有人来立马分开两米远,彼此成烫手山芋似的。

辜恻的喜欢……是怎样?

章雨椒从没往那方面想过。

茫然摇头,“不知道。”

孟露:“你有暗恋过男生嘛?”

“没有。”

“偶像剧有看过吗?”

“恶作剧之吻算吗,看过开头。”

“当然算呀!我小时候也追过这部!特别迷直树,我天天晚上守在电视机前等。我好羡慕湘琴的毅力,她既可爱又认真,可以这么坚定爱一个人。好佩服那种赤诚又执着的感情!”

街景被车速冲虚揉淡。

一如章雨椒混杂无章、少得可怜的情感触动,“记不得什么感觉了。就看到她递情书那幕。”

小时候家里有台影碟机,章雨椒从抽屉里一堆黄色/电影里找到张偶像剧的碟,想打发打发时间。章耀辉喝醉酒回来,摔碗砸筷,还把影碟机给砸坏了。章雨椒只看到开头那集。

换作她,在情书被拒时,就溜之大吉了。准确来说她做不到递情书那份上。

更甚连动心都做不到。

闻言,孟露无形中瘫倒。章雨椒就没有男女间那根弦!

她也知道该怎么描述章雨椒对朋友的独占欲了。就像对待……对了,章雨椒说过她曾有只小土狗,哼唧哼唧叫,爱蹭她裤腿。莫非,自己在她眼里,类似小动物?

脑中的自己头顶长出毛茸茸耳朵,四肢变短,化成一只小土狗,不,萨摩耶的模样……孟露被自己想法震惊,猛甩了甩头。

回到寝室,章雨椒把那颗镶着奥维多珍珠的发卡摘下,和自己的一盒发圈放一块,想了想,还是放进了柜子里,上好锁。

周二这天,月考考场安排表下来了。轮到学号十至十五的人布置考场,按学号前后依次分工。

最后堂晚自习,大家将自己东西往桌肚塞,塞不下的堆在靠窗角落和教室后面。

章雨椒学号包含在内。任务则是移桌子,把桌屉开口朝讲台,多余的桌椅挪去走廊摆放。有的桌肚塞满书,移起来要费点力气。

章雨椒拉桌沿倒着走,边回头看路。

忽觉轻了许多。是季晴旸搭了把手,在推课桌。

季晴旸作为班里副班长,有名的热心肠,每回安排考场都主动留下。推完这张桌子,又拾了扫帚开始扫地。

每逢布置考场,大家都会顺便清理自己座位的各种没用的书本试卷、各类零食袋,后门垃圾桶爆满,倒完一桶又一桶。

武海曙拎着空垃圾桶回来,见原地方又一堆垃圾,“我去!我们班的人是有几百年没清理过垃圾,精卫填海都得把海填成山头。”

他鼻孔里塞了两坨纸防味,吐槽的声音又扁又闷。

扫地的孙冽锐评:“老曙你真的,很有宫廷风。”

武海曙飘了,单腿搭椅子,凹了个秀肱二头肌的姿势,问:“是吧!不过比起王爷东宫太子什么的。”

他捏下巴,头斜四十五度角思考,“我还是觉得我更像古代的刀客侠士。”

“……我是说你声音好像那个,公公。”孙冽嘴角抽搐。

“让让,武公公。”章雨椒面无表情,把椅子从他脚下抽走。

孙冽:“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武海曙空举条腿宛若智障,气得两坨纸从鼻孔里喷了出来。一定是,一定是章雨椒在报复!报复他那晚在食堂拽她。

连向来顾及旁人情绪的季晴旸也没忍住,扑哧笑出声。她不忍心见武海曙被捉弄得过分,想替他解围,便抛出个问题转移话题:

“孙冽,你考试复习得怎么样了?明天有信心吗?这次老班可是给辜恻下的军令状,要把总平均分提到年级前三。”

孙冽笑得扶桌,真该让辜恻来看看,章雨椒那种语出惊人的冷幽默,偏不自知,只顾高效完成工作。

乍闻自己名字,孙冽条件反射“啊”了声,仍处状况外,因武海曙那厮恼羞成怒,举着簸箕追着要往他头顶盖。

你追我赶那叫个混乱

季晴旸无语。

旁边响起句:“副班长,我先回去了。”

眼下地没扫完、垃圾没倒完、桌角编号没贴完、黑板考试须知还没写。季晴旸闻言愣了愣。

“你不等大家一起走吗?”

“桌椅已经按要求摆放好了。”

“但……”季晴旸视线缓缓巡了圈,是还没完工的教室,有点尴尬,换做其他女生,基本会主动留下来等大家干完一起离开。

那帮男生,辜恻不在就没人压得住,容易释放动物天性。譬如今天,辜恻请假练舞,晚自习好些人开始蠢蠢欲动,一打铃,该布置考场的,扔书包先去食堂干宵夜了;又或者蹲坑到现在还没回的;再看看那俩,还在猫抓老鼠呢。

短暂间章雨椒已勾起书包带,背在右肩。

“课代表,能不能帮忙写下考试须知?你的字好看。”

章雨椒把另侧包带也勾在肩膀,她摇头,“这是付晟亮的任务。”

季晴旸泄气,她就知道。

“你也走吧。”对面素来淡漠。

“我有责任待到最后,要明天开考考场有问题我们肯定要被班主任批,大不了我多帮着干点,晚点回去也没事,反正我住校的。”季晴旸话完抬首,人背影早消失了。

等季晴旸消息轰炸,把缺席的劳力催来教室,吭哧吭哧落实好每项细节,已经错过关寝门的点,她跟宿管阿姨解释得口干舌燥才没被记过。

宿舍限电,章雨椒和隔壁班的孟露在公用盥洗室吹头发。

孟露风筒对准章雨椒,故意抖手摇摆。

章雨椒捋了把发丝,侧脸躲避。正好与经过盥洗室的季晴旸对视。

季晴旸别开目光,第一次没有客气招手。

翌日考场。

全是纳罕好奇:

“1班平均分被要求提到前三,你们听说了没?”

“知道啊,辜恻好像对这事不怎么上心,周六生日宴,昨天还照常练舞。”

“不可能,他答应过他们班赖门牙,要把平均分搞上去的。”

“那你说,有什么办法?也没看他追着赶着让人复习,我看嘛你也别太迷他。说过的事做不到很正常。”

喁喁私语忽地没了声。辜恻正进这间考场,他手里两支笔,一只黑笔书写一只铅笔涂卡。头发蓄得略长,发梢卷曲弧度自然,眼珠噙着淡淡的光,不经意眨眼皮时,能明显瞧见像桃花扇的浓睫。

路过时,光线被轻晃了下,复又无声无息铺在章雨椒桌角。

可能英语准备充分,章雨椒第一次觉得题目简单。

但考场除了辜恻早早交卷,其他都在奋笔疾书,章雨椒不禁怀疑自己答题的正确度,她趁响铃前又检查了一遍,方安心。

其他学科则一如既往得心应手。

最后是数学考试,写完卷子还剩半小时,章雨椒和孟露约好考完去食堂买晚饭,她提前交卷也得在走廊吹冷风,干脆趴桌睡觉。

临了被老师敲桌提醒收卷。

迷糊糊瞥见被老师拿起来的答题卡选择题空白一片。

忘了涂卡……

“啊?!你居然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在食堂孟露吃惊。

章雨椒揉额角。

“怪我,昨晚太紧张拉你说闲话,害你犯困。”

“跟你没关系。我写完卷子才睡的,是我自己忘了涂。”章雨椒照常把青椒肉丝里的肉夹给她,继而说,“不算选择题的四十分,我卷面分就是一百一十分。”

“你你你你……我就不该对你有同情心,合着你能拿这么高的分!”孟露给她夹青椒的筷子在空气里戳她。

出成绩后,数学分数与章雨椒预想一致。

章雨椒英语分数破新高,拿到了一百三。其他科维持原先水平,帮她拉分,所以总排名还能维持在年级第五。孟露的数学正好九十分,喜大普奔,她爹知道后立马给她涨生活费。

辜恻是年排第一。

班主任的课,大家都翘首期待班级平均分是否进前三。

班主任把一叠数学答题卡递给章雨椒,也不卖关子了:“我们班,总分平均分年级第一!”

“喔呼!”响起阵喝彩。

“你掐我一把,我没听错吧?是我们进步了还是其他班在倒退?”有人难以置信。

“废话!当然是我们进步了,你成绩一直很好没变化,我成绩可比上次好多了,不光我,孙冽他们很多人都是。”

“辜恻威胁你们了?让你们熬夜复习?”音量微小的试探。

“就不告诉你。”

“快说!”

班主任心情好,由他们叽叽喳喳了小会儿,方说:“好,相信你们都付出了很大努力,我为你们骄傲。当初答应辜恻的事我说到做到,座位维持原样。”

又是阵掀顶的呜呼。

班主任话开始拐弯:“有一点,我要提醒大家。一定要戒骄戒躁,保持住成绩和纪律!千万别觉得自己成绩好,就粗心大意,高考可是失之毫厘差之千里,不容许有半点儿失误的,尤其是忘涂答题卡这种事。”

这话大家都觉莫名其妙。

谁忘涂答题卡?

章雨椒在分发答题卡,察出了班主任射过来的视线。

没剩几张,她用手肘托着的姿势改成捻在手里,照常做自己的事。

抽出张辜恻名字的答题卡,递放在他桌面。

辜恻视线从她身上游弋向班主任,神色瞬黯,睇睨着班主任眉目厌烦。

班主任心里那个气啊。章雨椒卷子他看过,选择题全对,涂了答题卡,就是满分。数学单科第一也就又花落自己班里了。

正欲目光敲打章雨椒,冷不防撞上辜恻冷飕飕的眸子,心不由犯哆嗦。

掩饰似的拿起卷子,咳了咳嗓子:“好,都拿到答题卡了吧,好,继续讲月考卷,昨天选填讲过了,好,我们接着看大题。”

朱朋吉出差未归,电话里问起章雨椒成绩,得知数学没涂卡后,顿了顿,说:

“偶尔犯糊涂不要紧。实力还在就行。等妈妈回来跟你好好庆祝英语成绩有提高,加上之前没过的生日都补回来。”

字里行间的宽容度令章雨椒意外。

她思忖,朱朋吉是否也可以接受她女儿是个木讷无趣的人,其实一点也不灵动讨喜,也不能呼朋引伴。

念头冒出瞬间被否定。朱朋吉喜欢拿生意场要求来衡量她。想想后者才是大忌,至于成绩上的偶然失误就显得无足轻重了。

刚挂电话,孟露哒哒朝她跑来,嘴里惊得能塞鸡蛋。

“章章!”

“平均分的事我打听到了!”

这段时间凭大家削尖脑袋也没琢磨出1班平均分一跃在年级第一的决定因素,最后总结:纯靠运气。

孟露迫不及待分享:“说出来都超级难相信,是辜恻给那帮成绩吊车尾的请了家教!还放话说月考提高一分他给对方一万块,一分值一万啊,我气我气!恨我没生在1班。”

加之辜恻自己由倒一变第一,也起到关键作用。

这么一来就说得通了。

章雨椒:“这样。”

孟露早习惯她任凭云卷云舒的性格,呼啦啦倒豆子:“我跟你说,这我蹲坑听来的,听不出声音是谁,不过她们才聊了几句就互相提醒,小心厕所有其他人,一副要保密的样子,我还想听听细节呢!”

孟露琢磨,“也是,比如我知道了就要嫉妒死了啊啊啊啊。”

“果然男生面子比天大,就为了句说出去的话,这么壕无人性!”

听孟露絮絮叨叨完,章雨椒回班级。

班里不少人扎堆,热火朝天在讨论什么,章雨椒还以为大家都知悉了事情始末。

却听人堆里有声音叫住她问:“章雨椒,你有想好送班主任什么礼物吗?”

见她不明所以。

参与讨论的季晴旸解释:“明天感恩节,我们在商量要送点什么小礼物给赖老师。”

“你是他的课代表,有什么想法吗?”纪律委员龚圆问。

章雨椒说没有。

“那你会送吗?”龚圆追问。

“不会。”章雨椒不知道送什么。

龚圆:“可以写张小贺卡什么的呀,也是心意。

“我不想写。”章雨椒坐回位置惯常拿出份英语卷,理顺了耳机线,插好mp3,戴上耳机开始听听力。

众人面面相觑,互相皱眉眨眼,露出那种“她果然是这样”的表情。

龚圆用气音猜测:“可能赖门牙批评她没涂卡,她不高兴了。不然写封贺卡不就顺手的事嘛,其他课代表都给自己科任老师写呀。“

“我靠原来没涂卡的人是她,我说她这次数学怎么退了这么多呢。”旁边人小声错愕。

数学办公室老师们会交流各自班里学生成绩,少不了要聊起数学尖子生章雨椒这号人,她没涂卡的事,是从别班老师口中传出来的。

“难怪不想写贺卡,不好意思吧。”有声音应和。

季晴旸插话:“她只是那样的性格,不是你们说得那么复杂。”

“我没见过她这么不合群的性格,布置考场做完自己的活就拍屁股走了,一点集体感也没有。”有替季晴旸抱不平的。

大概这话引起共鸣,其他组有人凑过来冒泡:“对啊,而且没谁跟她说话超过十句以上吧。除了隔壁班那个孤僻得要死的孟露。”

暗恋过章雨椒的付晟亮语气酸溜溜:

“其实我撞见过她和辜恻讲话,还会笑呢。”

这话又挑着话题偏向其他槽点,接连得到回应:

“我在电玩城也遇到过!她和辜恻孙冽好几个男生,当初以为他们只是碰巧在一块地方,互相不熟。现在想想……”

“这么说,她只是对我们冷淡咯。”

“按她性格,应该不屑去什么生日宴吧,辜恻生日她可是去了。”

“最烦汉子茶。”

“话说她家干什么的?你们看她那双鞋,是Concepts和新百伦998联名款,刚出的mint配色,价格炒得特别高。”

“讨好辜恻送她的咯。”

“可辜恻只送男的东西吧。”

“谁知道她做到什么地步了。”

“哈哈哈哈哈哈有阔能。”

“你们够了!辜恻不是那种勾勾手就能诱惑的人。”龚圆维护道。

大家都品出龚圆的醋劲儿。

龚圆作为纪律委员,吼不住晚自习纪律,被班主任点名去谈话。事后辜恻揽下管纪律的事。大家私底下纷纷揣测,辜恻是为龚圆出头,弄得龚圆春心萌动、又羞又臊。每每遇见辜恻都特别不好意思。

现在龚圆回想起来,好像是章雨椒要被安排男生同桌,辜恻才出言反对的。

在场唯有她敏感察觉出这层逻辑关系,话脱口而出。

他们怂了立即改口:

“我们哪有那个意思。”

“都在说章雨椒,说她装高冷、很汉子茶啊。”

“就是嘛,我们明明聊的是这个。”

辩解间,“嗖”,一瓶矿泉水朝围聚的人群重重砸来。

“啊!谁啊!”五六人抱头躲避。

章雨椒听力结束,刚摘了耳机揣放口袋,便听见这句音量陡尖的惊呼。

矿泉水瓶撞向桌面溅了四周的水。

他们受惊的表情定在脸颊,拿手背去拂衣摆被溅着的水珠。离得近的甚至溅湿了头发。

贺乔柏斜倚门框,手里还圈着枚白色塑料盖,环臂边说:“啊,手滑了。”表情却丝毫不见歉意。

愤懑的视线朝贺乔柏身上扎刀子。他浑然不觉,朝章雨椒勾了勾手,叫她出去的意思。

被他示意,章雨椒发现视线齐刷刷朝自己这边扎堆儿,其中龚圆眼角红红的,季晴旸则有浓浓的同情。

她来到走廊,贺乔柏把一个袋子往她手里塞。

章雨椒:“做什么的。”

贺乔柏:“礼物。”

章雨椒不解。

贺乔柏立马撇关系,“别误会,贺荣涛给你的生日礼物,你最近不是一直没回家。他让我捎给你。”

章雨椒:“回头我会当面谢他。”

贺乔柏兴味,“真情实感还是,装的?”

等章雨椒听到“装”字,眼底筑起疏离,他方收起那副逗弄她的无赖样。

“他讨好朱阿姨,当然是要跟你打好关系。所以,其实你可以讨厌他。”

“还有事吗?”

贺乔柏耸肩。

章雨椒转身要回教室。

走廊尽头连接的楼道迎面而来四人,为首辜恻,傍晚刚从舞房回来,额际微湿,校服外套随意攀在肩头,耷拉只袖子要掉不掉,也不施手拽回来理理好,下面那件小众奢牌的白t,布料柔软,贴着肩脊,劲瘦的肌肉流线观感十足。

入冬后黄昏夕阳没什么温度,一如辜恻脸色,随着他牙齿往内抿咬唇肉,唇颊沟的点状唇洞变得明显。

“章雨椒。”

扫去眼,身后的贺乔柏忽地喊住她,拿手去扯她校服侧兜里的耳机线。

莫名其妙。

章雨椒手快,低头揪住半截,瞪他。

耳机线两端被扯,绷成直线。贺乔柏只能凑近了点,压低头,瞥清耳机上的字样,说:“哦,这个牌子,明儿我也买一对,看你戴还挺降噪的。”

章雨椒用力拽回线,团团塞进兜里,冷不丁呛:“降噪可降不了自己的噪音。”

这是在说他话多很烦?

贺乔柏被噎,笑滞在颊边,不过还是加深了笑意,显得宠溺。在章雨椒恶寒的视线里直起腰,朝楼道来人掷去悠惬的一眼。

走之前洋洋留下句:“回见了,妹妹。”

章雨椒头也没回,把碍事的纸盒绸带拆解开,扔进垃圾桶,里边的钢笔则插进桌角的笔筒。

月考结束至今,辜恻撒手没再管过纪律。前两堂自习还算静,到了最后节自习,尤其临近放学,抑不住的躁动。

龚圆给辜恻传纸条:

【能不能继续帮忙管下纪律(叹气)】

龚圆坐第一组,不时扭头去观察。纸条被传放在辜恻桌角,他压根儿没注意。

等他撕了张草稿纸,寥寥落笔数字,对折两下,却递给前桌孙冽,朝前头扬了扬下巴。孙冽会意,往前传时说:“给章雨椒。”

桌角没拆的纸条像垃圾似的被他用书页拂落。

晚自习结束后,章雨椒拿着纸条来到早读的那条连廊。

夜幕下,远远能瞧见对面教室走廊黑乎乎的人影,放学了正三三两两下楼,连接两栋教学楼的连廊无人经过,吵闹在远方。

近处凉风习习,横栏旁的辜恻轮廓清峻。

“历史周测卷古希腊民主政体的选择题,答案是什么?”辜恻的问题居然是题目。

“c,直接民主存在制度缺陷。”这题是超纲题,历史老师特地说过让他们划掉。

“最后一道大题呢?”他甚至更无厘头了。

“字很多,我不想背给你听。”章雨椒说,“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气氛丝丝阒寂,辜恻呼吸沉了些。

“贺乔柏找你……”

章雨椒打断:“他帮贺叔捎东西给我。”

辜恻恹恹的:“我讨厌他们来找你。”

这话放以前能充盈章雨椒空洞的内心。

她忆及孟露的话。

径直问:“你是喜欢我吗?”

这话问得稀松平常,比感慨晚上天气转凉、食堂的肉丸硬得像乒乓球还来得随意。却死死扼制辜恻的心跳。

作者有话要说:p.s.讨厌他 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