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娇惊讶,“大早上的,坏脾气就发作了,是不是有什么不顺心的事?只管跟我说。”
苏衡直接不理了,拨电话到领导梁处长办公室,“我说过,您别指望我对女同事有助人为乐的觉悟。明娇在我这儿,麻烦您把她叫走。”
明娇脸色有些发白。
苏衡把话筒递给她。
明娇接过,听到梁处长对她说,到他办公室一趟。
她说声“马上”,匆匆带上文件赶过去。
梁处长看到明娇,笑容透着些为难。
明娇扬了扬手里的文件,“有些地方我不明白,想让苏衡给讲一下。”
梁处长再清楚她有什么猫腻,也不便点破,“有任何问题,你去找老李。五月份之前,不少事情需要苏衡负责,他很忙,有事没事都尽量别耽误他时间。”
“记住了,我这就去找老李。”
孟蕾刚坐到办公位,同事刘姐就凑过来,“听说了没?景瑟被通报批评,调去仓库做勤杂工了。”
“真的吗?”孟蕾笑着,其实一点儿也不意外。这是她公公的功劳,昨天打过电话跟她和苏衡说了。
“真的。”刘姐笑着,“听冯处长说,你和你家那位终于多云转晴了?”
孟蕾不好意思地挠了挠额角,“年前我跟中邪似的,现在转过弯儿来了。”
“可不就跟中邪似的。”刘姐掐了掐她白里透红的小脸儿,“别总不知足。”
“不敢啦。”孟蕾取出两块独立包装的点心,递给刘姐,“味道不错,偷空吃。”
“真是又长大了一岁,更招人喜欢了。”刘姐亲昵地拍拍她脑门儿,回了自己的工位。
孟蕾和刘姐一样,职位名称是后勤部办事员,这意味着没有指定的分工,平时经手的事杂七杂八。
坏处是琐碎磨人,好处是常年准时下班。
将近十一点,明娇过来找孟蕾,笑容可掬,“昨天我找过你们主任,他说今天找你就行。”
“稍等。”孟蕾示意她坐,迅速查阅资料,“如果住单人宿舍,今天就可以落实;如果需要分配住房,最早也要等到五月份,才有人腾出来。”
“什么房?”
“单身人员只分配筒子楼。”
明娇摇头,“那可不行,筒子楼条件很一般,单人宿舍的条件更差,我想租房住。对了,我听说你的四合院空下来了,我能不能租正房住?”
孟蕾失笑,“不往外租。”
明娇睁大眼睛,“为什么?房子空久了不好,哪怕只把厢房租给我呢。”
“我们没熟到聊这些的程度。”孟蕾转一下手里的圆珠笔,“单人宿舍一直很紧张,你今天就要决定住不住,来申请的人不少。”
明娇有些犯难,“你那边不行,那我租楼房住。苏衡买的房子那边,有不少出租的,你认识房东么?”
孟蕾神色淡然,静静地凝视着她。
明娇被看得有些不安,笑一笑,“怎么了?我住房有了着落,你们就不用给我留宿舍了,对谁都有好处。”
刘姐听得没好气了,“小孟已经说了,你今天就得给准话。谁要给你留房子?有资格住宿舍的人一抓一把,我们主任再三强调过,不用管职位高低,一概照规矩处理。”
“刘姐,你误会了。”明娇很礼貌地一笑,“我不想总为了住处的问题来找你们,这才请孟蕾帮忙。”
刘姐讽刺地一笑。
孟蕾看了看工作笔记,打电话到食堂,寒暄两句,说:“你们那边新来的两个人,目前只能住上下铺的宿舍,有个六人间空着两个床位,他们住不住?麻烦您现在问一下。”
明娇一愣。孟蕾这是把她晾起来了?
通电话的孟蕾笑盈盈的,“晚上入住没问题,您让他们下午过来找我一趟。回见。”
明娇咳了一声,“我的事——”
“到底住不住宿舍,需不需要等筒子楼分配,下班前通知我们。”孟蕾拿起两份单据,起身问刘姐,“有没有要主任一道签字的?”
“有有有。”刘姐递给她几张票。
孟蕾踩着优雅的步子,去了主任办公室。
明娇脸上实在挂不住了,语气冷淡地对刘姐说:“我不住宿舍,不要筒子楼,在附近租房。”
“有准话就成。”刘姐说,“租房有补贴,我马上打电话给财务,说明你的情况,你去那边填一份表格。”
“你们还挺体贴的。”
“话得两面说,回头你冤枉我们不给你安排房子怎么办?”
明娇离开时,满心火气。两个小办事员,居然给她脸色看,也忒把自己当盘儿菜了。
忙完租房补贴的事,到了午休时间。
明娇脚步匆匆地走到大门外,等在路边。
没多久,她看到苏衡骑车带着孟蕾过来。
她压下意外,扬声唤住苏衡。
苏衡一脚撑地,孟蕾坐着没动。
“什么事儿?”他问。
“没想到你骑车过来的。”明娇说,“我想在你们小区租套房,伯母说过,你认识常年出租房子的人,能不能介绍给我?”
“不认识。别老这事儿那事儿的找我。”苏衡转头嘱咐孟蕾,语气转为温和,“坐稳了。”
孟蕾嗯了一声。
看着两个人扬长而去,明娇彻底搞不清楚状况了。齐友兰说,只要她没改主意,就能很快等到苏衡离婚的消息,难道是自说自话,甚至是骗她的?
不管怎么样,她都要离他近一些。
明娇深吸一口气,顺着他们离开的方向,快步走去。
她租房的事很顺利,下午上班前,和房东签了合同,与苏衡隔着一栋楼。
下班后,回到小区,孟蕾望见雇车搬东西进小区的明娇,心里一乐。
回到家里,换衣服的时候,她跟苏衡提了一嘴,打趣他:“这一朵桃花,可不是一般的痴情。”
苏衡却说:“有病似的,估计让妈传染了。”
孟蕾笑了,又很认真地对他说:“这种事,你从没让我上过火,谢谢。”在单位,追求他的有过好几个,他都很直接地让人死了心。
苏衡转到她面前,“我怎么觉得,你要对我来甜言蜜语那一套?”
“这就算甜言蜜语?”孟蕾反问。
“还有更好听的?”苏衡拥住她,“来,说一句听听。”
“你先说喜欢我,我才会说喜欢你。”
“鬼才信你喜欢我。”
“……我总算知道,追求你的人有多难过了。”孟蕾问他,“那你以为我对你是什么感情?”
“是你这辈子唯一的男人,可以放心地依赖任性,别的还需要时间。”
孟蕾笑笑地问:“这么简单?你怎么能确定,你是我这辈子的唯一?”
“我早就铁了心,要跟你耗一辈子。”苏衡低头亲她一下,“再给我一些时间,忘记一些不愉快的事,好么蕾蕾?”
清越的语声宛若春风,温柔又动听之至。
“好。”孟蕾用力点头。
转过天来,上午,传达室打电话给孟蕾:“杨清竹女士是不是你妈妈?快过来一趟,她找你。”
“谢谢,我马上出去。”孟蕾喜出望外,跟主任请了假,快步去往传达室。
远远地,她望见母亲优雅的身影,穿着深灰色大衣,头发整整齐齐盘在脑后,绕着手臂,来回踱步。
孟蕾扬一扬手,小跑过去。
杨清竹看到女儿,如画的眉眼立时盈满温暖的笑意,快步迎上去。
“妈。”孟蕾扑进母亲怀里,红了眼眶,“什么时候到的?”
“刚到。”杨清竹捧住女儿的面颊,“气色真好,也真不跟我生分了。蕾蕾,我太高兴了。”
孟蕾竭力逼退泪意,轻声说:“跟聪明人结了婚,慢慢开窍了,以后不会再跟您犯浑。”
“跟我犯浑也是应该的,我没尽力照顾过你。”
传达室里的年轻人推开窗户,探出头来,“小孟,要不要我通知苏主任?”
“好啊,麻烦你。”
“不客气。”
“苏衡已经是主任级别了?”杨清竹扬了扬眉。
“是啊,”孟蕾小声说,“在单位是头号牛人。”
杨清竹莞尔而笑,“人家牛的年月可不短了。”
母女两个说笑间,苏衡大步流星赶过来,到了近前,笑微微地说:“妈,刚刚怎么不一起叫我出来?”
“怕耽误你工作。”杨清竹对自己的女婿,从来没有不满意的时候,“长得更好看了。”
苏衡一乐,“见我一次说一次,我又不是女孩子。”
杨清竹也笑。
“我请好假了,先帮您搬进四合院,然后一起吃饭。”苏衡说。
“好啊。”杨清竹握着女儿的手,“时间很宽裕,中午做饭给我吃吧?”
“没问题。”孟蕾爽快应下,又问,“不过,真不打算下馆子宰我们俩一顿?”
“外头的东西哪儿有家里的饭菜好吃。”
“成,我给您做。”
杨清竹的行李是两个大旅行箱,还有一同回来的朋友几个箱子,一并放在朋友家。
三个人打了两辆面的,只一趟就全搬进四合院。
孟蕾把院中所有钥匙交给杨清竹,“往后全归您管,这件事得听我的。”
“行啊。”
略略收拾之后,杨清竹带上一个箱子,随夫妻两个到他们的小家。
箱子里全是她给女儿女婿添置的衣物和家用品。
午饭是三个人一起做的。杨清竹见女儿做饭菜有模有样的,欣喜与伤感并存。
苏衡说:“不是我让她学的。起初她做饭,我也吓了一跳。”
孟蕾睇他一眼,“我可没看出来。”
苏衡一笑。
杨清竹见他们相处和睦,一颗心完全落了地。
席间,聊过孟连江那边接二连三的事情,话题转移到杨清竹今后的打算。
苏衡问:“在南方一直开餐馆?”
“对。”杨清竹说,“分工明确之后,也不算辛苦。回来我还想做这行,你们有没有建议?”
“我有。”孟蕾说。她可没少琢磨这件事。
“快跟我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