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渣成双

这期间,苏衡视线始终不离孟连江。

孟连江被他看得心里发毛,忙对李玉萍说:“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找车装东西!”

李玉萍快步走出院落。到了门外,发现街坊三三两两站在附近,窃窃私语。

人们在议论什么,可想而知。

现在轮到她想狠揍李素馨一顿了。

有些人的一辈子,避免不了做贼的情况,但做成被人抓现行的贼,未免太没脑子。

怎么就生了这么个不中用的东西!?李玉萍陷入极度的懊恼之中。

大概一小时之后,孟家的家当全部装上雇来的车。

离开之际,先前不知去了什么地方的孟重阳赶回来。

这一次,他倒顾不上甩脸色给孟蕾,将一腔怨气化作鄙视、怨毒的眼神,刀子似的刺向李素馨。

孟蕾和苏衡忙着检查门窗,更换院门到各个房门的锁。

这一带治安不错,很少有入室盗窃的事,他们主要防的不是忽然冒出来的贼,而是孟家四口。

忙完这些,孟蕾看看手表,诶呀一声,“都十二点多了。”说完不安地望向苏衡。

苏衡说:“附近有个馆子不错。”

孟蕾只能从善如流。

馆子的招牌菜是红烧狮子头和一鱼三吃,苏衡点了这两样,还有两碗白米饭。

饭菜上来,孟蕾逐样尝过,不由称赞:“好吃,怎么会这么好吃?”

“没吃过?”

“没。”

“真没吃过?”

“……”孟蕾不能确定了,“我来过这儿?”

苏衡不理她。

孟蕾扒拉着米饭,瞧着他。

昳丽的眉眼低垂,长而浓密的睫毛分外抢眼,唇角有含义不明的极浅的笑;握着筷子的手骨节分明,手指修长如竹,举止优雅悦目。

孟蕾看得出了神,因为她发现,这男人的好看能细化到每个细节,结合起来再看,只会感觉更出色。

苏衡察觉到她片刻的静止,不解地抬眼,“吃饱了?”

“哦没有,没呢。”孟蕾回神,瞄一眼放在他那边用鱼身做的黄椒鱼片,将自己的饭碗递到彼此中间,“想吃鱼片,多给我一些。”

苏衡睨她一眼,目光分明在说:合着不动筷子是等着我献殷勤呢?

孟蕾只是笑,“快点儿,饿了。”

“德行。”苏衡跟这样子的媳妇儿还是没辙的,老实照办,旋即用下巴点一点她手边的汤,“先喝点儿鱼汤,开胃。”

“好。”孟蕾乖乖地端过汤碗,拿起羹匙喝汤,一边喝,一边瞄着剁椒鱼头。那是她只能尝几筷子的菜,多吃一准儿挨训。

苏衡瞧着她这模样,不由心生笑意。

有时候根本不用老爹老妈提及,他自个儿也觉得是跟个活祖宗结了婚。

一餐一饭都需要人随时提醒,其他的琐碎小事更不用说,只要他没考虑到,她一准儿出状况。

可如果每天都如此刻……想一想,他也觉得很不错。

真被她练出来了,他成了很容易知足的人。

饭后,两人折返四合院,从里到外整理洒扫一遍,收拾得窗明几净。

同样的时刻,姚文远正在继续品尝煎熬难堪。

他爸根本不想管他了,问清处罚金额后,直接甩手离开派出所。

他妈也不想交钱,却知道后果是他会被关押十几天到个把月,没办法如期上班不说,这辈子都要背上个进过局子的名声,再也没办法抬头做人。

由此,只好忍着气翻出家底,又摘借了一些钱,领人回家。

这会儿,姚大志坐在椅子上抽着旱烟,隔着烟雾,用眼神鄙视着儿子,间或冷哼一声。

邢丽却是一边鄙视一边骂:“到底是什么时候,我们一个不注意,你脑袋就被驴踢了?那个李素馨有孟蕾一成的好吗?搁谁看都是不安分的主儿,满肚子花花肠子。跟那么个东西混到一起,你能得着好才是见了鬼!”

姚文远蹲在地上,双手捧着头。

邢丽犹不解恨,“明明有现成的金元宝,你非捡个破烂儿,这乐子足够多少人乐多少年,心里是不是特高兴?

“也跟人家孟蕾嫁的苏衡似的出名了,但人家出名的是长得好、骨头硬、能力强,媳妇儿长相到哪儿也是头一份儿,你呢?

“一下子就把自个儿作成头号丑角儿了!”说到末尾,哈一声冷笑。

姚大志重重吁出一口气,“天生没出息,活该!”

邢丽警告儿子:“往后再不要搭理李素馨,连话都不准说。”

“再来往,我们不认你。”姚大志补一句。

姚文远的脑子乱成了一团麻。

不再理李素馨?他倒是想,可又怎么做得到?

没这码事,他兴许还能跟她分道扬镳,现在她恐怕是不论如何都要跟他结婚。

他不娶,谁还肯要她?

这可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

反正今天对父母来说,已经不能更糟心,姚文远不介意给他们雪上加霜,嗫嚅着说了心中顾虑。

姚大志手一挥,“我不管那些,宁可没你这个儿子,也不要那种儿媳妇。”

邢丽亦是不以为然,“她想嫁,也得有人娶才行。咱家不理她,难道她还能自个儿住进来跟你过日子?”

事情哪有那么简单?姚文远有苦难言。

晚上,苏衡和发小王学坤、成煜出去吃饭,商量些事情。

孟蕾留在家里,专心看他从图书馆借回的书籍。

全与经济、金融、市场营销管理入门,前世她也看过这些,不同的是,苏衡全给她买回来标出重点,并结合实例讲解。

现在只帮忙借书,或许是担心她三分钟热度,不想白费力气吧。

越是这样,她越要付出最大的努力。毕竟今年五一左右,她就要开始赚钱,不让他确定真学到了知识,他一准儿说她胡闹。

孟蕾想做笔记时,才发现自己连笔记本都没有,只好到他书房,拿了一叠空白纸张来用。

埋头忙到十点半,在室内找了一圈,确定苏衡带了钥匙,安心地转去洗漱冲澡,随后把两人换下的衣服放进洗衣机。

躺到床上,她随便挑了本放在床头的书,消磨时间。

苏衡每每见过发小,心情都很不错,她想等他回来,闲聊一阵。

可在床上看书对她来说,和催眠无异,没多久睡意袭来,眼睑自有主张地合拢,手里的书落下去。

她陷入半梦半醒的状态。

苏衡进了家门,见茶几上散放着书本纸笔。走过去拿起纸张看了看,唇角一牵。

她认认真真做了笔记,倒不像是心血来潮。

书页夹上书签,纸张归拢起来,钢笔旋上笔帽,给她收拾完,他去洗漱冲澡。

卧室的床上,孟蕾蜷缩着身形,书落在两人中间。

苏衡收起书,放轻动作睡下,长久地凝视她。

该是心绪平和的缘故,入睡后的她,平宁无辜,更显得漆黑的眉、卷翘的睫、挺直的鼻、红艳的唇似神来之笔。

他撑肘,手指在她面颊流连。

年岁小的时候,看着她,他总会想:怎么会有这么漂亮的小孩儿?

结婚到现在,看着她,有时候他想,漂亮得一塌糊涂的人,是他媳妇儿了;

有时候则想,怎么就栽到了这么个小混蛋手里?

孟蕾此刻的状态很奇怪:一面憧憬着母亲回来之后,联手赚钱的好光景;一面又知晓苏衡已经回来,就在她身边。

憧憬很美好,这一刻的感受也很美好。

苏衡轻轻托起她下巴。

孟蕾终究是放弃了憧憬,眉心微动,睁开眼睛。

恰好是他趋近她的时刻。

苏衡漂亮的眉微扬,轻笑。

与他性格完全相反,这男人很多时刻笑起来的样子,分外干净、纯情。

孟蕾心绪如被阳光照耀,随着他逸出微笑。

下一刻,他不改初衷,欺身捕获她的唇。

不带一丝情欲。

如初吻般美好,也带给彼此初吻般的悸动。

随着亲吻的加深,他甩开自己身上的被子,到了她那边,把她牢牢地揽在臂弯。

孟蕾循着感觉,帮他盖好被子。

末了,苏衡的手扣一把她的小细腰,深深呼吸,和她拉开些距离,让她枕着自己的手臂,轻轻拍抚一下她的背,示意她安心睡。

孟蕾环住他,寻到最舒适的角度,闭上眼睛。

过往的矛盾、心结,她已经理出脉络。

他最无法释怀的事,自然也已清楚。

是在年前,她生理期延后五天之后,心慌得乱了阵脚。

结婚的确意味着生孩子,可她是将满二十一岁跟他领证办的婚礼,没必要着急,觉得二十四五要孩子最合适。却也没为这想法做过什么。

苏衡没耐心归没耐心,但对她的事心里都有数,见她一天比一天暴躁,说过几天去医院检查。

她张嘴就说,到时候记得多带些钱,要是真怀了,当天就做掉。

苏衡匪夷所思,说你要是不想要孩子,为什么不早说?早说了采取措施不就得了?

她能说什么?只好胡搅理,说原先无所谓,现在打死也不想跟你要孩子,还勒令他以后不准再碰她。

彻底把他惹毛了,手里的茶杯掼到茶几上,碎成几片。

“早知道你是这么心里没数的东西,就算求着我我都不碰你。”他寒着脸说。

她气得心肝肺直抽抽,“你给我记住了,以后就算你给我磕头,也别想再跟我发生关系!”

“只管放一百个心,我怎么还敢再碰您老人家?尤其又事儿事儿的,谁愿意费那份儿力?”他说。

把她气得当场麻爪。

硝烟弥漫地吵了一整天,彼此简直把伤人绝情的话说尽。

那晚起,他开始睡折叠床。

第二天,他拎着她去了医院,说要是怀孕了,冷静几天再说。

结果只是虚惊一场,可裂痕已经到了她认为没办法修复的地步,加上李玉萍和李素馨不安好心地敲边鼓,她向他提出离婚。

他只甩给她俩字儿:做梦。

本来就是她情绪暴躁无理取闹,还没完没了……想起来真无地自容。让孟蕾说良心话,要是调换立场,她早已恼火得恨不得把家拆掉。

那不是她道歉说软话可化解的事,只能依靠实质性地转变和时间来软化、拔除他心头的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