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虑到为了多陪伴孩子,加之沈氏要进驻内陆市场往内地发展,燕京是个非常重要的地方。
沈韫仪便将除却港城总部以外,最大的分部设立在了燕京,在近几年都将自己未来每年近一半的工作地点定在了燕京。
而路清珩也想借着在港城和新加坡都颇具影响力的沈家开拓海外市场,便将路氏最大的分部定在了港城,留了半年以上的时间去往港城出差……
这样一来,不管是双方来往,还是陪伴孩子的时间都会大大增加。
路清珩过去没有什么经常带孩子出去逛逛的习惯,就算陪伴孩子,也是在家里陪伴。
但沈韫仪不一样,她总觉得孩子就是应该多带出去看看,多接触接触外面的世界的。因此,只要她在燕京,并且有时间的情况下,不管去哪里,她都会把孩子带出去逛逛。
这一天,沈韫仪正带着路煦阳在燕京的商场电玩城抓娃娃。
“沈总?”
“阳阳?”
突然却听到了一道热切的女声,沈韫仪下意识朝声源来处看了过去,就看到一对穿着打扮价值不菲的中年男女正热切地看着她。
男人身上的衣服和佩戴的手表价位都不低。
女人虽然身上的衣服首饰和包包也都还算昂贵,但沈韫仪一眼就看出那是几年前的过季款了。
两个人的脸色看起来都不是很好,有些憔悴,只目露迫切地看着她,像是想要攀附什么一般。
沈韫仪淡声问道:“你们认识我?”
“当然,我们可以借一步说话吗?这里实在太吵了。”那中年女人看着熙熙攘攘的电玩区,笑容略显局促。
沈韫仪也想看看他们到底想干什么,当即点头:“可以。”
遂带着孩子和那对中年男女移步到了商场较为僻静的角落。
“沈总,是这样的,这是清珩的爸爸,我是清珩的继母……我们知道你和清珩的关系,阳阳是你们的儿子,你如果不介意的话,可以叫我们一声叔叔阿姨……”姜慧大着胆子和沈韫仪套起了近乎。
她也是没有办法,自以为在路清珩身边布了一步棋一样拉拢了,他身边最亲近信任的小保姆苏柔云,想要通过苏柔云把路煦阳带出来,让路煦阳和路父建立祖孙感情,好让路清珩放他们一马。
不想,那个苏柔云却是个骗子——
还没等计划实施,她就因为欺上瞒下,骗孩子钱,不仅被路清珩开除,还送进监狱了。
姜慧就没有见过这么蠢的人。
姜慧没有办法只好改变计划。
但在知道了路煦阳这个私生子的生母居然是港城沈氏的总裁以后,为了不得罪沈韫仪,她只好停下了通过身边人暗暗向路煦阳下手的路线,思筹再三,她决定亲自找上沈韫仪和她谈谈。
虽然不知道路清珩那个毛头小子哪里来的这么好的福气,能哄到沈韫仪这样的人物跟他生孩子……
但姜慧听说沈韫仪的脾气比那个六亲不认的疯狗好很多,也顾全大局和体面许多。
想来也是不会眼睁睁看着,路清珩这样对待路煦阳名义上的爷爷奶奶,从小就让她儿子背负一个不孝长辈的名声的。
他们又没想着要去跟路清珩争路氏控制权,也自知自己挣不过……
只是想要路清珩多付他们一点赡养费而已。
“不好意思,我介意。”不想,这位长相温温柔柔的沈总,在听她介绍了自己的身份以后,却是收敛了脸上的笑意,不留情面道。
沈韫仪是了解过路清珩家世的,知道他虽然出身燕京顶级豪门,却从小爹不疼娘不爱。
还在他妈妈肚子里的时候,就因为父亲的出轨,逼得他妈妈几度自杀,最终死在了生产过程中。
而他生下来以后,更是因为母亲的死,两家都不想管他,不想要他……让他小小一个孩子,独自一个人跟保姆生活在一个大别墅里。
如果不是路家怕万家因此有了理由找茬寻衅上门,只怕早就让路清珩无声无息的死了……
在他逐渐长大,表现出了一些聪明才智以后,他的这位好继母更是想要养废他,买通了他身边的所有保姆,不断的陷害他,针对他,逼得他小小年纪就经历了一次又一次亲近之人的背叛和算计,不得不拿起了武器,张牙舞爪的学会自己保护自己和全世界为敌。
还在学校试图让人霸凌过他,还用龌龊手段对路清珩下过药试图诬陷他,逼得他最终不得不以不忠不孝的骂名远走国外,虽然最终被路清珩以更加暴力的方式镇压了,但他们做过的事,一桩桩一件件却都是事实。
过去沈韫仪一直觉得自己挺惨的,但在了解了路清珩的童年之后,沈韫仪却觉得他比自己还要惨得多。
至少,她的爸爸妈妈还爱过她五年,她还有奶奶、姑奶奶和外公外婆的疼爱……
而路清珩却什么也没有。
他的父母没有爱过他——
他的外公外婆也只会因为女儿的死迁怒他。
姜慧没想到沈韫仪会这样回答,当即笑容一僵。但想到沈韫仪的身份和自己的目的,她只能深吸了一口气,挤出了笑容:“沈总不愿意叫我们一声叔叔阿姨也没什么,只是阳阳却是我们家老路的亲孙子啊。”
“我们家老路年纪大了,别的什么都不缺,不想,就是想孙子,可是清珩那孩子却不愿意让阳阳见他,叫他一声爷爷,你看能不能……”她笑得一团和气。
按照沈韫仪以往的惯例,向来是伸手不打笑脸人的。
可看着眼前这对男女,就算她不认识他们,但也并不妨碍她对于他们的厌恶。
“不能。”沈韫仪直接冷声打断了她。
路清珩会心疼那个五岁开始就不得不戴上面具生活,压抑自己的小女孩,沈韫仪也会心疼那个曾经无依无靠,只能靠自己面对世界上所有恶意的小男孩。
姜慧之前一直听说沈韫仪是平易近人的,没想到她本人居然这么盛气凌人。就算知道她是沈总,但被一个小辈这样不留情面的对待,她心里还是不由得憋了一口气,但还是压制着自己道:“沈总,虽然你和清珩没有结婚,但有阳阳在,我们怎么说也是一家人,你怎么能……”
她本想和沈韫仪说说道理,拿孝道来压制她。
“一家人?谁跟你一家人?”不想,沈韫仪根本就不给她把话说完的机会,听到这话就是嗤笑出了声,近乎讥笑道:“我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听说过趁着人家大肚子勾引别人老公的小三,能和原配的儿子是一家人的呢?”
姜慧自从上位成功以后,就算背地里有些闲言碎语也从未有人这样当面指责过她,几乎将她的一层脸皮揭下。
她看着沈韫仪,没想到她这么厉害,顿时脸色苍白,说不出话来:“你——”
“沈总,你这么说话也未免太过分了吧?”一直沉默寡言的路父见沈韫仪讥逍自己的妻子,当即皱起眉头,上前一步,大声指责道:“我们怎么说也是清珩的爸爸和继母啊?”
他声音洪亮,商场本就人多,眼看着沈韫仪带着个孩子一脸冷色的针对一对面容憔悴的中年男女,路父又说自己是谁的爸爸,显然是把这件事当成了婆媳矛盾,家庭纠纷来看,不少人纷纷停下了脚步,围观起了这件事。
看着姜慧一副心绞痛就要晕倒的样子,还有人看着一脸冷色的沈韫仪,露出了些许不满的眼神。
这个姑娘长得漂漂亮亮的,怎么能这么对待自己的公公婆婆呢?
甚至还有好事者帮姜慧和路父说起了话:“姑娘,不管你和你公公婆婆有什么恩怨,你也不能在商场就这样啊?”
“咱们有什么事不能回家再说呢?看你看给你婆婆气得脸色煞白,都快晕倒了……”
“你公公也气得不轻,你老公知道你这样对待老人吗?”
随着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沈韫仪的冷漠和姜慧夫妇的可怜,形成鲜明对比。
同情弱者是人类的本能,他们纷纷站在路父那边指摘起了沈韫仪,几乎让沈韫仪沦为了众矢之的。
“小沈,我只是想听我孙子叫我一声爷爷而已啊,你和清珩为什么要这个样子呢?”路父见人都站他这边,一下子更来劲儿了,义正言辞道。
这长辈的身份就是能够压人的……
就算沈韫仪不是他儿媳,只是他孙子的妈妈也是一样。
“就是啊,老人家只是想听一声爷爷而已……”
“让孙子叫人家一声也不让吗?这姑娘实在太霸道了。”
围观群众当即附和。
沈韫仪没想到他一个豪门出身的老纨绔居然这么不顾体面,在大庭广众之下企图对自己道德绑架,顿时冷笑出了声,决定和他杠到底了。
“爷爷?在原配怀着孕的时候,屡次出轨,逼得原配自杀,死在产床上,对儿子不闻不问,任由你后面的老婆算计,精神虐待……”沈韫仪没有搭理那群看热闹的人,直直看向了路父:“就你这样的一个男人,害死了我儿子亲奶奶的男人,也配我儿子叫你一声爷爷吗?”
道德有亏的人不是她,路父想舆论绑架。
那就让舆论来评价好了。
路父被她怼得哑口无言:“你——”
周边的人是在他们声音大了以后才来围观的,不知道其中还有这番原委,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转变了眼神对路父露出了鄙夷的眼神来。
“原来是这样的……”
“这世上原来还真有这种事啊?”
“一个老婆孕期出轨的渣男,一个在别人怀孕的时候勾引人家老公,上位成功的小三?一对渣男贱女,奸夫淫-妇,我要是你们只怕连门都不好意思出了。”沈韫仪向来骂人不吐脏字,但对着他们却丝毫客气不起来:“又怎么还有脸到商场里来,站到我的面前,理直气壮的要求我儿子叫你们爷爷奶奶呢?”
“果然,能够做出这种事情的人,脸皮都是比较厚的。”她语露讥逍。
但这一回在吃瓜了事情原委以后,却没有人在站在路父这一边了,而是纷纷站在沈韫仪的角度对他们指指点点了起来:“逼死原配的小三和渣男,还有脸找到人家儿媳妇面前,要求原配的孙子叫他们爷爷奶奶,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啊?”
“真的是脸皮比老母猪还厚了,这不就是现代版的陈世美嘛。”
“这也太恶心了吧?渣男和小三也能逛商场?我们国家怎么就没个通奸罪把他们抓起来啊。”
热心大妈和年轻姑娘都是最爱为这种事情打抱不平的,听了这话简直想替路父的原配质问这对渣男贱女哪来的逼脸,怎么能脸皮比城墙还厚呢。
向来讲究排场和体面的路父面对周围吃瓜群众的指指点点顿时一口老血梗在了嗓子里,没想到自己老了老了,还要为这种事情受到指责。
明明是万明珠自己自杀的,关他什么事啊?
他提了离婚的,谁知道那个脾气那么差的女人,心理承受能力居然那么脆弱……
“沈总,你怎么能这样说呢?我们家老路再怎么不济,也还是清珩的爸爸,抚养他长到了这么大啊?他外公外婆家的人可都是不管他的!”姜慧醒过了神来,当即转变了态度,想要扳回一局。
他们好吃好喝的把路清珩养大了,就算过程中有些阴私,但到底是让路清珩长大成人了,怎么就不配路清珩赡养。
不配路煦阳叫他们一声爷爷奶奶了?
她能言巧辩,加上家事是说不清的,在场吃瓜之人的闲言碎语顿时少了许多。
“你们养大了他?据我所知,养大了路清珩的难道不是他妈妈的遗产吗?他外公外婆的确是没有管过他,但为了这个外孙可是一分钱女儿的遗产都没要,全部留在了你们家。”沈韫仪眼神微眯,上前一步看向了姜慧:“姜女士,你不是一直还想侵吞那份遗产?”
“是路清珩长大以后,自己拿跟你们打官司威胁,又得到了你们家老爷子和自己外公外婆的支持,才顺利拿回了那份巨额遗产吗?”
沈韫仪一步步逼近姜慧,她过去不和人斗,只是她不想斗,不屑为这种事争斗而已,真要吵起来了,没有几个人能是她的对手。
她脸上表情没有什么变化,但却给姜慧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生生将姜慧吓退了好几步。
“即便你们真在他成长过程中,对他有过什么微不足道的帮助。他不也是遵从老爷子的遗愿,一年给了你们一家三千万养着你们的吗?你们这样贪得无厌,究竟还想要什么呢?出去问问吧,正常情况下,就算不是这种情况,法院判儿子对父母的赡养费用都不过是一个月几百到几千块钱不等,甚至有纠纷的还会拖着不给,也不会怎么样,没人管得了……”
虽然知道路清珩是怕麻烦,觉得钱不重要,再加上信守对老爷子的承诺。
但看着这对狗男女过得这么好,还在这里不知足,沈韫仪还是心里不舒服。
周围的人听了这话,再看姜慧和路父身上价值不菲的穿戴顿时更加鄙夷了,原配都被害死了,原配的儿子尽义务一年出这么多钱养着他们,他们居然还这么不知足跑到商场里来纠缠人家儿媳孙子。
逼着孙子叫爷爷,这也太贪得无厌了。
要是换做他们,是一毛钱也不会给这对狗男女的,让他们饿死好了。
“人心不足蛇吞象啊。路清珩不计较,那是因为他宽和大度,不缺钱。老爷子又越过了你们,把绝大多数财产给了他。”沈韫仪气势逼人:“但我这个人,向来心胸狭窄,睚眦必报,如果让我知道你们下次还敢来纠缠我儿子,窥探我们的行踪,利用他做些什么,我是绝对不会放过你们的。”
姜慧面色苍白,没想到这个女人居然比路清珩还要难缠,并且对他们家的事了解得这么清楚纤细。
她顿时吓得说不出话来。
直到沈韫仪懒得搭理他们,牵着路煦阳扭头就走。
姜慧才忍不住道:“沈小姐,你也是大家出身的女儿,是大家闺秀,论及复杂,你们家的关系不比我们家少一星半点儿,你就非得把事情做得这么绝,半点儿体面也不肯给大家留吗?”
什么大家闺秀啊?
姜慧就没见过这样把家里私事半点体面不留在外人面前掰扯,家丑外扬的大家闺秀。
沈家的混乱比路家多得不是一星半点儿,沈老爷子还三妻四妾呢?她那几个叔叔又是什么好人?
沈韫仪一个这样家庭出身的女孩,怎么不跑到她自己家里去站道德制高点把那些人挨个指责了?
非要到自己面前趁威风?
还不是,看自己一家好欺负吗?
“不好意思,大家闺秀在我这里从来不是软弱无能,宽容无私的代名词。”沈韫仪听了这话,却是笑了笑,头也没回,只停下了脚步:“而在我们家,像你这样张狂到我面前碍我眼的人,不是已经枪毙了,就是已经进去了……”
“而你们之所以还能站在这里,只是因为你们尽管小手段不断,但还没对路清珩下死手,想过要害死他。”
害死一个小孩子是件很容易的事,尽管他们是惧怕万家。
但沈韫仪也能条理清晰,恩怨分明的把他们做过的事和没做过的事区分得清楚明白。
沈韫仪话音落下,也不管他们的反应,直接牵着路煦阳走了。
只留下了姜慧和路父,承受着众人的指指点点和窃窃私语,背后一阵接一阵的冒冷汗。
……
“妈妈,你好厉害啊。”路煦阳离开了商场,到了地下停车库才小小声的对沈韫仪说,刚刚他虽然一言不发,但却一直在听着几个大人的争执,也知道结局是以他妈妈的全面胜利告终。
他很少见到沈韫仪这样的一面,但却莫名的觉得很厉害。
虽然这么做按照妈妈的说法是很不顾全体面,降低档次的行为,但却莫名的很爽!
那些在他爸爸小时候欺负过爸爸的人,就该得到报应。
沈韫仪轻轻刮了一下他的鼻子,轻声道:“我还可以更厉害。”
虽然想要教会儿子更多美好的品德,但沈韫仪也从没想过要把儿子教成一个圣母,软蛋……
该报复的人就是要报复,针对的。
沈韫仪从小时候开始就以沈家未来的继承人自居了,她很少会对外人表达出自己生气的样子,也不算是戴上面具,只是傲慢的觉得那些人跟自己不是一个世界的,自己没有必要被那些人牵动情绪,浪费时间。
因此,对于林依依和沈惠仪的挑衅,徐明辉屡次三番的作妖,她都可以视而不见,不把他们当一回事。
可是,一想到姜慧和路父小时候那样对待过路清珩……现在还恬不知耻,贪得无厌的想要得更多,沈韫仪却莫名的为他感到生气和愤怒了。
沈韫仪一上车就给萧庭轩打了个电话,语气淡漠:“我们沈氏在燕京这边的影响力怎么样?”
“还……还行啊。”萧庭轩整个人都是懵的,完全不知道他姐问他这种问题干嘛,这方面沈韫仪不是比他清楚得多吗?
沈韫仪开门见山:“能整得了一些人吗?”
“整……整人?”萧庭轩整个人都震惊了:“姐,这不像你啊?你想在燕京整谁啊?我看看我们有哪些关系可以动用?”
他姐不是一直在走和气生财路线的吗?
在商场也一直讲究得饶人处且饶人,从不搞那些落井下石,设套陷害的龌龊手段,她从来都是不屑于那么跟人斗的。
哪怕利益再大,亦是如此。
除了当年的沈家三房,他还没见过有人能这样牵动她姐的情绪,直白的说自己就是要整他们了。
“路清珩的父亲和继母,你给我查查他们名下有哪些投资、财产、股份,我想给他们一点教训……”作为豪门出身的大小姐,沈韫仪从来都是知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的,姜慧和路父再是怎么哭穷,手上也必定还是有不少积蓄和私产的。
路清珩或许不会为了报复他们浪费时间和脑细胞,沈韫仪之前也是一样,但现在她却看不得他们过得那么逍遥。
萧庭轩敏锐的察觉到了什么,但听到沈韫仪的针对对象是路清珩的父亲和继母时,却还是松了一口气:“他们?他们早就是破落户了,路清珩也不搭理他们,手上就算还有点私产和小公司投资,也好整得很……”
“不过,姐,你整他们干什么?他们得罪你了?他们干什么了,他们?”萧庭轩想不明白,路清珩的父亲和继母究竟做了什么才能得罪他这一向好脾气的姐姐。
沈韫仪却是面不改色:“得罪?或许吧。”
她不知道姜慧和路父算不算得罪了她,她只知道她想享受一下自己大权在握的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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