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水觉得生着病的周泽期像一只大型犬。
周泽期将奚水压得严严实实,咬或者舔吻他的脖子与锁骨,将奚水整得满脸通红,睡衣扣子全部都散开。
奚水几乎是连滚带爬从周泽期怀里挣脱,跳下床,胡乱地套了件薄毛衣,站在床边,看着不动弹的周泽期说道:“我们去医院吗?”
周泽期掀开被子,“不用去医院,你陪我睡一觉,我就会好。”
“...那肯定是不行的,”奚水果断拒绝,“我先去找温度计吧,温度计在哪里?”
“电视机下边的抽屉里。”
“好。”
奚水自己生病的时候,照顾过自己,照顾得不太好,因为他只想躺着,他没有照顾过别人,但应该都差不多。
把温度计递给周泽期,周泽期嗓子哑得像从磨砂纸上过了一遍,“帮我给公司打个电话,请假。”
“哦。”
周泽期手机联系人不多,备注也很简单。
第一个就是奚水,只不过在名字前面多打了一个大写的A。
“打给谁啊?”奚水划到底,也没看见一个和周泽期公司有关的备注名。
“周象。”
“和你一个姓哎。”奚水嘀咕道,不过没听见周泽期回答,奚水直接打了电话过去,他按开免提,让周泽期也好听见,免得对面有事要说。
响了好几声,对面才接通,中年男人的嗓音,拖得很长,“小周啊,怎么啦?”
奚水抿抿唇,蹙着眉,捧着手机,“你应该叫他小周总。”
微弱的电流声从手机里传出来,电话那头的周象,指间的雪茄都差点没夹住,沉默许久,他将雪茄摁灭,沉声问:“你是谁?”
“我是奚水,”奚水说道,“周泽期生病了,今天不来公司了。”
“你是他男朋友?”周象是公司副总,跟着周一侨十来年的老人,公司里像周象这样的老人不少,不全是周家直系亲戚,有的可能是远方亲戚,需要好几十竿子才能打得着。
而周象,只是同姓,和周家没什么亲戚关系,有能力,有手腕,谈不上多正派,小动作不少。周一侨用人规矩没那么多,只要不太出格,而周象也只服周一侨,对周泽期这个未来的接班人是一万个看不顺眼。
周泽期有个会跳舞的男朋友,全公司都知道。周泽期,年轻人,长得帅,董事长儿子,在公司格外受关注,周象多少也听说过一点。
“是。”奚水承认道。
周象听着这清晰明亮的一声是,他一听,就知道对方是个不谙世事的蠢孩子,周象重新拾起雪茄,“让我叫他小周总,先问问他配不配。”
公司里的人都叫他小周总,包括总经理,董事长的儿子,起码的面子和尊重要给。
除了几个滑不溜手的老东西——周象就是其中之一。
周象的语气不重,可口吻带着些微的轻蔑,又像是长辈的玩笑话,可听着却格外的刺耳。奚水成长环境相对单纯,久久没反应过来。
他看了看后面的周泽期,周泽期朝他伸手,手掌向上,“给我。”
奚水回过头,没把手机还给周泽期,他语气淡淡地反问周象,“你这是对周氏继承人说话的态度吗?”他反问得理直气壮,掷地有声。
周象懵了会儿。
周泽期在后边没忍住,“噗嗤”笑出声来。
周象大概是全公司最不喜周泽期的人,并不是他不喜欢周泽期,他只是厌恶对方顶着继承人这个头衔便能直接空降到周氏,因为有这个头衔,公司的大部分规章制度于他都是不作数的,哪怕周泽期这个人的确有能耐。
碍着周泽期的身份和周一侨老大哥的交待,他也不能太过刁难他。可不刁难是一回事,让周泽期呆得不爽快他还是手到拈来的。
“行了,请假我批了。”周象撂下一句话,把电话挂了。
奚水这才回过头,看着周泽期,“他在公司里会欺负你吗?”
奚水的成长经历单纯,跳舞和学习,连交友都不多,他不知道这种大公司里的人心到底会复杂到什么地步,以为会像影视剧里一般单纯的为难欺凌。
周泽期趴在枕头上,可能是因为生病了,他眉眼不再像平时一样凌厉,反而显出些许温柔。
“不算欺负,算历练。”
周一侨会让他跟着周象,也是有几分道理的,跟在周象身边,比之前一年学到的东西都要多。
周象不会看在周泽期继承人的身份上对他宽容以待,反而会因为他的身份对他各种挑三拣四。
奚水似懂非懂,没再问,“看看体温。”
周泽期把温度计递给他,“会看?”
“会的。”
“39.2?!好高。”奚水不仅会看体温计,还会在看完之后甩几下,把水银柱甩下去,因为如果等冷却之后再甩,水银不会那么容易下去。
奚水去给周泽期倒了杯水,看着周泽期喝水,他蹙着眉,“我向舞团请假一天吧,反正昨天刚演出,我老师会答应的。”
奚水请了假。
还点了外卖,点的粥和豆浆。
忙完这一切,天才刚蒙蒙亮,深浓的幽蓝色天空,雪还在浩浩荡荡地下。
哪怕是请假,奚水也没忘记练早功。
早功练完,靠在练功房门框许久的周泽期打了个哈欠,提醒奚水,“吃饭了。”
奚水跳得认真,被突然出现的声音吓得一个激灵。
练功房的装修是周泽期全权负责,奚水只在安装镜子里提过一次意见,说镜子不能对着门,影响风水,所以周泽期悄然出现在练功房门口,奚水也没注意到。
周泽期只穿了一件白色的背心,懒懒散散,松松垮垮,臂膀上肌肉线条流畅漂亮,走动间,布料贴着腹部,扫出隐约腹肌轮廓。
“你肌肉可真不错......”奚水坐在餐桌前,把粥给了周泽期,他自己吃馄饨,加辣的那种。
周泽期一边给奚水剥鸡蛋,一边说:“你以为家里健身房是用来给你挂衣服的?”
奚水表情露出些微不自在,“你看见啦?”
京城现在下雪,雪花雪粒子全往阳台上飘,虽然装了烘干机,可奚水觉得衣服还是得透透气比较好,健身房器材多,他就全挂在健身房里边。
周泽期眉眼间若有似无的病气飘过,他意味不明的笑了声,“内裤挂那么高,生怕我看不见?”
奚水的脸一下子从额头红到了脖子根。
“我没想那么多。”
餐桌上一时只剩下一些吃饭时产生的小动静,奚水吃饭像猫,斯斯文文地用勺子往嘴里送,他和周泽期吃饭的碗都不一样大,周泽期吃饭看着斯文,实际上速度飞快。
蛋黄现在都给栀子吃,栀子趴在餐桌另一边空处咬着蛋黄。
周泽期看着坐在对面的奚水,奚水哪怕是吃饭,都是赏心悦目的,不会洒在桌子上,端坐着,如果碗不烫手,就一定会端着碗。
周泽期觉得,这样的时光,他可以过到下辈子,下下辈子,下下下辈子。
这是他赢过的一场最盛大的比赛。
奚水吹着还烫着的馄饨,咬着薄薄的面皮,看见周泽期已经把粥吃光了,正托着腮看着自己,便说:“你去睡觉吧,你生病了,我去看看视频,复盘一下昨天的演出。”
“不去,我睡够了,睡不着。”
奚水举着勺子,感到有些不可思议,“你还这么年轻,怎么就睡不着了?”他现在每天早上去舞团,都觉得要了半条命似的,明明高中大学也是很早起床,但上班好像不太一样。
周泽期没有回答,奚水喃喃自语,“大我一岁就是不一样。”
周泽期:“?”
用完早餐,奚水收拾了桌子,抱着平板跑到沙发上窝着,周泽期也需要看书,两人一人躺一边,小腿正好叠在一块儿。
屋子里暖气是足的,奚水的睡裤卷到了膝盖,也不觉得凉。
奚水靠在抱枕上,靠着靠着,人便往下滑,小腿慢慢都蹬到了周泽期大腿底下。
他挪了又挪,努力摆一个让自己觉得舒服的姿势,好继续看视频,注意力全在昨天的演出视频上。
“跳得还不错。”奚水呐呐道。
周泽期把书扬手丢在了茶几上,重重落下,“砰”的一声,连趴在地毯上的栀子都吓了一跳,见无事发生,甩了下尾巴,继续睡它自己的觉。
奚水把头从平板后边探出来,“干嘛?你要睡觉了?”
周泽期眸子深深地盯着奚水,“你要不要看看,你踩在哪里?”
?
哪里?
奚水顺着自己腿看去,一看,就忙把腿往回撤,艰难地坐了起来,小声说:“我以为是你的肚子。”
周泽期起身,伸手就握住了奚水的脚踝,拽了回来,重新按了下去,“还像吗?”
脚掌心皮肤较薄,对物体温度硬度的变化十分敏感,奚水又惊又羞,手脚并用地想挣脱周泽期的桎梏。
周泽期把人直接一把拖到了怀里,他还在发烧,手掌也烫,唇也烫得奚水忍不住攥紧拳头。
“发烧应该不会传染,”周泽期吻着奚水,说出话的也含糊不清,“你早上吃得不少,我帮你消耗一点热量?”
旧事重提。
旧事又重提!
奚水趴在周泽期怀里,“谢,谢谢,不用了,我形体已经很棒了。”
他就是觉得周泽期的精力太旺盛了,平时上班还好,大部分时间在公司,没时间缠着他整他,但周泽期碰上休息天,就跟打了鸡血似的,一副要把工作日没做的全给补回来的架势。
奚水觉得自己是舞蹈生,体力精力也不会太逊色于体育生,可碰上周泽期,他发现体育生无法完全概括周泽期,周泽期该是五个体育生加起来的战斗力才对。
一开局,奚水还能对抗一二,之后便只知道求饶,再下去就是哭。
哭也没用,他哭起来更好看,更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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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水再醒来,发现是半夜,他动了动,腿酸得抬不起来。
他一动,周泽期就醒了,栀子也跟着醒了。
奚水有点饿,但还是第一时间去摸周泽期的额头,不烧了,奚水把手缩回被子里,用被子捂住半张脸,瓮声瓮气说道:“你退烧比我退得快。”
他哭过几轮,喊过几次,嗓子沙哑得快要赶上早上周泽期那会儿。
周泽期揽着奚水的腰,把人往怀里拖,“这也要比?”
奚水半睡半醒的眸子疑惑地看着周泽期,“是因为你身体比我好?”
“都是你陪我做运动的功劳,”周泽期慢悠悠说,他微微挑眉,“谢谢。”
听见周泽期的话,奚水认真思考。
以前自己在学校发烧时,都是去校医院,校医也说多出出汗,洗洗热水澡,有利于退烧。
医生的话多半不差。
奚水思考结束,抱住周泽期,“不用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