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觉到枪口的移走,沈修然忽然鼻头一酸,险些泪流满面。
而让翁建柏放弃杀人的愿意,就是简子晏手中的一枚小小的微型存储器。
“这就是你要找的东西,我可以亲手交到你手上。”简子晏说,“翁建柏,你周围有那么多保镖,不会害怕我一个记者近你的身吧?”
翁建柏冷冷地凝视着他,那枚微型存储器的诱惑太大了,何况简子晏的确只是一个身躯瘦弱的记者,就算他做出过高层跳楼这种事,但事后他专门调查过这个人,他的本职就是记者,所受的训练有限,他周围还有这么多精锐,能拿他怎么办?
“你过来。”
简子晏瞥了眼还在翁建柏手中的兰春华,缓缓地迈步向那边走去。
所有人的心脏都随着他的动作而牵扯着。
“停,你可以给我了。”翁建柏伸出手。
两人的距离不过一臂之隔,简子晏对他伸出手,莹白如玉的手指捏着微型存储器,眼见着就要放到翁建柏的手中……
忽然他眼神一利,手腕一翻,原本空无一物的手中忽然多出一把枪!
他毫不留情地指向向翁建柏拽住兰春华头发的手腕,就在他勃然大怒要对简子晏开枪时,简子晏却干脆地放弃兰春华,用全身力气扑向翁建柏!
翁建柏低估了简子晏的身手,也低估了简子晏的手段。
他被简子晏死死压倒在地,枪口抵住头顶,简子晏对联络器大喊:“动手!别管我!快动手——”
就在简子晏说出要交微型存储器之前,他就收到了作战人员到场潜伏的消息,所以他果断以自己为饵,以一己之力将翁建柏拖到了狙击手的射击范围。
他手心中全是冷汗,因为他知道,这是他们唯一能干掉翁建柏,救下其他人的机会。
然而短短的几秒钟,经验老道的翁建柏已经看出了端倪,他不可思议地瞪着简子晏:“你的枪是假的?”
简子晏凌厉地望向他,见被发现了,索性将假枪扔掉,毅然地躬身抱住了翁建柏。
他用自己死死控制住了翁建柏的行动,同时大吼:“动手!”
为了保证人质的安全,狙击手不得不扣动了扳机。
砰!
“不!”
江之远等人发出绝望的大喊。
简子晏神色猛然一滞,一朵殷红的血花从他胸口缓缓盛开,控制不住的血液从他唇角流下。
子弹射穿了他的身体,同样钉入翁建柏的胸口。
然而翁建柏却发出猖狂的大笑:“你们这些废物,以为这样就能抓住我了吗!”
直升机轰隆的声音从上空传来,犹如凭空出现,在暗处的人反应过来之前,一个蒙面人顺着长梯滑下,一把抱起了翁建柏。
其他蒙面人都已经死亡,简子晏察觉到翁建柏在掰他的手,他肌肉轻颤,不知从哪来的力气,猛地掀开他的手臂,将微型存储器吞进了肚子!
翁建柏惊了,然后怒极反笑:“好,好,简子晏,看来你是要和我作对到底了,我倒要看看你能硬到什么时候!”
意识朦胧间,简子晏感觉自己的身体被人拎起,逐渐上升。
无数人正向这边奔涌而来,江之远和沈修然用尽剩余的力气扑上前,想要抓住他的腿,却反被射伤了手臂。
他们只能眼睁睁地望着简子晏被带着逐渐远去,而他眸光的最后一眼他们都看懂了。
“请照顾好我的母亲。”
【重要角色江之远原谅值+50,重要角色沈修然原谅值+60,重要角色瞿舒原谅值+30】
……
全市最好的医院里,已经被身穿战斗服的战士团团围住,并清空出一整层作为保密区域,用于治疗刚刚被救下来的几人。
江父和沈父神色阴沉,正在和负责守卫的人交涉着什么,这时一个医生抹着大汗出来,说房间里有两个病人已经醒了,所有人立刻停下交谈,涌入病房。
为了方便监管,即使两个地位斐然的老人再不情愿,也只得让儿子和其他人处于同一个病房中,因为江之远和沈修然相对受伤较轻,已经率先醒来。
至于周阳秋和瞿舒,据说能捡回一条命来就已经十分不易,现在还昏迷不醒,兰春华因为并发症较多,也暂时昏迷,但是没有大碍。
其他人进来的时候,两人正神色呆滞地躺在床上,似乎还没有回过神来。
医生一拥上前,简单的检查过后说注意休息没什么事,就退出了门外。
沈修然动了动眼珠子,看向其他人,哑声问:“简子晏呢?救回来了吗?”
众人沉默。
沈修然苍白的脸色暗了暗,又看向其他病床:“他们还活着吗?”
一直沉默的江之远突然坐起身,不顾身上缠绕的各种管子,巨大的动作让吊水都晃了晃。
江父大惊失色:“阿远!你伤还没好,小心一点。”
江之远沉默地扯下阻拦他起身的管子,定定地望向江父:“简子晏究竟是什么人,他之前写的那些报道,真的都是假的吗?”
江父和沈父对视一眼,沈父说:“阿远,你们现在正受着伤,这些事就先不要操心了,好好养伤要紧。”
“都到了这个时候,还有什么可瞒的吗?”沈修然也坐起身,满是失望地望着自己的父亲以及他敬重的长辈,“你们不会以为我们在翁建柏手底下走一遭,还像之前一样什么都不知道吧?”
两个父亲的脸色难看下来。
“你们究竟在隐瞒什么?”江之远强压怒气,声音冷下来,“不想说也行,我们会自己去找真相,这次不会再被蒙蔽了。”
听他这么说,两个老人终于露出不安的神色,江父沉沉地叹了口气:“作孽啊……这些都是从前的事了,我们费尽工夫,给你们造出一个清清白白的环境,就是不想让你们沾上前人的罪,没想到……”
听到他这么说,江之远和沈修然哪还能不明白,他们脸色迅速灰败下来。
“父亲,我之前那么信任你们,一遍遍地问过你,那些到底是不是真的,你都告诉我不是。”江之远声音虚弱,似乎伤痛忽然回到了他的身上,一下子要把他给压垮了,“你怎么能……骗我。”
“他说过他从不说谎,是我们不信。”沈修然靠在床头,一贯高傲的脸上满是颓然和后悔,“所以他写的那些都是真的,你们的确做过……那些事情?”
“不是我们,到我们这一代的时候,的确已经没有什么影响了,所以我们才告诉你们,不要信。”沈父还想要挽回,“从前的那些事都已经一笔勾销……”
“怎么可能一笔勾销!人在做,天在看,就算现在已经没人知道了,难道就能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吗?”沈修然忽然爆发出极大的怒火,“父亲,你从小就教我,要砥砺名行,大行方能受大名,怎么反而掩盖自己的行为不端,就为了虚名?”
江父说:“修然,你们还年轻,不明白名声的重要性,我们是为了你们着想……”
“真的为我们着想的话,就该告诉我们实话!”沈修然近乎咆哮,“你害我们冤枉好人,错把英雄当小人,对他百般侮辱,万般逼迫,你把我们置于不仁不义……居然还敢说是为我们好?”
沈修然从来没有如此愤怒过,他不敢相信,自己自诩清高雅正,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居然会成为一个伤害无辜的人。
他一直以为,是简子晏先动手污蔑,并且三番五次纠缠不休,给他的事业和家族都带来了污名和打击,所以他才下决心要出手整治,并且因为对方动手在先,他不吝于使用一些恶毒的手段。
以恶毒对付小人,他没有任何心理负担,并觉得这是对方应得的。
然而就在今天,他最敬爱的父亲和长辈却告诉他,之前他所坚守的都是错的,他一直以来残忍伤害的人,却救了他的命。
想到之前他对舆论的推波助澜,以及对简子晏说的那些话,他无地自容,强烈的愧疚和心痛击垮了他,他呼吸粗重,几乎直不起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