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准噶尔汗国交际之处,清军驻扎之地,大阿哥胤禵
看着伤亡的大清士兵,握紧了拳头,愤怒不止。
“都别拦着我,我现在就要去将那噶尔丹的狗头取下,为我大清众多将士报仇。”说罢,胤禵已经拿起放在帐篷里的长矛。
“大阿哥,大阿哥,您先别激动,我们都理解您的心情,也对那蛮子憎恨不已,但如今那蛮夷手上有着武器,我军无法相对,如今贸然冲进对方阵营绝不是明智之举啊。”大阿哥麾下的一名将领拼命抱着胤禵的腿阻止。
胤禵愤怒地将那名将领的腿踢开,他拽着他的衣领直逼他到墙角,“我大清的将士没有你这般贪生怕死之徒,你怕,我可不怕。大不了豁出这条命去,我也定要为这些伤亡的弟兄们讨个公道。我是大清的皇子,我是当今圣上的长子,我看谁敢拦着我。”
胤禵说着说着已然打算不管不顾地冲出去取噶尔丹首级来出这口气,他向来眼里揉不得沙子,从来没有被人骑在头上还不反抗的道理。
当初率军出城门的时候有多风光,此刻就有多难堪。当时他和太子同时请缨征战噶尔丹,皇阿玛却选择将三万军马交给他,这给了胤禵莫大的荣耀与信心,他必定高高兴兴地打了一个胜仗,为爱新觉罗家长脸。
可谁能想到,人数是对方两倍的清军,在他和裕亲王的带领下,居然被噶尔丹打了个措手不及,这叫他有何颜面,回去见皇阿玛,倒不如此刻单枪匹马出了这一口气,若是身死,还能落得个英勇的名声。
“我说过了,谁要再拦我,就落得和此物一样的下场。”说罢,胤禵将手中的长矛折成两段,再无人敢拦。
“大阿哥,连我也是如此下场吗?”驻营的地方就这么大,大阿哥如此吵闹断然会传到裕亲王耳朵里。
战败已无颜回朝,若是再因为此次战役折了大清一个皇子,他福全还有什么脸面见当今圣上。
所以尽管这件事必然得罪大阿哥,福全还是站了出来挡在了大阿哥身前。
“皇叔,连你要拦着我吗?我们爱新觉罗从小便在马背上长大,皇阿玛从小便教导我们,最重要的便是血性。如今你要让我眼睁睁地看着咱们的弟兄流血牺牲,而我却在一旁无动于衷吗?”
“大阿哥,既然你叫我一声皇叔,我便有这个责任拦着你。我们爱新觉罗家除了血性这个词,也有另外一个重要的词,那就是蛰伏。养精蓄锐,得到时机成熟之时再一举拿下,而不是冒冒然然搭上一条皇子的命。”
胤禵指着那些流血受疼的大清士兵,语气愤慨却又无助,“可皇叔,这些都是活生生的一条人命啊,他们不仅是我们大清的士兵,更是一位妻子的丈夫,一个孩子的父亲啊。”
裕亲王福全扶着他,将脱力的胤禵慢慢撑起来,“我知道,我全都知道,所以振作起来,胤禵,我们还没输。”
……
接连战败和局势紧张的消息从准噶尔飞回皇城,一时之间,整个大清,无论是前朝还是后朝都陷入了一股不安的气氛之中。
康熙帝最近喜怒无常,脾气多变。而惠妃娘娘整日忧心忡忡,心情哀怨。就连皇太后博尔济吉特氏也开始愈发吃斋念佛,拉着后宫的各位娘娘们抄经书,为前线的胤禵与裕亲王祷告,祈祷这次战役的胜利,祈祷他们能够平安归来。
皇五子胤祺自幼养在皇太后宫中,虽不会说汉语,但却最得皇太后心。
他见着皇太后跪在佛像前为大阿哥抄经书,他便亦跪在一旁乖顺地为她研墨,皇太后抄了多久的经书,他便也跪了多久。
这个年纪正是爱玩的性子,但胤祺一句话都没有抱怨,便也只是默默陪着皇太后。
皇太后全都看在眼里,旁人都道胤祺寡言少语,暗里不是说他哑巴便是结巴,连自个弟兄也不亲近,唯独她心里知道,胤祺的心最是良善,众位弟兄都不及他。
从前将胤祺带在身边养时,也只不过为了找点事做,不至于在这深宫里太过烦闷,于是她向皇上开口要了人。
可这么些年下来,她倒真真把胤祺看成了自己的亲骨肉,知道他不像别的皇子一样文韬武略,习得汉语,常被人轻视,本想着要不要将他送回宜妃那养,结果这小孩又偷偷地跑回来,抓着她老太太的手用满语小声呢喃。
“皇太后不想要胤祺了吗?所以要丢下胤祺了,对吗?”
他那一张包子脸皱皱巴巴地强忍着眼泪看着自己,老太太当即心软,从此不管别人再说些什么,只要她活着一日,她便要亲自将这孩子养在身边护着他。于是胤祺在皇太后身边最得她心,最说得上话。往常想要巴结她这一宫之主的人数不胜数,他们都想着法子想从胤祺身上下手,偏这孩子呆的很,愣是听不懂任何人情。
呆也有呆的好,皇太后就喜欢他至纯至真的性子。
“胤祺,要是累了,边先去旁边歇一会儿,吩咐下人前来研墨便是。”皇太后嘱咐道。
“胤祺不累,倒是皇太后您累不累,要是您累了,胤祺可以来抄这经书。”他语气童真单纯,让人看了心生欢喜。
皇太后摇了摇头,脸上却稍微有了笑意,“这抄经书只讲究一事,那便是心诚,若由他人代抄,如何能表示自己的诚意?那所求之事便不灵了,越是心诚,便越有好结果。如今噶尔丹战役之事,整个大清忧心忡忡,便越要大家共同诚心。胤祺,你觉得这些个想要借由我来讨好皇上的娘娘里,哪个心是最诚的?”
她说的是后妃娘娘们知道自己在为前线抄经书祈福后,各宫娘娘们纷纷吃斋念佛效仿起来。
先不说是真是假,是否出于本意,可博尔济吉特氏是皇上的嫡母,别人的话或许皇上不听,可皇太后在皇上耳边说一句话便抵得上别人说一万句。
于是纵使博尔济吉特氏不问世事,想要讨她欢心的后妃娘娘早已踏破了慈宁宫的门槛。
胤祺却只是摇头说不知,但而后想了想,开口道,“这些娘娘们送来的经文里,不是字迹不一,要不便只有开头几页,可以看得出几位娘娘没有用心对方这件事。”
胤祺顿了顿,又从中挑选出一份,“唯有这份,字迹齐整,一字不差,看得出下了功夫。”
皇太后接过胤祺手中的那份经文,果真如胤祺所说那般,便问了问下人,“这是哪个宫里的娘娘送来的?”
站在一旁伺候的太监恭恭敬敬地回答,“回禀皇太后,不是贵妃娘娘所抄,是那钟粹宫的卫嫔送来的。”
博尔济吉特氏微微讶异,“卫嫔?她曾为皇上诞下了一枚皇子,是哪个阿哥来着?”
“皇太后你不记得了,是八弟胤禩啊?小时候经常来看您的那个。”胤祺回道。
“啊,是那个孩子。”博尔济吉特氏感叹道,皇上的孩子太多,她并不能一一记得,经这么一提醒,她似乎才想起这个皇子似地。
“得了闲让他到我这慈宁宫来玩玩,陪陪你可好啊?胤祺,你可会喜欢这个弟弟?”
胤祺摇晃着脑袋认真思索,仿佛这是什么难题一般。
“八弟好是好,就是不知道他会不会喜欢和我一起玩。”他知道的,哥哥弟弟们都嫌弃他不会说汉语。
博尔济吉特氏慈爱地看着他,“喜不喜欢的,让他来这看看不就知道了,若是八阿哥得了空,便让他来我这。”
得了这句话的卫嫔终于心下稍安,也不枉她抄了这经书几天几夜,一字一句丝毫不敢马虎,才终于在皇太后那露了个脸。
这几日,她手腕疼痛不已,可为了按时完成这经书送到皇太后那里,她一下都不敢停。
别的宫的娘娘妃嫔劝她,“良嫔,何苦这么较真,意思意思便得了,要真按照皇太后那规矩抄完,你这双手抄完这些经书啊,怕是到时候连筷子都拿不起了。”
这些娘娘嘴上这么说,却也是这么做的,要不找识字的宫女代抄充数,要不自个抄了几页便敷衍了事,唯有卫氏从头到尾亲力亲为,丝毫不敢懈怠。
“就算你这么诚心得了皇太后的高看,那也比不上皇上一句话。你要真的想为自己谋得圣宠,左右还应该在皇上那下功夫。”
“还是说,你这真是为了讨惠妃的欢心,为那大阿哥祈福,可要我说,你这么尽心尽力,人家可不一定领你的情。”
可卫氏只字不语,只一心固执地抄着她的经书。
只有她心里知道,不是为了惠妃,也不是为了大阿哥,更不是为了皇上,这一切,能让她心甘情愿的,便只有八阿哥胤禩。
她的儿子,被皇上厌弃误会的那个孩子,尽管她的力量再微不足道,她也要倾尽全力……
为他谋得一丝前路。
作者有话要说:妈妈真好,想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