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裴侧妃着急叫道,“惔儿虽然顽劣成性,但,但罪不至此啊,若是郡王流放,可是会被天下人耻笑的啊。”
“你当我只是为了那个丫鬟而生气吗?”安王爷看着李惔,声音清冷,“他几次留恋风月场所惹出麻烦都是本王善后,草菅人命何曾有过一丝心软,这丫鬟就算死不足惜,腹中尚且还有这你的孩儿,虎毒尚且不食子,他做此事,便是连畜生都不如。”
裴侧妃发髻微微散开,一脸梨花带雨的模样甚是惹人怜爱,她继续求情道:“那春桃世子也说了,为人不是很安分,说不定就是勾引着惔儿,借着怀孕想当惔儿的姨娘,惔儿这孩子生性莽撞,定是被逼急了才会想着杀人的啊。”
郑子衿轻轻皱眉,裴侧妃的一番话分明就是把李惔的过错全部推给了死去的春桃身上。
且不说春桃确实不是安分的丫头,光这个安定君王李惔在金陵就是有名的花间浪子,不同于世子,凡是烟花女子不愿侍候的,李惔都会用将之折磨的很惨。
她在闺阁早有耳闻,李惔表面知书达礼的文人模样,实则长长与那些金陵恶少们一起三五成堆,痴迷花魁,掷金春宵,甚至还会强抢良家妇女。
这样的人,死不足惜。
可惜,安王到底是李惔的亲生父亲,无论如何也不会舍得打死这个儿子。
所以郑子衿只能引诱着他来,任由他狡辩,让安王忍无可忍。
安王以前生气李惔,不是在乎青楼女子的清白,而是在意自己的面子。而现在生气,同样也不是为了这个惨死的春桃,而是李惔一二三再而三的欺瞒。
李惔顿时明白了裴侧妃的用意,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爬到安王爷面前,手指紧紧拽着安王爷的衣角,急着说道:“对,父王,春桃那个贱人一直缠着我,趁我酒醉与她同房,便借此威胁我,我,我是害怕了,才踢了她几脚,她一直在喊,我不想她出声,才失手害死了她。”
安王爷一言不发的看这里李惔,从郑子衿的角度来看,总觉得安王爷的眼神里不是愤怒,也不是怨恨,而是失望。
那是一种对自己儿子的怒其不争的情愫,也是决绝的放弃。
郑子衿知道李惔完了,他失去了最后坦白的机会,就等于失去了最有力的靠山。
“郡王被罚流放确实会令人贻笑大方。”安王爷自嘲一笑,伸手抚摸了一下李惔的头。
李惔以为父王改变了主意,抬起头看着安王,犹疑道,“父王?”
“不过。”安王沉声道:“明日早朝,我会向圣上禀名,废了你安定郡王的称号,流放边塞,非昭不得回京,告诉世人,皇族犯法与庶民同罪。”
李惔激动的叫了起来,“不,父王你不能这么对我。”
“来人,拉李惔下去。”安王此时已经改掉了他的称呼,向门外的侍卫晃了晃手。“明日派出四人押解他去边塞守着城池。”
裴侧妃紧紧拉住李惔,声音也不同往日动听,像是一只垂老的母狼,声音嘶哑,“不,谁都别想动我的惔儿。”
侍卫有些为难,世子却是不以为意的笑着说道:“裴侧妃要是实在不舍得,可以一同前去,三弟的日子也好过一些。”
裴侧妃的身体颤了颤,李惔满目充血,再也伪装不下去了,推开裴侧妃,直指世子,说出了积压在心里多年的怨恨,“李瀛,你做的混账事情少了吗?若不是仗着父王的偏爱,你受得罚也不会比我好到哪去。”
“我确实做过混账事。”世子鄙夷地一笑,“但是我逛花楼不会投掷千金抢花魁,游湖不会拿着女人做赌注,更不会跟自己的侍女私通,珠胎暗结后再杀人灭口。”
李惔额头青筋暴起,胸前起伏不定,大声的骂道:“我就算再混蛋,招惹的不过是平民女子,你当年欺负云大小姐被堵在胡同里打,一个月都没下来床,让父王弄了个好大的没脸。”
世子不置可否,勾起嘴角,“我愿意挨打,三弟倒是想,噢,我忘了,那会裴侧妃还是个通房,三弟的身份还只能在家里请个先生教。”
“李瀛,你闭嘴。”李惔气的浑身发颤,鼻翼由于紧张冒出豆大的汗珠,“你不过就是出身比我们好了些,若是凭着真才实干,你哪里配做世子?”
“混账。”安王抬起腿就给了李惔一记窝心脚,当场把他踹翻在地上,流出的鼻血蔓延至嘴边。
郑子衿不着痕迹靠边站了站,以免血沾到自己的身上。
李惔呆若木鸡,不顾着嘴里的的唾液混着咸腥,两眼猩红,瞪视着面前的安王,“父王,你一直都是这样,平日里我们做错什么你都是重罚,但是唯独对李瀛宠爱包庇。”
安王铁青着脸,紧紧握着拳头,“你这个不知礼数的畜生,月铭闯的祸不过是年幼打闹,哪里像你,伤风败俗,屡教不改,你说他不如你大哥,怎么?你们对坐不上世子之位就如此忿忿不平?”
听到此话,裴侧妃的脸色一下由悲伤转为惶恐,一步步艰涩的挪动着膝盖跪在安王的脚边,慢慢抬眸,委屈的泪水在眼里打转,“王爷,惔儿没有这个意思,只是听说要待边塞一辈子,惶恐不已才会胡言乱语。”
世子点点头,讥讽的笑道:“没错,他惶恐不已。”
李惔还想开口骂回去,裴侧妃想都没想直接扇了她一巴掌,随即朝着世子的方向磕了个头,“妾身代惔儿向世子赔罪。”
世子冷笑一声,坐到了椅子上,对着安王笑道:“父王,三弟这誓言都发了,要是做不得数恐怕也是会应劫难的,那岂不是害了三弟的性命。”
“当,当然要罚。”裴侧妃颤着手想要抓安王爷的衣角,又缓缓放下,强忍着眼泪对王爷说道:“惔儿出言不逊,对世子不敬,又罔顾人伦,为了摆脱侍女纠缠害人性命,索性这些咱们关起来家门都能了,王爷,求求您,给惔儿一个机会,好不好?”
裴侧妃看到安王眉头松动,继续说道:“就像世子当年一样,改过自新,后来不就去找云府小……”
话未说完,就被安王用眼神瞪了回去。
郑子衿听到他们连续提过两次云家,心里紧紧揪成一团,无味杂陈。
安王爷静静地垂眸,裴侧妃跪在那里,轻颤的身躯犹如在风雨中摇摇欲坠的花朵。眼角下的泪痣让他不禁呈现出一个模糊的身影,眼底闪过一丝莫名的情愫。
郑子衿不动声色打量着有些失神的安王爷,暗自思索,她总感觉安王爷是透过裴侧妃在看另一个女人。
她的心里暗暗推测,裴侧妃就是靠着这个女人才得宠的。
“李惔,这是你许的誓言,若是不遵循遭受劫难的也是你。”安王爷闭上眼睛,重新坐会位置,语气里夹杂了几分无奈,“也罢,为父给你一个机会,若是百日内你表现尚可,为父把你弄回来,若是你不思进取,就给我永远呆在那别回来了。”
裴侧妃没想到安王爷还是执意要送走儿子,刚想开口继续求情,就被安王爷打断。
“来人,把李惔压去边塞,求情者一律共罪处罚。”
“不,不,我不走。”李惔一脸惶恐之色,紧紧拉住裴侧妃,再也没有刚刚的气势,“母亲,我不走,我走了就回不来了,我不去那个地方。”
裴侧妃虽然心里是万般不舍,但是目前这个也是她极力挽救出来最好的局面了,她把手掌李惔手上,“惔儿,你要改过自新。”
李惔拼命摇头,李姄见状,扭头朝着安王跪了下去,二话不说就磕起了头。
“求父王饶了我三哥吧,那边塞是苦寒之地,他一个文弱书生,什么都做不了还会落下一身病。”
安王沉沉说道:“再多说一句,你这安华郡主的称号也不必要了。”
李姄神色一僵吓得不敢吭声,就不敢磕头也不敢起身,只能直挺挺的跪在那里。
安王使了个眼色,四个侍卫进来抓着李惔的胳膊往外拖,李惔挣扎不休,却被紧紧的拉出房门,嘴里还不停的大吼着,“我不要去边塞啊,母亲,救我,姄姄,救我啊。”
郑子衿明白充军总是好过流放,若是这个三公子有志向,没准在大老粗里凭借着文采升上去,将来还有加官进爵的可能。
而流放,是只能被鞭笞做苦力,安王爷还是没有狠下心来收拾这个儿子。
可惜,李惔没看懂王爷对他的宽纵,若不是裴侧妃用这个美人计,只怕他真的要去流放做苦力了。
裴侧妃本就身体单薄,用哭了太久,看着儿子被带走,怒急攻心,昏了过去,李姄大惊失色的叫了起来。
“父王,你看看母亲,她,她昏过去了。”
世子似笑非笑的瞥了一眼裴侧妃,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嘲弄与讽刺,“姄姄,父王又不是大夫,你叫他也没用,你们几个快点把裴侧妃搀扶过去吧。”
裴侧妃的眼睛轻颤了一下,被郑子衿捕捉到了这一细小动作,嘴角扬起一抹淡笑,对安王说道:“父王,裴侧妃面色红润,嘴唇却发白,这样子应是受惊过度所致,虽然现在没有生命之忧,未免夜长梦多,还是早些大夫看看才妥当。”
郑子衿继续说道:“父王这几日也最好别去探视裴侧妃,让她安心静养,想必过些时日心情稳定就没事了。”
意思明摆着是告诉安王,裴侧妃情绪不稳定,去了就是求安王放了她儿子。
郑子衿了解安王是皇族,说出去的话就是金口玉言,若是答应就会失信,若是不答应就
会伤及裴侧妃,所以不见面,是最好的办法。
安王也是聪明人,如今郑子衿此番话就是明摆着给他想了一个折中的法子,他自然是欣然接受,装作糊涂的说道:“既然如此,今日起,裴侧妃的院里不得出入,任何人不能叨扰她。”
“那这府里的杂事可怎么办?”世子故作惋惜的说道:“两位妹妹尚且年幼,裴侧妃如今又大病不起,这掌管家里的事情……”世子扭头,看向郑子衿,询问道:“交给子衿可好?”
郑子衿与他目光对视刹那,眼底浮出一丝笑意,口中无声比划,“非常好。”
世子得意一笑,仿佛在说一切都在计划之中,抢了管家权,裴侧妃就是纸老虎。
裴侧妃身体一抖,此刻也不敢贸然醒来,李姄感觉到母亲身上发冷,吓得大惊失色,也不管这些什么管家大权,连忙喊道:“父王,先让我母亲看大夫吧。”
“既然如此,那就……”安王拖长了音调,若有所思的看着郑子衿,“世子妃开始管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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