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沅以为睡到中午就睡足足的了,结果下午一家人一起看录像时,他趴了没两分钟就睡了过去。
再醒来人已经回到卧室,窗外已经完全黑了,郁沅趴在床上睡得,也不知是不是趴着睡压迫感太强,他断断续续做了些乱七八糟的噩梦。
醒来梦里的内容只有最后一个梦剩下个虚虚的影子,好像是他变成阿飘,在高楼间跳跃还是什么的。
还梦到顾劭承像初见时那般静静躺在床上,面色苍白死气沉沉,他想走近些却被露台通往大床的窗帘蒙住,跟鬼打墙似的钻来钻去也找不到出口。
他喊着顾劭承的名字,人却像是被消音了一样,喊不出挣不开,感觉实在痛苦……直到醒来头还是晕的,心里也堵涨闷涩。
郁沅皱着一张脸,看了眼手机上显示的22:08打了个哈欠,感觉眼睛一闭一睁就半夜了。
郁沅揉了揉眼睛,彻底从混乱的梦境中厘清,暗自感叹他可真能睡。
想了想还是要怪顾劭承,打乱了他的生物钟,过度消耗了他的身|体!搞得他现在不仅成了睡神还根本没办法平躺。
郁沅又趴了一分钟,缓了缓还是爬了起来,准备去浴室冲洗一番再接着睡。
等他扶着床头站稳,转向浴室时惊觉床尾坐着一个黑影,吓得他脚下一踉跄险些摔倒。
第一个反应是这还没到七月十五,是不是这房子太久没人住……难怪他会做这种噩梦!!郁沅从身到心一秒凉透,啪的一下打开了床头灯。
嗯?西装笔挺的,那边对着装也这么讲究?这背影轮廓还挺眼熟的……
“……”
郁沅晃了晃睡晕乎的大脑:“顾劭承,你一声不吭坐床尾想吓死几个啊!”
说完他拍了拍胸口,果真是人吓人吓死人。
顾劭承缓缓转过身,缓缓抬起头,缓缓将黑沉的目光望向他……
郁沅从男人狭长的黑眸中看出一丝哀怨,不解地蹙了蹙眉:“你怎么了?”
顾劭承没说话,就静静地望着他。
郁沅眨了眨眼走近些仔细观察,男人双眼清明并无恍惚涣散,确认并不是犯病心下稍安:“你继续坐吧,我去冲个澡。”
郁沅刚要转身离开,就被男人一把握住手腕,郁沅只好垂下眸子看向他:“到底怎么了呀?”声音还是放软了些。
顾劭承抬眸,修长的手指挑起胸|前的领带:“好看吗?”
床头灯亮度有限,顾劭承还是背对着坐在床尾,郁沅一直没注意到这条隐在暗处的领带,现在被问起不免想到楚家三人。
看来所有人都喜欢他送的礼物,就是不知道叶湫棠说的潜移默化的影响能发挥几分?
思及此郁沅嘴角一弯,露出两个浅浅的小梨涡:“好看!”
“原来你是在等着给我看啊,”郁沅搓了搓下巴,心道真是幼稚得有点可爱,“下回不要这样了,明天看也是一样的,你几点过来的?”
顾劭承没回答,眼神幽幽:“和你爸你哥比呢?”
郁沅:“……”
虽然郁沅想说你们仨多少都有点不正常,但郁沅还是秉持着谁在跟前夸谁的黄金法则,一本正经道:“当然是你。”
顾劭承面色稍霁,觉得自己被伤到千疮百孔的心,愈合了……其中一个孔。
郁沅拍了拍他肩膀:“我先去冲澡。”
等郁沅洗完澡开始刷牙,顾劭承也走进浴室拿起牙刷默默刷了起来。
郁沅在镜子中用余光瞟了他几眼,虽然顾劭承的异常情况时有发生,但他还是想知道到底怎么回事,该不会是这家伙知道他生气所以故意装出来的吧?
等郁沅仔仔细细将齿隙刷干净,吐掉嘴里的清水,正准备从顾劭承身侧的架子上抽一张棉柔巾擦嘴时,就被人一把按在台面上吻了下来。
郁沅唔了半天,反倒让顾劭承越吻越深,灵活探入肆无忌惮,他被独属于顾劭承的冷冽气息丝丝缕缕浸个透彻。
白皙柔软的皮肤一层一层镀上赧然的淡红,僵直的身子避无可避,不知何时已经夹杂在烫人的肉墙和冰冷的镜面间,半强迫地承受着一寸又一寸的抚按。
夹在冰凉和燥灼间让他一次次清醒,又一次次被裹胁入不断升温的泥淖。
顾劭承心里有气本该吻得再凶些,但他没有,他清楚郁沅喜欢什么样的舔吮,喜欢什么时候被含在口中轻碾。
他吻得郁沅很舒服,脊背紧绷的线条也不断放松,像一块硬糖,逐渐在唇齿间消融成一汪柔软的甜汤。
直到衣摆被挑起时还一无所觉,整个人又甜又软,沉浸在顾劭承温情脉脉的陷阱中。
五分钟后,郁沅一口咬在男人扎实的臂膀上。
顾劭承一手涂药,一手捏着青年绯红的颈后,试图让他放松些,不然他没办法单纯靠指腹判断,郁沅到底是肿得太厉害,还是因为紧张肌肉收缩过于紧绷。
但不论怎么样,在指尖不断消融的药膏还是应该尽可能涂到均匀。
郁沅发现咬人没用,对方丁点没受到影响,顾劭承绷起的肌肉反倒会让他咬起来十分牙酸。
他试图换种方式躲避,然而身前是不断迫近的肉墙,身后是完整的镜面玻璃,似乎除了在平面上挪移没有任何办法,他为了躲避涂抹踮起的脚尖几乎离地。
药还是被有条不紊地揉化,浸润在难以触及到的缝隙中,当然,不可避免地也会顺着重力作用,沿着郁沅被热成绯红色的细腻皮肤,一点点向外漫延。
郁沅感受得到,顾劭承自然也感觉得到,在郁沅咬着后槽牙推拒着“可以了!”时,顾劭承却惋惜郁沅实在太过害羞,否则浴室亮黄的灯光下……被药油洇湿再镀上一层柔光,一定漂亮极了。
郁沅发现说话没用只好伸手去拽,不可避免要体验一把寸寸剥离的奇怪感觉,他整张脸红透,才算在一声分离带出的破碎气音中结束煎熬。
“我想检查一下。”顾劭承一本正经地提议道,不亲自看一眼总是不放心的。
郁沅缓缓吐出一口气,推开人白了他一眼:“那你想着吧。”
经过前一晚的惨痛教训,现在的郁沅对这些事防范心很重,虽然涂药膏不可避免,而受人体结构所限他确实自己不好操作,但郁沅可不想每次都这样来上几遭。
他躲开顾劭承又要拢过来的怀抱,态度坚决:“去洗澡!”随后拿起手机开始搜索解决办法。
快乐的时光过得太快,顾劭承又陷入人手一条领带的落差中,但他清楚这事不怪郁沅。
郁沅并没有说只送给他的,只是刚好他只看到韩凝晒丝巾,大脑自动按内心倾向做出主观臆断。
顾劭承在郁沅睡觉期间,已经查看过楚家叔侄的朋友圈,才发现他被屏蔽了……呵,他立即将郁沅曾经亲手为他做的生日蛋糕发到朋友圈,并且是仅楚家叔侄可见。
顾劭承快速冲了个澡,放任被涂药影响的叶片不管,洗完立即掀开被子从后方将人拥住。
薄唇贴在郁沅耳后那一小片皮肤上:“在看什么?”低低哑哑的嗓音,带着几分暗示性。
毕竟虽然涂药了不可以,但他们还有很多替代方式。
郁沅正在进行手机支付,注意力集中并未察觉顾劭承声音中的意味深长,闻言只是轻唔了一声:“买药。”
男人温热的手揽住他细瘦单薄的腰线:“什么药?”
话音未落,屏幕上的支付完成,界面跳转回详情页,顾劭承一眼就看到了熟悉的栓剂。
一段他永远不想记起的记忆,伴随着一股终身难忘的清凉气味钻入脑海。
大颗的,椭圆形,栓剂……浓稠的,深褐色,药汁……
顾劭承缓缓闭上了眼,不断翻涌的胃液让他的叶片很快重归平静。
郁沅打了个哈欠,他又困了,含糊不清地问向顾劭承:“我关灯了?”
没等到回应,郁沅回头看了眼,才发现顾劭承的双眼已经先一步闭上了,郁沅纳闷地薅了薅额前的碎发,随即关上了床头灯。
睡着前郁沅还想着,以后直接塞栓剂也就用不着顾劭承了。
温玶被警方悄无声息带走,哪怕他心里再不愿意,但为了更长远的利益还是一个人扛下所有。
这些年攒下的本钱勉强够他缴罚金,不过等风声过了,这笔钱还会从公账补给他,这是懿心高层心照不宣的约定。
只要他将王德琨捅出的缺口堵上,让事情到此为止,等他坐十年牢重新出来,即便无法回到曾经的地位,但该有的好处绝对少不了他的。
用他的名声和十年牢狱,换回懿心的生意照旧,只不过他为之努力半生的顾氏却注定失之交臂。
温玶当然不甘心,所以在警察找上门前,他已经把东西设置了定时邮寄。
之前受制于顾老爷子,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敢说,现在他得不到,顾劭承也只能比他更惨。
但他不仅想逼疯顾劭承,还想亲眼看着顾劭承从云端跌下,所以定时邮寄只是最后的保障,在此之前他会想尽办法亲眼见证。
故而进入经侦大队后温玶十分配合,将围绕着石嘉地震筹集到的近六亿善款,以及背后的做假和洗钱,一切能坦白的都愿意巨细靡遗地进行交代。
他只有一个要求,就是在判决下来前申请见一次顾劭承。
负责审讯的年轻警察闻言嘴角抽了抽,看了眼手中厚实的笔录若有所思,特例不是没有,但一般这种情况都是想进监狱前看一眼家人,想见仇人的真不多……“人家凭什么会来见你?”
温玶气定神闲地笑了笑:“……我能告诉他顾兰栀十几年不肯回国的真相,他一定会来。”
年轻的小警察和同事对视了一眼,虽然内心极度厌恶这种人渣败类,但对方的确有谈条件的资格:“我们会帮你向上级申请,能不能通过就说不准了,就算通过了对方也不一定来。”
温玶从容地微微颔首:“谢谢。”他自认已经降到谷底,反倒是想开了。
一则是他交代这么多还能争取减刑,只要等到出去他依旧能继续做他的上等人。
二则是一想到顾劭承得知真相的惨状,以及他总算能在顾家那老东西面前出口恶气,心情不是一般的轻松自在。
第二天审|批|结果下来,温玶获得准许。
然而负责此事的警察拨了数次,顾劭承压根不接陌生号码。
温玶要求用自己的手机拨打,结果充电后拨通,发现顾劭承早就将他拉黑了。
温玶气得差点又将手机摔了,警察看向温玶的眼神变了又变:“不是我们不帮你,对方没义务配合……”
这电话最后还是打通了,只不过是从警方的信息库调取了陈秘书的号码,才算间接联系上顾劭承。
最先调取的自然是郁沅这个法定伴侣的,然而小警察并不知道郁沅不仅是不接陌生号,熟人的号码也轻易不接,都以为夫夫俩防范意识如出一辙的强。
顾劭承接到陈秘书电话时,正在陪郁沅逛超市,给郁母挑选各式各样的生活用品。
原本条件所限,家中一切都是挑最便宜的买,就连术后恢复也是能出院就出院回家养。
但现在郁沅靠着家族信托手里足够宽裕,不仅让郁母在医院养到病情完全稳定下来,还利用近期的空余时间将原本破旧的小房子焕然一新。
以郁沅对养母的了解,一开始就让她搬过来和他一起住,不论是去楚家还是顾家她都不会同意。
所以最开始还是需要一个过渡期,适应新关系的改变。
母子俩曾经相依为命的小家抵押贷款的钱他已经偿清,又将家电家具软装能换的都换了,舒适度和外观都显著提升。
虽然是个没电梯的老小区,但好在他们一开始买的就是二楼,小区位置里顾楚两家都很近,郁沅三边跑来跑去也很方便。
他觉得养母会接受他这样的安排,但没说出前心里总是惴惴的,就好比如果养母有个走丢的儿子,突然有一天被认回和他平分母爱,他虽然客观上觉得应该应分,但主观上再怎么说也需要时间适应。
“这两个垫子哪个好看些?”郁沅拿起一个方格纹的一个小碎花的,黑眸亮亮地看向身侧的男人。
顾劭承阴沉着一张脸从手机屏中抬眸,还不忘考虑郁沅提出的问题,伸手指向方格纹的。
郁沅熟练地将方格纹的丢掉,把小碎花放进购物车中才问起顾劭承:“怎么了?电话里说什么了你脸色这么难看。”
顾劭承收起手机摇了摇头:“没什么,不重要的小事。”
郁沅点了点头继续向前走,脑袋里盘算着家里的铸铁锅不适合用洗碗机,还需要再去挑一个趁手的不粘锅。
等一切都买完,两人将suv宽大的后车厢几乎填满。
郁沅坐上副驾,在顾劭承开车前先一步握住男人温热的大掌,随后主动越过中央扶手靠了过去:“之前那通电话,陈秘书是说了什么吧?”
在一起这么久,郁沅大多数时间里,还是能分辨出顾劭承是真没事还是假没事的,尤其是消息出乎意料,情绪来不及掩饰时。
顾劭承垂下眼睑静默了片刻,低声道:“温玶想见我一面。”
郁沅表情微抽:“他不是已经进去了吗?”不过这事没声张,说是为了保全懿心的名声,等温玶等人的判决下来后才会统一通报。
顾劭承微微颔首:“他说他知道我母亲多年不肯回国的真实原因。”
郁沅一把攥住顾劭承的手,有些着急问道:“你不会真考虑要去吧?他这种时候肯定没安好心,绝对不能去!”
顾劭承看向他勾了勾唇:“我当然不会去。”
他这辈子是要和郁沅一直幸福走到最后的,不论谁都别想影响他们……他怎么对待卫秉均的,自然就会怎么对待温玶。
只不过他刚刚突然想起了一些,在电疗中遗失的记忆碎片,是母亲罕见地对他露出和颜悦色的神情。
顾劭承按了按眉心,嘴角勾起嘲弄的弧度,不论是什么样的原因,现在他都懒得去理。
郁沅闻言松了口气:“你刚刚脸都快拉到脚面了,我以为你又想不开了呢。”
顾劭承抿起唇角,煞有介事地黑着脸看向郁沅,停顿了几秒突然勾了勾唇,逗他道:“我是想,能不能借这样的好机会,让我的宝贝同意用上药玉?”
郁沅脸红过耳,松开人立即退回去坐好,鼓着双颊缓了一会儿才小声咕哝:“你真是……”
“好不要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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