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台不弃猝不及防得知孤蓬秘境定境之宝的下落,不禁潸然泪下。
当下由不得他再多感慨,立时将昆山片玉置于一张灵符上,盘腿闭目,屏息凝神。
符法生效,昆山片玉的灵力爆开,大大弥补了澹台不弃修为上的不足。
顶级符师的符法能达千里,澹台不弃尚无此力,但有昆山片玉辅助,探索四座黑山总归够了。
但见四角黑山之上,隐隐有红光亮起。这是密山宗追踪气息的功法,先前他们正是这样追踪到了夏玦的神魂去向。
澹台不弃在此基础上稍作改变,用于寻找养尸法阵的尸气来源处。
俄顷,他睁开眼睛,目光射向山谷中那座摆放着胡道归棺椁的木台:“我找到阵眼了。”
那木台所在四座黑山的中间交汇处,正对着天上冷月。此时山谷中邪风呼啸,摧枯拉朽,但那座木台和棺椁仍自岿然不动。
“法阵的镇物就在木台
灵符贴在棺椁上,惊雷落下,棺椁却没有被劈开,反倒棺木上的血色符文突然大涨,仿佛被割到了的动脉一样,“血水”汩汩往下流淌。
很快整座木台都被殷红的液体所浸润,一股强悍的力量随之荡开。
澹台不弃被那力量所冲击,浑身灵气激荡,一口鲜血喷了出来,脸色灰白,“不、不行,棺椁上的东西会吸收法力化为几用,我破不去……”
胡道归行事缜密,步步为营,早在这阵眼所在处设下了极为刁钻的防御法术。
这法术与他所炼活尸的邪术基本是一个路数的,那些红色符文如同活尸中的血脉,将棺椁变作另一种形式的“活尸”。
这些“血脉”平时吞噬月华和尸气,哺养棺中的人。
而一旦有人试图破阵,“尸棺”就会吞掉施加其上的法力,并反噬到施法人的身上。
换言之,施加其上的法力越强,尸棺产生的威力越强。
除非境界远高于胡道归的当世大能,可以一招破掉阵法,否则就是两败俱伤的结果。
这样的人倒不是完全没有,但显然不是他们几人。
直播间:
【我要yue了,渣男整个门派都好阴间。】
【长泱要不还是赶紧逃吧,趁着仙姑还能保护一下,就是仙姑大概率是无了QAQ】
澹台不弃正是惶急,诸长泱拍了拍他肩膀:“我来试试。”
“你?”澹台不弃看了他一眼,丧气摇头,“没用的,你的修为斗不过胡道归,一施法就会被那具尸棺吞噬,法诀越强,反噬在你身上越重……”
“既然这样,”诸长泱若有所思,镇定说,“那就不要用法术好了。”
“蛤?”澹台不弃没听明白,脸上一懵。
诸长泱轻抚了一下君倏的额头,拭去上面的薄汗,轻声道,“你等我一下,我去去就来。”
“不。”君倏神智刚刚恢复一些,几乎是反射性地抓紧他,“一起。”
虽然不清楚诸长泱要做什么,但君倏丝毫没有犹豫,手上一点,锈剑寒光一绽,剑气向前荡开,在呼啸的尸气中破开一条通道。
诸长泱有些无奈,不过这样也好,如果没有君倏用剑开路,他还要想办法顶着漫天尸气过去。
事不宜迟,当即拉着君倏,在锈剑的庇护下冲到了木台旁边。
尸棺上的符文还在不断往下淌着“血水”,黏腻的液体将整座木台浸成红色,看得诸长泱浑身起鸡皮疙瘩。
澹台不弃越发着急,奈何自己受伤不轻,只能虚弱地喊:“你们快回来啊,君兄现在这个样子,不能再被反噬了……”
说到一半,忽然呆了呆。
只见诸长泱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巨大的钢铁机器,开始在木台上组装了起来。
澹台不弃:这又是啥玩意?
诸大师的口袋到底装了多少东西?
直播间:
【嚯,是我们的老朋友钻井机!!】
【差点把这东西忘了!思路这不就有了啊!】
在七醴城之行中,诸长泱无意间用钻井机把镇压鳌鱼鳞甲的法阵阵眼钻打穿,原因正是那阵法精心设置了法防,却轻忽了物理防御。
准确来说并不是轻忽物理防御,而是设阵的人认为鳞甲化石足够挡住凡人之力。
这是许多修真法阵的通病,修士对于凡人的防备仍停留在普通的人力上。
所以澹台不弃一说起这个法阵的作用机制,诸长泱立刻想到了可以再用钻井机试一次。
既然法阵反噬法术,那就干脆不用法术。
奈何木台上尸气极盛,诸长泱戴着防毒面具还是没能撑住,安装了一半就感到头昏目眩,双腿一软跌坐下去。
“长泱!”君倏双目一凛,一手点到诸长泱的额间,强忍着不适,将修为渡进他的灵台,将尸气强逼出来。
另一手接过钻井机的零件,开始组装起来。
直播间:
【what,君倏居然会组装钻井机?深藏不露啊!】
【他只是懒而已,实力是一流的,平时上课学得比解理还快,我都怀疑他是不是过目不忘。】
【也不是都一流,单车还没学会呢(。】
君倏跟诸长泱上过物理课,也见过诸长泱怎么组装钻井机,接手后装得飞快,不一会就安装完毕。
诸长泱惊讶的却不是这点,而是君倏似乎并不受那骇人的魔气与尸气影响。
细细回想,在林中触动万魔尸毒时,君倏其实也没有太大反应,他当时想要压下尸毒,主要还是为了诸长泱和澹台不弃。
如果不是诸长泱造出防毒面具,说不定君倏真的可以强行破阵。
“好了。”君倏吐出一口气,心神稍松。
这时诸长泱的识海在君倏的渡气下也恢复了许多,便站了起来。
山谷的上空,胡道归和东摇艳打得天昏地暗。
本来胡道归已经扳回一城,但被澹台不弃几道高阶引雷符一炸,尸气被烧去许多。
夏玦的意识恢复了一些,木人活尸生出反抗之意,以致他的鬼神之术稍有凝滞。
不过也只是暂时拖住了他,四座黑山连成阵势,尸棺阵于万尸之上,源源不断地汲取着尸气。
不消多时,胡道归再次占据上风,四具活尸吞噬了东摇艳的魔气,逼近她的身前。
阴毒尸气裹挟着东摇艳,层层压下,迫得她一双红瞳鼓起,宛若泣血。
胡道归微微一笑:“东摇艳,我这鬼神之术如何?”
东摇艳面目狰狞,开口却仍是“咯咯”娇笑,咬着牙关道:“胡掌门确实厉害,恐怕贵派玄女祖师都不知她门下会出你这么有‘本领’的徒孙吧?这种功法若是传扬出去,胡掌门就不怕被你们那些正道同盟所不耻吗?”
“魔君无需多虑。”胡道归不疾不徐,意味深长道,“待我统一东西魔域,成为溯洄之域的魔尊,那些正道老友自然就会理解我的一片苦心了。”
“你说什么?”东摇艳脸色一变,终于意识到胡道归在崖冢养尸并非单为了万魔尸气。
“东摇艳,你千不该万不该在这个时候出现的。你是东摇魔君的后代,于情于理,我本可以饶你一命,但你太不识抬举了。”
胡道归声音幽幽,裹挟着无尽的尸气压下,眼看东摇艳就要爆体。
忽然尸棺处似有轻颤,隐约还能听到“隆隆”的声响,只是山谷中呼啸的魔尸气息所掩盖,一时并不分明。
胡道归余光瞥去,就见放置尸棺的木台上赫然架起了一个巨大的古怪机器。
其实方才诸长泱和君倏靠近木台时他已有所察觉,但并未放在心上。
那里尸气极强,又有反噬的法阵,那两人不过区区金丹期的修为,只要敢施法下去,立刻会被法阵反伤。
加上忙于对付东摇艳,胡道归便没有分出心神阻止。
此时再看,不由困惑,这庞然器物实在古怪,以他见识之广,竟看不出是什么东西。
这些炼器师惯会制造些怪东西,不过只要有灵力波动,就会被法阵所反噬,不足为惧。
胡道归轻嗤一声,就要把心神转回东摇艳身上。
这时诸长泱启动开关,钻井机的钻杆疯狂转动,合金钻头打在木台上,木台所用的是某种灵木,既坚且硬,若以凡人之力,绝难以破开。
但工业机器的力道可以开山破石,近乎神迹,又远非人力所能比拟。
顷刻之间,木台就被钻了个洞,木屑横飞。
尸棺似乎感应到了木台被破坏,棺身上的符文绽出红光,红色的液体涨起,汩汩流下,落在木台上,试图去吞噬那股力量。
“血水”不断向钻杆的方向涌去,流入钻出的洞口。
澹台不弃在不远处看着,眼睛瞪得老大,喊道:“快跑,那些尸水要反噬你们了——”
他喊得撕心裂肺,然后就看到木台处……什么都没有发生?
澹台不弃:??
澹台不弃愣了一下,还以为自己看错了,一手揉了揉眼睛。
只见钻井机持续转动,那些“血水”越流越多,漫得整座木台犹如血池,并不断涌入钻杆打出的洞里。
但是,没有吞噬到任何灵力。
既无法力施加,也就无所谓反噬。
黑山的上空,胡道归忽觉不对,回首下望,顿时大惊:!!
那器物到底是什么鬼东西,为什么会有那么强悍的力量?!
就这么一会功夫,木台竟然就被打穿了!
不仅如此,钻杆还在继续往下,钻开地面,泥沙碎石四起纷飞。
最为不可思议的是,这么强的力量,尸棺竟然没有吞噬到任何灵力,更没有反噬。
这怎么可能!
孜久问在胡道归出棺后就躲到了一旁疗伤,暗中静观。
看到诸长泱和君倏靠近木台时,和胡道归一样完全不以为然,甚至期待着尸棺之力将两人反噬成重伤,他再上去捡漏补刀。
等看到钻井机把木台钻穿才吃了一惊,赶紧掐诀,一道阴风袭去。
君倏连头都没有回,握着锈剑反手一挥,剑气便向孜久问斩去。
孜久问前面对决就差点被君倏斩于剑下,登时一惊,慌张地退后。
钻井机继续向下。
胡道归再顾不上东摇艳,急急一挥袖,浑厚修为袭向诸长泱二人和那台巨大的钢铁武器。
忽然一道力量荡开,生成无形的盾墙,将他的攻击拦了下来。
胡道归扭头看去,却是夏玦的木人活尸在他分神之际,再次夺回了意志。
“仙姑好本事。”胡道归眼神一冷,将一颗黑丹射向木人的口中。
木人的嘴巴明明是绘制的,一触到黑丹,却仿佛活了过来一般,红色液体一涨,将黑丹吞了进去,顷刻融化,渗入木中。
夏玦发出一声低吟,木人四肢垂落,仅剩的力量被束缚,那无形的盾墙散去。
胡道归广袖一挥,再要施法,然而指诀掐了一半,心头蓦地一荡,漫布山谷中的尸气开始消退。
那庞然器物的速度比他料想的还要更快,就这么短短一瞬,又往下钻了数尺。
钻杆隆隆,洞口喷出的东西越来越多破,除了黑色的砂石尘土,还有些白森森的碎块。
一些碎块溅到澹台不弃面前,澹台不弃拿起一看,登时吓了一跳,那些东西竟然都是白骨。
惊吓过后,便是狂喜。
养尸法阵多以阴物为眼,这些白骨,大概率就是这个法阵的阵眼所在了。
果然,随着钻杆打穿白骨,尸棺上的符文黯淡下来,液体渐渐干涸。
本来源源不断生出的尸气终于被止住。
胡道归目眦欲裂,感到气息不断从灵台中泄出,不由放声长叫,“不——”
东摇艳受伤不轻,这时才缓了过来,看到胡道归的样子,骇异之余,也恍然明白了过来,“原来你早就该死了!”
胡道归的样子,分明是大限已至,天人五衰,但他将御虚派的鬼神之术变作邪术,以养活尸的方法,以万魔尸气哺养着自己衰朽的肉身,硬生生将自己的岁寿拖到了现在。
那副棺椁,不止是阵眼,原就是他的归处。
而他为死木绘上血脉,以邪毒作为养分,将本该陨落的自己炼成了半人半尸的活死人。
若非中途出了变故,夏玦没有活下来,让他取得夏玦的肉身,完成法阵,或许真就让他得逞了。
也幸亏他棋差一着,又低估了凡人的破坏力,让诸长泱靠近了阵眼,安装好了机器。
如果胡道归是正常状态,破掉阵眼不过是削弱尸气来源,并不会造成不可挽回的影响。
但他实际已经是垂死之人,法阵就是支撑着他的命脉。
阵眼一衰,他的命脉就被断了。
直播间:
【啊,又是机器破阵的一天呢!】
【怎么说呢,那个老阴x和魔女姐打架的时候还挺有修真氛围的,天昏地暗地动山摇,看得我老激动了,结果又让长泱一梭子干没了。】
【萨鲁曼:但凡我的队友是诸长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