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原地看着这个不需要郁里拉手也清晰可见的世界,缓缓踱步来到阳台。
窗扇被推开,西方残阳如血,连着南方天空晕红一片,从深到浅,每一种色彩都清晰可见。
郁里跟着走过来,扒着窗户旁边的玻璃,看了看天,又看了看他。
江照的神情平和而静好,目光细细地从近看到远,再从深看到浅,仿佛一瞬间从红尘喧嚣来到世外桃源。
郁里表盘的屏幕上跑着计时器。
江照的神情也逐渐绷紧。
郁里观察着他,然后掐了秒表。
指尖水痕完全蒸发,夕阳的色彩也已经彻底褪去。
江照静静站了一阵,偏头看他,道:“有一分钟吗。”
郁里举表给他看。
00:00:47
“再·来·一·次。”
江照拉着他坐在阳台的小沙发上,重新把手伸过来,一边找到手机上的计时器,一边道:“我说开始你再咬。”
郁里捧着他的手,盯着那个咬痕看了两秒,没有破皮,他拿袖子擦了擦那一处,江照已经道:“可以了。”
他低头看着秒表,几息之后,忽然一顿。
指尖传来柔软湿润的触感,像是被一个果冻一样的包裹物给吸附住。他缓缓转脸,郁里已经松手放嘴,指了指他的手机。
江照回神,飞速点了开始。
计时器开始朝前跑,郁里也从沙发上离开,与他保持一定的距离,同时转身从卧室里去拿了纸笔,坐在另一个无背椅上,趴在桌上写。
1、00:00:47
2、
他还没抬头,江照已经把手机推了过来。
2、00:01:01
只有一分钟,也就是他回卧室找个纸笔的时间。
这个时间太短了,郁里在另一边纸上写:再来。
这一次,郁里换了位置,咬了一次狠得,几乎可以看到血痕,江照只是眉头微颦,没有吭声。
第三次的时间为:00:00:20
江照手臂上留着一个大大的牙印,郁里悄悄看他一眼,后者略显无言。
郁里站起来,又被他拉下来。
江照道:“再来一次。”
“找·药。”
“不碍事,再来。”
看上去咬的再深好像都没用,郁里在他的伤口轻轻舔了一下,勉强算是帮人家消毒了。
江照抿唇,将视线移开,等他一松手,立刻记时。
第四次的时间为:00:00:12
江照:“……你,别弄那么干净。”
郁里:“?”
“留一点。”江照低声说,并不自然地看了一眼他的表情。
郁里听话地点了点头。
第五次时间为:00:00:30
郁里给他擦干净手臂,眨了眨眼,他可以确定,这一次是比第一次留存要多的。
这简直可以说是毫无规律。
江照取过笔,在时间的前面写上了日期,然后分别在后面的每次实验上做了备注。
NO.1为意外,记时稍晚,时间为47s,合理分析正确时间应当大于或等于1。
NO.2为指尖,口部包裹时间大于2s,面积约为一指,时间为11s。
NO.3为手臂,咬痕加深,无残留,时间缩短至20s。
NO.4与上次部位相同,无残留,时间再次大大缩短为12s。
NO.5尝试增加残留,远远大于no.1,时间却并未大于等于no.1。
总结:实验结果与残留多少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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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照拧眉看着这几次实验,郁里也十分认真,然后在纸上敲:和·面·积·呢。
江照:“……那,再试试?”
半分钟后,郁里活动了一下发酸的舌头,江照的目光落在自己的手腕上,然后再去看记时。
时间为11s。
郁里又对着他的手腕趴下去,一边咬一边啃,直接到了手关节的弯曲处。
江照耳后根逐渐发红,他抽了抽手,道:“好,好了。”
郁里松手,跟他拉开距离。
这一次的时间为130s。
时间确实有增加,但是跟上一次的实验并无相似之处,毕竟这一次面积是增加了五倍还要多,可时间却并未在此基础上叠加。
两个人看着面前的草稿纸,都有点摸不着头脑。
“算了吧。”江照道:“不弄这个了,明天就要期末考,你还是抓紧时间再……”
郁里忽然在他指尖亲了一下。
江照的话音戛然而止。
他看着小同学精致如玉的脸庞,对方已经直接开始计时。
时间为133s。
两人都在一瞬间明白了问题所在,江照接着道:“你那个,期末考……”
郁里在他身上拍,眼睛亮亮的:是·部·位。
他一边说,一边开始上上下下地打量江照,从他的头发看到他的额头再到他的眉毛他的眼睛然后是嘴唇,下巴,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
郁里起身,去给他倒了杯水。
江照接过来一饮而尽,郁里又接着喉结往下看,锁骨,然后是胸膛,然后是肋骨,然后是腰腹……
江照直接站了起来,道:“我再去倒一杯。”
郁里偏着头,把他的背影也从上到下看了一遍,然后拿了张草稿纸开始画。
江照过来的时候,他已经画出了一个人体形状,正在分别往上面添置器官。
江照把水放在他面前,将笔拿过来,道:“你手明天还要大用,行了,别画了。”
郁里把笔递给他,端起杯子喝水,发现他要把稿纸收起来,立刻拍桌子,指。
“……这还需要画吗。”江照道:“不画也知道。”
“要·知·道·哪·里·没·测·验。”
江照:“?”
“验·一·个·圈·一·个。”
江照:“……”
草稿纸忽然变得烫手起来。
郁里的求知欲过于旺盛,此刻看着他的视线就像是烈日一样灼人。
“我回来了。”门口传来声音,却并不是郁博士。郁里刚要站起,就被江照抓住了手腕。
“这件事谁也不许说,明白吗。”
郁里看了他一阵,因为他过于凝重的表情,只能点头。
江照松手,飞速把草稿纸收了起来。
“金杯。”
江献换完鞋,径直走向了客厅的桌前,惊喜道:“崽崽,这是你得的吗?”
郁里捧着杯子走过来,迎上江叔叔的目光,点了点头。
“真厉害啊。”江献爱不释手地捧起来,道:“七十天获得两个竞赛奖杯,这个是题王的,这个是物理……来给干爹抱一个。”
声明一下,干爹是他自己认得,郁彬想着两个人关系那么好,也就默许了。
郁里上前去跟他拥抱,江献一脸感慨:“哎,崽崽真乖。”
江照把一切收拾妥当,走过来道:“我只考了第二。”
“你,我早知道你不行。”江献不客气地嘲讽,松开郁里之后又摸了摸他的头,满眼都是慈爱:“晚上庆祝一下,爹带你吃好吃的。”
这就爹了。
郁里摇摇头,举起杯子拿杯盖敲:“明·天·期·末·考·结·束·一·起。”
江献的目光落在他手里的杯子上,抬眼看到江照已经进了郁里屋里,急忙握住他的手往餐边柜前去:“乖宝,你怎么用他杯子喝水,快放这儿,别给他看到,知道吗?”
江献一来肯定是要带他们学习的,胜败在此一举,他特别强调了语文和数学两个科目,这几天里也拒绝让郁彬参与到这两个科目来,直说肯定会考满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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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那个考不了满分送别墅的举动,郁彬愣是从各种逻辑心理分析了老半天,才弄明白这个措施不是在要求郁里,而是在要求他自己。
多多少少有点唏嘘。
虽然钱多的花不完,可到底辜负了脑子。
郁里不肯出去吃饭,江献便提议简单叫点吃的,继续抓紧时间复习。
复习的过程中江照一直没从卧室出来,江献想到了什么,短暂休息了一下,示意郁里:“你去看看。”
郁里走过去推开门,果然看到他又在床底下喷消毒喷雾,要不是因为这里是卧室,估计杀虫喷雾已经飘过好几回。
他还在找那只不见影子的蜘蛛。
郁里抱着门敲了两下,江照回头看到他,道:“我再给你收拾一下。”
郁里摇头:“找·不·到·就·算·了。”
“一星期,估计已经在你房间产卵了。”
“……”
“要不你今晚跟郁叔叔睡,我彻底消杀一下?”
“……”郁里敲:“等·期·末·考·结·束。”
江照只能答应。
起身的时候,发现郁里的视线像是黏在了他身上,江照直接推了一下他的脑袋:“别想了,快去准备考试。”
考试确实很重要,郁里悻悻地跟出来,继续去找江献。
郁里每天十点上床睡觉,到了点,江献跟郁彬打电话确认了一下他很快会到家,便带江照一起往门口走。
郁里眼巴巴地跟上去,江献以为他是害怕,道:“那我们再陪你一会儿?”
郁里看江照,江献当即会意,道:“你想让江照留下来陪你?”点头。
因为知道江照的臭毛病,江献便去征求他的意见:“要不,你晚上留这儿睡?”
“两个房间一个储藏室,我睡哪儿?”
“跟郁里睡呗,让郁叔叔给你们一人准备一个被子。”
江照去看郁里。
后者点头点头点头。
他:“……”
手指攥了抻,喉头紧了又松。
“你房间有虫,我不睡。”
郁里站在外面,闷闷不乐。电梯门缓缓合上,里面,江照垂着睫毛,一直没有正眼看他。
他转身回到家里,躺在卧室的床上,然后又起身去客厅关了空调。
重新回到卧室,忽然听到了蚊子的嗡嗡声,郁里蒙住头,还是感觉蚊子一直往他耳朵里钻。
他一下子坐了起来,甩头掏耳朵的时候忽然盯紧了上方的天花板角落。
一只黑色的蜘蛛正从天花板角落的一个缺口处钻出来,顺着石膏条往外爬,没过多久便在郁里床头处靠近墙根的地方织起了网。
郁里一动不动地看着,任由那只蚊子继续在耳边嗡嗡个不停,假装自己是一个石头。直到对方在他头发里头骚够浪够,飞离的时候吱嗯一声撞在网上,扑腾着翅膀再也无法再飞起来。
活该。
江照洗完澡已经是十一点多,手机上,郁里给他发来了一张蜘蛛君在透明盒里用餐的照片。
-抓到了。
江照:“!”
他当即发去了视频,郁里这会儿正好要上床,高高兴兴地接通,一边笑一边敲一边往床边走:“明……”
“洗手了没。”
“?”
“现在把手机拿酒精擦一遍,然后去洗手,回来记得把手机再擦一遍酒精。”
“不许直接上床。”
郁里快要挨到床的腿放了下来。
“不许摸被子。”
郁里正要倾倒的身子直了起来。
“不许把那个东西放在卧室。”
“不许随便放生。”
“现在马上拿出去,明天我过去处理顺便帮你大扫除。”
莫名其妙被猜中了一系列心路历程的郁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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