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醋意

经过那天在上清殿的事情,师晚怜总是内心惶惶,这几日总归也不大好意思去上清殿问疗愈之术的事情了。

帝清会不会发现是她啊……

要是发现了,以后要怎么面对这位二殿下啊……

师晚怜欲哭无泪。

好在转眼间已是三日后了,按照约定,大殿下长泽子时在灵光台等她。眼下还是寻找身世线索要紧,暂时倒先不用想帝清那件事了。

距离子时还有两个时辰,师晚怜想着长泽殿下愿意帮她,人也算是温良宽厚,这次她寻他帮忙,不如前去带些谢礼。

这样想着,师晚怜便去枕月台采了一些弦月花来,放在玉石臼中细细磨成晶莹细腻的花粉。她平日里最擅长的便是做花糕,这次便做了一碟弦月花糕来,色泽鲜润,品相极佳。

她将花糕轻轻搁置在白玉食盒中,提着食盒便前往灵光台去了。

此刻夜深倒是颇为寂静,月华如水般铺满大地,宛如覆上一层轻薄的白霜。

道路上来往的只有零星的几位仙侍,还有各个宫殿守门的侍卫,他们皆是垂首不语,衬得夜色更幽寂了几分。

通往灵光台的路上必经帝清的上清殿。在看清上清殿牌匾的那一瞬,师晚怜只觉心尖又是蓦地战栗一瞬。

她提着食盒,步伐匆匆,心想着还是赶紧离开此地为上。

可是好巧不巧地,面前倏然间又出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一青一白立于道路中央,堪堪挡住了她的去路。

师晚怜缓缓停下脚步,声音尾调都在颤抖:“帝清殿下,玉辞舟,你们也在这里啊。”

帝清正与玉辞舟交谈着什么,闻言侧眸看向她。他凤眸流眄,青丝泛光,唇色异常红润。

墨发在习习夜风中飘扬,某一瞬间,恍若与那日在温水池中的场景重叠。

师晚怜的一颗心,没来由地狂跳起来。

帝清许久未曾言语。他浓黑的鸦羽轻颤,目光垂落在她手中的白玉食盒上,盯了半晌,薄唇翕合:

“这么晚了,仙子是要做什么?”

师晚怜颇有些紧张,又攥紧了食盒的提柄,手心洇出一层湿滑的薄汗:

“我……我要去拜访一位殿下……顺便带了些谢礼……”

帝清瞧着她手中的食盒,似是有些好奇,稍稍迈步上前。师晚怜由于内心紧惧,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帝清掀起眼帘看向她,目光浸着一层疑惑之色。

“这……这是弦月花制成的糕点,殿下您碰不得……”师晚怜忙解释道。

她白皙的面皮渐渐发热,呼吸紊乱,心跳砰然,手指不安地绞着,薄红从脸上一直涌挟到耳尖。

许是再也难以应对这样的压迫,师晚怜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道:

“时辰不早了,我……我得先走了。”

说完这几个字,她提着食盒逃难似地离开了。她的背影也显得极为慌乱,浅色的衣摆随着她紧张的步伐而颤动着,宛如从深渊巨口中逃生一般。

玉辞舟望着师晚怜远去的背影,若有所思,忽而“啧”了一声,调笑着说道:

“不对啊帝清,今日你们二位的气氛,我怎么觉得不大对劲呢?”

帝清凤眸狭长,看着师晚怜离去的方向,微微挑起长眉,眸中沾带了些许细碎的笑意。

他没有理会玉辞舟的话,只是淡淡道:“走罢。有事到灵光台再说。”

师晚怜赶到灵光台的时候,堪堪到了子时。

灵光台位置颇为隐蔽,青台高筑,四周竹树环合。夜风轻拂而过,修竹随风摇曳,四季清凉,是诸位神仙赏景或是讨论秘闻的首选之地。

此刻长泽已经在此,不知等候她多久了。他一身素蓝,负手背对着她,仰首望着清辉月轮,不知在想着什么。

“长泽殿下,久等了。”师晚怜轻声唤道。

长泽应声转身,眸中带笑:“也不算太久。”

有关自己身世的线索就在面前,师晚怜有些等不及,开口问道:“殿下,您说的关于我身世的线索……”

话还未说完,师晚怜又倏然间怔凝了一瞬。

只见在她的余光中,帝清和玉辞舟竟不知何时也来了此地,就在距离他们略远的地方。

这个距离颇有些尴尬,他们互相听不到对方在谈论些什么,却能将对方的动作尽收眼底。

帝清正与玉辞舟交谈着,许是忽而感受到了师晚怜的目光,他也侧眸过来,双双惧是一怔。

“帝清殿下,夜族恐怕是找到了血池花的线索,今后……诶,帝清,你在看什么啊?”

玉辞舟伸手在帝清眼前晃了晃,可帝清却丝毫没有回神的意思。

他顺着帝清的目光看过去,只见师晚怜和长泽两相对立,距离颇近,二人不知在交谈着什么,长泽还难得地面带清浅的笑意。

他大惊,尽量压低了声音对帝清说道:

“天呐,原来晚怜仙子夜中出门,是要与长泽殿下相会呢,看来仙子提着的糕点也是给长泽殿下的……啧啧,怪不得方才晚怜仙子的表现那么不自然,我说呢……”

帝清收回目光,冷冷地盯着玉辞舟,递给他一记眼刀。

玉辞舟慌忙噤声。

“我们来此地是说正事的,旁的不用关心。”帝清镇静道。

话是这样说着,他的目光却时不时地落在不远处的二人身上。

师晚怜收回目光,听着长泽的话,却难免有些分心,心中默默祈求着:

帝清千万不要看见我,不要看见我……

长泽接着道:“总归,你要找自己身世的线索,不如去幽冥林看看。那里的巫师是天地之间极为玄秘的一个种族,可堪破世间万象,总能有些收获的。”

幽冥林……

她忽而想起那个曾救过她的温柔邪魅的男子,九临。她记得,九临曾说自己是幽冥林的巫师。

或许,找他应当会方便许多。

事情有了很大的进展,师晚怜内心轻快,冁然一笑道:

“多谢长泽殿下了,”她将白玉食盒递到他面前,“这是给殿下的谢礼,是我亲手做的花糕,还请殿下笑纳。”

长泽盯了她须臾,眸光意味不明,沉吟良久,却终是也没有拒绝。

他从她手中稳稳地接过食盒,亦然浅笑:“那便谢过仙子了。”

又寒暄了几句之后,师晚怜与长泽互相告别,便迈步转身离开了。离去的时候,她步伐紧贴着灵光台的另一侧,尽量与帝清避得远远的。

千万不要看见我,千万不要打照面……

师晚怜这样想。

这一幕尽数映在玉辞舟和帝清眼中,玉辞舟拽了拽帝清雪色的衣袖,居然还有些激动:

“你看你看,那花糕真的是给长泽殿下的!方才仙子和长泽都在笑!”

帝清不知有没有听见玉辞舟的话。他望着师晚怜避开她的动作,直至她的身影消融于夜色中。

片刻之后,微微摇头,低语喃喃道:

“竟躲我至于到这个地步。”

翌日清晨,师晚怜如往常一般在枕月台练舞,又依照惯例去神殿取了一些自己需要的衣物。

一边在神殿外走着,她一边在心里默默盘算着时间,准备这几日去幽冥林走一趟。

又是好巧不巧地,这处略微狭窄的道路右侧再次出现了一个熟悉的雪色身影。与昨日不同的是,这次只有帝清一个人。

他轻倚在一旁的棕色木柱上,沉沉的木色衬得他修长的手愈加苍白,却并不显得无力。他凤眸淡漠,望着不远处的清水莲池,眉骨沉沉压着眼,似是在思忖着什么。

师晚怜蓦地心跳加速,心里掂量着帝清此时应当没有看见自己,默默地往左迈了两步,紧贴着左侧的玉石壁,惊慌地欲要离开。

怎料她堪堪迈出一步,帝清清冽的声音忽而响起:

“疗愈之术,仙子是不打算学了么?”

师晚怜猛地顿住脚步,迎上帝清的目光,只见他的眸光不知何时落在了她身上,凤眸锐利,眼尾轻轻上挑。

平日里极为好看的一双眉眼,此时在师晚怜看来,却极具压迫感。

她的双手攥紧衣裙,知道自己这次是避无可避了。

师晚怜跟着帝清来到上清殿,一路从头至尾都小心翼翼地跟在他的后侧,未敢言语。

帝清似是也不急着说话。他对守门的两侧仙侍颔首示意,迈步入殿,带着师晚怜一路行至主殿中。

主殿十分宽阔,色调清新雅致,是待客的好去处,只是帝清似乎并不打算停驻脚步。他带着师晚怜一路朝里走去,掀开了上座之后层层叠叠浅色的幔帐。

幔帐之后空间隐蔽,木架两侧陈列,上面堆满了各种书册典籍。

这般场景,与那日一般无二。

师晚怜抿唇,显得有些局促不安。

所幸帝清没有再沿着走廊往里走去。他缓缓停下脚步,骨节分明的手抚上木架,从中抽出三本书册,而后稳稳地递到了师晚怜面前。

缓声道:“这是介绍疗愈之术的书册,你先拿去看一遍。看完之后来此寻我,我再慢慢教你法术。”

师晚怜指尖轻颤,从他手中接过书册。她由于紧张而有些心不在焉,只是含糊不清地应了一个音节。

瞧她有些失神,帝清轻轻勾起唇角,漫不经心般说道:“仙子这次,也没有准备什么谢师礼吗?”

这话倒是问住了师晚怜。她素来不会欠人情,此次向他学习疗愈之术,本应诚心道谢的,此刻竟因紧张和心虚,把这些都抛诸脑后了。

“对不住殿下……下次,下次我一定带过来……”

帝清定定地瞧着她,似是没有再追问的意思。

他并非是要向她索要谢礼,也未曾想要为难她,只是想到昨晚的食盒和糕点,他不由自主地便问出了这番话。

他的目光浸润了几分薄光,忽而没来由地说道:

“仙子与长泽殿下,似乎关系很好。”

作者有话要说:师晚怜:空气中怎么突然有股酸酸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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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更新虽迟但到,快看新封面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