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兄弟反目(四)

下雪之后的北方,气温骤然降低,即使穿着厚厚的羽绒服,也还是抵挡不了寒风。掉光叶子的干枯树枝上,挂满了白雪,遮掩住了本身的憔悴。

秦怀墨连着喝了好几杯咖啡,才觉得稍微精神一些。他眼下微微泛着青色,看上去特别疲惫。

这几天,他都在公司里办公,没有回过家,工作把所有的时间都占满,不给自己喘息的机会。可是总会有闲下来的时候,秦怀墨压制住的烦乱,瞬间又会翻涌上来。

他脸色变得更差。

办公室的沙发上,放着柳柳的皮包。她已经打过来好几通电话,问什么时候来取。

秦怀墨没有理会。

他这三年里,一直在做一件事情,就是学着把柳柳忘记。他必须这么做,人在溺水的时候,只要清醒着,就会下意识地自救。

这是本能。

就在他快要适应这种窒息跟呛水的痛苦时,柳柳突然重新出现在眼前,她妩媚娇俏,笑容温柔,勾着他过去。

可是秦怀墨不知道,她是要救他,还是要彻底让他沉在河底。

他扭头看向落地窗,满目阳光,落在身上,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秦怀墨又看了看沙发上的皮包,盯了有一会儿,忽然拿起手机,给陈越齐打过去。

陈越齐正躺在被窝里睡觉,被吵醒后,一脸困意,眯着眼睛,有气无力的:“这么早打什么电话啊,怎么了?”

秦怀墨声音平静:“柳柳的皮包落在我这儿了,你给她送过去。”

这句话灌进陈越齐耳朵里之后,他愣了有一会儿,才清醒过来,语气不可思议地说道:“你不愿意再跟她和好了?”

柳柳落下东西,明显是故意给秦怀墨台阶,可他却不接着。陈越齐惊讶于他这次的决心,居然没有像之前一样,柳柳一出现,他就巴巴地凑上去。

莫非真的不在乎她了?

秦怀墨喉结滚动。

皮包就这么到了陈越齐手里,他开着车直奔柳柳家里,交给了她。柳柳当时的表情,充满了嫌弃,直接把皮包随手扔在一边。

她说道:“秦怀墨连见我都不敢了?这么怂?”

陈越齐一副看好戏的样子:“你这次的花招手段,估计要不灵了。”

柳柳瞪了他一眼。

她知道秦怀墨恨她恨得牙痒痒,可是没想到,他连报复的心思都没有,只想跟她断了联系,不再有任何牵扯。

柳柳叹了声气。

随后的一段时间,她都没有去找秦怀墨。似乎两个人真的要变成两条平行线,再无交集。

秦怀墨专心处理公司事宜,日子又重新恢复了平静。可他的心却仍然焦虑烦躁,甚至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

他看着办公桌上的许多文件,头疼的厉害,眉头紧锁,身上的戾气越发明显,周围充满了低气压。助理都不敢靠近,跟他说话时,都战战兢兢的,生怕说错话。

直到秦怀墨有一天站起来时,眼前一黑,腿脚发软,差点摔在地上,助理恰好在跟前,连忙把他扶住。他的脸色实在太差,唇都泛着苍白。

助理忍不住劝道:“已经两天没吃饭了,还熬夜工作,一整晚几乎都没合眼,您回去休息休息吧。”

秦怀墨没有在意,本来都不想理会,可是突然接到消息,秦洗风过几天就要从国外回来。他眉头皱了皱,过了会儿才舒展开。

秦洗风是他弟弟,当初两个人的父亲早早就死了,母亲带着秦洗风嫁到了国外,秦怀墨留在国内由爷爷奶奶抚养。母亲会寄钱回来接济,可爷爷奶奶瞧不上,宁可穷着过日子,也绝不花她一分钱。

国内国外相见不容易,连近况如何,都不知道。秦怀墨跟母亲和弟弟疏远了不少,但他是真的疼秦洗风,所以即便许久不见,但是知道他回国,还是特别高兴的。

秦怀墨总不能没精打采的招待他,先开着车回家休息。家里只有他自己一个人住,有些太过宽敞了。

秦怀墨对家没有任何期待感,不过是个住的地方罢了。

打开车门,寒意扑面而来,他穿着黑色的大衣,迈着步子往门口走。

门口的花已经凋零,只剩下一些枯枝,一片冬色。秦怀墨正要开门,蓦地停下,眼神一紧,侧过头看见柳柳正坐在台阶上。

她鼻子冻得通红,裹着羽绒服,下巴缩在厚实的毛绒领子里,蜷缩着手脚,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似乎这会儿眼里还有着泪花,正看着秦怀墨。

她打了个喷嚏:“你怎么才回来,冻死我了。”

柳柳已经来过这儿三次了,每次秦怀墨都不在。可她还要特意等上几个小时,不为别的,就是做戏给小区的人看。

总能传进秦怀墨的耳朵里。

她这幅可怜相,秦怀墨再熟悉不过,他进到家里,把门直接关上,压根没有请她进去的意思。

柳柳连忙拍门,她刚要说话,就打了几个喷嚏,然后垂下脑袋:“你就这么不想看见我吗?”

房子里面没有动静。她琢磨了一会儿,硬是咬着牙,重新坐在台阶上,等着他开门。

没有一会儿,柳柳打喷嚏打得更厉害,她自己都觉得自己可怜,脸冻的冰凉,脑袋晕晕的,似是要发烧了。她又打了个喷嚏,正觉得越来越难受的时候,忽然听见门响。

柳柳立刻抬头。

秦怀墨站在那儿,身上的大衣已经脱下,穿着单薄的居家服,脚上踩着拖鞋,少了几分严肃冷淡,多了些懒散。

他眉头紧皱,看了柳柳一眼,压抑着怒气:“进来。”

她点点头,特别乖顺。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迫不及待地走过去,生怕他反悔,突然眼前一黑,晕了过去,身子软趴趴地倒在秦怀墨的怀里。

秦怀墨眉心猛地一跳。

等到柳柳醒过来时,已经是晚上了,窗帘紧紧拉着,卧室灯光昏黄,照亮单调无趣的摆设。她觉得头疼,浑身使不上劲儿,侧头一看,正挂着吊瓶。

柳柳皱眉,这次真把自己折腾病了。还好秦怀墨不算太狠心,没有不管她。她盯着吊瓶,觉得脑子一片空白,根本没有精神去想事情。

忽然卧室门锁响动,她的视线瞟过去,秦怀墨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杯水还有药瓶。灯光落在他的脸上,丝毫看不出柔和。

秦怀墨走过去,把药递过去,脸色极差:“大冷天不在家待着,来我这儿干什么。”

柳柳一声不吭的把药吃了,垂着眼睫,过了会儿,等他要离开的时候,才轻声说道:“给你添麻烦了。”

一句话说得秦怀墨火气更大,直接关上门走人。

柳柳反倒轻声笑了出来,她扬了扬眉头,重新躺在床上,闭上眼睛休息。看来今晚可以住在这儿了。

这一晚上,柳柳睡得并不安稳,特别难受,到了后半夜就烧了起来,她挣扎着想去接水喝,却没有一丝力气。

后来迷迷糊糊的,看见秦怀墨走了进来,拿着杯子喂她水喝,然后一边骂她,一边拿毛巾给她敷额头。柳柳这才觉得稍微舒服一点。

可嘴里还是嘟囔着:“难受。”

秦怀墨骂得更厉害:“知道难受你还作,这种手段,你当我是小孩子,还会再上当吗?”

柳柳什么都听不见,更委屈巴巴地说难受。脸颊烧得发红,一双眼睛迷迷糊糊的,泛着水汽朦胧,眉梢眼角皆是风情。

她咽了咽喉咙:“渴。”

秦怀墨忍着气把杯子递到她唇边。柳柳却一皱眉,侧过头,水顿时洒在了衣领上,勾勒出内衣的形状。

她娇气:“不甜,要喝蜂蜜水。”

秦怀墨气得咬着牙。

折腾了一晚上,天亮了之后,柳柳精神恢复了许多,坐在餐桌前吃早饭。对面的秦怀墨反倒脸色憔悴,他盯着柳柳,抿着唇:“我待会儿要去公司,你吃了早饭就走吧。”

柳柳放下牛奶杯,摸了摸额头:“我还有点儿发烧。”

她又凑到秦怀墨跟前坐下,把脸伸过去:“要不你摸摸?”

秦怀墨别过头没有看她,直接站了起来,往外面走,开着车去公司。整整一天下来,他都心不在焉,到了下班的时候,没有再在办公室待着,而是回家。

助理都愣了,不明白他怎么突然转了性子。

秦怀墨坐在车里,远远就看见家里亮着灯,从窗帘的缝隙里,隐隐透出来。他眉目清冽,过了一会儿,从车上下来,推开家门。

柳柳躺在客厅沙发上,翘着二郎腿,手里抱着一袋薯片,正歪着脑袋看电视。她瞧见秦怀墨回来,顿时眉眼弯弯,甜腻地说道:“我饿了。”

秦怀墨站在那儿,忽然扯了领带,边挽袖口边往厨房走。

柳柳就这么病了三天,也在秦怀墨家里待了三天。两个人还是没什么交流,都是柳柳一个人自说自话。每天三餐倒都是秦怀墨做的。

他也没再提让柳柳走的事情。

只不过,秦洗风今天就要回来了,秦怀墨让人去接他。然后从公司回来的时候,特意去超市多买了些菜,打算回家做。

临出来的时候,他又去拿了罐蜂蜜。家里的蜂蜜罐都快见底了,柳柳喝水的时候,都要盛一勺。

秦怀墨开着车回家,却没看到屋里亮着灯,他动作一顿。

寒冬腊月里,柳柳站在机场里,打量着来来往往的人,漫不经心。她忽然眯起眼睛,目光落在一个男人的身上,勾起嘴角,一张脸顿时显得尤为妩媚娇俏。

柳柳走了过去,软着声音:“你要去哪儿?”

秦洗风疑惑地回头,顿时眼睛亮了起来,打量着来搭讪的美女,眉宇间满是风流的痞子气:“你想去哪儿啊,我陪你。”

作者有话要说:啊~宝贝们,我因为过生日来着,更新的有些晚,抱歉抱歉。以后更新时间在上午九点~隔日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