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儿园的基本课程总结起来就一个字:“玩”,因此大部分时间孩子们都在活动教室,和其他小朋友们一起做游戏。
在一堆小孩里面,总有几个小孩表现得不太一样,余千就是其中一个。她无所事事地抱着自己的水壶,看着其他的小孩在老师的帮助下做着简单的小游戏。
她看上去对其他小孩没什么兴趣,对于摆在面前的玩具更没有兴趣,趴在那开始了长时间的发呆。
在野站在树上,一手扶着树干,恰好能看到大窗户里余千趴在那不吭声的样子。
他自己在学校里大部分时间也就是个神游天外的模样,但轮到女儿身上,在野忍不住就有点焦虑起来。小孩那种无所事事的无聊,看在在野眼中,就是“萎靡不振”和“情绪低落”。
他死死皱着眉,紧密关注着小孩接下来会有什么行动,好不容易看到有个小孩凑近了余千,在野以为她们会交流一下,或者一起玩游戏,谁知道那个小女孩直接拿走了余千面前摆着的小玩具到一边玩去了。
在野:“……”玩具被抢了她怎么没反应!
年轻的老父亲为女儿在幼儿园社交失败表达了愤怒,抬手锤了一下树干。
余千不大喜欢幼儿园,她更想待在家里或者待在那个有很多大型玩具的玩吧。因为想吃什么想喝什么想玩什么都很自由,不像现在,都不能自由出去乱转。
她趴在那,有那么一会儿差点眯睡着了。但身边活跃的蓝色小光点非常吵闹,它在喊着:[好可怜,我们的男主已经是个成熟的爸爸了,竟然躲在外面看孩子。]
[宿主你快看啊,男主在外面!]
对于这个偶尔会很吵闹的小光点,两岁的余千不能理解某些记忆里出现的“系统”身份,只把它当做某种比较特殊的小伙伴或者宠物。
被它在耳边念久了,余千抬起头来,在窗外寻找。
她和围墙外树上站着的在野对上了视线。
三秒钟后,刚才还风平浪静差点睡着的余千忽然张嘴嗷嗷哭起来。
这突兀的哭声在教室里炸响后,瞬间引发了一系列连锁反应,就像是一声狼嚎会引起无数声狼嚎,教室里很快就充斥着高高低低的小孩哭声。
年纪还小的孩子们格外容易被小伙伴感染,不管刚才在干什么,一旦有一个哭了,几个跟着哭了,那么接下来所有孩子都会哭。
在这里的三个老师连忙开始哄孩子,其中一个快步走到最先哭的余千身旁,才叫了她的名字,还没问是怎么了,忽然从余千的视线里发现端倪,同样和围墙外的在野对上了视线。
此时的在野正因为余千莫名的哭感到奇怪,身体前倾想要看得更仔细一点。
一个老师发现了,另外两个老师也发现了。
其中一个年轻点的老师脸色严峻:“那是谁啊,怎么在树上偷窥,小孩是被吓到了吧!”
年纪大点的老师则很有经验:“你先让保安去问问,看是不是孩子家长,不管怎么样,让他先下来,别站在那了。”
在野很快就遭遇了虎视眈眈的保安,他不得不从树上下来。只不过,他并没有顺势离开,反而背包一甩,登记后走进了幼儿园。
没过多久,余千就被从教室里带了出去,她上树偷窥的爸爸站在门口等她,伸手牵着她往外走。
一上午的课还没上完,余千同学喜提家长请假,光明正大被家长从幼儿园带了出去。
这会儿太阳还很大,在野把自己的帽子扣在小孩的脑袋上,遮住了她白嫩嫩的脸颊,将她的小书包和小水壶挎在胳膊肘,抱着她走在街边的树荫下。
“刚才为什么突然哭?”在野问。
小孩眨着黑葡萄眼睛:“爸爸上树!”
在野:“闭嘴。”
虽然在幼儿园老师和保安怪异的目光下,他全程保持了冷酷无情的表情,但那种被当做可疑人物指着从树上下来的尴尬现在还很清晰。
“爸爸,岫哥!”余千提出要去拥有很多大型玩具的翱翔玩吧。
在野也有此意,他一时冲动把孩子带出来了,现在也不知道该去哪好,不过……
“岫哥是我叫的,你叫岫叔。”
“岫叔。”余千乖乖叫了。
可惜,父女两个的打算落空了,两人来到翱翔玩吧,赫然发现门关着,门外贴着张牌子,写着店主出游归期不定暂时关门。
在野、余千:“……”
在野不得不另找地方消遣时间。
路过电影院,在野发现门口贴着的海报是他玩的某个游戏角色,仔细一看,是游戏改编电影,据说是个大制作,在学校里好像也听其他小弟们提起过。他有了点兴趣,指着海报问余千:“看不看?”
余千在他怀里蹦了一下,积极响应:“看!”
在野买票带着孩子进去了。工作日的上午,并没有多少人,他和余千坐在影院中间的位置,前后左右都没人,等着电影开场。
抱着一桶爆米花,在野用手盖在爆米花桶上,隔一会儿才给使劲扒拉自己手的孩子吃一颗。余千抠半天才能从他的指缝里抠出一颗,但她乐此不疲,电影也没怎么看。
她看不大懂那些特效和英雄,香香的爆米花才更吸引她。
“什么玩意。”在野看了一阵,发出了这样的评价。这个游戏改编电影的剧情着实有些莫名其妙,他无语地抓了一把爆米花吃了,考虑要不要提前离场,免得接下来的一个小时还要被这种狗屁不通的东西荼毒。
但很快,他意识到旁边的孩子有一会儿没来抢爆米花了,转头一看,果然,睡着了。
孩子在宽大的电影院座椅里显得非常小,直往下滑,在野放开爆米花桶,把她提起来放在怀里,让她躺在自己身上睡觉。
他浪费了一个多小时,看了一场奇葩的电影,而余千睡了一个多小时,最后电影结束了也没醒,最后来打扫卫生的阿姨上场了,他才抱着孩子离开。
“你可真能睡的。”
小孩子靠在肩上,软乎乎的一团,又热。不一会儿醒过来,又开始有各种各样的小要求了。
就这样,开学第一天,以父女两个的“逃课”告终。
晚上,温聆女士发来信息,询问他孩子第一天上学有什么反应,习不习惯。
她还不知道,孩子今天根本没上学,就在外面晃荡玩耍了一天。想起自己送孩子上幼儿园的经验,温聆有许多感慨,温情地给大儿子发了些关于让孩子独立,培养他们的动手能力,让他们多接触同龄孩子的必要性。
在野有一点心虚。
第二天,在野早早地去上学,让吴姨送余千去幼儿园,因为幼儿园的上学时间比高中要晚很多,并且他觉得昨晚母亲的话有点道理。
可是,坐在高中教室听着老师在讲台上说话,在野心里忍不住想着:吴姨有没有把孩子按时送到幼儿园?今天不是他送过去的,小孩有没有哭?快中午了不知道小孩吃什么,能不能吃饱?她午睡时间很随便的,能习惯吗?
在幼儿园,那么多的小孩,一个老师要照顾好些个孩子,肯定没办法那么精心。
想着想着,等在野反应过来,他已经再次来到了幼儿园围墙外面。
这一次,他没有上树,决定只在围墙外随便看两眼。
恰好是户外活动时间,一群小孩子在院子里的玩乐设施周围,余千提着一只装沙子的小桶,看到了张望的在野。
余千:“呜哇!”
十分钟后,在野在老师们一言难尽的目光下,将快乐的小孩领走了。
往年不是没见过舍不得孩子在外面看的家长,但这种一次两次舍不得孩子直接请假带孩子回去的,老师们见的也不多,而且这个家长也太年轻了点。
上学日,余千又快乐地跟着爸爸在外面晃荡了一天。
第三天,在野出门前对余千说:“今天你自己好好上学,我不会去看你,等到下午再去接你放学,知道吗?”
余千没说话,只扭着手指看着他。
在野很冷酷地背着包出门了。
这天临近中午时,余千在围墙外的灌木丛里看到了背着包的冷酷脸爸爸。
再一次从老师手里接过孩子,在野牵着她,思索该去哪里。
两人刚走到附近的小学门口,迎面撞上了来小学给路朗送东西的温聆女士。温聆诧异地看着父女两个,有些搞不清状况。
“在野?你怎么在这,现在不是上课时间吗?小千应该也在上课吧,你们这是……”
双双逃课,当场被抓。
在野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在这种时候,他突然抱着孩子,扭头就跑。
跑出两条街,他停下脚步,懊恼地在自己额头上拍了一下,自言自语:“靠,我跑什么。”
被他抱着跑了一路的孩子在哈哈笑,也跟着伸出小手在他脑门上拍了一下。
声音格外清脆。
当天晚上,温聆女士果然上门来拜访了。她有些好笑,看着对面沙发上坐着的父女两个,一个假装不在意地抱着胳膊不肯和她对视,一个不知道情况地晃着小短腿。
“我询问了小千幼儿园的老师这几天她的情况……在野,明天好好上学,让小千也好好上学,好不好?”
“……嗯。”
温聆女士语气中带着笑和无奈:“在野,孩子是要慢慢长大的,等她长大了,她还会离开你,所以现在开始,你就要去习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