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舟在云州城外落下,南嘉鱼、莲泉、苏砚三人步行入城。守城的士兵看了眼他们的身份令牌,便放他们进去了。
南嘉鱼站在城中最大的东市街道,目光四处扫视了眼,商铺林立,往来行人摩肩接踵,商人的吆喝声不断,城市繁华忙碌充满了红尘烟火气息。
南嘉鱼得出结论,单只看这座城池,无人能够想到这富饶安逸的城池里竟藏着一个无恶不作的邪魔。
“我们找个人问问叶府在哪儿吧。”苏砚开口道。
南嘉鱼抬眸看了他一眼,好奇道:“苏砚不知道叶家吗?”
“不知道啊。”苏砚摇了摇头道,“大概是哪个不出名的小家族吧,这样的家族在修界比比皆是。”
“行,那我们找个人问路吧。”南嘉鱼说道。
一脸漠不关心的莲泉老祖无所谓跟在他们身后,“店家,请问叶府怎么走?”苏砚问旁边一个茶水铺的老板道。
“叶府啊,往前直走,走到第一个路口往左拐,沿着河直走,走到头看见一株很高的松树,松树旁边的那座府邸就是叶府了。”茶水铺老板说道。
一旁南嘉鱼忽地开口道:“叶家很有名吗?”
茶水铺老板笑着开口道:“叶家当然有名,他家大公子,那可是远近闻名!不得了啊!”
“哦?”南嘉鱼还欲再问。
“你问这么多作甚么?”她身后的莲泉老祖不耐说道,“不过是些无关紧要的人。”
南嘉鱼转头看了他一眼,见他一脸不耐之色,眉目间满是烦躁阴沉。或许是四周人太多了,复杂浑浊的气息影响到了他,南嘉鱼心下若有所思。莲泉老祖本体受幽冥鬼河的河水侵蚀,阴煞鬼气缠身,容易受人心欲望影响。人越多的地方,他受的影响越大。
“那便走吧。”
她放弃问话,拉着莲泉老祖的手离开了。
被她突然握住手的莲泉老祖愣了下,但没有甩开她的手,任由她拉着走。
南嘉鱼的手冰凉,莲泉老祖被她拉着走,感觉心头间的那股烦躁也逐渐淡了下去,“你跟着裴献太委屈了。”他看着她的身影忽地开口道。
“怎么说?”南嘉鱼随口道。
“裴献那种人不配拥有你这样的徒弟。”莲泉老祖轻蔑说道,“你眼睛真瞎。”
南嘉鱼:看出来了,你是真的讨厌他。
“也还好吧。”南嘉鱼说道,“至少他强。”
“比他强的也不是没有。”莲泉老祖说道,三界卧虎藏龙不知藏了多少不出世的老怪物,莲泉老祖本身就是这些老怪物之一,裴献的年纪还不到他的零头。
“但他好看啊!”南嘉鱼理所当然说道,“比他强的有他好看吗?”
莲泉老祖:……
想起裴献那张脸,他沉默了。
半响只会,他冷哼了声道:“肤浅!”
南嘉鱼:对不起,我就是这么肤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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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府。
南嘉鱼、莲泉、苏砚三人来到叶府大门前,守门的家丁看见他们,问道:“来者何人?”
“我们是蜀山剑派弟子,应贵家主人之邀前来。”苏砚走上前说道。
家丁闻言道:“原是蜀山剑派的仙长,还请诸位仙长在此稍等片刻,容小的进去禀告一声。”
说罢,便转身匆匆进去了。
片刻之后,一袭烟紫色长裙的叶桑桑走了出来,她身后依旧跟着剑侍叶寻。
“苏真人,南道友。”叶桑桑对着苏砚和南嘉鱼叫道,然后视线落在了南嘉鱼身旁的莲泉老祖身上,顿住声音不知该如何称呼。
“这是我师兄莲……莲。”南嘉鱼适时开口道。
莲泉老祖瞥了她一眼,倒是没反驳她。
见他配合没当场反驳,南嘉鱼暗暗松了口气。
“原来是莲道友。”叶桑桑说道,“劳烦各位跑这一趟了,随我进来吧。”
南嘉鱼、莲泉、苏砚跟着她进入了叶府。
叶桑桑一边带着他们沿着庭院朝主厅走去,一边与他们介绍府邸景色,等到了正厅,她神色一肃,说道:“想必诸位已经知晓我请你们前来所谓何事。”
南嘉鱼没开口,她是来当挂件的,不是主角。
不该出这个风头,低调,低调!
把自己藏好。
莲泉老祖也没开口,他是不屑。
虽然他同意了南嘉鱼的提议,对外以诛仙剑主的身份行走,但对人类的事情并不感兴趣,没拆台已经是他最大的配合。
一旁的苏砚在心下抹了把脸,只能他上了。
“你的委托我们蜀山剑派接下了,但是具体的情况还请告知。”苏砚说道。
叶桑桑看了他一眼,对他的询问并未感到奇怪,在她看来这一任的诛仙剑主过于年幼,这个年纪恐怕并不懂那些阴谋算计,蜀山剑派不放心派人跟着也是人之常情,“实不相瞒,被邪魔占据肉身的是我父亲。”叶桑桑叹了口气说道。
“我父亲虽是家主,却无心家业,对修行也不甚上心,终日沉迷酒色玩乐。”叶桑桑说道,“五十年前,他不知从何处惹来了邪魔侵占了他的肉身,性情大变。被我和兄长发现端倪之后,他更是想杀人灭口,但那邪魔尚未完全掌控父亲的身体,为兄长所击败,囚禁在地牢。”
苏砚听后皱眉直叱道:“既知是邪魔,当初就该上报仙盟!”
邪魔无恶不作,一旦完全掌控了侵占的肉身,便会取代那个人,暗中行屠戮之举,人族的血肉神魂皆是他们最好的养料,他们占据肉身之后,唯一的目的便是掠夺人族血肉神魂。
“可他也是我父亲啊!”叶桑桑情绪激烈,眼圈赤红盯着苏砚,神情隐忍而克制,说道:“我不能亲手送他去死,他那个时候还有神智,邪魔并未完全吞噬他的神魂!他还有救!”
苏砚闻言眉头紧紧皱起,“糊涂!”
“那你此刻求救我宗,可是你父亲没救了?”南嘉鱼好奇问道。
叶桑桑被她这话问的一噎,方才酝酿的情绪也没了,气氛完全被破坏了!
这个女修真的好不会说话!叶桑桑心下气极恼怒。
“道友说笑了。”叶桑桑说道,“我父亲的神魂尚在,只是近年来一直处于虚弱……”
说着她又红了眼眶。
苏砚冷静指出道:“难道你还指望他神魂强大,与邪魔一战?”
真有那么强,也就不会被邪魔占据肉身。
邪魔侵入人族肉身,便是一场神魂之战,此消彼长。邪魔落败,则沦为人族养料。若是人魂落败,那便为邪魔吞噬神魂占据肉身。
叶桑桑:这戏演不下去了,这对师叔侄怎么回事!?
怎么这么没同情心!
名门正派的弟子不都是正气浩然,同情弱小的吗?
南嘉鱼:我就是弱小。苏砚:要保护幼小的小师叔。
唉!
唉!
两人同时在心下叹气,做修士好难啊!
强者莲泉老祖:你们人类的事情与我无关。
“我自然是希望父亲平安无事的。”叶桑桑只得强行将话题拽回来,这时候她已经发现面前这两个修士与她想象的不同,原先的计划派不上用场了,只得改变主意。
当机立断,叶桑桑做出了决断,她看向至始至终都沉默不发一言坐在南嘉鱼身旁的莲泉老祖,问道:“这位便是诛仙剑主了吧?”
莲泉老祖闻言掀起眼眸,目光冷冷瞥了她一眼。
叶桑桑被他这一眼看的顿时浑身一震,一股冰凉寒气涌上心头,整个人被震慑住,浑身僵硬,无法动弹。
四肢冰凉,宛若是被钉子钉住在座位上。
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动弹。
可怕!
好可怕!!
这就是诛仙剑主吗?
冷酷无情,手段毒辣,杀人如麻的诛仙剑主吗!
叶桑桑目光惊骇望着他,脸上表情充满恐惧,那一刻她恍若感受到了濒临死亡的绝望和恐惧。
这就是诛仙剑主!她再无怀疑。
除了诛仙剑主,又有谁能够如此可怕恐怖呢?
叶桑桑对莲泉老祖充满敬畏恐惧,咬了咬牙说道:“我只有一个请求,请救救我父亲!”
“将那个占据我父亲肉身的邪魔诛杀!如果是诛仙剑主的话,能够做到的吧,肯定能做到的吧!”
南嘉鱼问苏砚道:“砚砚,修界一般对这种情况怎么处理的?”
“杀了!”
苏砚想也不想道,“这邪魔占据肉身的人迟早会被彻底吞噬神魂,除了杀了他再无其他办法。”
叶桑桑:……
感情我演了那么久,你们没一个人看的?
你们没有心!
好冷血!
“不行!”叶桑桑断然拒绝道,“那是我父亲,我不允许你们杀死他!”
苏砚看着她,好心提醒道:“按照仙盟定下的律法,邪魔歪道人人得而诛之。你父亲这种情况,仙盟发现后只有杀了他这唯一的处置办法,而你窝藏邪魔按律要判刑坐上几年牢房。”
叶桑桑:……
你们蜀山剑派弟子没有心!
剑修果然冷酷无情!不是人啊!
“原来如此。”一旁南嘉鱼恍然大悟,“那,既然我们知道了,是不是应该去仙盟举报她啊?”
南嘉鱼天真问道:“不去的话,我们算不算知情不报,会不会坐牢啊!”
叶桑桑:……
没有心,这三字她已经说倦了。
累了,毁灭吧!
苏砚老神在在说道:“小师叔放心,我们蜀山剑派也是仙盟一员,这事情掌门早就上报仙盟了。”
“哦。”
南嘉鱼恍然大悟,原来我们也是执法机关一员吗!
不然呢?
要不是如此,他们蜀山剑派干嘛走这趟?
坐在上方的叶桑桑脸色难看极了,脸上笑容维持不住,许久之后,她深吸了一口气,怒道:“你们是故意来羞辱我的吗!”
苏砚抬眸看去,“道友何出此言?”
“你们蜀山剑派既然接下了我的委托,那就该替我解决问题,而不是处处与我作对,想着处死我父亲!”叶桑桑大义凛然说道,“我违背仙盟律法,窝藏邪魔,但我父亲是无辜的!还请你们救救他!事情结束以后,我愿去仙盟自首!”
苏砚叹了口气,“罢了,既然你说到这个地步。”
“先去看看你父亲情况吧。”
叶桑桑闻言心下大定,暗暗松口气。
有戏!
只要他们不口口声声说要处死她父亲就可以,只要他们能够留下来……
“你们随我来。”叶桑桑站起身说道。
南嘉鱼、莲泉、苏砚跟着她一同前去。
穿过大半个叶府,叶桑桑带着南嘉鱼一行人来到一处看守严密的地牢,他们沿着石梯往下走去,昏暗的地牢两边石壁上点着火把,照样这幽深漆黑的地牢。
建在地下的牢房,阴森可怖,光线照不进来,风声也无法传达,阴森森宛若是地下深渊。
潮湿阴暗的地牢,还能听见滴水声。
南嘉鱼看得大为惊叹,“你就是这样对你父亲的?”
这就是口口声声要救父的大孝女吗?
背对着他们前方带路的叶桑桑背影一僵,声音僵硬说道:“我也是被逼无奈,父亲这种情况……”
“越少人知道越好。”
南嘉鱼闻言想了想说道:“或许对于他而言,死了更好吧。”
“你说你父亲是个贪图享乐的人,一个贪图享乐的人是绝对无法忍受这样的地方的吧,哪怕一刻都不行,更别提五十年了。”
在这样的地方做五十年的牢,正常人也得疯。
叶桑桑沉默没有说话。
阴森幽暗的地牢里只听见他们的脚步声。
许久之后,他们来到一处牢房外。
牢房内的地上蜷缩着一个人形。
叶桑桑停下脚步,“就是这里了。”
“爹。”
她声音柔和的对着牢房里的那个人叫道。
听到声音,牢房里的那个人动了动,他睁开眼睛,露出了一双血红的眼睛盯着牢房外众人。
“是桑桑啊!”
他血红的眼睛注视着叶桑桑,沙哑的声音响起,“你来了。”
“是我。”
叶桑桑的声音哽咽,带着强忍住的哭腔说道:“桑桑来看你了。”
南嘉鱼看着她,心想这比之前在大厅里的表演要真情实意多了。
“桑桑乖。”
牢房里的人说道,声音沙哑低沉,“那些人是谁?”
他血红的目光扫过南嘉鱼一行人,问道:“你的朋友吗?”
“……嗯。”
叶桑桑强忍着心里的酸涩,应声说道:“我带他们来看看你。”
“有甚么好看的。”
牢房里的人不以为然道,“爹如今这幅样子,见不得人。”
“我看你爹蛮清醒的样子。”
一旁的南嘉鱼插嘴道,“不像啊……”
不像神魂虚弱的样子啊!
叶桑桑:……
这句话就像是点燃了某根稻草一样,叶桑桑瞬间爆发了,“不像什么?你觉得我在骗你们吗!”
“你们到底有没有心!”叶桑桑崩溃大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