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们三个,就是看了一晚上这个?
靠谱的朋友,知心闺蜜,帮助她平和情绪……
姜宛繁洗完澡出来,裹着一身新鲜的热气,头发昨天洗过,但晚上吃了火锅沾了味,她又不嫌麻烦地洗了一遍。
“你在干嘛?”姜宛繁只见卓裕的背影,坐在餐岛台边一动不动。等她走近,才发现竟也是在看直播。
卓裕端着手机,面无表情地说:“他体力不行,一支舞没跳完就去喝水,喝水喝半天。”
“不是体力不行,就是拖延时间,让大家刷礼物。不信你刷个保时捷,他立马扭起来了。”
卓裕冷不丁地一笑,“姜老师,你好懂。”
姜宛繁将落发捋至耳后,穿着纯色睡衣,像一枝新雨后的白玉兰。大概是喝了酒的缘故,懒得分辨是否反话,反倒交流起心得体会来,“他长得好帅哦,鼻子尤其赞。但我估计他眼睛不好看,因为一直戴墨镜,所以只能做直播间里的氛围帅哥。”
画风诡异地变了调,卓裕:“那你还给他刷礼物?”
“是小书拿我手机刷的,她没绑银.行卡。”
卓裕脸色依旧不太好,“但你也看得挺来劲。”
“能不来劲吗?”姜宛繁惊呼,“我从没见哪个男人这么放得开,裤子都快顶破了,我还发评论好心提醒他下回穿条质量好一点的裤子,结果被系统禁言十分钟。”
卓裕忍不住在她侧腰掐了把,“你要气死我啊。”
姜宛繁吃痛,跟豆腐做的一般,眼睛说红就红。
卓裕顿时紧张,“伤着了?”他没使太大力啊。
姜宛繁可怜巴巴地望着他,“你吹吹才会好。”
搁这儿跟他撒娇呢,卓裕剑眉轻挑,“吹哪呢?嗯?”
姜宛繁掌心向上,伸向他,“把你的工资卡吹过来,姜老师要给帅哥刷大游艇了。”
直播间的音乐妖娆勾人,男主播越扭越带感,衬衫扣子也不知什么时候又扯开了两粒,深V一条隐约能见胸肌形廓。
卓裕摁了X,不屑一顾道:“别看了,他没我骚。”
姜宛繁“扑哧”乐出了声,“这也能成为借口?”
“是借口还是事实,你试试不就知道了。”卓裕圈着她的腰,将人按坐在大腿间,姜宛繁埋头于他颈间,随着他手的动作呼吸渐沉。
男人的指腹似砂砾,在光滑的纸页上游离。感受到他要往上,姜宛繁轻斥,“别。”
指腹灵活如逗猫的羽毛棒,调转攻力点,始作俑者语气偏还无辜。腰窝一截最敏感,姜宛繁忍不住在他怀里笑,“别弄那。”
“那弄哪?”卓裕钻语言空子的功力简直炉火纯青,“这?还是……这?”
姜宛繁忽而闷声不吭了,头埋在他颈间更严实,呼出的热气四溢,卓裕的下颌,耳尖,渐渐也被撩得心猿意马。
大理石台面冰凉,卓裕扯下自己的睡袍体贴铺垫,姜宛繁置身其中,像一条慢动作的鱼,象征挣扎,也不全然想脱离网兜。
姜宛繁翻了个边,鼻尖埋入睡袍,沐浴香和他常喷的男士香水混合,调和浓烈,像是为她量身定做的蛊。
云雨浸润,卓裕覆在姜宛繁背上,自个儿也是喘得不行,仍不死心地要一个答案,“我是不是比那男主播好?”
姜宛繁笑得腰又扯着疼了,男人该死的胜负心。
卓裕洗了第二个澡出来,姜宛繁盘腿坐在床上玩俄罗斯方块。头也不抬地问,“谢宥迪和他女朋友怎么样了?”
卓裕站在镜子前抹匀须后水,语气平平,“不知道。”
“你没发现小书也挺不开心的吗?”一打岔,游戏就输了,姜宛繁“哎呀”一声,卓裕回过头,“怎么了?”
“死掉了,不玩了。”姜宛繁放下手机,忧心道:“我觉得小书对谢宥迪还挺有感觉的,她很少有这么闷闷不乐的状态。”
“那也不是因为谢宥迪。”卓裕轻描淡写,“是女人之间的胜负心。”
八字还没一撇的猜测,聊聊就罢。姜宛繁问,“你觉得谢宥迪听得进你的话吗?”
卓裕现在想起这事还来气,须后水瓶身没握稳,洒了几滴在桌面,他皱眉,“管他死活,让他作吧。”
像是征兆,这一晚卓裕没怎么睡好,心里有石头压着,哪哪儿不得劲。
早上时,他还跟姜宛繁念叨了一句,“眼皮一直跳。”
姜宛繁还挺迷信地给他贴了个小纸条在左眼,“来,姜老师给你施个法。”
“我们那儿都用这个土法子,很管用的。”
到下午,还真是没跳了。卓裕刚想给姜宛繁发微信,电话掐着点进来,火急火燎的铃声震得卓裕手一抖。
“怎么了?”姜弋急急道:“姐夫!你赶紧过来叶枫二路这边!宥笛哥出事了!”
—
谢宥笛被人给打了。
卓裕赶到的时候,那伙人还没散,四五个壮汉围着他,谢宥笛已是满脸血。姜弋拼死拦在他身前,少年戾气逼人,那股子猛劲很能震慑人。
卓裕把车横停路边,剧烈的轮胎摩擦声划破喧闹。卓裕下车,径直绕到后备箱拿出黑色手电筒。
壮汉挥着棒子,直接朝着姜弋的左胳膊,木棒已经落下一半,被一股力气挡了一把,反弹到壮汉自己身上。他连连后退,还没来得及看清人,卓裕的手电筒已经砸在了他后颈。
这个地方敏感,肌肉薄弱,痛感神经更丰富,且有骨骼支撑,不至于真伤着哪里。壮汉痛苦倒地,麻木眩晕感一阵阵如波浪。
卓裕单手提拎起谢宥笛,把他往身后护,姜弋抡起地上的板块砖头就往对方身上扔,狂吼:“来啊!”
卓裕呵斥住:“姜弋!”
少年肝胆过人,无惧天高地厚,也不知轻重。卓裕怕他热血上了头,真闹出人命来。姜弋被姐夫这一声唤回理智,喘着气往后退,帮他扶住谢宥笛。
软硬兼施,卓裕站在两人身前,沉声问:“哥们儿,有事能不能好商量?”
见卓裕也不是个软柿子,方才那身手和魄力,真要对着干也不见得捡多大的便宜。几人面面相觑,望向最壮实的一个。
卓裕明白,这是能说上话的。
他微眯眼缝,目标直指于他,“别人给你多少钱办事,我翻倍给你。不管结仇结怨,劳烦你带句话。”
拿钱办事,也不是真要谁的命,壮汉舔了舔唇,不耐道:“你这朋友,做什么不好,做小三,能不被打吗?”
……
谢宥笛先被姜弋送去医院,卓裕摆平后才赶了来。
幸而只是外伤,但脑门上绕着纱布,脸颊擦伤,手背挨了棍子,红紫肿胀得老高。姜弋坐在急诊室另一角落,小护士正给他后腰上的伤口消毒。
“嘶!疼疼疼!”
谢宥笛回魂一般,扭头看向他,麻木地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谢谢了啊弟弟。”
卓裕阴沉着脸色,一动不动地站在他旁边。
谢宥笛抬起脑袋,眼皮肿得像丧尸片的特效,“你要吃人啊,我都这鬼样子了,你吃得下吗?”
卓裕盯了十几秒,没憋住,笑出了声,“操。你他妈,太丑了。”
谢宥笛哭丧着脸,“丑要你说啊,我没眼睛吗!我自己不知道看呐,我,我这什么破眼神啊,真是没事给自己找事做!老子才想操呢,你说怎么有这么没心肝的女人,我对她还不够意思啊,我都不求什么了,她却连脸都不给我留了!”
姜弋龇牙咧嘴地问护士,“小姐姐,有男朋友吗?没有的话考虑一下他呗。”
卓裕皱眉,“胡说什么,凭什么让人好姑娘来接盘,他自己造的孽,就该自己受着。”
“……”谢宥笛内伤更重了。
不过,这事也是他倒霉。
卓裕那天的话他听进了心里,跟陈瑶摊牌,不欢而散,谢宥笛虽然恋爱脑,但不是无脑,做不到及时,但好歹也止了损。
结果没两天,就被人莫名其妙堵在路上,大骂他是插足感情的男小三。
谢宥笛心里苦,但凡他有这本事,何至于单身到现在啊。
姜宛繁赶过来的时候,谢宥笛急忙捂住脸,怨怼卓裕,“你干吗告诉小姜,还嫌我不够丢人是吧?”
卓裕对姜弋抬了抬下巴,“那是我小舅子,他也受了伤,我能不告诉他姐?”
姜宛繁听完这件事,张着嘴半天没吱声,眼下见到谢宥笛的惨状,沉默半晌,扭头对卓裕语重心长,“男人,还是要守男德。”
卓裕笑得无奈,急急自证,“我男德班的班长。”
姜宛繁身边没人经历过这事,她心情沉重,这会子才想起弟弟,走过去捏着少年的下巴左看右看,放了心,欣慰道:“可以啊少年,会见义勇为了。”
“姐疼疼疼。”姜弋歪着嘴,不服气地纠正,“什么叫‘会’,我不是第一次见义勇为了好吗!初一的时候,我在甘林,你忘啦?”
姜宛繁隐约有印象,“那次是什么事来着?”
“车祸啊!我第一个发现的,还帮忙报警了呢。”姜弋看着不在意,但语气还是两分委屈,“学校都记得我的好,给我颁了个好人好事奖状,你们都不记得了。”
姜宛繁抱歉道:“主要是你平日不孝子的形象太深入人心。”
姜弋:“……”
一旁的卓裕忽问:“车祸地是在哪?”
“甘林。”
“你怎么会去那?”
“学校组织的春游,我本来不想去的,班主任找到老姜,没法子。”姜弋说:“误打误撞吧,拿到了我人生第一张奖状。”
卓裕低了低头若有所思,最后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戏剧般的一天结束,两人九点才到家。
卓裕连外套都没脱,坐在沙发上闭目,抬手捏了捏眉心。
姜宛繁给他泡了杯龙眼百合,“奶奶上回拿来的,养神静心。”
卓裕吹散热气,小口抿了抿。
姜宛繁挨着他坐下,“谢宥笛家那边瞒得住吗?”她担心。
“必然瞒不住。”卓裕说:“谢家就他一个少爷,这事闹得难看。”
“哦。”
温黄的光影薄薄洒下,将卓裕的侧脸勾出毛茸茸一圈轮廓,安静里,空气流速似乎都变慢,与他对视时,不难发现他眼神中的疲倦。
姜宛繁挽上他的手,“你好像不太开心。”
“没有不开心。”卓裕握住她的手,坦诚道:“我只是觉得,自己很幸运。遇见这么好的你,你能跟我结婚,给我一个家。我一直以为,是我遇到了平凡可贵的幸福。直到今天,看着谢宥笛那么狼狈地被欺负,想到他无花无果近十年的感情歧路,我才反应过来。”
姜宛繁轻声,“反应什么?”
卓裕目如海浪上漂浮的船只,起伏摇摆,最后平停于她的注视里宛如避风港,“这无关我的运气,而是你,你好心选择了我。如果没有你,我可能连谢宥笛都不如,至少他有念想,而我,依然踽踽独行,生活得过且过。”
姜宛繁怔然,不感动是假,她抓过卓裕的手,轻轻放在自己胸口,“这么会说话啊,感受到我的心花怒放了没?”
卓裕认真感受了番,问:“是不是大了点儿?”
姜宛繁:“……”
卓裕笑,“是你让我感受的。”
“我让你真情实感,不是让你满脑袋颜色废料。”姜宛繁双手搁腰上,为这事生气,也是没什么威风的气。
卓裕看着她,眼神一点点放软,心里淌出了蜜一般。无论喜怒哀乐,她都这般恣意明亮,真真切切地在他身旁。
有一次,谢宥笛问他,结婚到底有什么好?怎会不好呢。
没有大风大浪,没有生死跌宕,没有磅礴悱恻。有的是一日三餐,两人四季,新上映的电影不愁没人陪伴一起看,新开的餐厅也有能第一时间去品尝的人。有这个人在,一瞬间的眼神也能让他感受到滂沱爱意。
能让他跟前半生挥手作别,奔赴一个更好的前程。
卓裕看着姜宛繁。
她就是远大前程啊。
这样的目光太灼热,像要糅进灵魂里。姜宛繁忽然伸手抱住卓裕,埋头在他怀中低声,“算了,不骂你了。”
“嗯?”卓裕调侃,“变脸这么快啊。”
姜宛繁没告诉他。
在他刚才的眼神里,她能感受到痴迷的臣服与坦荡的爱。让她有一种,无可替代的宿命感。姜宛繁心跳嘭嘭,双向选择的爱,最最珍贵。
—
谢宥笛这事动静不小,据说是他母亲出面,过程不得而知,但陈瑶是别想再靠近他身边了。姜宛繁委婉地告诉了盛梨书,谢宥笛目前单身。
盛梨书正在录制节目,回消息是在半夜,“我这样的都单身,凭什么他能脱单?”
“这才正常,我心理平衡了哈哈哈!!”
姜宛繁:“……”
周三这天,店里来了个客人。
姜宛繁很是意外,“孟姨?”
孟媛作为此次比赛的赛委会副会长,来这既是谈公事,也是叙私交,她告诉姜宛繁,“第一轮筛选评比,你的作品是全票通过。这很不容易的,一共就两人。”
“另外一位是?”
“你应该认识,晏修诚。”孟媛说:“我看过你们的资料,竟是大学校友。美院人才济济,不负众望。”
姜宛繁笑意淡了些。
“我来呢,也是跟你通通气儿。赛事越到后面,要求也会越来越严格。会综合考量,包括影响力,网络投票。当然,我肯定相信你的实力,但据我知道的,几位热门选手,背后都是有公司,或者个人品牌支持。姜姜,我太希望你被更多的人看见,把美学瑰宝展现在更广阔的世界里。如果你需要,我可以为你引荐一些企业和机构。如虎添翼,才能更上一层楼。”
孟媛真诚且直接,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
“这好办呐!宛繁姐的老顾客这么多,肯定愿意帮忙的。”吕旅已经开始翻小本本了,“诶!!都不用找,宥笛哥的妈妈可是你的头号铁粉!”
小徒弟:“她们有太太群,一呼百应。”
“就是就是!”
不说旁人,单谢宥笛母亲一人,在B市的贵妇交际圈就稳坐头把交椅。谢家旗下的产业链,随便拎一家子公司出来都不寒碜。
“早几年就有品牌来找宛繁姐谈合作,那些总监现在逢年过节还给店里寄礼物呢。”
姜宛繁笑意淡淡,始终没发言。
吕旅是广播站,这消息很快人尽皆知。谢宥笛第一个表态,“小姜你只管往前冲,谢家最不差的就是钱,当你的大树,做你的钱袋子,拿奖之后给哥打个小小的广告就行。”
姜宛繁挺损人,“征婚广告吗?”
谢宥笛捂脸,“别提丢人的事了行吗。”
卓裕听着两人讲电话,他在看俱乐部上个月的营收明细,偶尔弯唇。
“其实,谢宥笛是个不错的选择。”卓裕理智分析:“我了解了这次比赛,规格高,奖项分量也重,在你们业内很有含金量。而且给出的平台也不错,能直接对接头部的国际奢侈品牌。孟女士说得对,越到后面,方方面面的竞争会更激烈。”
姜宛繁“嗯”的一声,“我知道。”
卓裕看向她侧脸,“你早有了选择?”
姜宛繁仍是淡然不惊的模样,忽地岔开话题,“你觉得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膝上的笔记本薄屏幽幽光亮,将两人的下颌衬出一道弧光,颜色淡雅,却让她的眼眸看起来熠熠如星。
卓裕下意识地答:“逆风执炬,从容坚定。”
姜宛繁展颜露笑,平定自信的光亮从未消失于眼眸。
“我现在正式向你发出邀请。”她朝卓裕伸出手,“卓老板,你愿意与我并肩作战,一路往前吗?”
卓裕倏的反应过来。
姜宛繁心里从没有过选择,他是唯一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