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先花钱(找个好看的小伙子是第一步...)

不过,卓钦典已经过世好多年,带回去也见不着了。

卓裕还没来得及伸手接东西,谢宥笛打完电话进来,对着姜宛繁时那笑容,表情,连说话时的语调都降了两级。

卓裕走远了点,倚着柜子一角,偶尔偏头看几眼。姜宛繁穿的绿色半身长裙惹眼,像一枝垂杨柳,卓裕这几眼都落在她身上。

走的时候,谢宥笛说:“拜拜了啊。”

姜宛繁摆了摆手,视线一偏,对卓裕也点了下头。

“看什么呢?”谢宥笛半天没见他跟上来,回头一看,卓裕还站在“简胭”门口。卓裕慢悠道:“没什么,外头热,店里凉快。”

谢宥笛不疑有他,问:“一起吃饭?”

卓裕敛神,向车边走去,“不了,我去学校接怡晓。”

“回你姑姑那?”谢宥笛冷不丁地呵了两声,衡水桥那个项目的贷款怕是批不下来了,林延这个废物东西办不成的事,都是你去收拾。”

卓裕置若罔闻,重新戴上墨镜,拉开车门,“走了。”

绕路去美院接到卓怡晓,卓裕盯了妹妹半晌,“今天这么漂亮啊。”

卓怡晓抿唇腼腆,“和室友昨天逛街买的。”

清水绿的小外套把人衬得清爽怡人,卓裕竖了竖拇指,从不吝啬对妹妹的夸赞。

卓悯敏一家前年搬到这片高端洋房区,与百尺竿头、荣光万丈的公司事业彼唱此和。

“怡晓是不是瘦了?不要总减肥,身体底子搞差了。”卓悯敏由上至下地审视,携一条明黄的披肩,妆容气质亦如这高饱和的颜色。

卓怡晓点点头,下意识地往卓裕身后站了一小步。

“课业多,在画室一待一整天,累的。”卓裕笑着解释,侧头对卓怡晓轻声,“去找林以璐玩。”

卓怡晓抬头欲言,察觉到姑姑的眼神落下,便沉默照做。

“当初自作主张,学什么美术,还真想画成国画大师了?高考600多分真的给浪费了。你也由着她任性,要是听我的学英语,以后还能进公司帮忙。”卓悯敏对她偷偷改专业的往事甚是不满,明面上对着卓怡晓,实则是指摘卓裕。

卓裕坐在沙发上,叠着腿,拿起一个苹果在手心抛玩。

“明年开春的服装系列已经通过董事会,设计师下周就会过来签合同,后续就是订面料,付定金。”卓悯敏垂眼望之,“但瑞丰银行那笔贷款批不下来,你有没有办法?”

不等卓裕答,卓悯敏早准备了后话,“肖副行是你校友吧,你去走动走动?”

屏风附庸风雅,隔开客厅与小厅。

这一边,卓怡晓干巴巴地坐着,沙发那头的林以璐边修整指甲边打着电话,十几分钟后,才想起这干晾着个活人。

林以璐应了声,展示自己刚做的指甲,“好看吗?今年流行这种渐变款。”

“好看。”卓怡晓放松了些,乖巧问:“姐姐你们开始实习了吗?”

“实习了呀,”林以璐起身,勾起地上的纸袋,又蹲下翻找着什么,“走个过场,爸让我毕业后来公司先做着。”

“我随便说说的,我可不想没日没夜地啃书,再说了,也没必要。喏,给你。”林以璐给过来两件衣服,卓怡晓不明所以,“嗯?”

“你今天这身穿扮,一点都不好看。”林以璐双手环胸,目光垂视,“下次可别穿了啊,衬得你皮肤黑黑的。”

晚饭的时候,卓裕就瞧出了妹妹情绪不高。这会一上车,她就脱掉了新买的外套,沉默放平于腿上。卓裕没马上启车,问:“没吃饱?”

卓怡晓微低脑袋,“林以璐说我今天穿的不好看。”

卓裕蹙了下眉,没料到是这事,“不会,很好看。”

他是许自真心,但卓怡晓自幼敏感,倒觉得是善意的安慰而已。她没表现得太难过,因为不想让哥哥担心。

“周末放假吗?约上谢宥笛,带你去水库钓鱼。”卓裕关了空调,滑下车窗过自然风。

“不放假,要交作业呢。”卓怡晓语调沉沉的,手指抠着那件绿色外套,没缓过劲似的。

“这回作业是什么?写生?还是主题画?”卓裕笑着问:“又是明教授布置的吧,你想好方向了没有?”

卓怡晓在美院读大一,国画专业,聊到这,她情绪才高涨了些,“想画仕女群像,但细节太考究了,要画好挺难的。”

前路宽畅,并没有车与人。

卓裕忽然点了下刹车,一瞬即松。

他直视前方,顺着话提起:“让谢宥笛给你推荐个地儿,你有空就去转转。”

哪知卓怡晓一听店名,立刻神采奕奕,“‘简胭’啊?海汇路上的那家?我知道的,那家店很厉害的。她们有几种工艺技术独创,知识产权登记了的。而且店主很赞的。”

“漂亮。”卓怡晓指腹摸了摸脸,大概觉得这么个肤浅评价有点不合适。想了想又说:“站在那里,就是忍不住会被吸引的人。”

谈及肺腑之言时,眼睛都是亮的。

恰遇红灯,车停稳后卓裕侧过头,“你去过?”

“和同学去过好几次,里边的东西是真漂亮。”

卓裕说:“谢宥笛认识她。如果你想采采风,让你迪哥帮忙搭个线?”

卓怡晓欲言又止,但眼睛藏不住事,铺满小碎钻一般。

谢宥笛一听是给卓怡晓搭线,爽快得很,没半小时就给回了信,“答应了,让怡晓有空就过去,她这段时间不出远门,都在店的。”

把卓怡晓送回学校,卓裕已经驱车过了门安桥。

“我把小姜的微信给了怡晓,她会加的。”谢宥笛那边正在吃喝玩乐,忙着挂电话。

“谢宥笛。”卓裕忽地出声:“我有个姨妈也想买点东西。”

“她房子装修完了,想买幅挂画。”

“住榆市的,幼儿园园长,她丈夫是机长的那位,小时候,她还给你买过棒棒糖不记得了?”

谢宥笛听懵,“这,这样啊。”

“就是这样。”路口左转,卓裕看了眼后视镜变道,卷高了双袖,搭着方向盘有下没下地敲,铺垫得顺理成章,“记得把微信也推给我。”

八点多,霓虹投射,光带裹着立交高架穿梭护航,城市俨然换了新装。到底是秋天,白日的暑气散尽后,晚上的风依旧凉飕飕的。

姜宛繁伸手出窗外探了探温度,缩回来时捻了捻指腹,电话里,祁霜女士的嗓门又大了一圈,“姜姜,你听没听我说话?”

“听的。”姜宛繁把拿远的手机又搁近耳朵边,单腿一旋窝进沙发里。

“那你把我第八句话重复一遍。”

老太太不按套路出牌了,姜宛繁无奈,“奶奶,咱们商量一下,我回来可以,您把那些人都排个序号,五分钟见一个,一上午把人都见完,行吗?”

祁霜今年七十五,一直住在老家霖雀。这些年越活越孩子气,会打字,发微信,没事还能弹个视频过来侃侃新上映的电视剧,问姜宛繁能不能拿到某个男明星的签名。

多好的状态,本来姜宛繁挺放心,但这半年,奶奶的兴趣又发生了变化,一个劲地给她加塞适龄男生。

姜宛繁想,这次回去,一定得说说老太太,少和七大姑八大姨待一块。

微信弹出新消息在屏幕顶端:

谢宥笛:我一朋友的姨妈想买挂画,我把你的微信推给她?

姜宛繁顺手回了个“好”。电话里,老太太的声音中气十足:“这回不让你相亲,是我身体有点毛病。”

姜宛繁登时坐直了,扣紧手机,“怎么了?”

“前几天晚上胸闷,闭着眼睛睁不开,身上砸着座大山重重的,张不了嘴,说不出话,是不是挺可怕?”

姜宛繁松心,“不可怕,实在难受,您去保健科咨询问问。”

姜宛繁给听乐了,“这么不专业,哪个医生说的?我举报了啊。”

“赵美丽。”

姜宛繁蹙眉。这位赵阿姨神神叨叨的,家里孩子哭闹,不吃饭,睡不好,大人都带去她那收收吓,符纸一烧,再摸摸孩子的脑门,很多人信服。

“您怎么还跟神婆一起玩了?”姜宛繁笑着问:“那她怎么说的?”

“能治好。”祁霜声线压低时有点嘶哑,神秘兮兮道:“就是得冲喜。”

所以又回到这个话题了。

姜宛繁忍着笑,“怎么冲?您给详细介绍介绍。”

夜风进室,旋着窗帘像一圈圈慢半拍的波浪。姜宛繁从沙发里起身,勾了件山羊绒披肩搭在身上。

奶奶忽然压低了声音,“姜姜我给你说嗷。”

这反差来的,让姜宛繁莫名打了个冷颤,手机适时震了震,浑身跟过电似的。

她低头,是一条新好友申请。

“很简单的,”奶奶拖慢语速,咬字清晰如播新闻:“找个好看的小伙子是第一步。”

姜宛繁边笑边点开微信,头像是一只猫的背影,团成一坨像灰色的云。

附加消息:无。

这应该就是谢宥笛说的姨妈,姜宛繁想。

奶奶的声音忙不迭地在耳朵里飞旋打转,说了一大堆硬件条件,深喘一口气后神秘兮兮道:“然后这第二步啊……”

姜宛繁接受好友,顺手给备注上:

【谢宥笛亲戚——谢姨妈】

想了想,不够详细怕忘记,又打了个括号:

(钱多.买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