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浪自幼丧父,在祖父和母亲和溺爱之下长大,又因父亲之死心存怨愤,做事一向随心所欲,任性而为。
这次当了钦差,他原本幸灾乐祸地想看应钧的儿子倒霉,临行前答应了要给魏家行一些方便,可和应翩翩相处这几日下来,所见,所闻,所感,却又与想象中全然不同。
这回明明心里清楚,应翩翩让将洪省的作为透露给魏光义定是另有算计,可阮浪还是照做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当时在想什么,只是心里本能觉得,如果魏光义知道了这件事,应该会阻止洪省,那么之前那个号称七合教来的淫棍也就不会来找应翩翩了。
否则以姓应的那个臭脾气,表面上说的强硬,这种事多来几次,他出去之后还不得一头撞死。
魏光义知道了这件事之后,果真勃然大怒。
他气的砸了手边新得的古董,立即将洪省叫了过去,询问具体情况。
洪省的表情却很平静。
从得知那天晚上阮浪也醒来了之后,他就知道魏光义一定会有此一问,并且准备好了说辞。
洪省道:“魏大人,应玦的脾气你不会不知道吧?严刑拷打都不会让他屈服的,还不如折辱他更为有效。今日我看他便已经有些动摇了,如果再接再厉,相信一定会从他口中问到想要的消息。”
就他聪明!什么馊招!
魏光义听了这话简直暴跳如雷,怒声说道:“谁让你自作主张!你怎么不和我商量?难道你以为我想不出来这种法子吗?你可知道我为什么不动手?”
洪省确实没有想到魏光义的反应如此之大,心中也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问道:“为什么?”
魏光义咆哮着说:“因为他是五殿下要的人!五殿下对他不知道怀着什么心理,再三勒令一定要留下他的性命,安排他假死之后秘密送到五殿下的京郊别院去,那素来是他藏匿娈宠,寻欢作乐的所在!”
他恨恨拍了下桌子:“否则你以为我为什么不对应玦严刑拷打,难道是我心软吗?!你这个蠢货,怎么这么大的事情都不和我商量?如今他被别人给睡了,万一五殿下真的对他有意,你叫我怎么交代?!以五殿下的脾气,咱们两个恐怕都要大祸临头!”
洪省万万没有想到,事情当中竟然还有着这样一层隐情。
魏光义之前半点口风都不向他透露,显然是想独自在五皇子面前卖好,这个时候出了事,竟然还有脸来埋怨他。
被这样劈头盖脸的怒吼了一通,又想起之前池簌说要和魏光义合作的那番话,洪省的心情也非常不快。
他索性说道:“我并不知道这件事。魏大人,你不会有了功劳想独吞,出了事情就要全部都推在我头上吧?”
魏光义向来脾气暴躁,并且不把阉人放在眼里,这些年来,他对洪省就没怎么瞧得起过,动辄呵斥。
但这一次,看到洪省说出这两句话的时候,语气竟是格外阴冷,也让魏光义的心里不禁一沉。
他意识到现在不是撕破脸的时候,自己也不能把人逼急了。
魏光义沉默了一会,换了副表情说道:“洪大人,我之所以如此焦急,正是因为知道这件事情中你我谁也不能独善其身,这后果必定是咱们一同承担的。哪里谈得上什么揽功劳推责任的事?你也不必说那些气话,现在事情既然出了,那便出了吧,你可有补救的方法?”
听魏光义这样说,洪省的脸色才稍微好看了一些,说道:“五殿下要留着应玦干什么,到底是不是对他有意,说到底也是魏大人自己的猜测,我们没有必要为此自乱阵脚。”
“再说了,应玦又不是姑娘家,府上更是已经纳了妾侍,难道五殿下还能在意什么贞操,给他验身不成?这件事情只消他自己不往外说,我们再把消息封锁好。没有人会知道,何必慌乱。”
魏光义道:“应玦那样刁钻的性格,你能保证他自己不会出去告状吗?”
洪省微微笑了笑:“若是换了你被一个男人强行施暴,你可愿意宣扬的人尽皆知?”
他这话问的魏光义心里直膈应,没好气地道:“那你就去说服他吧。”
两人都在心里暗骂,一个怪对方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另一个则怪对方脾气暴躁眼高于顶,都觉得十分不满。
但洪省表面上终究还是笑了笑,说道:“我知道了。”
魏光义犹自愤愤,正想说什么,外面却匆匆跑来一个下人,禀报道:“大人,大事不好了!城中的灾民暴动了!”
这几天明明正在赈灾,怎么可能还会有灾民暴动?洪省和魏光义面面相觑,而后两人连忙一起赶了出去。
他们刚刚到了门口,就听见外面喊声震天,竟然是一帮拿着棍棒的灾民已经冲到了郡守府口。而孟竑正带着一些前去赈灾施粥的差役,狼狈不堪地跑了进来。
眼看这些灾民虽然一个个面黄肌瘦,但却目露凶光,咬牙切齿,简直像是要把他们都给当成粮食煮了吃一样,魏光义只觉得心惊肉跳,连忙大喝:“来人!来人!把这些刁民都给我抓起来,若有反抗,就地斩杀!”
“魏大人不可!”
孟竑虽然狼狈,但还是连忙阻止道:“事情不能闹大,一旦见血,恐怕这些人更是要群情激愤了!”
魏光义一咬牙,改口道:“轰出去!快把府门关上!”
这些闹事的人被强行驱逐出去之后,依然在门外吵闹不休,洪省很快又调拨了两队士兵过来,把闹事的百姓们暂时驱散。
魏光义一叠声地询问孟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干了什么?你们不是去赈灾吗,为何灾民还会如此激动?”
孟竑苦笑道:“粮食不够了。”
魏光义一时语塞,面露错愕。
当时孟竑自称愿意自己出资购买粮食赈灾,却把功劳名声都记在魏光义的头上,正利用了他的贪心,以至于魏光义急功近利之下,竟然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问题。
可是就算他有所疏忽,也不该如此,在魏光义的预计中,那些粮食少说也能撑上七天左右,怎么可能这么快就不够了?
他可不知道,在这背后,应翩翩可还做了不少的事情。
当时应翩翩意识到自己将要陷入危险,先一步令梁间带着一部分人逃了出去,保证了自己在外界的人手。
而后,应翩翩又趁那一日魏光义用韩小山和萧文威胁他时,将自己的密令塞进了韩小山的衣领中,借此令萧文看见密令之后,暗中给梁间传讯。
在应翩翩的指挥下,梁间派人在外面的县乡中散布消息,告诉他们城中有粮食发放,鼓动周边的灾民纷纷想办法混入城中,领取粮食。
而之前那些领到粮食的灾民们又不断歌功颂德,夸赞着城中粮食的丰富,魏光义的大方,将人们的情绪与希望抬到了最高点,但同时也造成了哄抢事件的不断发生。
池簌到来之后,应翩翩的帮手更多,也大大加快了这件事的进程,在七合教教众的接应下,混进城中的灾民越来越多,大家的情绪也越来越激动。
人们刚刚以为就此能熬过饥荒,却陡然之间告诉他们,这些饭吃了两天就快要没有了,以后恐怕还是要重新饿肚子,他们自然是不肯的。
更有那些千里迢迢赶过来就是为了有口饭吃的百姓,平白消耗人力却不能得到救助,又如何能善罢甘休?
这样的情绪起落之中,百姓们不免群情激愤,他们又想起来魏光义先前几次承诺发粮食又不发,好不容易发放一次却不让人吃饱,简直是在故意耍弄大家!
如果这是在之前他们没有力气的时候也就罢了,但如今肚子里好歹有一些东西可以勉强垫垫,自然就想要拿起棍棒,为自己谋出一条生路来。
应翩翩这一手计策步步谋算,对魏光义先捧后杀,香饵的背后银钩暗藏,简直是狠毒至极,让人防不胜防。
魏光义虽然不知道他到底做了什么,但此时已经反应过来,这件事多半有应翩翩从中搞鬼,不禁沉声怒喝道:“来人,把应玦给本官押过来!他要是不敢来,就直接拖来!”
听到魏光义这么快就想到了应翩翩的头上,孟竑的手在袖中微微攥紧。
他是亲自参加了赈灾的,亲眼见证了这场变乱离奇发生的一系列过程,也已经隐隐察觉到此事的端倪。
在预计中,灾民的数量绝对没有如此之多,还有那些过分发酵的喜悦情绪,稍一不慎便会酿成恶果,以应翩翩的聪明,做出布置之前绝对不可能料想不到,所以这只能是对方刻意而为之。
在魏光义和应翩翩之间,孟竑还是选择了应翩翩,所以默不作声,但是对方到底要做什么,他心里却也没底。
——他从来就没有猜中过应玦的心思。
在魏光义的命令下,应翩翩很快就被带了过来。
魏光义想象中他定然是一副凄惨无比、痛不欲生的样子,可见到应翩翩本人,却令他大失所望。
只见对方换了一身天青色的长衫,神采湛湛,翩然怡人,从容而至,看起来依然骄傲的不可一世。
他来了之后,甚至还笑着向众人拱手打了个招呼:“各位大人,早上好啊,吃饭了吗?”
有你这个惹事精每天在这里兴风搅雨,谁还能吃得下去早饭!
所有的怒气堆叠在了一起,源头都是面前的这个人。
魏光义忍无可忍,竟然一个箭步上去,攥住了应翩翩的衣领,大怒道:“应玦,我问你,你到底做了什么?!为何好好的赈灾,饥民竟然会发生暴动?”
应翩翩满面都是惊讶之色,说道:“什么,饥民居然会暴动,哎呀,这帮不识好歹的刁民!他们怎能如此作呢?连魏大人这样体恤百姓的父母官都不服从,这可是伤了大人的心啊!”
魏光义恨不得揪着他拼命摇晃:“呸!你少在这里惺惺作态,我知道一定是你做的手脚。我问你,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金玉流的那些粮食根本不足以赈灾?你先将那些灾民喂了个半饱,让他们有了力气,再怂恿他们前来闹事,给本官惹麻烦!当真卑鄙阴毒!”
【反派水平得到角色魏光义的肯定,触发关键词“卑鄙阴毒”,反派经验值+10!】
眼看魏光义也想明白了,应翩翩哈哈一笑,将他的手从自己的衣领上甩开,悠然说道:“魏大人,你是个聪明人,但是聪明的晚了,那跟蠢货就也没什么两样。现在乱局已成,你要怎么办呢?”
魏光义咬牙道:“你当真是疯了!搅出这样的乱子,难道连自己的命也不想要了不成?你听好了应玦,我不管你这么做有什么目的,反正我要是倒霉你也别想落下好!那帮刁民早就已经饿的两眼发绿,泯灭人性了,一旦军队无法将他们控制住,所有的人,包括你和你的随从也都逃不过去!”
他在原地来回踱了几步,站定看着应翩翩:“虽然你我是仇敌,但实际上并没有什么不共戴天之仇,你也不至于恨我恨到要和我同归于尽吧?你还有什么后手,最好现在就说出来。”
应翩翩笑了,伸出一根手指,冲着魏光义晃了晃:“错了,可不是我要同归于尽,而是你们从一开始把我关进牢里就没想过要让我活着离开衡安郡吧,既然如此,我何不置之死地而后生,干脆将事情做绝。”
“魏大人,是你先欺人太甚,就别怪我手段毒辣。你为官不正,如今就要败于辖下的百姓们手里。哈哈,这可谓报应不爽,简直是太精彩,太美妙了。”
他说着还故意拍了几下巴掌给魏光义听,令魏光义一时气结。
他觉得这人软硬不吃,当真是难搞极了。别人如果被羞辱折磨,只会哀叫求饶,而应翩翩则越是压制越是疯狂,谋算决断无人能出其右,便如一块摔不碎,砍不烂的山石,跟他硬碰硬,只有找死的份。
魏光义满腔怒火,恨不得将应翩翩千刀万剐,但是对方站在他面前,贵气天成,清韧挺拔,他却连一个指头都不敢动,实在是已经被整的怕了。
魏光义脾气暴躁,以往和别人争执起来,都是洪省出来打圆场,但这次洪省却一反常态,一言不发。
一方面是他之前把应翩翩坑的不轻,心虚不敢开口,而另一方面就是因为之前应翩翩和池簌的那番对话,洪省恨不得应翩翩和魏光义争执的更厉害些,让七合教不会选择同魏光义合作。
魏光义却不敢再和应翩翩吵了。当初应翩翩来到衡安郡的第一天,便逼得魏光义不但吃了亏,还要向他低头,哄他不要回到京城去。
眼下过了几日,对方已经沦为阶下囚,明明自己这边天时地利人和占尽了上风,可居然还是能用翻搅风云,将他陷入困境。
而对方甚至还不满二十。
这简直是天大的笑话,魏光义自己想一想都觉得很难相信。
他深吸一口气,知道现在不是和应翩翩算账的时候,忽地眼神一转,看向孟竑,沉声说道:“孟大人,本官记得,这次提出买下金玉流的粮食赈灾的人是你,除此之外,本官还私下给了你一些补贴。”
孟竑愕然道:“你何时……”
魏光义对他的话理也不理:“所有赈灾的粮食加起来足有二十余船,如何可能仅仅两天就已见底?孟大人,不知道你把那些粮食弄到哪里去了呢?”
孟竑陡然间反应过来,魏光义现在是要把责任推到他的身上。
毕竟眼下要平民愤,要么就给他们粮食,让他们重新看到生存下去的希望,要么就找出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当众杀之,向他们表明态度和立场。
而孟竑自然是眼下最合适的人选,或许这也是他当初被选择的原因。
事到临头,孟竑倒不禁笑了。
乱世飘萍,身不由己,虽空有忠心,却无力改变,他这样无权势无背景之人,理所当然会成为两方势力角力的牺牲品,又有什么奇怪的?
这些人跟他,从来都不在一个世界中,不是早就应该知道了吗?
孟竑索性挺胸抬头,朗声说道:“魏大人,我身在衡安郡,身边所有的人都被你控制,不可能有手段藏匿粮食,你若是执意栽赃,那我也无话可说,反正这罪我是不会认的!”
从之前两人因为枭首令争执的时候,魏光义便知道这个姓孟的也是硬骨头,于是冷笑道:“你认不认管什么?哪个奸人不是死到临头还在嘴硬!来人,先把他给我绑起来拖出府去,在百姓们面前示众!”
这时,却有一道人影挡在了孟竑前面。
只听应翩翩轻描淡写地笑道:“孟竑是我的下属,他做的事情都是我的授意,谁敢押他?”
孟竑猛然看向他。
魏光义道:“应大人,眼下的乱局总得解决,不抓他,难道还抓你我不成?!”
应翩翩淡淡道:“抓你难道有什么不行吗?朝廷所拨下来的灾粮,岂非正是都在你的手里?”
应翩翩这一语宛若雷霆,忽然在耳畔炸开,魏光义大惊失色,斥道:“你胡说些什么!这种事情也是能空口捏造的?!”
应翩翩冷冷笑了笑,忽地脸色一沉:“魏光义,事到如今,百姓受难,你却还在敷衍搪塞,恬为朝廷命官。”
“此次临行之前,我已看过衡安一带各地方志,贞和十九年秋,衡安大水,岁饥,上诏令度支出官米三十万石,以救百姓荒馑,直至来年春。至元元年夏,洪水破堤,太仓粟十万石出粜,于两街贱粜,是岁秋方收粮以供,百姓无一饿死。而今三月,上以衡安水患,又令运江淮租米以给,足十五万石!以先年之例,足以救灾,却为何饥民遍地,民怨沸腾,且赋税未减,民不聊生?陛下任你为官,若对百姓仁善,力行爱护之道,勤理政事,天必相顾,却因何灾异连连?!可见乃是你失德所致!”①
他说起衡安各年救灾所拨灾粮,以及中央令诏政策,竟是如数家珍,一字不错,言辞犀利狠辣令人辩无可辩:“魏光义,我敢问一句,你到现在还不肯将藏匿的灾粮拿出来,就不怕掉脑袋吗?”
听着应翩翩一字字说来,魏光义只觉得不寒而栗,连声说道:“住口,住口!简直是一派胡言!”
他又指着周围的其他人说道:“都给我退下!今日之事,谁若是敢出去乱说,所有的人同罚不赦!”
所有的人都连忙退到外面,孟竑看着应翩翩,想说点什么,应翩翩冲他微微摇了摇头。
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却仿佛霎时间回到了曾经同窗的时光,孟竑眼眶一热,紧接着便被强行押走,控制起来。
洪省犹豫了一下,同样没有留下,转身之际使了一个眼色,门外的一名护卫微微颔首,他便放心离开。
眼看书房中没有了别人,魏光义一把抓住了应翩翩的手腕,嘶声说道:“你不要再说下去了,你不让我杀孟竑,我不杀便是,那你到底还要怎样?”
应翩翩看了他一眼,似嘲非嘲地一笑,说道:“魏大人,别慌,开个玩笑而已。你不是一直想知道七合教的总舵在哪里吗?我现在告诉你,就在乾通山中。”
魏光义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什么?”
他怎么也没想到,应翩翩之前那样遭受威逼都不肯说出的地点,如今会这么轻易就出口。
应翩翩又道:“衡安郡,地势低洼,四面环山,但大多数都是矮丘,唯有西侧崇山峻岭,洞穴密布,不易受潮,想来应该你藏匿粮食的地点,跟七合教的总舵距离不远。”
魏光义满心慌乱,看见他的样子如视鬼魅。
应翩翩道:“我此次奉皇命而来,欲同七合教联络,可虽然知道地点,那里却守卫森严,难以接近。就算是得以进入,对方只怕也会认为我们故意对他们调查窥探,生出敌意,那样的话弄巧成拙,恐怕陛下反而要降罪下来了。所以先前我不说地址,是因为说了也没用。”
“那你现在……”
“现在,机会来了。你道我为何要鼓动那些灾民,难道单纯是为了找你麻烦吗?错了。”
应翩翩目光灼灼,双眼亮的惊人:“惟此才能激发百姓怒火。他们怨气难平,需要罪魁祸首作为发泄的对象,可一个小小的孟竑是不够的,我们倒不如制造一个更大的目标给他们,比如七合教!”
皇上派他去求和示好,他却来挑事,这实在是太疯狂了,魏光义一时都结巴了:“你,你说什么?”
应翩翩缓缓地说:“我知道你舍不得那些粮食,但实际上,这也用不着魏大人大出血。你只需要暗中将一批粮食运往乾通山附近,并沿途掉落米粒引那些饥民们发现就行了。一旦放出风声,说粮食被七合教的人为了供养教众抢走,这一可比孟竑贪墨可信的多了吧。”
“有了这件事作为铺垫,百姓们在稍加煽动之后,为谋生计,定然会前往七合教夺粮。再加上根据西厂的情报,不久之前七合教刚刚收容了一批灾民,将他们藏匿在了总舵之中,这些人一旦听说外面的风声,也会对七合教生出疑心,里应外合之下,放火、投毒或者其他手段,何愁七合教不会发生溃散,给我们以可趁之机,将其一举拿下!”
字字句句仿佛都敲在心坎上,魏光义感觉到自己的手正在颤抖。
应翩翩站起身来,那张年轻的脸上,有憧憬,有坚毅,也有着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成就野心的狂热。
“魏大人,我曾看过你少年时写下的文章,知道你也是有大抱负,大志向的人,只是囿于家世,既给了你优越于常人的扶持,也限制了你的行为、立场。你的很多同僚、伙伴都已经去了京城为官,你却还只能困守在衡安这个灾害连年的地方,不得寸进,你甘心吗?凭什么你要牺牲自己为他人做嫁衣,明明若非他们没有给你足够的信任和自由,你的成就将远不止于此!”
魏光义书房的座椅后面挂着一张大穆疆域图,应翩翩的手指点在衡安郡的位置上,跟着缓缓划动,在衡安与京城之间连起了一道无形的线。
他微笑着,声音里带着诱惑:“如今时机大好,有了这些不要命的饥民们冲锋陷阵,数百年未完成之功业指掌可得,魏大人,你难道不心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