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避娭毑

一架架板车驰向驴王堆的大空宅,星沙城方圆十里的尸体聚集过来。

锦衣卫千户比照名册,清点七日内新死的尸体。

“张七七,刘家村人,死于五日前。”

“运进去,三日后来取。”

张妻扑上尸体,哭喊道,“大人,夫君没有罪过!”

“也没说他涉嫌犯罪。”

“大人到底要对他做什么,就让他清清白白地走吧。”

千户乐了。

“人都死了还能做什么?在你们眼里,锦衣卫是这么不堪的存在?放一万个心,不会鞭尸。”

张妻哭得更大,“奸尸也不行!”

千户骂了一声,大手一挥,“拖下去!”

张妻走了,张七七的鬼魂飞来,赖着不肯走。

“埋了还要被刨出来,天理何在?世间没有王法了?”

唰唰唰,一柄绣春刀捅过来,把鬼魂搅得乱七八糟。

南镇抚使挥刀横断鬼魂的脖子,“锦衣卫就是王法,在这儿,敝人就是天理。”

鬼魂惊恐捂住脖子,尖叫溜了。

南镇抚使吩咐道,“天要黑了,赶紧运进去,留一间屋子睡觉就行。”

“大人,真不能堆在这儿,避夫人的陵寝就在下边。”

布政使缩着脚,好似地面是油锅。

“这么多新尸聚来,尸气冲撞,避夫人起尸就麻烦。”

南镇抚使不屑,“都是封建迷信。”

“西汉至今,汉武帝的茂陵被盗过好几次,避夫人的陵墓就在城外,却从未有人敢动过。大人不妨想想原因。”

布政使瞅着南镇抚使,语气讳莫如深。

听到这话,锦衣卫们心里发毛。

“还能为什么?”

南镇抚使更是不屑,“西安百姓脑筋活泛,你们星沙的家伙就知道搞封建迷信!”

布政使急了。

“大人怎么油盐不进!一百多年前,龙虎山上上上任张天师来看过,亲口说避夫人已经修成不化骨。倘若起尸,中原没几个能打得过。”

“张天师来都来了,怎么不顺手除掉?”

“天师说时机未到。”

南镇抚使啧声,“神棍的话术,敝人见多了。时机未到?不过那任张天师实力太菜,哪任实力够了,时机就到了。”

布政使劝不动,摇头走了。

越来越多尸体运进去,堆满宅子的房间院落。

锦衣卫们掀开棺材板,擦净尸体的面庞,检查人、皮、面具的痕迹,摆成一列列,等待南镇抚使过目。

有人认领的尸体放一边,无名尸体放另一边。

南镇抚使站在一具无名尸体前,久久注视尸体的面容。

尸体表面没有动静,心里炸开了锅。

这不是别人,正是伪装混进来的江覆水。

符箓易容,功法闭气,自信不会被任何人识破,不知道哪儿引起锦衣卫的注意。

锦衣卫千户再次检查脸庞,确认没戴人、皮、面具。偷瞧南镇抚使的脸色,用试探性的语气问道,

“大人,可是有哪里不妥?”

南镇抚使用意味深长的语气道,“你不觉得他帅得有些过分?”

对比一屋子的歪瓜裂枣,这具尸体惊为天人。

易容也要追求脸面的江覆水在心底洋洋自得,看来我的捏脸技艺又增进不少。

千户揣摩南镇抚使的神情,蓦地想起张七七妻子的话。

“您不会......”连尸体都不放过,虽说这脸确实帅,但口味也太重了吧。

百般纠结之下,无奈点头,“也行吧。”反正这具尸体无人认领。

南镇抚使不舍叹了口气,“当出差礼物送给小嫚儿多好,这脸蛋儿不做个暖床小厮可惜。”

千户无语,谁家老爹出差送闺女这种礼物!

这时,下属汇报尸体清点完毕。

千户不解问道,“想要寻回那位的尸身,直接在城内检查不就好了。封城三日闹得风风雨雨,又大费周章运来偏僻地儿,大人何必如此兴师动众?”

南镇抚使笑笑,“兴师动众,才能引蛇出洞。”

千户道,“尸体动不了,已经死了。”

南镇抚使斜睨一眼,“引的不是尸体,是盗尸贼。”

千户愈加不解,“属下不懂。”

南镇抚使道,

“自从那位的尸身被盗,七日后玉蝉定位泸州。从应天到泸州,一路向西,脚程差不多。”

“锦衣卫现身泸州,贼人便知道咱们有方法获知尸体的位置。他一检查,必定能发现嘴里的玉蝉。玉蝉离体,信号便会断掉。可是,信号还在,又过了七日,定位显示星沙。”

“不仅没有拿掉玉蝉,而且还带着尸体往回赶,这说明什么呀!”

千户怔怔直视,“说明什么?”

南镇抚沉下眉头,用肯定的语气说道,“说明盗尸贼不小心弄丢尸体。此时第三波势力登场,带走尸身,并且不清楚自己带着的是什么,不然也会取掉玉蝉。”

逻辑毫无问题,推理极其牵强。

千户不愿被扣俸禄,捧着上司的自尊心委婉劝导。

“贼人千辛万苦从皇陵盗出那位,千里迢迢运到泸州,这么重要的尸体,怎会不小心弄丢?”

南镇抚使道,“一不留神喽,比方说和敌人耍帅的时候,尸体掉下悬崖,被水流冲走。”

千户:瞎几把扯!

棺材里的江覆水差点漏气,心中惊骇万分,这家伙有天眼?!

千户又问,“第三波势力又是谁?不知身份,为何带着尸体赶路?”

南镇抚使道,“还能为什么,把尸体当垃圾带着喽。”

千户:无言以对。

千户懒得纠正,跳过这个话题,询问兴师动众的原因。

南镇抚使道,“闹得满城风雨,正好告诉盗尸贼,咱儿来了!所有尸体聚拢过来,给对方咱们定能找回那位的错觉,这就叫引蛇出洞。这几日,盗尸贼定会来探个究竟。”

推理极不靠谱,行动还挺聪明。

千户略微有些佩服。

南镇抚使道,“今晚十个兄弟放哨,都警醒点。驴王堆这地儿不错,进来容易出去难,鄙人已经派了一百个锦衣卫驻扎,布下天罗地网,就等盗尸贼!”

千户叫好,不愧能当上南镇抚使!

江覆水听完,暗自心惊。

幸好提前混进来,不然突围驴王堆还真有些麻烦。

门外。

两人探头探脑。

唐与鸣低声道,“他们好像在找东西。”

白苍苍接道,“尸体吧,不然干嘛聚齐这么多。”

沈丈三急忙捂住两人的眼睛,惊呼道,“锦衣卫的事儿都敢看,不要命了!”

屋内的锦衣卫同时看来,直直盯住三人。

三人当即调转脑袋。

白苍苍装出疑惑的表情,“诶?走错了,茅坑不在这儿?”

唐与鸣拉着她,“鸣哥带你去。”

沈丈三重拍耳朵,大声吆喝,“啊——啊——怎么听不见声儿,是不是突发性耳聋的毛病又犯了?”

南镇抚使看着装模作样的三人,笑了。

“别犯浑,三日后自然放了你们。”

月上树梢,外头的百姓早散了。

灰叔洗个澡,换身衣服,也来了,还是隐隐有些臭味。

南镇抚使拍拍手掌,唤回众人注意。

“到点下班,把尸体搬到前院,咱们在后房打地铺,将就挤挤。”

沈丈三差点跳起来,“睡在这儿?”

灰叔嘲讽道,“二少爷怕了?”

沈丈三道,“废话,你不怕他们半夜起尸?”

灰叔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起尸又怎样?反正不会扒拉我。”

南镇抚使用哄孩子般的语气缓缓道,“好了,睡觉时间到。敝人连夜从泸州赶来,三天没阖眼了,今夜就让敝人睡个安稳觉。”

锦衣卫的速度很快,尸体搬去前院。

宅子各处,共有十名锦衣卫站岗。

后房,二十名锦衣卫睡在两侧,围住灰叔和白苍苍等人。

沈丈三挤在白苍苍和唐与鸣中间,一手拉一个,左青龙右白虎。

“小爷就算死,也要最后一个死。”

灰叔嘲讽道,“死倒简单,就怕死了又活,要死不死。”

南镇抚使抬起长腿,跨过两侧的锦衣卫们,走到中间,停在灰叔旁边,躺下。

“这儿好,没风。”

灰叔变了变脸,退远些。

南镇抚使按住他,“别动,缺口出来了,风吹过来,冻着鄙人怎么办?”

灰叔和锦衣卫们心里大骂,合着他们是挡风的。

“歇息吧,大家别吵了。”

南镇抚使吹灭最后一盏灯火,像是忽然想起什么,郑重嘱咐一句。

“说起来,布政使临走前说晚上搞不好会起尸。起尸了,千万别惊着尸体,不然被尸体咬住,自个儿也会变成僵尸。只要捱到天亮,尸体自然会躺回去。”

沈丈三快哭了,“那还睡尸体隔壁!”

“那都是封建迷信,真出现了,就用敝人的无敌大宝剑捅了他。”

南镇抚使说完,动了动绣春刀。

“大人,您的无敌大宝剑顶着我了,能不能睡远点。”

灰叔一脸冷漠。

南镇抚使又睡近了些,“你臭,僵尸不会靠近你。”

众人:你不是说封建迷信?

一夜无话,月亮越来越高,黑云黑雾蜂拥而至,遮挡月亮。

透进门窗的月光渐渐淡了,房间暗下来。

众人睡熟,时不时响起打呼声。

突然间,沈丈三觉得脖子有些痒,仿佛冰冷的头发贴过来。

他懒得睁眼,手肘撞了撞唐与鸣。

“鸣哥睡过去点,头发扎着我了。”

唐与鸣没睁眼,好似说梦话一般。

“我扎了丸子头,是小白吧。”

沈丈三又要去撞白苍苍,撞到一半,突地顿住。她的头发被陈菀削了,怎么也贴不到他的脖子。

那么,这是谁的头发?

沈丈三忽然心里发毛,缓慢地悄悄地睁开一只眼。

不看还好,一看,两眼瞪大,心都要从嗓子眼跳出来。

苍白的皮肤好像在水里泡了千百年,猩红的眼睛活似坟墓的鬼火。

狰狞的下半张脸,血红的大嘴张开,挤出一层又一层牙齿。

她整个身体倒挂悬梁,脸庞近在咫尺,湿冷的头发就垂在沈丈三脸上。

我勒个大槽!

沈丈三吓得要喊,惨叫刚开一个头,突然想起来不能惊了尸体,登时卡在喉咙。

弹指的刹那,胸腔扩张的极致,就要吐出“啊”字。

胸腔猛地收缩,排出所有的空气,喉咙窒息干涸,由此变形扭曲为短小的音节——

“呃。”

“吵什么吵?尿裤子不成?”

南镇抚使一向浅眠,顿时醒了,睁眼看去,不看还好,一看膀胱缩紧,尿意直冲天灵盖。

“呃。”

尖叫声哑火。

这是人类惊恐到猝死的唯一音节。

沈丈三不敢转头,斜过眼珠,最大程度活动嘴唇,生怕对方看不到唇语。

【救我!】

南镇抚使沉眉,用凝重的眼神安抚他,唇语道,【南无阿弥陀佛,不要慌,捱到天亮就好。】

不再看沈丈三,翻身转过去,面对灰叔。

该死的税金小偷!

沈丈三心里怒骂,却不敢出声。

这时,湿冷的黑发慢慢滑过脸庞,发梢远离。僵尸慢慢升高,离他而去。

话说那边,南镇抚使突然脖子痒痒的,一束黑发垂了下来。

心里冒出不妙的预感,不会吧。

抬眼一看,和猩红眼珠撞个正着。

“呃。”

僵尸就在上面,惨白的面容俯下来,血盆大口正对脑袋,口水一坨坨浇下来。

南镇抚使扭头看向沈丈三,嘴巴皮子动得转起来。

【救我!救我!救我!】

沈丈三微笑,【南无阿弥陀佛。】

南镇抚使咬牙,【好小子!】

沈丈三,【捱到天亮就好。】

南镇抚使使尽浑身解数屏息静气,从尸山血海趟过来的好运终是庇佑于他。

旁边的灰叔忽然念叨妈祖的梦话,把僵尸的注意引了过去。

僵尸缓缓飘下,苍白的脸快贴上灰叔的脑袋。

獠牙毕露,又长又红的舌头伸出来,一下下舔灰叔的脸。

沈丈三和南镇抚使看呆了,心里祈祷灰叔千万不要醒,捱到天亮就好。

“冬天哪来的蚊子?”

灰叔动了动,翻过身体。

舌头紧跟而去,舔得更重。

“烦不烦!”

灰叔忽然皱紧眉头,挠挠脸颊。

也不知僵尸是听懂了还是没听懂,舔得愈快愈重。

“老子拍死你!”

灰叔怒骂出声,猛然抬起手臂。

沈丈三和南镇抚使惊恐万状,眼睁睁看着那巴掌气势汹汹挥了过去。

啪。

一声清亮的巴掌声。

顷刻之间,院落静了,连十里外的乌鸦声都清晰可闻。

红通通的巴掌印,仿佛烙在脸上一般,僵尸的面容变得极度扭曲,好似发怒般周身冒出腾腾黑气。

“啊——”

沈丈三和南镇抚使登时跳了起来,退到墙角。

其他人惊醒,一看灰叔和尸体,尖叫着退到最远处。

灰叔也醒了,看到众人的眼神,感受后方的冷气,以及后背一下下被舔舐的感觉。

没回头,也明白了。

他咽了咽口水,颤声道,“就在我后面,是不是?”

众人点头如捣蒜。

灰叔望向白苍苍,求救道,“小天师,你不是会捉鬼?多少钱,我都给!”

白苍苍直摇头,“我爱钱,更爱命。你身后那玩意儿可不是鬼,没人性的!”

比起满地都是的鬼魂,僵尸可怕得多,见人就咬。

灰叔又看向南镇抚使,“青天大老爷,救救小人!”

南镇抚使用手肘锤了锤旁边的千户,“射一箭过去,对准脑袋。”

锦衣卫抗不住南镇抚使的命令,射出一箭。

只听得咻一声,湿冷的黑发一甩,利箭化作粉末。

众人吓得瞪大眼睛,从未遇过如此强敌。

南镇抚使蹙眉,忽然发现问题所在。

“今日运来的尸体有长这样的?衣裳怎么和咱穿的不一样?”

沈丈三面容扭曲。

“汉服!她是避夫人!”

南镇抚使扳数手指头,指甲盖都在抖。

“西汉距今多少年?鄙人怎么算不出来?”

沈丈三快炸了,“一千六百年!完了完了,这下完了!”

灰叔伸手,“大人救我!您不是要打破封建迷信!”

南镇抚使道,“怎么打?”

灰叔急道,“快拔出您的无敌大宝剑!”

南镇抚使拔出绣春刀,看了看,咬紧牙关,心一横,扔了出去。

“送你了,自己来。”

灰叔动都不敢动,“大人?”

南镇抚使挤出笑容,“金丝楠木和檀香木,你钟意哪个?”

“我还没死,您就准备棺材了?”

“你半只脚都进去了!”

避夫人扒开灰叔的衣襟,一手抓住脑袋,一手按住肩膀,舌头舔来舔去,似乎寻找下口的地方。

南镇抚使道,“僵尸咬人需要时间,趁着英雄给咱争取的时间,一齐冲出去。”

众人齐点头。

灰叔道,“啥争取?我没同意!”

避夫人似乎找准地方,收回舌头,俯下脸庞,露出数排尖利的牙齿,咬了下去。

“就是现在!冲哇——”

众人蜂拥而出,南镇抚使挤在最前方,头也没回。

“放心去吧,大明记得你的牺牲!”

灰叔无力伸手,就见紧紧关上的木门。

众人逃离后房,进入后院,就见满院的棺材盖儿几乎都开了。

惨白的月辉投下,照亮一张张白里泛青的脸庞,脖颈都是同样的咬痕。

随着一声惨厉的鸦鸣,棺材的尸体同时坐起身体,睁大眼睛,灰白的眼珠子对准众人。

“僵尸转化需要时间,咱们可以趁机逃出去。”

南镇抚使安慰众人,接着从胸腔深处爆出一声怒吼。

“放哨的人呢?死哪儿去了!被僵尸偷家了都不知道!”

四下没动静。

南镇抚使喊得更大,在寂静的深夜越传越远。

“出来!俸禄不要了?”

哒、哒、哒......

宅子四方响起极有规律的脚步声,正好是锦衣卫站岗的哨位。

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重。

南镇抚使扭头吩咐千户,“记下他们的名字,扣三月俸禄。”

千户听着这声儿,心里打鼓,“大人,您不觉得这脚步声不对劲?”而且,怎么没人回话?

哒、哒、哒。

脚步声顿在门外。

下一刻,四周的木门轰然踢开,十个脸色青白的锦衣卫僵直地抬起双臂,同手同脚蹦了进来,猩红的眼睛盯住众人。

好家伙,放哨的也变成僵尸了!

南镇抚使硬着头皮骂了一声,“别以为变成僵尸就能不扣俸禄!”

僵尸们扑了过来。

众人再次手慌脚忙逃离宅子。

幸好这批锦衣卫转化不久,只能缓慢蹦跳。

白苍苍趴在鸣哥肩头,瞅眼共同逃离的锦衣卫,“这就是传说中的锦衣卫?”

沈丈三趴在另一边肩膀,“小点声,给他留点面子。”

南镇抚使企图挽回尊严,咳了咳。

“不要慌,鄙人在外面设下一百个锦衣卫,都是精英中的精英,布下天罗地网,足以保护我们。”

话音刚落,周围响起规律的脚步声。

哒、哒、哒......

从四面八方涌潮涌而来,如同万马奔腾般地面都在震动。

一个个身影同手同脚蹦了过来,摩肩擦踵。

一双双猩红嗜血的眼睛在夜里亮得吓人。

所有人满脸惊骇,用谴责的眼光看向南镇抚使。

一百个?还是精英中的精英!

与此同时,前院还有一具封闭的棺材。

江覆水躺在里边儿,听着外面吵嚷的动静,告诫自己这是锦衣卫的手段,目的是引蛇出洞。

他才不吃这套!

过了好一会儿,哄闹的人声没了,只剩哒哒的脚步声,紧跟过来,好似就在棺材外面。

这是做什么?

他忍耐许久,终于忍不住了。

从棺材侧面挖出小洞,偷窥外面的情形,不看还好,一看头皮都炸了。

人头攒动,阴气沉沉。

青黑的脸庞,一眼望不到头。

从精气上来看,这儿貌似就剩他一个有气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