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发生在一月末,戎玉怡装病一周,‘大病初愈’,不得不出门了。在师母的盛情邀请下,这周将和教授师母、实验室里的师兄姐弟们一同爬山露营。
出发前夕,陈师母给她通电话叫她什么都不用带,家里都有,都备着,她人愿意出来走走就行。
闻言戎玉怡哭笑不得,丧夫是三年前,不是三天前,她早走出来了,走不出来的是那些以为她走不出来的人。
也许,戎玉怡偶尔会想起那个男人,偶尔会深夜为他买醉,但绝没有过哪怕一点想要殉情,或一辈子为他守身如玉的想法,她没有傻到这种地步。
至于为什么三年没有结交新对象,戎玉怡倒是曾在拒绝过学长的那天,深夜剖析过自己的内心,得出的结论是,全赖温铩羽。
怪温铩羽长得太好看了,虽然人品素质极差,但想要发展一段长期的关系,尤其是短暂的枕边人,除去人品素质外,是有许多东西是需要考量的,比如相貌身材,比如生活习性,比如智商、财力,再比如……总之,戎玉怡认为温铩羽各方面恰到好处,人品素质扣分,但其他方面加分,温铩羽方方面面长在她喜欢的点上,她能有什么办法?戎玉怡找不到第二个这样的人,亦不愿意将就委屈自己。
其二是……戎玉怡良心不安。
或许三年时间还是太短,戎玉怡不得不这样安慰自己,再过一阵,再过两年?三年,很绝望,或许还要五年,她的硕博连读才会迎来尾声,届时才可以离开离岛这座伤心地。但是,戎玉怡相信,一切会好起来的,她还如此年轻,怎么可能会在一棵树上吊死?
戎玉怡无感任何户外运动,虽有过几次露营经验,但一直没有买过属于自己的帐篷,要么向营地租借,要么是陈师母嫌租借浪费钱,刚好自家有多余的,给戎玉怡带一个。
这也不是实验室第一次团建,教授和师母二人热爱户外运动,又没有自己的孩子,于是便对她们这些学生关爱有加,总爱张罗师生们一起出来度过难得的周末。
戎玉怡对这个帐篷还算熟悉,且帐篷是单人款,小巧轻便,自己也能搭好。
“学妹,我来帮你吧。”
戎玉怡回头一看,是书良朋。那天被拒绝过后,书良朋没有放弃。
“不用,我自己来就好。”
戎玉怡认为自己该说的都说了,再说下去便不礼貌了,二人是一个实验室的,朝夕相处,戎玉怡不愿把同学关系搞得太僵。
况且,实验室里那么多危险物品,随时可以要她命,戎玉怡可不敢想不开。
“我来吧,体力活。”书良朋微微一笑,露出洁白牙齿,“师母那边在搭烧烤架,你去帮忙吧。”
戎玉怡不想跟他共处,只好点点头,到天幕下帮师母的忙。
陈师母把一切看在眼里,笑说:“良朋这孩子务实,眼里有活,追求你好几年了吧,这么坚持还没有打动你吗?你真的不考虑考虑吗?”
戎玉怡心里有点烦躁,控制着不挂上脸,笑得很无奈:“师母,这种事是勉强不来的。”
陈师母说:“感情虽勉强不来,但你也不能当一头倔驴啊,是时候要敞开自己的心扉了,良朋这孩子不错的,咱们知根知底,不是知道他好,师母还不替他说话呢。”
“嗯嗯。”戎玉怡不好反驳,只好连连应声。
见学生不欲再谈此事,陈师母也不想出来玩还闹得不痛快,很快转移话题。
入夜,营地里相当安静。
帐篷搭得建立在有私人空间的基础上,又很有安全意识,发生什么吼一嗓子,射程起码贯穿方圆一公里内的所有帐篷。
睡前,戎玉怡小酌过几杯,不晕,只是躺下后便渐渐生出尿意来,本想忍一忍,睡过去到天亮,但与帐篷干瞪眼睛半小时后,戎玉怡实在憋不住了。
好在她知道营地的公共厕所在哪里,离她们扎营处不远,戎玉怡不好意思叫人陪自己,鼓起勇气离开被窝,迈出帐篷。
一路夜灯照明,戎玉怡不怎么害怕。其实这山她几年前与温铩羽一起爬过几次,那时他们还是纯洁的兄妹关系,她十六,温铩羽二十二,应温姨的带她拓展课外活动。后来第二次来关系已经变质。约会。温铩羽是这么说的,她并不这么认为,她是被强迫的。
抛开那些难堪的回忆,戎玉怡对这片营地印象很好,其一是营地里的公共厕所很干净,内部装潢与酒店一样,香薰给足的同时空气流通,没有难闻的异味。当时她这么对温铩羽感慨,温铩羽说老板就是吃这口饭的,自然不会砸自己招牌。
四下无人,静悄悄地,月光浇在头上,地上影子很淡,头顶路灯一盏接一盏,接二连三将她的影子旋转,飞快与路边的花草重叠。
进入卫生间,和几年前没什么不同,依然干干净净,只是装修陈旧了许多,不敌时光荏苒。
尽管一路走来没发生任何怪异的不对劲,但处于陌生的环境,格外静谧的深夜,还是在卫生间这种有很多故事的地方,纵使戎玉怡如何在心底里安慰自己不怕不怕,该怕还是得怕。
心里斧头打鼓似的,戎玉怡万分急迫想要尽快回到帐篷。
然而还真是应了那一句怕什么来什么,上完厕所,起身抽裤子,转身冲水,动作一气呵成,下一步便是打开隔间门到外头盥洗池洗手。
门打开,门口却杵着一个人。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快,黑暗中出来一只手将她推回隔间去,在戎玉怡惊叫的前一秒,那人及时捂住她的嘴巴,一声救命被粗鲁地摁回到喉咙里。
肩膀被摁着转过身,后背被人贴了上来,冷意从尾椎骨一点点爬上来,戎玉怡几乎被恐惧密不透风地淹没,整个被那人罩在怀中反抗不能,视野因心慌变成一片模糊变形的世界,细腰被单手卡勾出丰腴的曲线,孅弱到有一种单薄的破碎感,逃也逃不掉。
直到那人咬她耳垂,唤她玉怡。空气中除去溺死人的香薰,还有丝丝缕缕的血腥味儿,戎玉怡僵在那里不敢乱动了,她怕那股子铁锈气越来越浓,眼中的漩涡移植到了脑子中,脸颊被捂得很紧,戎玉怡声音被闷得很低,却能清晰地感觉自己被揉出了水。
这两个夜晚在戎玉怡心里刻下了烙印,然和第一个晚上如断片一般带来的恐惧不同,第二次是在清晰感官下进行,熟悉的声音,熟悉的怀抱,让她生出坏了脑子的念头,长达三年的良心不安在这一刻被推至到顶点,戎玉怡害怕这人是回来报仇雪恨的,又庆幸这人没真的死掉,好好的回到她的身边。
百感交集汇成又惊又喜,悬而未决的恐慌和血腥的气味爱意包裹着戎玉怡,使得她无限想要永远停留在这一晚上,哪怕这不是真的,根本只是她的臆想,戎玉怡甚至情愿自己是真的病了,至少温铩羽再也不会离开她了。
翌日在帐篷里伴随着鸟语花香睁开眼,师母亲切地叫她起来用早餐,戎玉怡望着热闹喧嚣的营地,几乎要以为一切是她的幻觉,可那处肿胀的感觉告诉她不是。
那人依然很小心,没有留下任何液体,不过她的指甲因为接连不断的快感快要渗到他的手心里,去检查说不定有意外收获。
回到家,戎玉怡立马拿出世界地图,几分钟后,去哪里她都想好了,先飞免签的国家迷惑视线,最终目的地是瑞士,瑞士虽不好落户,但她现阶段是学神经科学的,想办法在瑞士留学、找工作,最后达到落户应该不难办。
收拾行李的空当,客厅电话“叮铃铃”响了。
戎玉怡正在忙,犹豫带一个行李箱还是两个行李箱,东西太多,衣服电脑这些东西可以到那边再买,可衣帽间里一堆金银首饰,以及温铩羽那三抽屉房本,她割舍不掉。戎玉怡又怕带这么多钱会被海关扣下,得不偿失。
“叮铃铃”持续了一分多钟,自动挂掉,世界终于恢复清静,戎玉怡亦在这份恰到好处的静谧中做出了决定,决定只带一个行李箱,金银首饰和房本酌情拿些贵重的。
客厅电话又响了。戎玉怡叹气把北京四合院的房本放下,撑着床头柜爬起,寸步难行地往客厅挪去,怕接到不想接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