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再过几天就要跟那个赵康庄成亲了,此时季雨笙也豁出去了,“当时我娘病重,我曾多次去求你,你都以各种各样的理由回了我,始终没有给她找大夫,可终于等到父亲回来再去给她医治时,已经晚了!你现在怎么还有脸提她?”
季夫人似乎是被她的话气得狠了,捂住胸口跌坐在椅子上,一旁的丫鬟连忙上前帮忙顺气。
季富昌见状一拍桌子,“你娘当初得的是痨病,本来就难治,别在这里胡说八道。”
“她为什么会得痨病?以父亲您的家世,家中妾室竟然会得痨病,您就真的没有仔细想想吗,还是根本就不在意?”
季夫人气得脸色发白,她喘了好久的气,才使自己平静下来,“是妾身的错,没有教养好这个孩子,毕竟这一大家子,需要张罗的事情太多,难免忽略了,竟然让这孩子长歪了。今天都这么晚了,明天还有很多事情要去做,大家先各自散了去休息。”
“怎么?又要无视我的话,打算冷处理?”季雨笙冷笑道。
“你看看你的样子!”季富昌生气,“你怎么就变成了这样?”他记得小女儿明明特别听话的。
季夫人对季富昌道,“大半夜的折腾这一出,早点歇了吧,究竟如何明天我们再商议。”
季富昌也不知道眼下如何是好,他看了看一旁不停哀嚎的季忠远,于是先安排了人把季忠远抬下去,又看了看坐在一旁沉默的季雨笙,挥挥手打算要撤了,算是默认了季夫人的说法。
季雨笙知道,他们这是又打算大事化小了,她索性也不再说话。
他们对她,向来都是这种态度,要么强行做决定,要么就冷处理扔着不管。
屋子里的人渐渐地都散了,季雨笙独自坐着,愣愣的发着呆。
“想好了吗?要不要离开。”
季雨笙抬起头,这才看到杜远昕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来了她的屋子,更让她意外的是,他身边竟然还跟着鲁卡,“你怎么来了。”
杜远昕说,“如果你想离开,我可以带你离开。”
季雨笙愣了一下后,把脸埋在了自己的手里,“你刚才是不是都听到了。”
可真是狼狈……这么丢人的事情都让他看到了。
杜远昕没说话,算是默认。
“我爹他对我,一直还可以的。”季雨笙说。
他的确算还是个不错的父亲,虽然她是庶女,但在面对可儿和她时,基本还算时持平的。
娘当时生病,虽然大娘有责任,但是父亲对此事却并不知情。
他最多就是有点粗心,没注意到大娘的那些小动作而已。
可自从父亲让她嫁给赵康庄开始,她心中那个父亲就开始崩塌。
她一直存有幻想,父亲能退了这亲事,她也一直在努力着,甚至剑走偏锋,以毁名节的方式也不行,看来父亲真是铁了心了。
又想到季忠远竟然是这个样子,以后季家她还能待吗?
可如果离开的话,她收集的满院的药草,她救治的那么多小动物,还有她一直精心打理的小院子怎么办呢?
杜远昕补充道,“我家有个药庄,你可以跟我回家,继续研究你的药草。”
“真的?”季雨笙惊讶了,“可我……”
“如果没记错,这个赵康庄有六七个姨太太,正夫人尖酸刻薄,你过去必定没有好日子过。”杜远昕早就把情况摸透了,他说完又补了一句,“你救了我的命,放心,我不会害你。”
她自然也听说过赵康庄的种种,所以心里才发苦,不过她还是头一次听杜远昕说这么多话,是为了她好吧,她能感觉到,但她这时候脑子非常乱,“谢谢你,你让我想想好吗?”
“今天是最好的机会,外面的守卫现在都不在,”虽然那些人他解决起来十分轻松,但是能早走还是走了的好,杜远昕说到这里,突然沉默了一下,又问,“还是你真想嫁给赵康庄?”
“怎么可能。”季雨笙否认。
“那就跟我走,”杜远昕说,“等过了这阵风头,以后你想回来,再送你回来便是。”
季雨笙本来就有逃走的想法,如今被杜远昕说的更为意动,“可是这样,父亲该怎么办?”
“他都没想你该怎么办,你又去想他做什么?”杜远昕说,“总归出不了大事,死不了人。”
“我想想,我想想怎么做……”
“你还有一个时辰可以想。”杜远昕道,“现在距离天亮,还有两个时辰,你总得留出,我们离开的时间。”
季雨笙被杜远昕说的心里紧张,一时也乱了起来,今晚本来她就十分不平静,“你说我以后想回来还可以回来?”
杜远昕点头,“是的。”
季雨笙纠结了一阵,就在杜远昕思考要不要强行把她带走时,终于季雨笙点了点头,“那好吧……我跟你走。”早知道,之前那次离家出走,干脆不回来了,也省得发生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很久以后,季雨笙才明白过来杜远昕的别有用心。
她当时就应该明白,像杜远昕这种目标明确的人,明明身体没问题了还肯浪费时间跟她回家,甚至浪费口舌劝她,必定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目的。
季雨笙收拾了包裹,主要是一些衣物和她的那些医书以及自己平时做的那些药,然后跟着杜远昕出来。
不知道是季忠远真的把人都调开了,还是她运气超级好,她推着杜远昕,两个人一路顺畅的出了季家,季雨笙回头看了看季家的大院还有点不敢相信。
不过既然出来了就不回头,等过了这阵子风头再说吧。
虽然这样有点不厚道,但是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两人趁夜色走出了七谷镇,鲁卡也跟着他们一起离开了,临走前,季雨笙把那些小兔子和小鸟喂了些食物,然后都放了。
而等天亮后,发现季雨笙不见了的季家,已是一片大乱。
季雨笙并不知道之后会传开她跟一个来路不明的残废私奔逃婚的消息,而后续的季富昌因此得罪了赵康庄,并没少赔不是的话题暂且不提。
出了七谷镇,往东走是洛安县。
路上季雨笙一直跟杜远昕聊天。
“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说起来,她对他知之甚少,不过往后要相处不短的时间了,总得互相了解一下。
“杜远昕。”
“那我叫你阿远可好?”季雨笙刚说完就意识到不妥,“啊,不行,我不能叫你的名字,万一被你的仇家听到了就不好了。”
“没事。”听到了也好,自己送上门,省得他挨个找。
“这样好了,我叫季雨,你叫季远,七谷镇人士,我们是兄妹,自幼父母双亡,又没有亲戚管我们,生活困苦潦倒,从小相依为命,加上你从小就身患重病,久治不愈,我们日子更加艰难,这次是一起出门为你寻访名医寻求医治办法,怎么样?”
“……”
季雨笙自己在脑中把这个身份复盘了一遍,似乎没什么疏漏了,“我觉得没什么问题。”
“……随你。”
……
此时天光已经大亮,季雨笙和杜远昕在官道一处茶摊上坐着休息。
因为季雨笙顾及杜远昕的身体,他们走的还是比较慢的。
杜远昕也不着急,黑龙寨主够他们恐慌一阵子了,赶得上葬礼最好,赶不上他就一个一个慢慢来,让他们明知自己的下场却又不得不等死。
他端起茶杯慢慢喝了一口茶水,这茶成色一般,也就是给路人解个渴,好喝是谈不上的。
因此他喝了一口就放下了,目光落在那边正哄着鲁卡吃东西的季雨笙身上。
为什么要带上她呢?
杜远昕从季家出来到现在也没想明白,如果是为了答谢,给她一笔钱,或者替她报个仇,何必要带在身边呢?
他指尖有一搭没一搭敲着轮椅的扶手,目光从她白皙温和的脸落到膝盖上的毯子。
这是昨夜从季家出来时,季雨笙专门带出来给他盖的。
季雨笙正在哄着鲁卡吃狗粮。
这是她自制的狗粮,但鲁卡是一只与众不同的狗,它只吃肉,平时也就由着它了,可现在出门在外很不方便。
鲁卡受不了了,它突然蹿了出去,跑走了。
季雨笙看它跑走并不担心,鲁卡很聪明,以前在季家时它也经常自己跑出去,好几天在外面也没事。
她只是发愁,看来让它跟别的狗狗一样吃狗粮,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
季雨笙坐在杜远昕旁边,也端起茶喝了两口,她把茶点往杜远昕那边推了推,“吃点吧,我刚问摊主了,到洛安县还有一个时辰的路呢。”
她刚说完,隔壁茶摊上突然有人跟她搭讪,“妹子这是要去洛安县?”
季雨笙转头看去,只见隔壁摊上坐了两名男子,一身短打,看起来十分壮实。
两人看季雨笙望过来,那男子又笑道,“巧了,我们也要去洛安县,不如一起搭个伴,怎么样?”
男子边说着边站起了身,往他们这里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