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远昕梦到了以前。
他梦到了柳雪蝉,她十分殷勤的跟在他后面,一口一个“远昕哥哥远昕哥哥”的叫着,但是转眼就哭哭啼啼地对人说“是杜远昕他威胁我,非让我嫁给他不可,他武功那么高强,我一介小女子又不敢不从……”
梦到阮天阳和傅时遇拍着他的肩膀满脸堆笑地道,“咱们可是好兄弟,一辈子的。”背地里却阴沉地联合着一群江湖人暗害追杀自己。
梦见那些总是吹嘘追捧他的那些人突然之间变了脸,“杜远昕,你这个江湖败类!今天你插翅难逃……”“哎哟这不是号称江湖第一的杜远昕杜大侠嘛,怎么现在这么落魄了?来来来,叫声爷爷,爷爷今天就放过你……”
梦到了母亲,一边高兴地迎上来一边抱怨着他怎么常年在外,都不回来长住。
还梦到他小时候跟着师父学武,师父拿着柳条边敲打他的腿边说,“站稳,挺直……步不活则拳乱,步不快则拳慢……动则法,静则型,一巧拨千斤……”
后来他什么也梦不到了,感觉自己整个人浑身放松的飘荡在天地间,他仿佛变成一朵悠闲的云,在浩瀚的天空中肆意遨游,又仿佛变成了一株野草,经历坚强茁壮的成长,春风吹又生。
等杜远昕再次醒来已经是两天后的早上了,他一醒来就闻到了一股食物的香味,这对饿了几天除了喝药别的什么都没吃的人来说,无疑诱惑很大。
季雨笙正翻搅着瓦罐里的蛇羹。
她又从周围采集了一些野菜,跟蛇肉一起炖,香味还是很浓郁的。
这两天两夜的时间,天知道她经历了什么。
杜远昕一会儿身上的温度超高,早已超出了常人的承受范围,一会儿温度超低,季雨笙都怀疑他身上能结出冰来。
就这样反反复复的,不知多少遍,一直到第二天,他的体温才终于恢复正常。
之后他也一直昏迷,季雨笙反正也没事,就在周围采集了些上好的药,不要钱似的给他身上的伤口都处理了。
毕竟他全身伤病,不利于他们离开这里。
终于忙活完后,她也才有心情,把那条超大的蛇处理一下,炖汤,给这位病号补补。
本来她是不敢动这条蛇的,毕竟这佛蛇全身都是剧毒,但是想到杜远昕都被它身上最毒的毒牙咬到了,估计蛇身上的那些毒性于他来说,也算不得什么了。
而且杜远昕身体现在异常虚弱,还是需要补养一下的,这蛇可不就是大补。
尤其这佛蛇,古书记载,食佛蛇者不仅有强筋健体之效,还有延年益寿之功,更何况这么大一只了。
尤其那蛇胆。
平时的蛇胆都只有指腹那么点,可这个蛇胆足有拳头那么大。
但是想到那佛果,倒是也能理解了。
她之前也只是在医书上看到过,这佛果是能治百病能解百毒的神果。
据医书上说,这种果子十年开一花,百年落一果,一般能碰上一只果子就已经是相当大的运气了,没想到这次竟然让她碰到了三只。
虽然那佛果跟医书上记载的形状稍微有点不一样,这三枚佛果不仅个头要大一倍还多,连每枚果子周围的子果也比医书上记载的多。
医书上标注子果是三个,而这三枚有六个之多。
但毕竟那是好多年前的医书了,有点差池也是可能的。
据说佛果周边都会有佛蛇守护,佛蛇是剧毒,常人沾之即死,有蛇中毒王的称号。
一般的成年佛蛇只有三四尺左右,她后来大概看了看,这条佛蛇居然有十几尺那么长,比人的手臂还粗很多,简直太吓人了。
季雨笙耐心地翻搅着瓦罐里的蛇羹,时不时添个柴火,脸上蹭了不少木灰而不自知。
杜远昕睁开眼看到的就是这个景象。
他正要撑着坐起来,突然发觉身体里有点不对劲,一时有些怔住了。
季雨笙眼角余光看到他的动作,转过头来对他笑道,“你醒啦,太好了,这两天真是吓死我了。”
即便她知道佛果能解百毒,但是只是从书上看到过,并没有什么实践的把握,如今看到杜远昕真的没事,也就松了一口气。
虽然用掉了三枚佛果,她也很心痛,但是当时情况危急,人命关天,也不由她想太多了。
她用一个洗干净的瓦片给他盛了蛇羹,“来尝尝,看看味道怎么样?”
她的笑容太明媚,以至于他的心情也明朗起来,“你呢?”
“这蛇有毒,我吃不了,不过你没关系,你都中了它身上最毒的毒了,剩下这点小毒应该不受影响了。”季雨笙说,“而且我已经吃饱了,这里能吃的东西太多了。”
不止佛果,她还发现了其他比较奇异的果子,有些就是连她也叫不出名字的。
杜远昕听罢,接过那蛇羹吃了下去。
不知怎么,他竟然开始相信,这个才相处几天的女孩。
季雨笙难得看他这么乖,忍不住摸了摸他的头发,“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杜远昕本来想避开的动作僵了一下,最终还是没动,说,“还好。”
还别说,吃完了那蛇羹,身上暖洋洋的,似乎有无限力量源源不断从丹田涌出来。
在这一瞬间,杜远昕突然感觉自己抓住了一丝感悟。
刚醒来时便有些若有似无的感觉,如今那感觉更是明显。
他曾经武功称霸武林,极为高强,自然明白这是什么,当即就盘腿坐了起来,只来得及跟季雨笙甩下两个字,“等我。”然后就闭上眼不动了。
“你干嘛?”季雨笙问。
可惜他一动不动盘膝坐着,完全没有回应了。
季雨笙问了两遍无果后,无奈只得坐在一边等。可没想到这一等,就是整整五天,他仍旧一丝动静也无。
如果不是还能看出有生命体征,季雨笙都怀疑他就地坐化了。
这五天里,她已经把周围环境都检查了一遍,发现除非他们会飞檐走壁,否则是出不了这里的。
或者可以想办法,原路返回。
杜远昕突然睁开眼时,正是午夜,可他目前在这种情况下视物显然没有一点问题,只见他豁然起身飞身而起,沿着石壁如履平地一般,从山顶的缝隙飞了出去。
连一向机敏的鲁卡都没有惊动丝毫。
站在山巅,如瀑的夜幕铺天盖地,月明星稀,万物都被踩在脚下,这一刻,杜远昕境界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心中涌起了万丈豪情。
可在那万丈豪情背后,是刻入骨髓的仇恨。
那些家伙定然想不到,他又重新站起来了,而他们,一个都别想好过了。
想到这些时,杜远昕突然一顿,他想到什么,回身又轻飘飘的从那裂缝处落回山洞里,落在了季雨笙的身旁。
她该是用湖水清理过了,之前脸上的黑灰已经不见了,此时月光从山顶缝隙里照下来,正落在身边女子身上,把她姣好的面容映的如玉般美好。
看了片刻后,他把视线转移到自己的手上。
没想到,阴差阳错下,他的功力不仅恢复了,还远胜从前好多。
中了蛇毒那次清醒过来便察觉到,之前错乱的筋脉不仅完全恢复,还更强劲了,甚至功力也大幅度提升。
现在想来,或许与那奇异的果子有关,那果子或许有重塑筋骨之效。
而在他食用那蛇羹后,功力更是突破了原有境界,达到了他以前想都不敢想的高度。
而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眼前这个女子。
若没有她,他现在尸体估计都凉了,更何谈这满身功力。
正在这时,睡梦中的季雨笙突然翻了个身,咕哝了一句什么,以杜远昕现在的耳力,自然是听了个一清二楚。
陈宇?那是谁?
杜远昕不自觉地皱起了眉。
鲁卡也听到这个动静,警惕地醒了过来,它抬头看过去,正看到在季雨笙身边站着的杜远昕。
杜远昕瞟过去了一眼,鲁卡当即伏趴在地上,从喉咙里滚出几声低低地叫声,细看腿还在发抖。
杜远昕没再管它,只转过视线去,重新看向了季雨笙。
看来遇上她真是巧合,并非什么设计。
莫不是上天也看他太苦了,所以送她来到他身边?
季雨笙第二天揉着眼睛坐起来时,习惯性的朝杜远昕打坐的地方看了一眼,惊讶的发现那里竟然没人了。
她连忙站起身四处看,这才在那湖边发现了他的身影。
“你终于醒啦?”季雨笙走到他的身边,发现他竟然正在清洗衣摆。
杜远昕转头看向了她,她头发睡的有些乱糟糟,人却很开心的样子,“你醒了太好啦,我们可以想办法离开这里了。”
杜远昕看衣摆上再也显不出血迹后,才站起身,问她,“怎么离开?”
他昨夜出去小试牛刀,拿一个人试了试手,回来的路上顺便打听了下季雨笙的来路。
还好比较好打听,七谷镇里姓季的只有一家。
想到七谷镇里现在都在议论的季家逃婚的庶女,想必就是眼前这位了。
难道,要嫁的人就是她昨晚口中的陈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