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胖子沉吟,“旗子升起来有什么说法吗?”
旗子的作用白秋叶听到过两个说法。
第一种,这里的人为了避免猎杀儿兽之后被其他的儿兽复仇,所以剥下了它们的皮做成旗子挂在门外,起到警示的作用,让那些儿兽不敢进入村民的家中。
第二种,旗子每到晚上需要降下来,因为旗子虽然可以驱赶活着的儿兽,但是会给被杀的儿兽鬼魂引路。
白秋叶因为那本笔记上记录的内容,对第二种说法产生了怀疑。
她还是把这两个说法告诉了胖子,胖子听后坐在一旁抓耳挠腮,一会儿吸气一会儿叹气。
胖子突然拍了一下座位:“这不对劲啊!”
白秋叶问:“你一惊一乍的做什么?”
胖子说:“他们在我衣服后面留言,让咱们回村子,会这么好心驱赶儿兽?”
白秋叶说:“那这么说,现在这些儿兽皮做的旗子起的是另外一种作用了?”
“而且招来的鬼魂,恐怕不是儿兽的鬼魂。”胖子说,“怨气最大的,当然是那些被强行当做活祭品的人。”
白秋叶心想除了强行被当做活祭品的,还有那些被强行变成虫子培养皿的人。
“咱们也算是亲眼看到儿兽怎么诞生的。你说那些死人变成儿兽之后,他们还有意识吗?”胖子说,“或者说他们的意识存在在身体中吗?”
白秋叶回忆着梦里梦外接触过的儿兽,那些儿兽虽然有些特性和人很相似,但是智力水平无法和人相比。
白秋叶说:“更可能是怨气驱使的本能。”
“那就对了。”胖子用手把窗户上的雾擦干净,“咱们来的路上,一头儿兽都没有看见。车绕了村子一圈,也没看见它们在哪里躲着。”
“这座村子的布局很简单,障碍物不多,一眼就能看透。”胖子说,“但是我们却没有看见,这是为什么呢——”
白秋叶说:“因为旗子吸引来的,不是儿兽,就是那些尸体变成了儿兽的鬼魂。”
胖子苦恼地说:“一个村的旗子,这可得招来多少鬼啊!”
白秋叶说:“大白天见鬼,这感觉还真新鲜。”
她一边说一边将车开到了附近停下来,村子周围似乎有个看不见的结界,进入之后天色都出现了巨大的变化,阴沉得仿佛一个和现实割裂开的里世界。
胖子推开车门:“哎,只有走了,不然兼职工作就失败了。”
他回头看了一眼,发现白秋叶正在慢条斯理地吃东西,心中顿时急躁起来。
“你倒是一点都不急啊,你那个对象都被抓走了。”胖子说,“万一被弄死了怎么办?”
白秋叶抬头问:“我哪个对象?”
胖子用揶揄的神情看着她:“还能是谁,王谷啊。你们俩不是看对眼了吗,天天背着我们说悄悄话。”
白秋叶闻言说:“照你这么说,我现在岂不是和你私奔了?”
“算了算了,当我没说。”胖子脸色一变,“和你搭上边,我就要变成马上要和你退婚的炮灰了。”
白秋叶正在喝水,听到胖子的话,差点喷了一挡风玻璃:“你还真会瞎想。”
两人走下车之后,胖子发现白秋叶手上拿了一盏手提灯,是从她带进副本的背包里翻出来的。
“这啥?”胖子问,“一副不怎么结实的样子。”
白秋叶说:“可以帮我们解决麻烦节约时间的东西。”
胖子咽了一口唾沫:“看着有种不舒服的感觉,别的副本弄来的道具?”
白秋叶嗯了一声,划亮一根火柴伸进了油灯里面,把灯芯点燃之后,一股令人心慌头晕的幽香传出来。
胖子捏着鼻子说:“怎么齁得慌。”
他说完脸色突然变了:“这个味道......这不是尸油的味道吗?”
白秋叶又嗯了一声。
胖子震惊地说:“这种道具你也敢乱用,会不会有副作用啊!”
他说着用终端去查看白秋叶手上的那盏灯,发现道具的介绍已经被白秋叶隐藏了。
白秋叶说:“这是长明灯,不是尸油是鲛人油。燃烧之后可以遮盖光照的范围的人气,不会被鬼物发现。”
这盏灯其实叫尸油灯,是她离开新手副本之前捡到的道具。
当时她和莫杰他们去溪边洗骨之后,她就把这盏灯当战利品收起来了。
离开新手副本之后,她不想被其他人发现她是新手村里的那个1级菜鸡,所以一直没有使用过整盏灯,只在当民俗考察员时,用灯油对付过一个迂腐的老太太。
这次进副本后居然碰到了莫杰,白秋叶本来不打算把它拿出来,但是现在时间紧迫,再加上她后来给这盏灯改了一个造型,就算莫杰在面前,恐怕也只会觉得功效有些熟悉。
白秋叶对胖子说:“你还愣着干什么,快点过来啊。”
胖子小心翼翼地走到尸油灯的照明范围内:“我怎么感觉你在骗我,这个长明灯看起来不怎么明啊。”
大白天点灯,还是一盏光线微弱的油灯,本应该完全没有作用。但当两人都被灯光罩进去之后,却发现自己的视线清晰了许多。
胖子盯着村道,下巴差点落到了地上:“我草......”
村道上,居然站着几个浑身是血的人。尸油灯点亮之前,他和白秋叶谁都没有看到。如果他们就这么明目张胆地走到村道上,这几个血人肯定会马上围过来。
但是现在,血人们就像没看到他们一般,漫无目的地在路上走来走去。
白秋叶说:“走吧,不要出灯的范围。”
胖子这下一点都不敢怠慢,连肚子都收紧了,生怕自己的赘肉溢出了灯照的范围,引起了那些血人的注意。
两人走上村道时,尸油灯的光闪了闪,似乎变得更亮了一点,而周围的环境却越发的昏暗。
天空中明明亮着,也不见乌云聚集在头顶,但却沉闷得如同一场暴雨即将来临。
虽然有尸油灯的保护,在经过离他们最近的几个血人身边时,胖子仍然不敢呼吸。
白秋叶的目光落到胖子憋得发绿的脸上,视线往上移,看到旁边的屋子二楼,有一道人影正站在窗户旁。白秋叶看过去的时候,那个人便从她的视野范围内躲开了。
白秋叶转头看向其他房子,每一栋房子里都有类似的视线。这座村子的居民们正在监视着她和胖子。
走到附近没有鬼物的地方,胖子终于深呼吸一口气,对白秋叶说:“这些崽种,叫我们过来又躲在房间里,有本事出来打我们啊。”
白秋叶说:“你在我面前骂骂咧咧也没用。”
胖子不安地说:“我们该不会需要进他们的屋子吧?”
“恐怕不需要我们主动。”白秋叶说,“他们让我们来,是为了看我们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进入村子,然后被这些旗子引来的鬼物撕碎。”
“但是现在这些鬼物看不见我们,他们一定觉得很奇怪。”白秋叶说,“想出这个计划的人一定会另想办法,继续达成他们的目标。”
白秋叶说:“我们等着他们出来,见招拆招就行。”
胖子问:“我们现在干什么去?”
白秋叶说:“把这些旗子都取下来吧。”
他们走到屋子旁边,白秋叶伸手拉了拉绳子,绳子啪地一下掉在地上,旁边的鬼物听到了声音转过头,发现那是一根绳子发出来的声音之后,又回过了身。
胖子给白秋叶做手势,大概的意思是对目前的状况表示疑惑。
白秋叶走到另外一家门口,发现这一家旗杆的绳子也断掉了——
明摆着有人不想让他们把旗子取下来。
胖子蹲下来在雪地上写字。
[咋办]
白秋叶低头写了两个字。
[砍了]
胖子见状,立马在地上画了一个问号。
[?]
白秋叶直接示意他跟自己一起到旁边去。
走过去之后胖子问:“不是吧,我们要砍旗杆?没这个必要啊!”
白秋叶说:“虽然我们不用主动进他们的房子里去,但是没说不能把他们逼出来呀。”
胖子竖起大拇指:“傲天,你好阴险。”
他说完突然一顿:“等等,我们砍木头的时候,难道不会发出声音吗?”
白秋叶说:“刚才绳子掉地上时也有声音,鬼物们并没有注意到我们。”
胖子说:“这么说来就算是说话,它们也听不到咯?”
白秋叶说:“如果不出意外,是这样的。”
胖子闻言问:“那你为什么刚才在雪上写字。”
白秋叶:“看你很谨慎,配合你一下。”
胖子:“......”
两人说完,便在村民房子外面找了砍柴的斧头,开始一根一根的砍起旗杆。
这个过程中,鬼物们都因为劈砍的声音聚集到了两人附近,但是因为尸油灯的缘故,鬼物对他们视若无物。
砍下一根旗杆之后,白秋叶她注意到刚才在窗边注视着他们的那股视线不见了,房子里面传来了东西打翻的响声。
胖子说:“里面不知道怎么了,听起来很慌乱啊。”
“是啊,我们砍了一根旗杆他们就慌成这样。”白秋叶微笑着说,“说不定不需要全部砍完,就会出来见我们了。”
胖子把斧头往肩膀上一扛:“那敢情好,继续干活吧。”
两人朝着下一栋房子走去,胖子看到了目标,越发的卖力。
他们你一斧头我一斧头,很快这根细细的木杆也被拦腰折断,上面的那一半甚至在倒下去的时候拍碎了旁边房子的玻璃。
房子里的主人同样因为震惊发出了响动,白秋叶听到了下楼的脚步声,但仍然没有人从房子里走出来。
胖子指着他们砍的第一根旗杆的位置说:“你看那些鬼物,怎么往那边走了?”
他们明明已经从那栋房子的门口离开,声音也不是从那里传出去的,鬼物们接近那栋房子的理由,只可能是因为旗子倒了,失去了某种作用。
正在这时,其中一个浑身是血的人伸出手按在房子的门上。
一个令人心惊胆战的血手印落在门板上,片刻后其他的鬼物也把自己的手伸了过去。
它们的动作变快,不断的拍打着房门,声音愈发响亮,哐哐的声音如同心脏紧迫的跳动。
连白秋叶手上提着的尸油灯都在鬼物们的拍打中闪烁了一下。
刹那间,敲门的声音突然停了。
鬼物们仿佛放弃了进入那栋房子的想法,将沾满了鲜血的手收了回去。
但它们并没有离去,而是站在原地,面无表情地盯着那扇门。
嘎吱——
无人触碰,但门开了。
鬼物们呆滞的脸上突然露出了笑意,迈动脚步朝着房子里走去。
很快在村道上晃悠的鬼物们全部都挤进了那扇窄小的门,里面传来了有人惨叫的声音。
突然,一股鲜血溅到了那扇对着街道的玻璃窗上,一个村民打扮的男人慌不择路地跑到窗户后面。
他脸上全是血,但看起来并不是他自己的,因为他现在还有力气不断的拍打玻璃。
他很显然也看到了不远处的白秋叶和胖子,此时顾不上这两人是他的敌人,声嘶力竭的喊着“救命”。
但他的求救并没有持续多久,很快他的脖子突然凹下去了一圈,整张脸也呈现出窒息时的颜色。
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手掐在了他的脖子上,活生生的把他掐死。
白秋叶说:“我们有长明灯遮掩,但是房子里的人没有,他们失去旗子的庇护之后,会被鬼物盯上很正常。”
胖子咽了一口唾沫:“我们快点砍吧,万一灯油烧完了就惨了。”
白秋叶低头看向手里提着的灯,灯油还剩小半截,他们把整个村子的旗杆锯断之后,估计就会烧完。
两人走到第三栋房子面前,准备去祸害这一家的旗杆。
这时第二栋的门突然被推开,两个中年人从里面跑出来的,从白秋叶和胖子身旁跑过的时候,都是一副见了鬼的模样。
但他们两人才跑了不到50米的距离,突然停了下来。
只见他们旁边的那栋房子背后,走出来了一个女人。
这个女人的双手反背在背后,但胳膊扭曲的程度已经近乎畸形,不可能是正常人能够做出来的角度。
她一瘸一拐的接近那两个中年人,嘴唇也慢慢张开,只见她的下巴仿佛风化之后掉落的墙砖一样,啪嗒一声落在地上,还剩下了半张脸依然保持着刚才的表情。
那两个中年人顿时受到了惊吓,他们反应过来想要往回跑,转身的时候,其中一个被那个女人从后面抱住,脖子处很快溅出了鲜血。
另外一个人抛下了同伴,跑到旁边一户人家门口不断地敲门。
然而那户人并没有把门打开,只是站在房间的玻璃后疯狂的催促着他赶紧离开。
中年人急红了眼,眼见着那个女鬼快要接近自己了,从地上捡了一个砖头,猛地砸向了这户人家的玻璃。
一阵清脆的响声之后,窗户被他砸开了一个足以通过一人的口子,他也顾不上被扎,从窗栏上爬了进去。
那个女鬼因为这户人家外面升着的旗而止步,就像失去了定位的无人机,漫无目的的在房子的周围晃悠。
胖子露出叹为观止的表情:“咱们要是把所有的旗杆都砍掉,这村子就不攻自破了呀。”
白秋叶说:“别忘了我们的目的是救罗老板,还得留一点余地。”
胖子摩拳擦掌的说:“说的也是,我们继续。”
他大概因为今早被埋在了雪里,眼见有报仇雪恨的机会,变得格外积极。
在他们砍掉第六根旗杆之后,白秋叶突然感觉到了一股目光。
这和之前那些盯着他们的视线不同,白秋叶觉得它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白秋叶猛地抬起头,那股视线消失了,但白秋叶却想起来自己之前在哪里见过。
她在梦境中想要离开的时候,那个小男孩坐在大巴车上隔着玻璃窗看她,这两种视线几乎一模一样。
刚才看她的人就是那个小男孩,又或是褪去了小男孩外表的真正黑手。
白秋叶转头对胖子说:“我们去那栋房子一下。”
胖子收了斧头:“哦,好吧。”
他的话音未落,突然听到背后有个声音传来。
“胖子……”
胖子起了一身冷汗。
“胖子!”
胖子对白秋叶说:“我怎么突然听见有人在叫我的名字。”
白秋叶说:“你没听错。”
“胖子!!!”
那声音更大了,白秋叶和胖子转过头,看到一个像鸡笼一样的篮筐正从房子的后面一点点移过来。
篮筐上面尝了许多枯黄的叶子,看上去像是从树上摘下来之后干枯的标本。
白秋叶认出来这种树叶是槐树叶,不应该出现在雪原里植物,怎么会出现在一只移动中的鸡笼上。
正在疑惑之时,那鸡笼从
白秋叶唰的一声把西瓜刀抽出来,鸡笼里立马发出了阻止的声音。
“别砍我,我是贝马!”
胖子震惊地说:“你这欢迎我们的方式对现在的人类来说,还有点为时尚早啊!”
贝马仍然躲在鸡笼里:“那是因为我一出来就会被不明物体攻击,东方檀让我钻里面。”
白秋叶说:“槐树属阴,恐怕这是借着槐树叶,遮蔽了自身的气息。”
胖子闻言说:“这不就和长明灯的作用一样吗?”
白秋叶点了点头。
“你们在说啥呢。”贝马说,“没时间了,快跟我来。”
胖子正要往前走,白秋叶一把拦住他。
“去哪儿?”
“去和其他人会合呀。”贝马说,“这里的每栋房子就在那里面躲着。”
胖子也有些怀疑了:“你们是怎么来这里的?”
贝马说:“我们营地附近有一条通道一直通向村子。而且不用绕路,两点之间线段最短,很快就能从营地到村子。”
“我们是被村里的人绑过来的,但是那些看管的人已经被我们反杀了。”贝马说,“他们其他人离开地窖,在外面升了旗,莫杰说可能会出现满村子的鬼物,所以让我上来找你们。”
胖子迫不及待的说:“那我们赶紧走吧。”
他说完见白秋叶没动,纳闷的问:“南宫傲天,你不走吗?”
空气安静了两秒,白秋叶才点了点:“走吧。”
胖子露出莫名其妙的表情,和白秋叶一起跟在鸡笼后面。
路上,白秋叶问贝马:“除了我和胖子以外,其他人都在吗?”
“对。”贝马停下来压低声音说,“别再问我问题了,这个鸡笼不太严实,发出声音之后容易被发现。”
白秋叶表示自己知道了,心里却在思考另一个问题。
贝马的话里全是漏洞,骗骗胖子还行,但是骗她是不可能的。
因为容妄在的情况下,出来接他们的绝对不会是贝马。
但贝马却告诉她所有人都在。
原因只有一个,贝马在撒谎。
而且这个谎言是因为贝马不清楚她和容妄私下的谈话,对容妄这个人的性格也不了解。
他们快要走到村子最中心,也是目前鬼物最集中的位置时,贝马突然掀开了鸡笼,并且往白秋叶的身上扑去。
白秋叶一路上一直在提防他,尽管贝马突然发难的动作令人措手不及,白秋叶也非常顺利的避开了。
他扑了个空,一下子倒在地上。周围的鬼物像是闻到腥味的狼,瞬间转过身来,一步一步走向了他们。
贝马惊慌失措地想去抓那个篮筐,白秋叶却一脚将其踹飞。
贝马的手僵在原处,他转过头时顿时像换了一个人一样,表情和刚才截然不同。
胖子一脸懵逼的看着他们:“咋回事?”
白秋叶说:“还不快退。”
她说完迅速的远离了贝马,胖子虽然还没搞清状况,但看到白秋叶跑了,也连忙跟了上去。
贝马得淡定没维持多久,周围的那些鬼物就围了上去。他被鬼物靠近之后,瞬间变得惊慌失措。
“救命!”他朝着胖子的方向伸出一只手。
胖子迈出一步:“操,咱们能不能借着长明灯把他弄出来。”
白秋叶摇了摇头说:“这个贝马不对劲。”
胖子说:“啊?”
白秋叶说:“他应该还被控制着,刚才对我们说的也都是谎话。”
她补充了一句说:“就连他现在对你的呼救声,也是骗你的。”
胖子收回了迈出去的那条腿:“万一能解除控制呢……”
白秋叶说:“你有办法吗?”
胖子摇了摇头。
“没有办法做到就不要去做,否则就连自己都会被卷入危险中。”白秋叶说,“况且你们两个不是不对盘吗,你干嘛要救他?”
胖子的嘴张了张:“其实我和很多人都不对盘,咱们这个副本里的人,是我遇到的人里最和谐的一批了。”
他说完叹了一口气:“这样行吗,你用长明灯照着我,我把那个篮筐捡起来扔到他身上,如果运气好就能把他救下来。”
“就算他被控制了,咱们也可以从他嘴里问出一些信息啊。”胖子说,“让我试一下吧。”
胖子说完见白秋叶没有反对,于是走到光照的边缘,小心翼翼的把篮筐往自己的方向勾。
白秋叶还是举着尸油灯过来了,她用灯的光线把胖子笼罩起来,胖子松了一口气继续去拖拽被鬼物压住的篮筐。
他把篮筐拖过来之后,往贝马得身上扔了过去。
然而其中一只鬼物仿佛发现了他的计划,在篮筐快要盖但贝马身上的时候,那只鬼物抬起手来啪的一下把篮筐拍开。
听着贝马发出了一声惨叫,胖子脸上露出了于心不忍的表情。
正在这时,他的怀里突然被塞了一柄油灯。
白秋叶:“你拿着。”
胖子疑惑的转过头,看到白秋叶的袖子里突然滑出来了一截刀柄。
白秋叶的另外一只手握住刀柄,唰的一声将其拔出刀鞘,与此同时脚步未停,一个助力往前跃起,身体离开了光照范围内。
这一瞬间所有围着贝马的鬼物们同时回过头看向了白秋叶。它们抬起了手,想要抓住白秋叶。
白秋叶腾空的这一刹那,利用甩刀的惯性,刀锋划过了她身下的那些手臂。
鬼物们顿时发出了凄厉的叫声,这声音让胖子手上拿着的尸油灯啪的一下熄灭了。
白秋叶连头都没回,对胖子说:“快点点燃。”
胖子刚才已经看呆了,听到白秋叶的声音之后,才发现尸油灯居然熄灭了。
他慌忙点燃了灯,而这时白秋叶已经挥出了第二刀,为贝马的逃生清理出了一片区域。
贝马连忙往外爬,但双脚被后面的鬼物抓住了。
那些鬼物也是欺软怕硬的主,发现白秋叶杀它们跟割韭菜似的,纷纷从白秋叶身边逃走,但又舍不得空手离去,于是无论如何也要抓着贝马一起走。
这些贪心的鬼物理所当然的被白秋叶解决掉,地上留了一片残肢断臂。
胖子连忙提着灯跑上去,用灯光把他们三个都罩在其中。
“傲天,你不是师傅,你是大师兄啊。”胖子说,“这些妖精见了你都得逃跑。”
白秋叶说:“别开玩笑,看看他怎么回事。”
胖子蹲下来拍了拍贝马的背:“没死吧?”
贝马这才战战兢兢的抬起头:“没,没有。”
白秋叶单刀直入的问:“你刚才是不是被人控制了?”
贝马点了点头说:“你怎么知道?”
白秋叶说:“猜的。”
贝马说:“我时而清醒时而迷糊,今天凌晨醒过来的时候,看到这个村子里的人了,但是马上就昏了过去。”
白秋叶问:“你看到了几个人?”
“我迷糊之间数了一下,应该有七八个。”贝马说,“对了,他们有个管事的,其他人都叫他主理人。”
白秋叶闻言一怔,这个名称她从容妄嘴里听到过。不过是她深陷梦境的时候那个容妄说的。
村子的主理人和村长有些相似,但从石婆婆当时听到容妄用主理人威胁后的反应可以看出来,主理人的权力似乎更大一些。
至少这些村民不仅对他言听计从,而且还会畏惧他。
白秋叶问:“你说的那个人,长什么样子?”
“这……我要怎么描述呢……”贝马说,“反正是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年轻人。”
“靠,我就说我怎么会突然晕倒。”胖子后知后觉的说,“肯定是你小子被控制之后把老子打昏的。”
“我又不是主动这么做的。”贝马胆战心惊的说,“我现在应该好了吧?不会再被控制了吧!”
白秋叶摇了摇头说:“不知道。得找到控制你的那个人,才能彻底根除这个问题。否则你就像一颗定时炸i弹一样。”
白秋叶的话令贝马惴惴不安。
他连忙说:“不要抛下我,你们把我绑起来也行,我一定会感谢你们的。”
胖子哼了一声:“要感谢先感谢我们刚才把你救出来。”
白秋叶打断了两人的对话:“先不说这个,其他人在哪里?你还记得吗?”
“记得。”贝马点了点头正要开口,目光突然暗淡了,他脸上的惊恐变成了讥讽,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
胖子推了他一把:“你干嘛呢,说呀!”
白秋叶说:“你是谁?”
胖子一愣:“傲天,你在跟谁说话?”
“我也不知道是谁。”白秋叶说,“可能是贝马说的那个主理人吧。”
贝马咧开嘴角笑了几声,声音听起来很古怪,就像有人在拨动不熟悉的乐器一般。
“你好,南宫傲天?”
白秋叶皱了皱眉头:“寒暄的话就不要说了,把我们引过来是为了什么?”
贝马说:“本来是想活捉你们俩的,但是这个计划现在破产了。”
白秋叶用揶揄的语气:“该不会是我们让你的计划破产的吧。”
贝马了点了点头:“所以你们要付出代价。”
“什么代价?”白秋叶问,“让整个南沽道的阿飘对我们围追堵截吗?”
贝马说:“不会这么简单。”
他的话音未落,眉头突然皱了起来,嘴里发出了痛苦的呻i吟声。身体倒在了雪地里翻滚了一圈。
“你他妈胡说八道什么呢!”胖子见状正要上前给他一脚,“良心被狗吃了吧!”
白秋叶对胖子摆了摆手:“他被控制了。”
胖子说:“怎么会这么快?完全看不出来啊。”
胖子不知道梦境的事情,也没见过发生在贝马身上的这种情况,他对这一切感到不可思议。
在他看来,几乎无缝切换的贝马一直都没有变,只是暴露了本性而已。
他觉得自己救错了人,所以义愤填膺,想要在贝马的脸上来上几拳。
“别慌。”白秋叶说,“他现在没事了。”
白秋叶说完,贝马重新抬起了头,表情又变回了那种极度惊恐的模样。
“没时间了,我就长话短说。”贝马快速地说,“看到最边缘的那座房子没有,旁边有一块菜园,现在被雪盖住了,但是周围有篱笆。”
“你们进去之后,去找放在里面的石磨。”贝马继续说,“把石磨推开之后,就可以找到他们了。”
白秋叶说:“石磨
贝马说:“是所有地窖的交点,他们真的被关在
“等一等,什么叫做我们要小心。”胖子说,“你不跟我们一起走吗?”
贝马脸上露出一个凄惨的笑容:“我感觉,我撑不了多久了。”
胖子:“?”
贝马说:“现在就像有岩浆在我的脑子里滚动一样,它快要……”
贝马话说到一半,深呼吸了一口,胖子也紧张的跟着他一起吸气:“快了怎么了?”
“快要……”贝马说,“炸开了──”
贝马的话音刚落,白秋叶和胖子就听到了一声如同脆西瓜迸开的声音。
贝马的脑袋居然真的四分五裂,头盖骨迎面飞到了胖子的鼻子上,那道冲击力把胖子砸出了鼻血。
因为胖子离得近,在贝马脑袋裂开的时候,被满满的溅了一身血。
他一脸懵逼的蹲在地上,目瞪口呆的看着贝马失去了脑袋的尸体。
“操……操操操操操!!!!!”
胖子一屁股坐在地上,手脚并用往后退,纯白无瑕的雪地被他拖出了一道蜿蜒的红痕。
这道红色的痕迹尽头,就是贝马血流不止的尸身。
“操!”胖子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他他他的脑袋怎么突然炸开了!”
白秋叶也被贝马的暴毙惊呆了,她神色凝重的看着那一滩血迹,不自觉的咬住了嘴唇。
操控贝马的人已经厉害到这种地步了吗。
不但可以影响一个人的行为,还可以让这个人脑浆四溅。完全是仅凭心意就可以操控生死的死神。
这对于普通的玩家而言,是否有些太夸张了。
白秋叶甚至觉得换成是她,也没有办法逃脱掌控。
这种危机感让白秋叶浑身发凉,她感觉到了那股浓浓的恶意正在不断的发散。
白秋叶想到了一种可能性。
是因为她的存在,才会让这个副本如同蝴蝶效应一般出现普通玩家无法战胜的敌人。
‘难道是主神?’
这个想法令白秋叶心惊肉跳,但她回忆着进入这个副本之前发生的一切,包括这个副本之后的经历的事情,她从来没有和谁提到过主神。
‘如果不是主神,又是什么导致的?’
白秋叶在心中叫出系统09。
“副本进行的过程中,会通过玩家的等级调整敌人的难度吗?”
系统09立刻回答道。
[没有这种说法,主人。]
[在进入副本的时候,副本的等级就已经确定。]
[虽然您当前所在的副本等级未知,但它的确有固定的数值,只是不开放给玩家知道而已。]
“那……”白秋叶说,“我和其他玩家一起进入副本,这个副本的等级会根据我们所有人的等级调整吗?”
系统09顿了顿。
[排除掉持有招聘广告进入固定副本的情况。玩家进入副本的时候,副本的确会根据所有玩家的平均水平来确定等级。]
[换句话说,在玩家进入关门的时候,你们会因为不同的等级被分配到不同的副本中。]
[虽然某些地区会集中出现某个等级阶段的副本,但即便如此,在分配玩家的时候,也会尽可能的将玩家分配到等级适应的副本中。]
白秋叶问:“我进这个副本的时候,拿了一张招聘广告。这个副本的等级是否会参照我的等级?”
系统09回答道。
[不会。]
[持有招聘广告是一种特殊的情况。]
[您在捡到招聘广告的时候,该副本的等级就已经存在了。]
[但该副本会为你匹配适应当前副本等级的玩家。]
“容妄是抓着我进入这个副本的,他和我的等级都和副本的难度无关。”白秋叶说,“胖子的等级有30级,东方檀比他高一些,莫杰45级。所以这个副本的等级在30级到40级之间。”
系统09夸赞道。
[您分析的没错。]
[不愧是主人。]
白秋叶说:“那就更加奇怪了。”
系统09适时的问道。
[哪里奇怪,主人。]
“30级到40级之间的副本,怎么可能出现这么厉害的敌人。”白秋叶说,“既然副本的过程中并不会因为我们的实力调整,那么那个敌人究竟是从哪里来的?”
白秋叶脑海中浮现了许多想法。从她离开新手副本之后经历的一切,都在瞬息间掠过。
她突然想到了自己在副本里召唤组织成员的事情。
既然她可以让一个副本的npc或者鬼物进入另外一个副本,那么会不会出现不需要玩家的辅助就可以去到任意副本的npc呢。
这想法令白秋叶握紧了拳头。
无名的样貌浮现在了她的眼前。
“如果是她,应该能做到吧。”
系统09疑惑地问。
[主人你在说什么?]
白秋叶说:“没什么事了,你跪安吧。”
系统09配合地说。
[万岁万岁万万岁。]
系统09的玩笑对白秋叶没有丝毫作用,她满脑子都想着那个看不见的敌人。
“大师兄……咱们去吗?”
胖子的声音让白秋叶回过神。
白秋叶点了点头说:“先过去吧。”
胖子回头看了一眼贝马的尸体,幽幽地叹了一口气:“这个家伙,到最后真的报答我们了。”
贝马临死之前告诉了他们那个地点。
从他说的话,就可以听出来他当时已经知道自己马上会死于非命。
明明刚才还求着他们让他活下去,但事到临头却做出了一个看上去不可能的选择。
白秋叶的嘴唇动了动,她很想说告诉他们那个地点的人,会不会也是被操控的贝马,但她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
万一不是呢。
这句话会辜负了贝马的牺牲。
两人走到了贝马说的那栋房子旁边。
这里的旗杆还没有被砍掉,白秋叶和胖子商量了一下,决定暂时把这栋房子旁边的旗杆作为保留项目。
“那边果然有一个篱笆。”胖子伸出手指了指,“旁边盖了一些布,石磨大概就在里面吧。”
两人从篱笆翻了进去,直奔被盖住的那部分。
掀开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之后,
这座石磨的表层都已经开裂了,看起来完全没有投入过使用一般。
白秋叶用刀柄碰了碰石磨,听到里面发出了并不算沉闷的声音。
“还真是空心的。”胖子说,“如果是实心的,就不是这声儿了。”
白秋叶点了点头说:“把它推开吧。”
胖子卷起袖子说:“也不知道贝马说的是把整个石磨推开,还是只把上半截挪开。”
白秋叶说:“别磨磨唧唧的,都试试。”
她把尸油灯放在脚边,和胖子一起抱住了石磨的上半部分。
虽然石磨里面是空心的,但外面的的确确的都是石头,重量一点都不含糊。
两人把石磨的上半部分抱起来之后,头发就被一股风吹了起来。
这是从地下涌出来的风,透过石磨中间的孔不断的向上吹着。
胖子说:“看来
他正准备弯腰去抱,突然被白秋叶踹了一脚,啪的一声倒在了雪里。
胖子正想问白秋叶是不是也被控制了,脚尖前面的石磨上突然多了一个弹孔。
他猛地抬起头,发现旁边那栋屋子的第二层楼有一个村民正举着一杆□□对着他们。
眼见那村民正要拉动枪栓,白秋叶便从地上翻起来,抓着那把西瓜刀往房子的方向跑去。
胖子连忙在地上打了一个滚,一边朝白秋叶喊:“大师兄,你干嘛去啊!”
白秋叶没回答,跑到房子旁边,抓着一些没有镶嵌好凸起来的墙砖往上爬。
从胖子的角度看,白秋叶就像一只灵活的壁虎,很快就爬到了第二层。
而她处于那个猎人的视野死角,猎人没办法用□□对准白秋叶,于是把所有的火力都集中到了胖子的身上。
胖子一边骂一边躲,直到身边再也没有突然出现一个弹孔之后,他才抬起头来看向了房子的方向。
白秋叶抓着二楼的窗栏,两条腿用力把猎人踹了进去。
白秋叶跳下去之后,胖子就看不到她在做什么了。他也没有听到房间里有打斗的声音传出来。
过了一会儿,白秋叶重新回到了窗边,胖子看见她用窗帘擦了一下西瓜刀,接着从二楼跳了下来。
白秋叶走进之后问道:“没受伤吧?”
胖子点了点头,眼神有点闪躲。
白秋叶一顿:“你怎么了?”
胖子咳嗽了一声说:“你这跟杀神转世似的,有点吓人,哈哈哈额哈哈……”
在他尴尬的笑声中,白秋叶沉默了。
她看出来胖子有点怕她,但她心情意外的不好。
这种感觉就像自己在别人心中突然变成了一个杀人狂一般。
两人把剩下的那一半石磨移开,一个黑黝黝的洞口露了出来。
白秋叶从罗正青准备的装备包里翻出一根燃烧棒扔了下去。
燃烧棒很快落到底,这里的深度大约在十米左右,和她梦里的相差无几。
白秋叶:“空气质量应该可以,我们下去吧。”
她说完拿出绳子在旁边的石磨上绕了一圈,绑紧之后便顺着绳子跳了下去。
胖子也笨手笨脚的用绳子往下爬,只是他快要到底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四脚朝天的躺在地上。
白秋叶借着燃烧棒的余光看向四周,她有些诧异的发现,这里看上去像是一座墓穴。
胖子这时从地上爬起来了,他看到周围的一切时,也非常震惊。
“这完全是开发过的样子啊。”胖子说,“我之前进过考古学家职业的副本,这就是一座墓穴。”
胖子指着这条通道的尽头:“这是甬道,你知道甬道吧。”
白秋叶说:“我以前看纪录片的时候看到过。”
胖子说:“顺着这里走,应该可以走到墓室。”
“他们就在墓室那里吗……”白秋叶说,“罗正青想要找那座墓,没想到墓就在村子的脚底。”
胖子感叹了一声:“是呀。而且我怀疑这是一个墓群。”
白秋叶问:“什么是墓群?”
“就是一座大的陵寝旁边,分散着许多小的墓穴。”胖子说,“有可能是一个族群埋在这里的。”
“笔记上没有提到这些东西。”白秋叶皱了皱眉头,“很奇怪。”
“可能是后面修的吧。”胖子猜测道,“或许写笔记的人还活着的时候,这里只有罗正青要找的那一座墓穴。村子脚下的是后来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