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桓瑾将小枣村的路修好了回来后,顾庭思发现这人就跟脑子落村里一样,什么事都得来将军府。美其名曰跟她商量。
将军府的练武场。
顾庭思刚刚大汗淋漓的练完木仓,一回头就看到了檐下的青年。
顾庭思嘴角抽抽,她接过侍从递过来的面巾,飞快的擦汗,朝桓瑾走过去:“今日又有何事劳桓大人登门。”
桓瑾当听不出顾庭思的内涵,他笑道:“将军刚操练完,不如先洗漱一番,免得乍冷乍热着了凉。”
顾庭思:“本将军没有那般瘦弱。”
桓瑾温声劝:“这一方之地都有赖将军,将军半点不适,在这个地方都是天大的事。”
“属下听闻将军下午还要去军营,将军醉心军务,届时忙活起来恐怕忘了这茬,一身衣裳汗湿了又穿干,循环往复,□□凡胎哪能受得住。”
顾庭思:………
顾庭思默默回房冲洗,桓瑾在偏厅等着她,将军府的下人呈上茶点。
顾庭思来的时候,桓瑾正拿着一块百合糕吃着,末了还饮一口红茶,惬意的不行。
见到顾庭思来了,桓瑾用手帕擦了擦嘴,然后起身行礼:“见过庭将军。”
顾庭思已经不知道怎么形容桓瑾了,说好的书生最克制守礼呢。
顾庭思在上首坐下:“说吧,什么事。”
桓瑾正色道,“小枣村的路修了,但是未来还需要思量。”
“下官想着,既然小枣村靠山,不若顺着山势弄个果园,顺便养鸡养羊。只是养鸡的话需要注意……”
桓瑾条理清晰,说出来的话都很有可行性。但是顾庭思听的晕觉。
桓瑾:“……村里一些山珍也能拿出来卖。他们现在有了路,配个牛车,去镇上又方便又快速。将军觉得怎么样。”
顾庭思:………
顾庭思:“行,都行。”
顾庭思尽量委婉道:“桓大人,本将军不是容不下人的人,一些事你自己决定就好。”
顾庭思知道关注民生是好事,但是她身为一方驻将,她要做的是安排合适的人去做事,而不是她把每件事做了。
桓瑾颔首:“下官明白。只是…”
他不好意思道:“我听闻庭将军是骑射好手,所以想跟庭将军学两招,这样以后遇到山匪还能对抗。”
最后一句话把顾庭思到嘴边的拒绝堵住,山匪之事她理亏。
于是下午顾庭思去军营时,把桓瑾也带上了。
军营里随处可见女兵,有些灵巧,有些魁梧。
“庭将军。”
顾庭思矜持颔首。她带着桓瑾一路去马场。
“庭将军,可是选战马?”
顾庭思回头看桓瑾:“会骑马吗?”
桓瑾摇头。
顾庭思狐疑,桓瑾又不是穷苦人家出身,怎么可能不会。
但又看一眼桓瑾俊秀清朗,书生气十足,顾庭思又不确定了。
顾庭思吩咐:“去寻一匹温顺母马来。”
“是。”
少顷,顾庭思摸着母马的脑袋,对桓瑾道:“我演示一遍,你看着。”
她利落的翻身上马,动作干净利落,像雨后的花朵抖落水珠,清新怡人。
顾庭思俯视他:“会了吗?”
桓瑾:“我试试。”
顾庭思下马,她不放心桓瑾,站在马边不敢走远,桓瑾垂下眼。
他一脚踩在马蹬,然而另一只腿挥到空中就没劲了,整个人要摔下马。
顾庭思瞳孔猛缩,倾身将人抱住,“你没事吧。”
桓瑾耳朵微红。
顾庭思不得不相信桓瑾就是不会骑马,只好手把手教,好不容易教会桓瑾上马,这人又不会行驶。
顾庭思心道,这要是她手下的兵,她当即撵人了。
顾庭思认命的低下头,默念她理亏在先。
一下午时间就这么过去了,酉时正,桓瑾从马上下来,对面色臭臭的顾庭思道:“今天辛苦庭将军了,我知道一家很有特色的饭馆,有这个荣幸请庭将军前往吗,就当是报答庭将军一下午的耐心教学。”
话落,桓瑾低下头,“像我这么愚钝的人,庭将军应该很少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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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偷偷看了顾庭思一眼,明明月亮还未来,可他眼里像盛了月辉,看着顾庭思的时候仿佛脉脉含情。
顾庭思承认自己有点以貌取人,干咳一声:“走吧。”
两人骑马离去,绕过两条街,最后在一家巷子深处的饭馆停下。
这时接近饭点,居然没多少人。
顾庭思瞅了桓瑾一眼,心想这家伙不会被坑了吧。
店面很小,但收拾的很干净,桓瑾用手帕给顾庭思擦了擦条凳,才让顾庭思坐下。
“庭姑娘可有忌口?”
顾庭思摇头,她在打量这个铺子摆设。意外的看的很舒心。
桓瑾道:“那就来铺子里的招牌菜。”
等待的时间,桓瑾从晚食聊到大江南北,顾庭思慢慢也来了兴趣,说起京城的晚食。
此时,老板端着菜品上桌。
煎白肠,炸肉丸,切的均匀成块的盐鸭子,还有炒青瓜和青菜,以及浓香的羊肉汤。
顾庭思眼睛亮了亮,这么个小店居然能整出这样丰盛的饭食。
桓瑾先给她夹了一个肉丸,肉丸子刚刚出锅,外面被油炸的香脆,里面却很嫩,姜末很好的去除了肉的腥味。
顾庭思两口一个,桓瑾又给她夹了一块鸭肉,“看看这个跟京城的鸭子有什么不同。”
盐鸭子皮鲜盈白,很是诱人,吃的就是一个咸鲜味。跟烤鸭,板鸭很是不同。
顾庭思吃进嘴里感受了一下。没有鸭子的臊味,鸭肉很嫩,一点都不柴,但是佐料味不重,不像卤水鸭,这盐鸭子保留鸭子原有的鲜美。
顾庭思顿了顿,这样好味道的食物,就算铺子地段差了,但只要客人吃过头回,就会来第二回。
顾庭思思索间,桓瑾又给她夹了一截煎白肠,“庭姑娘再尝尝这个,趁热吃最香了,放凉了容易腻。”
顾庭思一想也对,专心吃东西,最后大部分是她吃的,桓瑾用的少。吃饱喝足,顾庭思一下午的郁闷也散了。
桓瑾结账,两人牵着马离开,悠悠看着街景,顾庭思玩笑道:“刚才的食物,但凡换个地儿,客人们能把大堂坐满了。”
桓瑾笑道:“庭姑娘对刚才的饭菜还满意吗。”
顾庭思坦然点头,“我以前在京城时也吃过盐鸭子,一般的酒楼也就这个味儿。”
顾庭思拿一个深巷小饭馆跟京城一般水平的酒楼比,可见对饭菜的肯定。
桓瑾顺势道:“庭姑娘对京城很熟悉,不知过去是什么样的。”
顾庭思被他这话勾起了怀念,她长在京城,幼时也有很多美好回忆。
或许是相似的街景,顾庭思慢慢道起了从前。桓瑾不时附和,偶尔还会说起自己,末了再递话头。
两人不知不觉走了许久,路过一家花灯摊子时,顾庭思多看了一眼。
桓瑾驻足:“庭姑娘喜欢什么样的?”
顾庭思摇头:“我没有喜欢的。”
花灯摊子的老板从一盏灯后面探出半截身子,青衫方巾,典型的书生作扮:“二位可是要买灯?”
他笑道:“若是二位喜欢,猜出灯谜也可取走。有三次机会。”
顾庭思也笑:“我是俗人,不会猜。”
桓瑾:“不才勉力一试。”
顾庭思诧异,但到底没说什么。
桓瑾环视一圈,最后选中女将杀敌图的花灯。
他看了看谜面:画中人。【注】
这个谜面很有指向性,若换了旁人,肯定第一时间看花灯上画着的女将。
红袍飞舞,那女将是谁,谁不知?
顾庭思有些惊喜:“谜语是女帝。”
书生摇头。
顾庭思蹙眉:“女将军音?”
书生还是摇头。
顾庭思已经猜错两次,只剩最后一次机会。
桓瑾单手背后,莞尔道:“谜语是佃。可对?”
书生微怔,随后笑着取下花灯递给桓瑾。
顾庭思瞪着花灯:“怎么是佃呢。”
桓瑾提灯,灯火映照他俊美的面庞,“画中人,庭姑娘想想画字的中间部分。”
顾庭思思索,随后反应过来,啼笑皆非:“原来是这般的画中人。”没有什么歧义,就是字面意思的画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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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的中间,是田。加人字旁,不就是佃了吗。
既然是桓瑾猜中的,两人便拿着灯离开了。
桓瑾忽然哎呀一声,“劳烦庭姑娘拿一下花灯,我好像脚崴了。”
顾庭思接过花灯,对桓瑾的文弱印象更添一层,平地也能崴脚。
顾庭思:“我扶你上马吧。”
桓瑾:“此地闹市,骑马易伤人。”
顾庭思:“无妨,我拽得住。”
桓瑾还是不肯,顾庭思也就不劝了,两人静默。
她提着花灯,桓瑾忽然道:“庭姑娘看着画上人,为什么第一个想到的是圣上呢。”
顾庭思理所当然:“这是大宁公认的。”
“可是在我心里,我觉得这人是你。”桓瑾望着她,神色认真,仿佛他说的话都是真心。
周围行人来往,可桓瑾那双眼最明亮。
顾庭思慌乱的移开目光,牵着马大步向前走。
等到回了将军府,顾庭思要进府时,桓瑾叫住她:“我不比庭姑娘能征善战,唯有一点小聪明,若什么时候庭姑娘有看中的花灯了,我定然飞奔而至。”
话落,桓瑾略略颔首,利落的翻身上马离去。留下顾庭思提着花灯怔在原地。
这花灯,该是桓瑾的。
之后几日桓瑾没来,顾庭思也就把这茬忘了,直到某天顾庭思看到下人要将花灯拿出去,顾庭思开口留下了。
但随后顾庭思冷静下来,她抚摸着画像:不是她的东西,她不要。
顾庭思主动召见桓瑾,却得知桓瑾又入了小枣村。
难怪这几日不见桓瑾来,他倒是对百姓上心。
直到十日后,桓瑾再次出现在顾庭思面前,嘴角泛着淤青,他说他在赶路途中被人打了,想跟顾庭思学拳脚。
顾庭思冷哼:“一般拳脚也得下苦功练,桓大人公务繁忙,哪有空闲。”
桓瑾拱手笑道:“小枣村的事情处理了八九,剩下只待时间,我正好闲下来了。”
顾庭思神色一缓:“桓大人闲下来,本将军可没有。”
“那自然是一切依着将军来。”桓瑾深深一揖:“还望将军不吝赐教。”
顾庭思唇角微勾,转身走了。
于是顾庭思的部下就看见,她们将军走哪儿身边都有一个书生。
有时候还能看见那书生帮着做事,在将军的逼人视线下蹲马步。
她们一打听才知道,这书生是京城来的文官,又俊俏又温柔,对百姓也好。
于是军中有姑娘动心了,结果刚对桓瑾表明心意,桓瑾就干脆拒绝了,一点不留情。
顾庭思打趣他:“你可真无情。”
桓瑾:“我心中有人,自然要利落拒绝其他人。”
顾庭思心里微涩,桓瑾有喜欢的人了?
那是什么样?
青梅竹马,大家闺秀?
总归不会是她这样的。没看桓瑾拒绝女副将多么果断。
顾庭思忽然觉得没意思,所以当桓瑾练习完之后,邀请她外出吃饭时,顾庭思一口拒绝了。
她驾马回府,径直入了自己院子,看到屋里妥善保存的花灯就来气。
顾庭思想把花灯砸了,最后又停下手,“来人!”
“将军有何吩咐。”
顾庭思把花灯扔过去:“把这玩意儿送还给桓大人。”
下人茫然,但见顾庭思神情不愉,也没多问。
于是桓瑾正在吃晚饭,看到送回来的花灯,差点把自己呛着。
事出突然,肯定有问题。
桓瑾晚饭也不吃了,拿着花灯打量,他看到花灯边角有些折痕,但痕迹很新,其他地方却保存完好。
桓瑾复盘今日种种,有了一个猜测。但又怕自己误会。一向聪明的世家子,现如今也犯了难。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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