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顾朗带的大军行进到江南时,底下人给顾澈送来了新物什。
“陛下,这已经是改良过很多次了,威力远大于之前。”
顾澈眸光冷淡:“是否大于之前,试试就知道了。”
少顷,上空响起一阵奇异的嗡鸣,顾澈看着七十步开外受创的树干,眉头并未松展。
“还不够,再深究。”
管事心里直发苦,这、这火铳的威力已经很大了啊。
仿佛知晓管事的想法,顾澈嗤道:“连弓箭的威力都比不上,你们每日在做什么。”
管事深深低下了头。
今日是个好天气,蓝色做底白云悠悠。然而管事大气不敢出。
眼看顾澈要离开,管事咬咬牙低声道:“陛下。”
顾澈驻足。
为了以后,管事心一横:“陛下,火铳研发始于大宁,并无多少前人经验。”他跪在地上嘭嘭磕头:“陛下,就算您杀了小的,小的也不能保证能在短时间大量提升火铳的威力。”
树影婆娑,明明是不热不冷的好日子,管事跪在地上出了一身汗。
他面如灰色,他们真的尽力了,一天12个时辰,他们只敢歇两个时辰,有的人都快看不清东西了。
顾澈阖上眼,少顷睁开:“朕知晓了,你们尽力而为就好。”
顾澈离开后,不多时一名大太监带着宫里的赏赐来临。
管事都懵了,他说了那样大逆不道的话,不但没被革职,他们司上下居然还得了赏赐。
顾澈回宫后,又翻出兵书。
天临军就是大宁的一根刺,刺在伤口久了,会化脓。
“奴婢见过圣上。”
殿外传来动静,顾澈立刻把兵书合上,翻出奏折批阅。
“阿澈。”叶音从殿外大步而来。
顾澈起身相迎:“你怎么过来了。”
叶音:“我担心你忙不过来。”
顾庭思外派,郭华邓显儿等人也去了江南,如今顾朗也走了,顾澈身边并无多少趁手之人。
叶音舍不得把所有事都压到顾澈身上。
顾澈扶着她在榻上坐下:“如今除了天临军,大宁再无忧患,我并没有那般繁忙。”
叶音不跟他争,而是问:“再次对天临军开战,你可有把握赢。”
顾澈爱怜的摸摸她的脸,最后又忍不住倾身亲了亲叶音的嘴角:“大宁的一统,是我这个做父皇送给咱们孩子的第一份礼物。”
叶音抿唇,心里不禁发酸发软,“你何必逼自己那么紧。”
“没有。”顾澈温柔笑道:“我心里有数。”
顾澈面色温和,但叶音知道再说下去也不过车轱辘。她叹了口气,“我去看看奏折。”
顾澈:“好。”
中午饭食,叶音吃到一半忽然蹙眉,顾澈拿着空碟子在她嘴边:“是不是反胃,音音,不想吃就吐了。”
叶音本来想忍,但胃里翻腾的厉害,她走到背人处吐了一通,脸色泛白。
顾澈已经召了太医,但叶音不过是害喜严重,并非其他大事。
叶音沉下脸,顾澈让太医下去,拍了拍叶音的手:“这几个月你就好好休息吧。”
叶音不语。
她心里揣着事,顾朗太年轻了,根本不是邵和的对手,她怕顾朗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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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是怀孕的人多思。有些被叶音刻意压下的东西又冒出头。
深夜漆黑,寂静无声。
然而帝王寝宫却传来惊唤,叶音冷汗涔涔,从噩梦中惊醒。
顾澈搂着她,一下一下轻轻拍着她的背:“音音,你在做噩梦。没事的没事的,不要怕。”
他不知道叶音梦到了什么,但能把叶音吓成这样,定然是大事。
大宫人点燃宫灯,隔着屏风唤:“陛下,可要为圣上请太医?”
顾澈刚要吩咐,叶音道:“不必了,你们也退下吧。”
她无力的靠在顾澈肩头,双眼发空:“有你就够了,阿澈,有你就够了。”
叶音有私心,顾家现在剩下的人除了顾澈,只剩下顾庭思和顾朗,叶音不敢叫他们有事。
一应战事她都可以亲自上,却不敢让顾庭思和顾朗置身险境,否则她怎么来面对阿澈。
这个男人对她这么好,她怎会不动容,她爱顾澈,便爱顾澈的亲人。
此时此刻,叶音竟然有些埋怨顾澈:“你为什么要把阿朗派出去。”
她的梦里,顾朗浑身是血一双眼含泪,求皇婶婶救他。
叶音鼻子一酸,抬手捶了一下顾澈,“朝堂上又不是无人了,你怎么把阿朗派出去。”
顾澈握住她的手:“音音,阿朗需要历练。顾家儿女没有废物。”
叶音直起身,不敢置信的看着顾澈:“你怀疑我要养废阿朗?!”
顾澈:………
顾澈哭笑不得:“你怎么会这样想。”
“音音,我从来没怀疑过你。但你也不要揣测我好吗。”顾澈敛目低垂:“我的心也是肉做的,会疼。”
叶音一下子慌了神,“不是。我不是…”
她一把抱住顾澈,眼眶泛红:“阿澈对不起,是我不好,是我的错。”
她紧紧抱住顾澈,像落水的人抱住浮木。
爱情虚无缥缈,有的人穷其一生或许都没碰见过。
曾经叶音也不信,也不在乎。可是直到她遇见顾澈,有些东西就变了。
可她反应迟钝,若不是顾澈坚持,或许她就错开这份贵重的情谊。
顾澈叹了口气:“你都在想什么啊。”
叶音卡住。
少顷,她低声道:“我梦见阿朗死在战场上,临死前他向我求救,可我什么都做不了。”
“梦都是反的。”顾澈怜惜的亲亲她的眼睛:“我只是让阿朗去跟天临军周旋。你明白吗,因为我暂时不能离京,所以派阿朗去试探天临军的行军路数。”
“最后我会亲自跟邵和对战。”
叶音手一紧,“不行。”
叶音眼珠紧盯着顾澈:“君子不立危墙下,阿澈你自小念书,你该知道的。”
顾澈轻轻笑了一下,眼里盛着光,像月湖下泠泠的湖水,“音音,我曾为君,保护大宁百姓是我的义务。我亦为夫,解你忧患是我心之所愿。我更将为父,许他/她安宁之所,是我的责任。”
他的声音那么清越,讲述时不疾不徐,仿佛不是在他听说话,而是在感受一场微风的洗礼。
叶音被安抚了。人活一世,总有事必须做。
就像她曾经在外征战,阿澈也担心她,可从未强硬的阻拦她。
顾澈扶着她慢慢躺下,哄道:“睡吧,我在这里。”
他曾经看了许多杂记,此刻倒是排上用场,叶音听着那文绉绉的念句,不多时便睡下了。
顾澈却睡不着,管事说的对,火铳改良不在一时,但是也不是没有用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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