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白把人带走了,直接丢进县衙牢房,他大马金刀的坐在椅子上:“给本官审,死活不论。”
四个混子慌了:“你不能这样。”
“狗官,你草菅人命!”
“我不服我不服。”
衙役眼一瞪,一记狼牙棒狠狠砸下去。
“啊啊啊——”
四个混子被结实绑在牢架上,牢头带人拿着半旧的刑具过来,讨好道:“大人,都擦拭过了,可以用了。”
自从大宁建立以后,除非是罪恶滔天的犯人,否则都不用重刑。
方白看了一眼鞭子,用力一扯,鞭子竟然断了。
牢头冷汗直冒:“大人稍等,小的这就换。”
没多久牢头重新拿了一条八成新的鞭子,上面还带着倒刺。
方白冷声道:“给我打。”
牢房里顿时响起叠声的惨叫和谩骂。
“狗官,你不得好死。”
“大宁气数已尽…啊啊啊……”
带着倒刺的鞭子一甩,就能带走碎肉一片。
不过十几鞭子下去,牢房里的惨叫再度拔高。
方白叫停。
四个混子恨恨的瞪着他:“我们都是良民。”
方白:“泼盐水。”
四人肝胆俱裂。
“…狗官…啊——”
方白双手交叉,静心等着,他心里预估着对方能再撑半个时辰。
然而两刻钟过去,当狱卒上烙铁时,有人撑不住了。
“…我说我说,你们要知道什么我都说。”
“钱四你敢!”
方白冷冷看向钱四。
对方下意识瑟缩了一下,“是是天临军。”
方白并不意外:“其他密道在哪儿,还有多少同谋。”
“钱四,你说了天临军不会放过你。”其他混子恐吓他。
方白起身,幽幽走到钱四面前:“你说了还能得个痛快,你不说……”
方白恰到好处的顿了顿,扫了一眼旁边的刑具:“有的是东西招待你。”
钱四崩溃大哭:“大人饶命大人饶命,我都说…”
他就是个欺软怕硬好吃懒做的混混,根本挨不住那些酷刑。
钱四招供后,方白一边派人把地道堵了,一边抓最后剩下的两撮人,最后加上钱四等人,共抓犯人十三人。
方白先向池明贤汇报,随后由池明贤带着他去了主宅正院。
犯人被捕,现在的问题是怎么处理。
真正杀人的董茗等人已经跑了,剩下的这些人还没来得及干坏事。
池明贤觉得杀也可,不杀也可。
叶音思量片刻,凉声道:“先游街再做苦役,待天临军攻来,把他们赶上战场迎敌,也算将功补过。”
池明贤一想,觉得这个法儿挺好,不然那群渣滓砍了也就砍了。还不如给新游县谋点利,把危险活交给那十几个犯人做。
事情解决,池明贤又问顾澈的身体如何。
叶音看一眼顾澈,顾澈温声道:“尚可。”
池明贤再次看向叶音,目光灼灼。
京城不可一日无主。
叶音沉吟道:“朕心里有分寸。”
池明贤和方白识趣退下。两人效率很高,两刻钟后自官府衙门,一群犯人堵了嘴戴着枷锁游街。
还有大嗓门衙役,高声宣扬这群犯人做的事。
得知这群犯人勾结天临军,谋害无辜百姓,新游县的人都愤怒极了。
正好大雨转小雨,人们连伞都不打,直接拿腐烂的菜叶和石头砸。
“你们这群丧天良的东西,没人性。”
“你们该死…”
人群中陡然爆发出一声高亢的谩骂,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一名妇人提着泔水桶朝犯人泼去。
钱四被泼了个正着,那股馊味儿传来,他快吐了。扭着身子想把烂菜叶子弄下去。
衙役一个刀鞘甩他脸上:“老实点儿。”
而妇人身后还跟着一个小孩儿,一边哭一边拿臭鸡蛋砸:“还我爹命来,把我爹还给我…”
小孩儿才四岁,情绪太激动摔在地上,旁边人立刻把孩子抱起来。
“铁匠家的,先顾儿子要紧。”
妇人抱着儿子嚎啕大哭:“当家的你看见没有,害你的人抓住了。”
钱四翻白眼,杀你男人的早跑了,他们还什么都没干。
况且官府厚待死者家眷,后半辈子根本不愁,不知道还哭什么。
钱四等人游街示众的事在新游县引起轰动,邵和很快收到消息。
汤潮有些可惜,“池明贤还真有两分手段。”
邵和手里把玩着一枚棋子,他近来忽然觉出围棋的乐趣。两相对弈,正如战场搏杀。
“本就是弃子,有什么可惜。”
邵和摩挲着棋身,光滑润泽。之前天临军被顾澈摆了一道,折损三成人手。
现在池明贤清除内患,安抚人心,甚至连老天也帮忙减小雨势,这雨最多下到今晚。
天时不再,地利平平,至于人和……不提也罢。
邵和收紧手,眸光阴翳,难道他注定是顾澈的踏脚石?
荒谬。
棋子再温润也是玉石所制,被挤压在掌心很快硌出一个深深的红痕。
邵和平复心绪,脑海中勾勒天临军如今的势力范围。
不过须臾,他有了决定。
“舍了西州。”
汤潮面色一颤,“大帅!”
邵和以手指蘸水,在案上画下寥寥几笔。手指重重点在沿海。
“咱们以云州为根据地,夺下东南一带。那边好东西多。”
汤潮嘴唇微动,最后垂首:“是。”
邵和没说的是,顾澈的伤至少要养几个月,池明贤要护着顾澈,大军不敢挪移,如此一来就给天临军攻打东南一带争取了时间。
那边靠海,以后偷偷走水路,不管是跟大宁商人交易,还是偷袭都比现在好。
西州这块地,他不要了。
天临军的突然撤离让所有人都没想到。
池明贤脸上终于带了轻松之色,他对叶音道:“现在天临军撤退,对大宁是好事。”
但叶音和顾澈却眉头紧锁,屋内寂静无声。忽然…
“不好。”
“沿海。”
两人同时出声把池明贤吓了一跳。叶音脸色难看:“立刻给兴城将领传信,让他们加强守卫。”
然而这话说出来,叶音都没多少底气。邵和干脆利落的舍弃西州等地,除非大宁立刻集结精兵赶往沿海,否则沿海城县必定沦陷。
且不说顾澈有伤在身,不能再奔波,而叶音迟迟不归京就是隐患。
大宁沿海之地的损失是必然的,眼下只能把想法把损失降到最低。
但能拿回西州等地,也算有个安慰。
池明贤不是蠢货,经过叶音和顾澈的提示,他也明白了,心里不禁佩服邵和的果断和狡猾。随后又是一阵无声哀嚎。
敌人太狡猾,事情就没完了。
叶音迅速往京传信,让顾朗代为调派人手,郭华老练稳重,邓显儿灵活,且两人都是惠县人,对那片地熟悉。再加上江南之地原有的将领,应该能跟天临军勉强对抗。
事情紧急,叶音就算担忧不舍顾澈,也不得不连夜回京。顾澈再将养一段时间,伤势稳定了再赶路。
而池明贤负责重新收拢西州。
池明贤:………
京城。
此时距离女帝罢朝已近十日,群臣的忍耐也快到极限。
世家推出谢家,文官推出青阳尘,桓瑾等人,他们有心算无心在宫外堵住顾朗。
“和亲王。”
顾朗:………
顾朗双手拢在一起,倨傲的抬起下颌:“各位这是做什么?”
青阳尘温声道:“我等已知错处,不知能否亲自对圣上赔罪。”
谢大人也道:“王爷,这些日子圣上罢朝,何大人后悔不迭,若再这般下去,何大人恐怕只有以死赎罪了。”
顾朗心里一跳,面色不变:“谢大人说的哪里话,听这意思还以为何大人想以死相逼呢。”
他斜了几人一眼,淡淡道:“本王知道你们想说什么,但是你们真的小看了圣上,你们到底是口服还是心服,圣上心里明白着。”
他啧了一声,慢悠悠上马车,众人只能看着马车往皇宫行驶。
直到入了宫,顾朗才松口气,他的贴身里衣早就被打湿,天知道谢大人对他说出那些话时,顾朗惊的差点失态。
他虽然表面不在意,但顾朗知道,再这么拖下去,恐怕后面真有官员以死明志,到时候皇婶婶的名声就毁了。
他转了转手上的扳指,频繁的动作昭示着主人的心焦。
素白的鞋底踩过汉白玉铺就的地面,顾朗一路直奔帝王寝宫。
守卫:“卑职见过王爷。”
顾朗免了他们的礼:“开门。”
守卫:“是。”
门一打开,浓郁的药味扑面而来,顾朗轻声道:“皇叔,你还好吗?”
“是阿朗吗?”
顾朗:“是我。我来看看您。”
顾朗一面往里走,动作都放轻了。
他走到龙床边,掀开帷帐,里面依然只有汪清清。
汪清清要行礼,被顾朗拦住了。他坐在床沿,疲惫的捏了捏眉心。
汪清清小声道:“圣上还未回?”
顾朗低语:“皇婶婶之前来信,说就这两日功夫。”
可叶音一日不在皇宫,他就提心吊胆一时。一旦被人发现二帝皆不在京城,谁知道会发生什么。
寝宫内愁云惨淡,外面太阳当空,白云悠悠。
“驾——”
一队人马迅速赶过,素朴的面具挡住疾风和飞沙。
当夜色彻底来临,帝王寝宫传来一阵欢呼,随后又赶紧压住。
汪清清激动之下抱着叶音又哭又笑:“您终于回来了。”
叶音拍拍她的背:“这段日子辛苦你们了,阿朗呢。”
话音刚落,大殿外就传来骚动:“皇婶婶。”
顾朗大步而来,眼眶都泛着红,叶音转身上前抱住他。
“辛苦了。”
顾朗闷闷道:“皇叔他没事了吧。”
叶音:“放心,没事了。”
之前叶音给他写信,让他调派人手,顾朗就心惊,他试探问:“大宁此行可还顺利?”
叶音眼睑微垂:“夺回西州,但东南之地可能会失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