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方白的疏忽

半夜时候,顾澈又发起热来,叶音迅速惊醒,麻利的用酒精给他退热,等一切忙活完叶音也没了睡意。

她小心翼翼揭开一点顾澈左臂的纱布,伤口没有再渗血,更没有脓血。叶音这才小心的把纱布掖回去。

她就这么熬过后半夜,等到外面天明,方白送来食物。

他看到叶音眼下的青黑,欲言又止。但叶音是女帝,是地位远高于他的人,他若频繁叮嘱未免啰嗦。

方白识趣的退下,不多时太医来了。

在叶音的示意下,太医照旧把自己裹的严实,小心给顾澈号脉。

少顷,太医眼睛亮了亮:“圣上,朔应陛下的情况好转了,他的脉搏不再像之前那么虚弱。”

得到太医的确定回复,叶音才松了口气,她问:“阿澈的药方可要更改?”

“圣上稍等,下官略做改动。”

之前为了救顾澈的命,太医开的方子里有两味药下的较重。但现在顾澈左臂的伤势明显好转,那就得削几分药性。

待药煎好,叶音扶着顾澈喂下,这一次顾澈有意识的吞咽,很顺利把药喝了。

一碗温热的药汤下肚,顾澈苍白的唇都有了颜色,额头浸出细汗。

叶音拿帕子给他擦了擦,太医见状默默退出去。

不多时,池明贤到来,在门外轻声道:“圣上。”

叶音绕过屏风看着门外的人影:“何事?”

池明贤:“圣上,大雨已经下了五日了。新游县虽然不在低洼处,可多日暴雨,臣担心有水患之危。”

叶音:“带人去挖沟渠疏通。”

池明贤:“是。”

但此事了,池明贤却还没走,而是犹豫道:“圣上,若是雨停了,那天临军…”

叶音打断:“等雨停再说吧。”

池明贤垂首:“是。”

这一次池明贤迅速离开了。叶音听着外面的雨声,也有些发愁。

新游县现在的县令还是陈保,他已经年过半百,于是只安心管着一县事务,其他的交给儿子。

此时他头戴斗笠身披蓑衣,正带着县里的农户挖沟渠排水。

当初淮南水患伤亡无数,后又紧跟瘟疫,淮南百姓被逼到绝境。也正是因为此,间接造成江南之地沦陷。

陈保身为一个地道的金城人,流民屠城的惨烈记忆,他这辈子都不会忘。

如今同样是暴雨,同样是夏日,陈保一颗老心咚咚跳。

“大家加把劲儿啊…”

可是雨天挖沟渠本就事半功倍,大雨将泥土冲刷的到处都是,可没人敢停下。

陈保继续鼓劲:“今儿晚饭有鸡汤大肉,米饭敞开吃,咱们好日子在后头嘞。”陈保急的都不自称“本官”了。

此话一出,有些颓势的百姓们又精神一震,还有胆大的笑道:“大人莫不是哄我们呢?”

陈保:“哄你们做甚,我…本官从不哄人。”

他恨不得指天发誓,把众人都逗笑了。

“大人往边上挪挪,别摔着了。”

陈保闻言果然退了一段距离,但是雨势太大,影响他指挥,于是又回到原地。新游县旁边有一条大河,现在陈保就是带人把城里的水引到河里去,这才不会被淹。

陈保负责北面,池明贤带人负责南面,方便随时监控天临军,以防对方反扑。

方白负责新游县的治安和一帝的安全。他把一半兵力都分布在城中住宅周围,剩下一半才另外派出去巡逻。

暴雨之下,总有些蛇鼠之辈冒头。

葛掌柜守着一家粮食铺子,他们铺面的位置不好,在街尾,拐角过去是一条小巷,天晴时还好,一旦下雨就没什么人了。

更别说如今大雨,旁边铺子都关门了,只有他们家还开着。

大雨之下好多东西都受了潮,葛掌柜看着店里大米和麦粉叹气。

他想着等这次大雨后,就低价把这批货卖了。

他随手拨了拨算盘,心里算着成本,忽然两个男人进来。他们皆是头戴斗笠,身披蓑衣。

葛掌柜立刻叫店里伙计迎上去,伙计笑道:“客人买什么?”

对方却问:“你们铺子里有几人?”

伙计纳闷,葛掌柜走过来笑道:“兄弟可是买的多,需要人运送?实在不巧,今儿就我和伙计两人。”

“不。”对方也笑了:“今儿巧了。”

葛掌柜还没反应过来,寒光一闪,葛掌柜就没了动静。

直到半个时辰后,一名行人路过。

“啊——”

“来人啊,粮铺掌柜死了。”

方白收到消息迅速赶过去,没想到除了死去的粮铺掌柜,还有铁匠铺的匠人,首饰铺掌柜。

方白心里一咯噔,抢粮抢钱抢武器还杀人,这是想干什么。

方白命人妥善处理尸体,他顶着一身风雨去了主宅正院。

“圣上,末将有事禀报。”

隔着一扇门,方白将事情原委道来,末了又道:“末将派人问过守城兵士,没有可疑之人出入。末将猜测贼人定然还未出城。”

叶音挑眉,她更想不通的是对方明知新游有重兵,怎么敢杀人抢劫。

叶音:“你先去捉人。”

方白领命而去。

雨水敲击着树叶,飞溅的雨滴洒在窗格上。叶音眸光一暗,对方这是想制造恐慌。

暴雨不歇,百姓们担心有洪灾,本就如惊弓之鸟,这时候再有人杀人抢劫,只会加重人们的惧怕。同时也会激发一些人的凶性。

屏风内的闷声拉回叶音思绪,她压下杂绪走到顾澈身边,惊喜的发现顾澈眼皮抖动。

她立刻握住顾澈的手,轻声唤:“阿澈,阿澈醒醒。”

“我是阿音…”

她用脸蹭着顾澈的手背,仿佛能给双方力量:阿澈,你醒过来。

可是顾澈迟迟未睁开眼。

叶音急了:“来人,来人——”

守卫惊道:“圣上有何吩咐?”

叶音:“去把太医叫来。”

然而话音刚落,顾澈缓缓睁开了眼,他眼神还带着迷茫。

叶音不敢大声,只是握紧了顾澈的手。

少顷,顾澈眼珠转动,看到床沿上坐的人。

“…音…音…”

叶音眼眶微红:“是我,我来了。”

顾澈眸子微睁,瞳仁里既惊又喜。

“那我…”他喉咙一痒咳嗽起来,叶音立刻给他顺气,“不急不急,慢慢说。”

顾澈耳朵微红,“我现在…在哪里…”

叶音摸摸他的额头:“你还在新游,你受了伤,根本不能挪动。”

顾澈喜色退去。他在新游,叶音也在新游,那京城岂不是没有主事人。

叶音仿佛知道他所想:“放心,我都安排好了。”

叶音把她在朝堂借题发挥,随后顺理成章罢朝的事说了,“我给阿朗留了旨意,其他的他会看着办。”

顾澈忧心忡忡:“这只能缓一时。”

“缓一时足够了。”叶音抱紧他,“我不能失去你,我爱你。”

顾澈瞳孔猛缩,震惊的半坐起来:“你说什么。”

叶音眸光一软:“我说我”

屏风外轻微响动,叶音立刻冷下脸:“什么人!”

太医尴尬极了,讪讪露面:“下官见过一帝。”

顾澈幽幽的盯着他,太医心里叫苦不迭。他还不是被女帝叫过来的。

叶音面子挂不住:“进来怎么不禀报。”

太医:……

之前说他来不用禀报的是谁?

叶音扶着顾澈重新躺下:“你来看看阿澈如何了?”

太医应是,其实不用把脉,太医看顾澈脸色就知道脱险了。

他仔细诊脉,又道:“劳烦朔应陛下张开嘴。”

顾澈照做。

一番望闻问切下来,太医笃定道:“圣上,朔应陛下之后好生养着就无事了。”

叶音颔首:“你退下吧。”

太医刚走到门口,就听到身后低语。

“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太医:………

现在的年轻后生真不害臊。

顾澈缠着叶音又说了一次,他才心满意足。

同一时间,顾朗命人再一次拒绝了官员的求见,整个人无力的倒在软榻上。

皇婶婶,您到底什么时候回来。

皇叔现在又如何了?

顾朗一边要应对外臣,一边止不住心焦,短短几日就清减了。

白日过去,暮色四合,方白亲自来请罪。

“圣上,是末将无能,让贼人给跑了。”

方白简短精准的介绍那群人的来历,对方的确是新游县人,但大部分都是地痞无赖。

叶音倒是不意外。顾澈不解,疑惑的看向叶音,叶音便简单解释了大概。

叶音:“这事处处透着蹊跷。”

叶音问方白:“你可知他们是怎么逃的?”

方白羞愧垂首:“末将最后在城东一家废弃院子里,发现了一条通往城外的地道。”

叶音若有所思,问:“被害的粮铺掌柜和其他人,是否都在城东?”

方白微怔,随后点了点头。

叶音心说难怪。

她看了一眼方白,没有再延续这个话题,而是意有所指:“晚上更易滋生罪恶,方将军还需更谨慎些。”

方白脸一白:“末将定将加派人手。”

他飞快离去,屋内只剩叶音和顾澈一人,顾澈叹道:“他比池明贤还是差了一截。”

叶音:“多历练就好了。”

叶音握住顾澈的手,“我记得你对他还算关注。”

顾澈抬眸,叶音莞尔。

顾澈心有所动:“音音,你…”

这次伤重醒来,他总感觉叶音有些不一样了,他们好像更靠近了。

虽然成婚后他们感情也极好,顾澈也很满意,但是有对比才知晓,他跟叶音还能更好。

晚上的时候,叶音照顾着顾澈沐浴,小心避开伤处。

“音音。”

“嗯。”

“白日抢匪的事…”

叶音手上动作不停,舀了一瓢温水给顾澈冲洗后背,“你可是有思路了。”

顾澈微微侧首:“我在想这事会不会跟天临军有关。”

叶音静静等着他的下文,顾澈伸手点了点水面:“他们抢走粮食金银和武器,估摸着是想学元乐末年起义。但现在大势已定,能让他们冒险,除了他们的野心,应该还有人接应。”

“而接应者真正的目的是为了在新游县中制造恐慌。”叶音接下去:“既然这样,后续应该还有类似行为,等众人撑不住了,再出来煽动百姓的情绪。”

“池明贤他们不可能对百姓出手,但其他人趁机攻击,等新游县内部一乱,天临军再从外面攻击。”

叶音握着空瓢,“到时候新游县的暴雨停了,他们就会说邵和才是明主。如果暴雨还不停,天临军恐怕会说上天不满大宁,天临军是替天行道。”

而造成新游县被动局面的,是因为方白的守卫不利。

顾澈也想到了这茬,他揉了揉眉心:“我这次带方白,就是想亲自指点他,没想到我先倒下了,还给你添麻烦。”

“夫妻一体。”叶音给浴桶里添了一半热水:“哪有什么麻烦之说。只要你没事,什么都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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