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船当日,王氏退了房,掌柜看着他们一行人离去,忍不住叹气。
码头人多,叶音力气大,所以她抱着顾朗坠于王氏身后,顾庭思和顾澈分别左右把王氏护在人群中。
这样一来,倒更显得王氏是个说一不二的婆母。
大概是叶音年纪小就带了孩子,船主对她有印象,检查船牌时道:“这是你家里人?”
叶音刚要回话,王氏一巴掌拍她身后:“你看见男人走不动道了是不是!”
王氏扯着她的耳朵往船上拽。顾庭思看着她哥,两人齐齐保持沉默。
船主:……
他大概知道为什么叶音小小年纪就有了娃。这婆母是个母夜叉吧。
王氏带着叶音进入船舱,关上舱门,她不解:“音音,怎么还要演啊?”
叶音摸着顾朗的小脸轻声解释:“朝廷一直想捉住阿九,为此不惜设重重关卡,如今大船离城,肯定会有官兵来检查。”
王氏心焦:“那怎么办?”
真要在船上被逮住了,难不成跳水?
叶音笑了笑,安抚王氏的情绪,她道:“没事,等会儿娘同我再演场好戏。”
叶音捏捏顾朗的耳朵:“朗哥儿你记住,我和你王奶奶都是演的,是假的,你不要当真,更不要往心里去知道吗?”
顾朗迟疑着点头。
叶音:“好孩子。”
寒风笼起白云,渐渐遮住了太阳,这艘前往卢州的大船终于客满,马上就要出发。
然而此时某个舱口一阵骚动,其他人都出来看热闹,一个膀大腰圆的老妇人对着年轻女子拳打脚踢,嘴里骂骂咧咧,话语难听。
期间零碎的“娘”“儿子”“休妻”
“这么多年才生一个”等关键词汇传出,众人明悟。
原来是婆婆在收拾儿媳妇啊,不过打得也忒狠了,有一个中年男人看不过去,上前劝道:“嫂子停手吧,别把人打坏了。”
中年男人话音刚落,年轻女子嘴里就吐了血。
中年男人:!!
围观众人:娘嘞!
众人忙着拉架,把两人分开,一个小孩儿奔向年轻女子,小脑袋埋在她身上,哭哭啼啼喊娘。
众人同情年轻母子,委婉说着王氏的不是。
王氏气的跳脚:“我是婆婆,我想怎样就怎样。”
“打你也得受着。”
“娘。”又一个脸色蜡黄的年轻男子出来,“你对娃儿他娘好点吧。”
众人:喔,原来这就是老虔婆的儿子啊。
王氏被触怒,调转方向对着年轻男子破口大骂,男子低着头不敢争辩,缩成了一团。
眼看局面混乱,一道厉声传来:“都挤在这里干什么,让开,官差办事!”
领头的官差扫了众人一眼,“怎么回事?”
旁边人七嘴八舌讲述,领头的官差听得头疼,不过好歹捕捉到关键词,又看到木板上的零星血迹和不远处倒地不起的女子。
他只觉得索然无味。而底下人检查一通后,对他摇了摇头。
领头官兵带人离开,身后还传来粗嘎的粗鄙之语。他再无一丝疑虑。
大船开启,围观的人群回了各自船舱,王氏他们也重新关上舱门。
顾庭思这才从暗处出来。王氏和叶音的好戏吸引了大部分注意力,再加上她独自藏身,目标小很多,所以很容易就混过去。
而船客们先入为主,对他们有了刻板印象,此后就算他们有一点小纰漏,船客们也不会再把通缉犯人跟他们联想到一起。
说实话,顾澈和顾庭思还好,但是小小的顾朗很显眼,确实不好藏。
官府连一家三口都要查了又查。
他们现在的组合其实也有一丝漏洞,一个家庭里只有一个孩子,这是很少见的。所以需要其他东西来掩盖。
比如家庭矛盾。
官差来时,本就不喜家庭纠纷,再加上受到哄骗的众人再推波助澜,那些官差就会不耐烦,搜查的时候也会匆匆略过。
王氏有些歉疚:“音音,你还好吗?”
叶音:“还行,娘下手轻。”
其实王氏比她累,又要装出吓人的架势,又要控制力道。
叶音点了点顾朗的额头:“不是都说了是假的吗?”
那点血还是顾澈的。因为事出突然,叶音要自己放血含嘴里的,但顾澈不让。
顾朗睫毛湿润,瘪了瘪嘴。
叶音道:“没事了,啊。”
冬天湖上寒风冷,再加上要低调,叶音他们都待在船舱里,实在受不住了才出去透透气。
更麻烦的是,顾朗晕船了,小家伙上吐下泻,还好船主有经验,船上长备药材。
叶音买了药材,借了船上的厨房熬药,好不容易熬好了,刚出厨房门,迎面跑来一个女人。
叶音瞳孔猛缩。她飞快闪身,好险才捧住药。
女子就没那么好运了,结结实实摔了一跤。
女子身后的蓝衣姑娘跟来扶她:“茵茵,你没事吧。”
叶音耳朵动了动。对同音字的下意识反应。
罗茵茵起身,指着叶音破口大骂:“你没长眼啊。怎么走路的。”
叶音:……
叶音低声道:“是你突然跑过来。”
“你还敢还嘴!”罗茵茵举起手就打,幸好被蓝衣姑娘拦住。
她对叶音开口:“姑娘对不住,这是一点小补偿。”她从袖子里掏出一包精致点心给叶音。
叶音犹豫着接了。路过拐角时,她扔进了湖中。她珍惜食物不假,但也不是谁给的食物都吃。
罗茵茵冷哼:“没见识的村姑。”
蓝衣女子无奈:“茵茵,都说了不要胡跑,会撞到人。”
“知道了,天天说教烦死了。”罗茵茵一瘸一拐进了厨房,颐指气使地吩咐人做菜。
当得知她要的菜都没有时,罗茵茵怒了:“你们这么大艘船吃干饭呢。这也没有那也没有,废物东西。”
厨头也怒了,手里的刀子重重砍在菜墩上:“就只有鱼,爱吃吃,不吃滚。”
“你什么态度!”罗茵茵素手指人:“我是你们的头等舱客人。”
“船主呢,让你们船主来见我!”
厨头懒得搭理她,给粗使婆子使了个眼色,将二人一起赶了出去。
厨房木门在二人面前重重关上。
蓝衣女子扶额:“茵茵,我们回去吧。”
罗茵茵不依:“童哥哥已经吃了两天鱼了,他受不住。”
“文灵,你帮我想想法子。”
文灵哪有什么好法子,罗茵茵是罗老爷的老来女,从小被宠坏了,若不是罗文两家是世交,她真不愿意跟这位娇小姐来往。
她费了好一番口舌,才把罗茵茵劝走。
然而晚上时候,罗茵茵又作妖,文灵也来气了,甩袖子走人。
但她回了船舱,没想到一个意外的人敲响了她的舱门。
“晋公子?”文灵不动声色的挡着门:“这么晚了,你有什么事吗?”
晋童拱手,神情诚恳:“在下是替茵茵来给文姑娘道歉。”
文灵神色稍缓:“不用了。我没生茵茵的气。”
晋童歉疚道:“我是茵茵的未婚夫,是我没管教好她。”
文灵秀眉轻蹙,感觉这话有点怪怪的,罗茵茵跟晋童现在只是未婚夫妻,如何用得上“管教”二字。
文灵道:“真没什么。很晚了,你回吧。”
晋童却没走,他盯着面前的女子,文灵跟罗茵茵是两种不同的类型,罗茵茵骄横跋扈,不过那张脸还算美艳,也能抵一些臭脾气。
而文灵清水出芙蓉,性格又温婉端庄,这样的女子才是妻子首选。可惜文家终究差了罗家一截。
文灵被看的不舒服,侧身避开,语气也生硬:“晋公子,很晚了,请回。”
晋童从怀里拿出一盒胭脂:“文姑娘,这是在下给你赔罪用的。”
见状文灵心中的不耐升到了顶点:“不用了晋公子,我累了,歇了。”
舱门关上,晋童一张脸都黑了,紧紧拽着胭脂盒,良久才离开。
“小贱.人,给脸不要脸。”
“还跟老子拿乔…”
“童哥哥?”突然出现的身影把晋童吓了一跳。
他忍不住怒道:“茵茵,你怎么没声啊。”
罗茵茵也委屈:“可是我唤了你好几次了,你都不理我。我才跑你面前的。”
晋童面上挂不住:“是是吗,那是我错怪你了。”
罗茵茵抿嘴笑,搂着他的胳膊依偎:“没关系,我不生你气。”
“咦,你手里是什么?”
晋童一愣,随后自然地把胭脂盒给罗茵茵:“今晚你跟文姑娘拌嘴,我怕你气坏了自己的身体,所以拿了先前买的胭脂送你。”
罗茵茵眉眼都染了笑:“那我要看看。”
她自然地打开盒子,用指腹抹了一点涂抹脸上:“怎么样,好看吗?”
“好看。”晋童深情款款:“像月下仙子。”
罗茵茵忽的低了头,双颊不施胭脂已然晕红。
她小心把盖子合上,珍惜地放进怀里,没话找话:“怎么不早给我啊。”
晋童卡壳了一瞬,随后道:“这些小玩意儿都不值钱,但是你每次生气时,它们就有用处了。”
他抱住罗茵茵,“我最喜欢你了,舍不得你难过分毫。”
两人难舍难分,过了会儿,晋童口称头晕:“茵茵,你能扶我回房间吗?”
罗茵茵睫毛颤动,含糊道:“…好。”
中途罗茵茵的婢女找来,被她打发了去,那一晚她在晋童的屋里没出来。
罗老爷早上没看到女儿,一直询问,婢女支支吾吾,文灵瞧出不对,偷偷跟着奴婢去,没想到看到从晋童屋里出来的罗茵茵。
她捂着嘴躲开:这两人怎么…
就算是未婚夫妻,可未过门,有些事就不能越矩。
文灵感觉一阵眩晕。
她更加认定晋童人品低劣,平时避着人走,没想到对于她的冷待,晋童越发来劲。
这日文灵去厨房打水,没想到半道被拦住,晋童一脸受伤:“阿灵,可是我有哪里得罪你了,你怎么不理我。”
文灵冷声道:“晋公子自重。”
她绕过晋童离开,却冷不丁被人从后面抱住。
晋童瞬间变脸:“文灵,拿乔也该有个限度。清高装过了头,就让人鄙夷了。”
文灵惊怒:“你胡说什么,放开我。”
晋童不与她分说,亲在了她的脸侧。
罗茵茵虽好,可睡多了也就腻了,船上日子无聊,他实在需要一点新刺激。
他舔舐着女子的颈项,幽幽清香沁人心脾:“阿灵,你真迷人。”
“混蛋,救命唔唔……”
偶然撞见这一幕的叶音刚要出手,空中先传来一声娇喝:“你们在干什么?!”
晋童立刻把怀中人推开,“茵茵,她勾引我。”
罗茵茵三步做两步过来,一巴掌甩到文灵脸上:“贱.人!”
那力道十足十,文灵的脸当即就肿了,她悲愤吼道:“是晋童轻薄我。”
“啪——”
罗茵茵反手又是一巴掌,“童哥哥都跟我定亲了,怎么看得上你。”
“不要脸,淫.荡,下.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