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贝稚嫩的指控声音方才落下,盛卉颇为不可思议地抬起了眼。
竟然有这种事。
她忍不住牵起唇角,小杏的目光风一样扫过来,她立刻停了笑,装作什么也没听见,认真吃饭。
叶舒城被女儿愤怒地指控后,只怔愣了不到一秒,立刻展现了非凡的哄娃才能:
“爸爸笑你,是因为觉得你太可爱了。宝宝是妈妈的孩子,就算头发爆炸了,当然也和妈妈一样好看,爸爸一不小心忘记夸了,晚上放学的时候给你买你最喜欢的冰淇淋蛋糕赔罪好不好?”
一通发言,有礼有节,再加上甜美的食物诱惑,小杏这只炸毛的小猫一下子就被梳顺毛了。
“好呀我要吃草莓味的”
“没问题。”
这般约定好,小杏一瞬间就忘了两分钟前自己为什么要挥舞小叉子。
爸爸真好!
她心里只剩下开心。
在小杏眼里,她温馨快乐的家庭生活似乎没有发生任何变化。
爸爸和妈妈依然轮流接送她上放学,爸爸只有在工作非常忙的时候才住在公司,大部分时间都会回家,他和妈妈说话的频率虽然降低了很多,但是那大概因为他们都太忙了,没时间聊天,而且他们再也没有吵架,每天都和和气气的。
他们早上起得比小杏早,晚上睡得比小杏晚,所以直到整个夏天过完,第一缕微凉的秋风吹黄了梧桐的叶尖儿,小杏都不知道爸爸和妈妈分开住了。
盛卉最喜欢的季节就是秋天,凉爽,干净,晴朗的天空像被海水洗过一般湛蓝,太阳高悬着,带来恰如其分的温暖,既不过分炙热,也不过分冰冷。
就像某个人一样。
轿车在高架桥上匀速行驶着,盛卉忍不住降下车窗,任由大风扑面,卷起发丝拍打着脸侧,她用手拨开长发,迎风深吸了一口气。
“领导,你是不是有点紧张?”
后座另一侧的乔黛轻声问道。
盛卉点头:“有一点。”
今天不是任何节假日,只是周中平凡的一个工作日,但她要去见一个每年只在春节假期见一面的人。
经过一段时间的调查研究,盛卉和同事们大约可以确定,季寒书所说江舟集团掌握的那种新技术,应该就是“加速熟成”——顾名思义,通过高科技手段对某种烈酒中的风味物质进行分析,然后根据分析结果,从不同的橡木桶中提取对应的风味物质,最后使用特定设备将酒与风味物质混合,在极短的时间内达到其他酒厂多年桶陈的效果。
和餐饮行业中所谓的“分子料理”有异曲同工之处。
他们想利用这种技术,在年末的中国烈酒大展中打一个翻身仗,摆脱如今的舆论泥沼。
如果说江舟集团之前的抄袭都是小打小闹,那么他们现在选择走的这条路,虽然铤而走险,但是,在盛卉看来,是对盛世最大的一次威胁。
中国不像苏格兰,对威士忌的酿造、陈放有着严格的法律规定。国内民众对洋酒的情怀也并不深刻,可能只管这瓶酒好不好喝,不在乎它是添加剂混合成的,还是在木桶中存放多年,由时光馈赠的宝物。
盛卉不确定竞争对手掌握的技术能加速复刻出多美味的酒,但她必须提前做好准备。
年末的烈酒大展,既然江舟要带着加速熟成的“年轻酒”参展,那她就走向另一个极端,向这个年轻的竞争对手展示一下盛世在申城根植近百年的历史底蕴,将品酒的奢华与浪漫拉向极致。
她要推出盛世诞生以来最贵的一款酒。
但是,只靠她和蒸馏厂的同事们,并不能完成这项伟大的任务。
盛卉不得不去拜托一个人。
午后微风习习,盛卉让乔黛留在车里等她,自己缓步踏入了一座位于半山腰的古朴庄园。
穿过成片的葡萄架,沿途有西式长廊,也有中式亭台,她走到别墅门口,佣人为她开门,耄耋之年的老人白发苍苍,已经坐在客厅等她。
“爷爷,下午好。”
盛卉在他身旁坐下,“您最近身体怎么样?”
几案上摆了两杯温水。他们调酒师不怎么喝有味道的水,老人直到今天还保留着这个习惯。
他看着盛卉,这个唯一的孙女,缓声说:“我身体很好。小杏最近怎么样?”
“她呀,天天疯玩,乐着呢。”
盛卉一边说,唇角不禁带起一抹笑。
老人看着她,眼神颇为惊讶。
之前每一年春节,盛卉带着小杏来他这里拜年,都像是走过场一样,说几句吉利话,面上的笑容除了礼貌之外,几乎不含任何感情。
可她今天显得很温柔。
或许是因为有求于他吧。
盛卉直入主题,虽然来之前已经在电话里说过,但她还是重复了一遍:
“爷爷,我想做一款50年份的酒,限量一千瓶,出厂定价在二十万级别,或者更高。但是盛世现在各个酒厂里,存放时间最久的桶也只有四十多年。我知道有几个五十年以上历史的陈酒仓库是您私人管理的,我需要您的帮助。”
本来所有酒都应该接受集团的统一管辖,但是上一任董事长,也就盛司年,和上上任公司掌权人,也就是他父亲的关系非常差,不知道当年闹出了什么龃龉,老人就把最老的一批仓库锁了起来,脱离公司,自己安排专人照看。
盛卉对于眼前这个面容冷峻的老人,几乎没有什么亲情的羁绊。
他和妻子刚结婚不久就离异了,丢下一个性格顽劣的儿子,踢皮球一样,谁都不爱管。可以说,盛司年的童年非常孤独,他像孤儿一样长大,父母的冷漠、家庭关系的淡薄,是形成他那扭曲性格的主因。
盛卉甚至恨过爷爷奶奶一段时间。当然,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盛司年一死,再大的恨意也无处发泄,所有人都是孤家寡人。
血缘关系是上天赐予的,永远也无法切断,而爷爷奶奶膝下只有她和小杏,所以,盛卉每年都会看望他们一次,以示关心。
这个年轻时极度冷漠的老人,在积年累月的独自生活中,性情变得和缓了许多。
原本并不存在的舐犊之情,也随着年龄增长渐渐萌生、旺盛。
“只要你想要,就都拿去吧。”
老人平静地说,“爷爷的一切,本来都打算留给你。”
顿了顿,他又说:“只是,那些酒都是我在好几十年前存放的了,不知道符不符合现在年轻人的口味。”
盛卉:“我有办法,一定能加工成藏品级别的佳酿。而且我看过您以前的酿酒笔记,那些酒一定不会让我失望的。”
两人又聊了一些制酒工艺相关的话题,盛卉清晰的、富有创造力的调酒思路,以及市场敏锐度,都让老人感到不可思议。
说完了公事,顺着话题延展,盛卉又和老人聊了一些新闻,甚至闲话家常。
佣人送来清甜可口的糕点,她也坐在老人面前把它吃完了。
直到会面即将结束,八十来岁的老人突然闭眼长叹一口气,再睁眼时,浑浊的眼球长出几条红丝,他轻轻扯起唇角,温柔地说:
“孩子,谢谢你来看我,我感觉你好像变了很多。”
“有吗?”
老人点头。
盛卉愿意来这里见他,愿意找他帮忙,已经出乎他的意料。而她今天在他面前展现的平和气质,更让他感到惊讶。
当年的事故发生后,盛卉得了心理疾病,他曾经去她舅舅家看过她几回,那时才知道儿子对儿媳妇所做的暴行。
所以,盛卉排斥爷爷和奶奶,甚至心生厌恨,他认为是应该的。
“你已经原谅你爸了吗?”他这样问。
盛卉摇头。
她没有权力替母亲原谅父亲。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站在这个老人面前,心情这么平和。
大约是释然了吧。逝者已逝,曾经那些痛苦的记忆困囿了她太久,或许她想走出来了。
老人一路送盛卉来到庄园门口。
盛卉:“您快回去吧。明年春节,我会带小杏过来看您。”
“好的。”
向前走了几步,盛卉突然停下,转过身,迟疑地说:
“或许还有一个人。”
“什么?”老人露出困惑表情。
盛卉唇瓣翕动:“就是小杏的爸爸”
也许那时他们已经和好了。她心里做出这样乐观的假设。
老人以为她给小杏找了爸爸,眼神微亮:
“你要结婚了?”
盛卉闻言一惊,伫立在原地,双颊忽然漫上一抹很浅的血色:
“不知道。还没定,到时候再和您说。”
话音落下,她飞快道了别,然后转过身,匆匆走出了庭院大门。
我竟然说不知道?
盛卉大步疾行在庄园外的人行道上,心跳莫名快了几拍。
竟然没有直接否认,而是给出了模棱两可的回答,简直太不像她了。
“领导!你去哪呀!”
身后传来乔黛的呼唤声,“我们的车在这儿呢!”
盛卉倏地刹了车,抬手拍拍脸颊,转身往回走。
余光扫过斜前方一个拐角,那儿有片茂密的藤本蔷薇,藤蔓之下停了一辆冷光熠熠的宾利。
这附近豪车遍地,盛卉没太在意,继续向前走。
经过爷爷家门口的时候,盛卉不知想到什么,突然转头向后望去。
车牌号有些眼熟。
从这个位置,几乎看不到刚才那辆车的踪影。
大脑还没理清思路,她的身体已经做出反应,沿原路折返,穿过行车道,快步走到那片藤本蔷薇花架之下。
扑面的微风像夏季一般湿热,混杂着半山庄园特有的山林与泥土芬芳。
盛卉伸手拉开车门,一屁股坐进宾利车后座。
“下午好。”她脸庞泛着红,朝身旁的男人点头致意,“好巧啊,小杏爸爸。”
车内落针可闻,叶舒城侧过头看着她,深邃的眼底闪过一抹吃惊。
早上听说她要去找她爷爷,他就一直不安心。
他见过她在雷雨夜里颤抖瑟缩的样子,生怕她去见了爷爷之后情绪不稳定。
和盛司年有关的人事物,都是她心底不可触碰的逆鳞。
叶舒城听说过盛司年的父亲,那是比他父亲还老一辈的商界人物,一个冷血无情、视亲情为无物的男人,盛司年之所以养成暴戾的性格,和他父母的管教无方脱不了干系。
叶舒城知道,自己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外人,就算陪在她身边,估计也起不了什么作用。
但他还是来了,只远远地守着,不想被她发现。
盛卉抿了抿唇,佯装淡定地问他:“你跟着我吗?”
“没有。”
“那你怎么知道我爷爷家在哪?”
叶舒城不说话。
但他脸上明明白白写着几个大字——瞿瑶告诉我的。
司机问叶舒城去哪,叶舒城问盛卉,盛卉系好安全带,往座椅上一瘫:
“今天的任务已经完成了,随便。”
叶舒城:“那回家吧,说不定赶得上接小杏。”
路上,秀美的郊区风景飞速晃过,叶舒城淡淡眺望窗外,坐姿笔挺,一身裁剪得宜的墨灰色西装只有肘弯和膝盖折出几道褶,气质斯文贵气,仿佛刚参加完一场商业巨擘会谈,总之,完全没有向她解释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的迹象。
盛卉也不期待他的解释。
但她没有装作对他视若无睹的样子。
相反,她一直盯着他看。
目光从额头滑到下颚,经由凸起的喉结,落入衬衫领口,勾描出整个侧颜轮廓。
每一次欣赏叶舒城漂亮的外表,她都要在内心感叹一句——
我可真会挑染色体啊。
叶舒城被她不加掩饰的视线盯得心生异样。他稍稍侧过头,终于对上她目光:
“怎么了?”
盛卉的明目张胆登时歇火,眼神错开,唇咬紧,踟蹰片刻,突然低声说:
“不想分手。”
“什么?”男人似乎没听清。
盛卉想起刚才看到他的车停在蔷薇花架下的心情。
虽然初秋风凉,鲜花并未开放,但她的心情就像闯入一片花田,轻快地雀跃起来。
瞿瑶怕她嘴硬坏事,让她想清楚再说,但是盛卉从来都是一个直来直去的人,她已经压抑了很久,本想用工作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但是工作总有歇息的时候,无论再忙,她都无法压下心里的情绪,就算还没有把感情、家庭、未来等等全部考虑清楚,她也要把确定的那几点先告诉他了。
盛卉攥紧衣衫下摆,抬眼定定看他:
“我说,我不想分手。”
叶舒城朝她眨了一下眼:“我从来没有说过要和你分手。我只是需要时间。”
“已经一个多月了。”盛卉的嗓音有点干,“你需要多久时间?”
“不知道。”
她深呼吸,很快意识到自己沟通的方式有误,语气也不够温柔,和从前一样透着一股颐指气使的味道。
“我要向你道歉。”
她抬眸凝视着他,因为身高差距,美艳的柳叶眼微仰着,声调放软说,
“上次吵架,我说的那些话,很多都是气话,不是真心的。关于开放式关系的那些言论,是很久之前特别片面的想法,我现在已经不那么想了。如果伤害了你,我非常抱歉。”
叶舒城听罢,瞳孔微微放大,有些惊诧地看着她。
盛卉鼓足最大的勇气直视他,目光相接的地方仿佛发生了某种化学反应,她敏锐的鼻子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薄荷味,凉凉的,让人一秒比一秒更精神。
男人清冽的目光在她脸上游移。扫过的每一寸肌肤都泛起细微的热意。
许久之后,叶舒城终于垂下眼,目光柔软得不像话:
“我说过,我没有一秒钟生你的气,你不需要道歉。但是,还是谢谢你。”
听完这句话,盛卉深刻地感觉到,自己的情商要比眼前这个男人低一点。
她听不懂他说的话。
这是和好了的意思吗?
直到两人一起去幼儿园接小杏,一人一边牵着小杏的手回家,孩子高兴地边笑边跳,再然后,他们一起吃了晚饭,各自在不同的书房加班。
他还是和从前一样,对她温柔地疏离着。
盛卉倒了一杯白兰地,独自品味了半天,直到睡前,滚到床上双眼发直地思忖良久,终于有点明白他那句“谢谢”的含义了。
他在感谢她的施舍,或者说,恩赐。
他不认为她是真心那么想的,而是为了挽回他,强行改变了自己的原则。
凌晨一点,一通电话活生生把即将入梦的瞿瑶拽醒过来。
她已经无力吐槽了:“又怎么了?”
盛卉:“就是这样,怎么办,他好像不信我说的话?”
瞿瑶果然是瞿瑶,两下半就分析出了盛卉一整晚都想不透的东西:
“这还用说吗,肯定不信啊,之前被你压榨得那么惨,你又一直都是言行如一的人,突然给他道歉,说自己搞错了,是个人都会觉得奇怪。和你这种奇怪的施舍相比,他有自己的行动方针,权衡之下,最终还是选择遵循自己的方式了。”
“什么方式?”
瞿瑶有点说不出口。
小杏爸爸比她想象中还卑微。为了让自己不再受伤,他只能继续卑微下去,直到低到尘埃里,届时再回到她身边,不带任何期待地和她在一起,就能够避免受伤了。
瞿瑶不回答,盛卉也不再追问,而是换了个更急迫的问题:
“那我现在应该怎么办?怎么让他相信我呢?”
瞿瑶:“你干嘛这么急躁?反正你们都住在一起,日常交往中潜移默化地让他感受到不就行了?”
盛卉实话说:“我们忙得一周都见不了几面唯一时间充足的交谈机会就是早晨餐桌上,还有小朋友在。”
瞿瑶平躺床上,呈“大”字型,最后支了一招:
“那你去找他真情告白吧,这招比什么都管用。”
盛卉傻了:“啊?”
“你喜欢他吗?”
“喜欢吧”
“喜欢就是喜欢,别吧不吧的。”
瞿瑶快被她这个恋爱白痴搞疯了,都什么时候了还吞吞吐吐的。她揉了揉眉心,给盛卉下最后通牒,“既然你这么急,那就明天吧,明天去找他表白。”
盛卉:“不行,明天我要出差,去访问g省一家新建成的自动化酒厂。”
更重要的是,她没有任何心理准备,表白这种事情,于她而言,太需要酝酿了。
仿佛听见瞿瑶用脑袋撞枕头的声音,盛卉连忙补充:“那我一回来,就去找他”
话筒那头安静了一会儿,瞿瑶好像在操作手机,半分钟后,她翻出来一条新闻,边看边说:
“明天估计叶舒城也没时间。万恒集团要举办公司成立20周年的内部庆典,你知道吗?”
盛卉:“我知道。他还和我说,他们公司人太多,分了好几个会场,他会参加计算机科学会场的晚会活动。我还打算让乔黛带小杏去看晚会演出呢。”
“和程序员一起玩啊,那估计没什么意思。”
盛卉想辩一句“程序员其实挺有意思的”,话还未出口,瞿瑶就懒懒散散地说自己困傻了,必须立刻挂电话睡觉。
时间实在不早了,盛卉明天还得早起,只好放下手机,平心静气地侧躺下来,闭上眼。
床头柜上的手机轻震两下,她又立刻睁开眼,将手机捞到面前。
乔豆麻黛:【领导!重重重大新闻!】
乔黛素来很有分寸感,能在这个时间点给她发消息,那肯定是非常重要的新闻了。
难不成是江舟集团又拉踩盛世了?
或者卖出去的酒出了安全问题?!!
盛卉立刻从床上坐起来,微拧眉,静静等候着乔黛的下一条消息。
乔豆麻黛:【我堂哥不是在万恒的ai实验室写代码吗,他刚刚和我说,明天的集团20周年晚会,叶总会参加他们会场的活动!】
看到这行字,盛卉长舒一口气,打字回复:【我知】
乔豆麻黛:【还要上台表演!!!】
盛卉:??!
她满脑子的瞌睡虫像被一把火烧干净了,连忙把聊天框里的字删掉,换一句:【他表演什么?】
乔豆麻黛:【摇滚!rod!!!】
盛卉:!!!
她想起叶舒城公寓里的那些乐器,确实都属于摇滚乐队所用。
乔豆麻黛:【我本来以为您肯定知道,可您明天要出差来着,怕您没听说,所以大半夜的忍不住打扰了qaq】
盛卉:【没关系,我正好没睡】
一边回乔黛的消息,盛卉的心情很不平静。
叶舒城只和她说他要参加晚会,其他的什么都没告诉她。
这般想着,她忍不住点开和他的聊天框,往上翻聊天记录。
自从前段时间她让叶舒城有事没事都向她报备行程之后,这家伙平均每天都会发两三条消息完成任务,一般都很简短。
唯独那天,多聊了几句。
叶舒城:【公司要在国庆节前举办20周年庆典晚会,时间定在9月23日。员工人多所以分几个不同的会场举办。我会参加最大一个会场,也就是计算机科学会场的晚会】
盛卉:【哦】
盛卉:【我那天刚好要出差】
叶舒城:【会上有很多节目可以看】
以上两句,他们几乎同时发出来。
叶舒城:【好的】
盛卉:【小杏喜欢看节目,我让乔黛带她去,可以给她们安排座位吗?】
叶舒城:【当然】
重看一遍聊天记录,盛卉很确定,就是自己的那句【我刚好要出差】把叶舒城的话给堵了回去。
她一头栽到床上,用力地揉搓了几下后脑勺。
g省的行程,好像也不是非明天去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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