涌动的池水将两个套着泳圈的小豆丁推远一米有余。
她们茫然地望着前方,一脸不知所措。
意林一开始也有点害怕那个长着四条腿的小东西,但是看到小杏把它放到手背上,新奇地观察着,看起来一点也不可怕,她便大着胆子凑过去,甚至用指甲盖轻轻地碰了一下,然后就见小青蛙朝她抬起了头,虎头虎脑的样子,还挺可爱。
所以,当盛卉尖叫着逃开,行动间惊起一片水花,最后惊魂未定地挂到叶舒城身上,两个小豆丁都被她这一系列离奇的操作整懵了。
借着池水的浮力,叶舒城像抱小孩一样,只用一只手,就轻轻松松地将盛卉抱放到了池岸边。
直到与那俩熊孩拉开很远的距离,盛卉才缓过神来。
她白皙的面颊泛着红,胸口仍在上下起伏着。
男人静立在泳池中,单手搁在岸上,看她的眼神平心静气,并没有嘲笑的意思,可她却愈发尴尬,双颊的粉光肉眼可见地蔓延到了耳后。
就在前几天,她还特地强调过:“昆虫?爬虫?只要小杏喜欢,我就不怕。”
思及此,盛卉的太阳穴突突跳了两下。她微弯下腰,手臂荡进池中,趁叶舒城不备,迎面泼了他一脸水。
那深邃得有些恼人的视线终于从她脸上移开。
“快去管管你女儿。”她双脚浸在水里,有一下没一下地踏着,“把那玩意儿......放生,然后带她洗干净手。”
叶舒城抹了把脸上的水,眼睫上仍挂着水珠,清润盈光将他刀刻般的眉宇柔和成水墨画。
他说“好”,然后转身沉入水底,身姿矫健如银龙,再探出水面时,已经来到孩子们跟前,把她们逗得咯咯直笑。
“你是怎么训的?”姚嘉不知何时游到盛卉身边,满脸的艳羡,“你老公,哦不,男朋友,怎么那么听你的话?”
盛卉拢了拢身上的干浴巾:“有吗?”
姚嘉撑出水面,坐到她身边:“有啊。你看我老公,只顾着自己游,都不管管意林。”
泳池那头,姚嘉老公以仰泳姿势快活地来回往返,另一边,叶舒城带小杏从洗手间回来,正在教两个小豆丁正确的蝶泳动作。
盛卉:“这和听不听话没关系吧?他只是比较喜欢教孩子。”
姚嘉努了努嘴,正好看见老公游到身边,她伸出一只脚,轻碰了下他的手臂,把他拦停下来。
“我渴了。”姚嘉撒娇似的说,“隔壁公共泳池那边有一家冷饮店,你去帮我买一杯无酒精的莫吉托回来。”
“好。”
姚嘉还来不及高兴,就听见他马上跟了下一句,“我再游两个来回,就给你去买。”
姚嘉:......
盛卉艰难忍着笑,姚嘉斜她一眼:“接下来到你了,你去使唤叶总试试。”
盛卉:“我不,我自己有手有脚。”
“他都过来找你了。”
“那我也不......”
叶舒城爬上了岸,从后面绕到盛卉另一边,温声问她:
“你要不要喝点什么?”
盛卉喉间卡了一下,好半天才回答:“橙汁吧。”
叶舒城又问姚嘉夫妻喝什么,得到答复之后,他四下望了眼,没看见服务人员,于是走到柜子旁边取一条干净浴巾裹在腰际,默默地去给大家买饮料了。
姚嘉几乎看呆了:“原来真的不用你主动使唤他。”
盛卉干笑两声:“......他自己挺能来事儿。”
泳池中,两个小泳圈拍着浪花慢腾腾地游了过来,在妈妈的帮助下爬上了岸。
盛卉仍然心有余悸,确认小杏身上干干净净之后,才将她抱进怀里。
小杏玩得有点累,肚子也瘪了下去。她环住盛卉脖子,在她耳边小声说:
“妈妈,我好像闻到烤肠的味道了,我想吃热热的烤肠。”
她总是这样,想吃什么东西的时候,就瞎编说闻到什么东西的味道了。
“行。”
盛卉从岸边站起来,把女儿身上的泳圈取下,“妈妈带你去公共泳池那边看看,说不定有卖。”
母女俩手拉着手,穿过一条回廊,很快来到了隔壁的泳池大厅里。
相比私人包场的冷冷清清,公共泳池热闹极了,池水中泡着少说也有几十个人,岸边有一排小商铺,门前路人来来回回,沙滩椅上也坐满了人。
小孩子天生都有些人来疯,一看到人多就容易激动。
“妈妈,爸爸在那里!”她指着一家冷饮酒水的铺面,十分大力地拽着盛卉往那边走。
盛卉一边跟着她,一边四顾查看有没有卖烤肠的店。
来到距离冷饮店十米左右的地方,母女俩忽地停下脚步。
叶舒城似是在等店员现做饮料,安静沉稳地站在一旁。
他身前,两名比基尼美女笑意盈盈地围着他,她们手里捏着手机,脸庞微红,羞赧又大胆地上前搭讪。
盛卉望着此情此景,忍不住发笑,手边的小豆丁却站不住了,滑溜溜的小手飞快从她掌心溜出,两条小短腿踩着一双防滑拖鞋,噔噔噔地朝着冷饮店的方向冲了过去。
叶舒城正欲拒绝:“抱歉......”
“爸爸!”
腿边蓦地贴上来一只嫩乎乎的小鲤鱼,水红色吊带连衣泳裙包裹着圆润可爱的身材,一张粉雕玉琢的小脸高仰着,大喇喇喊了他一声之后,又做出爬树姿势,手脚并用想往他身上攀。
叶舒城从善如流地将她抱进怀里:“小杏怎么来了?”
小杏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他,而是紧箍着他的脖子,转头,十分警惕地看向叶舒城面前的两个比基尼美女,脆生生对她们说:
“这是我爸爸。”
小姐姐们尴尬一笑,就这样被她赶跑了。
叶舒城刮了刮她的鼻尖,有些哭笑不得。
侧头望向身后,盛卉果然站在相隔不远的地方,浴巾之下可以窥见玲珑有致的身材,面上的表情却看不分明。
叶舒城取了饮料,又带小杏去买了两根烤肠。
小杏自己啃一根,抓着另一根跑到妈妈身边。
盛卉:“妈妈不吃,带回去给意林吧。”
她们母女俩走在前面,叶舒城缓步跟在身后,相隔两米有余。
盛卉牵着小杏的手,走着走着,忽而微微弯腰,含笑捏了捏她的小脸:
“宝贝,爸爸的事情,咱们不要管太多。”
小杏茫然地眨眨眼睛。
盛卉脸上笑意未减,语气更是云淡风轻:“你把漂亮阿姨赶走,她们会伤心的。”
小杏明白妈妈在说什么事了。
她停下了咀嚼烤肠的动作,仰头观察妈妈的脸。
如果不把漂亮阿姨赶走,小杏自己就会伤心。她不喜欢看见爸爸和漂亮阿姨聊天。
可是妈妈对爸爸的一切根本就不在乎。
小杏怯怯地回头望了眼身后的爸爸。
爸爸对上她视线,朝她微微一笑,小杏心里莫名有些难过,连忙转回了头。
三人之间的距离渐渐拉大。
叶舒城走得越来越慢,修长双腿仿佛拖曳着,被心头的烦躁沉默地按扣在了地面。
-
晚间,四人在附近的餐馆用过晚餐,分别后各回各家。
小杏在游泳馆洗过澡,一回到家,换了身睡衣,就被孙阿姨带到楼上睡觉了。
叶舒城没回他那老破小,径自占了盛家一楼的书房,关在里面开会办公。
盛卉在回程的路上睡了一觉,到家的时候很精神,她去酒窖里拎出了之前在蒸馏厂调到一半的原酒,一边尝试各种搭配,一边认真回忆近期厂里的几位高级调酒师们有没有异样。
如果是技术团队里的人出了问题,后果可能比总部高管遭到渗透更为可怕。
还有将近一周的时间,到时各方信息汇总,她就能知道高管之中有没有蛀虫存在。
盛卉晃了晃手中的格兰凯恩杯,滴入两三滴清水,让酒液的芳香得以更大程度地挥发。
只听客厅另一侧传来房门开启的声音,盛卉停下手中动作,目视叶舒城从回廊那头出现,穿过客厅,直直走到她面前。
“忙完了?”
“暂时。”
盛卉扬眉。
也是,大老板的公事估计永远忙不完。
盛卉站着调酒,叶舒城也不坐,手肘搭在椅背上方,静看她在上百个瓶瓶罐罐里挑选调配。
“这么多你都分得过来?”他好奇问。
盛卉笑:“这哪多了?调出一种酒,要试过上千种原酒,记住每一种味道和比例。运气不好的话,还需要搭配上万次。”
除了装原酒的瓶子,她面前还摆了几个品酒用的格兰凯恩杯。
离叶舒城最近的杯子里倒了三分之一的酒液。液体呈现暗淡的金黄色,澄澈却无光,像一块未经打磨的黄色托帕石。
“让我试试?”他又问。
“可以......喂!”盛卉睁大了眼,“和你说过多少次?品酒要鼻子先尝。”
根本来不及制止,杯中酒液被他一饮而下。
叶舒城舔了下唇角:“有点辣。”
盛卉:“这里面调了一种没经过陈年的新酒,度数非常高。”
叶舒城:“难怪。”
威士忌是经由酿造酒蒸馏后所得的蒸馏酒。刚蒸馏完,度数很高,味道像酒精,需要经过三年以上的桶陈,让酒精味道挥散,度数降低,橡木桶的味道融入酒中,才能得到一款真正意义上的威士忌。
而盛卉所做的工作,就是将不同年份,不同酒厂生产的威士忌调和在一起,形成一款口味独特,受到大众喜欢的威士忌,这样的酒称为调和威士忌。在这个职业领域做到极致的人,被称为调和大师。
盛卉记得叶舒城酒量很好,尽管他一口闷了一杯高度数辣口酒,她也没太担心。
这之后,她又递给他一杯新的。
“你先闻再尝。”盛卉对他说,“我感觉好像调出了一股桃子和百香果的味道。”
叶舒城照办,这一回他只轻抿了一口,然后答:“一点点甜。”
盛卉:“才一点点啊?”
叶舒城勾唇:“我的问题。舌头被上一杯辣麻了。”
盛卉耸耸肩:“我今天不在状态。下次让你感受一下什么叫真正的甜。”
说罢,她开始收拾桌面,将每一瓶酒的塞子对应着塞好。
原本静立在她对面的男人大步走到她身边,掰过她纤瘦的肩膀,低头索吻。
“不用下一次。”盛卉听到他这么说。
“什么?”
“就是......”男人顿了顿,“真正的甜。”
他含住她的唇,舌尖抵进去,搜刮那令人失魂的甘甜。
盛卉的身体忽地离开地面,像下午在泳池中的姿势,被他抱了起来。
她惊慌道:“我......我还没收拾好。”
叶舒城:“什么工作都要你自己做,还请阿姨干什么?”
他今天强硬得有些反常。
餐厅离卧室有些距离,盛卉的重心落在男人身上,几乎一眨眼,就坠入熟悉的柔软床榻。
叶舒城知道她怕黑,特地打开一盏床头灯。
窗外传来断续清亮的蝉鸣声,几乎贴着窗沿响起。
当春蝉渐渐停止鸣叫,室内恍惚陷入令人心悸的安静,吐息交换和脉搏跃动的声音都显得异常清晰。
盛卉抬手推他肩膀,力道如蚍蜉撼树:“没有......那个......”
“我知道。”
一切来得太仓促,回家之前,他没想过今晚会发生什么。
“那你还......”
话未说完,她陡然惊呼一声,对方碾得很重,但控制在她的疼痛线之上,更多的是酥酥麻麻的痒意。
他从胸前离开,伏在她耳边含糊说了句:“想伺候你。”
......
盛卉素来四体不勤,几度云端颠簸,两条细白的腿几乎处在抽筋边缘。
不知过了多久,男人终于攀上来。
盛卉眼前覆了一层雾,却见他根根分明的眼睫上挂着水珠,仿佛下午在泳池被她泼了一脸水的模样。
只不过,那时他眉宇极为温和,此时透过晶莹的水光,男人眼底沉黑,俊美的脸上隐约可见戾气。
尽管是服侍,却也强制多次。
等他终于吻上来,盛卉有些任性地紧紧抱住他的后颈。
似是依赖,又怕他继续。
盛卉的嗅味觉何其灵敏,男人炙热唇间渡来的濡湿味道,让她整个身子又过电般狠颤了颤。
见她战栗,他隐约发笑,喉间压出极低的几个字:
“你刚才说今天不在状态?”
顿了顿,很快补上下句:“明明就甜得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