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啊~还是山上的空气好啊。”爱边飞边伸展了一下手脚,在空中摆出了个“大”字。
阿见弥月慢悠悠地走上布满了历史印记的台阶,风吹过时,台阶小道两侧的树传来沙沙的声响,似乎连同着草木都在浸润着身心。
不知道是近来储存的魔力多了,还是空气清新的原因,身体确实是感到轻松了不少,没有以往那般沉重、疲惫。
披散着长发的灰发少女抱着猫停在鸟居下,深吸一口气,然后继续往上走。
绕了好长一段路,终于来到了一座日式住宅前。围栏两侧巨大的樱木,正下着一场粉色的雨。
心海里有什么东西也被这一幕吸引了,蠢蠢欲动着。
阿见弥月用手捂住胸口。
[请你安静一下,不是现在。]
“哦呀,让我看看是谁来了。”
“真是稀客啊。”
阿见弥月听见声音侧过身,看向说话的男子,对于他偶尔的顽劣没有一点办法。明明都是成年人了,还像个小朋友一样。
她喊了声:“雅哥。”
这时对方也看到了她怀里黑乎乎的小东西,“了不得,还带了新客人呢。”
“这就很没意思了,明明在我们来之前你就知道会带它来了吧。”爱叉着腰拆穿他。
“哈哈——”
“小爱不要拆穿我嘛~你要知道孤独的‘老人家’总是很期待有人上门看望的。”
“说起来,难得阿月被哥哥放出来玩啊,要不要来比一下?”蓝发蓝瞳扎着小辫子的男子举了举手里的弓。
他是这座神社的神官,也是这座弓道场的主人。
“说得我好像是什么被关起的可怜人一样。”难得周末,出来散散心是非常棒的行程。
家人也是希望阿见弥月不要总是闷在家里的,父兄只是不放心她单独外出,到雅哥这里来他们还是比较放心的。
阿见弥月举了举手里的黑煤球,道:“什么都可以,这孩子总得先安置一下吧。”
泷川雅贵拍拍自己的后脑勺,“说得也是,好久没人来看我,有点心急了。”
弓道场倒是不缺热爱弓道的人来练习啦,只是说大家来这里又不是专门来找他的。
“阿月以前住的房间已经拜托母亲帮忙打扫过了,可以安心住。”
“欸,伯母今天不在吗?”听他这么一说,少女才发现自己每次来时都会很热情欢迎的女人不在。
“不巧,今早就外出了,需要出差一段时间。”
……
“喀——哒——”
是泷川雅贵射出的箭,这一箭又正中靶心了。
阿见弥月举起和弓面向箭靶,轻缓地落下身前,将弓拉开到弓身一半的长度,稍微停顿了一下,最后慢慢拉满。
“喀——”是少女松开箭时振动的弓弦的声音。
箭矢飞出时扬起了她脸侧散落的碎发。
“哒——”中靶。
“这么久没练,还以为你拉弓会变生疏了呢。”泷川雅贵鼓着掌,又说,“很完美的动作。”
“这段时间听久了自己的弦音,突然听到别人的,难免有种耳目一新的感觉。”
阿见弥月呼出一口气,挥了挥手,“再怎么夸我也不能陪你继续了。”
现在算是私底下练习,所以没有讲究到要用正式比赛的规则,加上泷川雅贵正在执行的“万箭计划”,他们就以五箭为一轮的方式来射。
每过一轮都会休息一会,刚刚结束的是第四轮,已经快到阿见弥月体力的极限了。她来这里是为了放松,可不是来受训的。
即便是最轻的竹弓重量,都普遍比现代材料合成的“玻璃弓”的最轻款式要重一些。
“嘛嘛~果然是大城市里的娇小姐呢,这么快就不行了啊。”
“激将法也不行哦。”脱掉右手戴着的弽。
“而且你不觉得这样子对一个可爱、柔弱的孩子说那种话很不妥吗?”
年轻男人打量两眼身高才过自己的腰部的,“柔弱的”女孩。
哎呀呀,好像是有那么一点过分呢。
泷川雅贵忽悠失败后双手一摊,“那就拜托阿月再陪我一会吧。”
说着他就走向安土,摆弄了一番相邻的两个箭靶,将自己的,还有阿见弥月的箭都取下来。拿在手里随便整理了一下,两个人的箭就轻易地区分开来。
长的是他的,短的是阿见弥月的。
身高不一样,箭的长度也是不一样的。箭长不适合的话,容易造成误射。
“谢谢雅哥。”阿见弥月接过男子替自己回收的箭,坐在一旁用毛巾轻轻擦拭,然后放回箭筒。
“这个倒是不用客气了。”
泷川雅贵穿着黑色的袴服,为避免弓弦勾住衣襟而脱去左半身,露出其精壮的身材。
他吸一口气,将箭搭在弦上,弓与箭一同举过头顶,一边拉弓一边再调整到与视线齐平的位置,双眼专注箭靶。
放箭。
无论看几遍,雅哥的弓道都是那么赏心悦目。
就这样,一个人站着射箭,一个人端着杯香口的茶观看,夜幕也渐渐升起了。
山林里偶尔传来几声春知了的鸣叫,带上“春”字的,似乎都会温柔许多。春知了的鸣叫声,是轻缓的,偶尔也大声一些也不会像夏知了那般令人心燥。
第一百箭射出的瞬间,阿见弥月在泷川雅贵的笔记本上帮他写上“正”字,记录已完成的射箭数量。
终于,“万箭计划”中今日份的“百箭”任务也完成了。
“喀——哒——”
完美的集中状态,美妙的声音。
此时在场与阿见弥月有着同一个看法的人,又多了一个。
在这座神社里,除了唯有阿见弥月与泷川雅贵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还多了一个陌生人的声音。
这个临近夜晚的时间点,不应该有外人到访才是。
弓道场周边围住的栏杆附近。
爱用尽全身力量拽住这只不听话的黑猫,“小混蛋,这只鸟不可以抓啦!”
“绝对不可以!”
白色的大鸟惊叫一声从栏杆上展翅,飞到树上立着。
油光水滑的黑猫,皮毛在朦胧的月光下反射出其靓丽的身体线条,浑身都是透露着自身如何“敏捷”的腱子肉。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它像是被什么不可见的东西阻拦住一样,擅长爬树的猫居然没有办法跳到树上去。
“喵——”黑猫前爪高举攀附在树干上,冲那只大鸟叫唤。
大鸟黑溜溜的小圆眼盯住下面的猫看,时不时歪个头。
原本爱跟绅士都乖乖地待在房间里,他用主人的平板玩游戏,这只猫窝在窗台睡懒觉,倒也过得非常不错。
只是这只猫似乎非常怀念以前穿街走巷的日子,总是用爪子拍打窗门表示它想要出去。爱也是一时心软,想到它被家养起来之后都没出过门就将它放出去了。
绅士跳出窗台后倒也没有乱跑,只是顺着屋子的墙边溜溜达达,见它没做出什么不听话的举动爱就放松了监管的警惕。
结果一眼没看住,这只黑煤球就要干坏事,还想干票大的!
“啊——”
“这只鸟抓了可是要坐牢的!”
“好疼——”黑发男孩原本看弓道场内那位男人射箭入了迷,正犹豫着要不要过去认识一下却被一个尖锐的叫声吓到了。
惊慌之间,又不小心被小道上的石板绊倒了。
“什么啊?”他抬起头,有些惊讶,“猫头鹰?还有……猫?”
“喂,你在这做什么?!”
“你没事吧?”
突然传来两句询问,鸣宫凑又被吓了一跳。
不妙啊……
这种见面方式,未免太逊了。
回过头看,是先前那个射箭的男人,后面一句是那个穿着马乘袴、白色护胸的女孩说的,人走近了才发现她的手臂上还绑着束袖。
她也是射箭的吗?
她看起来年龄还很小,难道是师傅在带着徒弟练习到这么晚吗?
只是她的相貌长得也太好了吧,那近乎银白的灰色长发,在月光下更有种说不出的神秘感,说是神女也不过分了吧。
而且这里就是神社啊……
“绅士!禁止!”阿见弥月及时喝止住这只有时不那么听话的猫。
庆幸的是,猫在听到熟悉的声音之后就静下来了,最后不太甘心地看了看那只吸引人的大白鸟,蹲在树下不再执着于要抓它了。
绅士舔了舔爪子,可惜了,它想要把那只会飞的抓起来送给主人当礼物的。
爱擦了擦头上的汗,累瘫一般坐在阿见弥月的肩膀上,“月你可算来了,我要不行了。”
这只猫不管是体型还是力气都比他大得多。
泷川雅贵冲树上的猫头鹰喊了声:“风。”
白色的猫头鹰落在他小臂上,展开翅膀活动了几下,看起来肉肉的爪子左右踩了几下,找到舒服的位置蹲住。
“唔,好像把你吓到了呢。”男人的目光没有其在射箭时那般清冷了,俊美的面庞,宛若天眷的好身材。
还在林中射箭,神秘程度不亚于那个女孩。
见人不搭理自己,泷川雅贵疑惑地偏着脑袋,斜视跌坐在地上的男孩。“怎么了?你还要在地上坐多久啊。”
鸣宫凑收回飞远的思绪,眨了眨眼睛,觉得有些丢脸。
他站起来腼腆地说:“对不起,我是被弦音吸引了才跑到这里来的。”
自己可不要被当做什么奇怪的人才好。
“我说——”
阿见弥月隔着栏杆一伸手,黑猫就非常自觉地跳进她怀里了。
抱着猫走向这两个聊得“火热”的人,打断道:“能坐下来闲聊吗?这孩子的手受伤了耶。”
“哦,确实啊。”
“欸?!”鸣宫凑被提醒了才发现自己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受了伤,几道细小的摩擦伤、刮伤,伤口正隐隐作痛。
泷川雅贵一手举着鸟,然后向鸣宫凑招了招手,“来吧,我帮你处理一下。”
“不用麻烦了吧……”
还有,被比自己还小的孩子称为“孩子”什么的,太奇怪了吧!
阿见弥月看出了男孩的犹豫,主动向他搭讪:“会疼吧?来吧,而且这么可爱的猫头鹰不想要摸摸看吗?”
这男孩的绿眸里满是懵懂和直白,是个很清澈的人。
鸣宫凑心想,这一定是神女没错了,不然她那么正好的猜中了他的小心思。
“摸一摸”这种邀请真的很诱人啊!
作者有话要说:凑真的有一种清澈且愚蠢的男高气质。
宝贝们六一快乐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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弽(shè):“弽”是一种为了避免右手在拉弦时受伤,而套在右手上的护指及护腕装备,多以鹿皮制作。有三指弽、四指弽,以及称为[诸弽]的五指弽。——引自《弓道教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