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萝觉得那眼神太骇人,盯在郡主的脸上,仿若蛰伏的兽类,好似要一口把她吞入腹内。
这个想法一出,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可也就在一瞬,面前的质子面色平静,对她淡淡回了句。
“有劳青萝姑娘了。”借着烛火的光亮,那眉眼极为温润,谦和有礼。
青萝:“……”
怕不是她眼花?熬药被炉里的烟熏久了,看错了?
谢玧看青萝愣在门口,只是呆呆望着他,半天没有动,倒也不急着催促。
反倒是睡得正迷糊的凌楚楚,她听到门口的动静,也彻底醒了过来。
对上小暴君的视线,她先是愣了下,转而脸上一喜。
“你总算醒了,真是太好了。”
少女的笑清甜,嗓音更是甜甜的,一下子让愣在一旁的青萝回过神。
凌楚楚对她说:“还不快把药端过来?”
青萝忙不迭应是,这才忙收敛心神,低垂着头快步迎上去。
看着她端过来黑乎乎的药,谢玧低垂着眼皮子,又对凌楚楚客气道:“多谢郡主了。”
说罢就要支起身子,伸手去接,凌楚楚连忙摁住他:“别起来了,你肩上有伤,还是让我来吧。”
小暴君没做声,点了点头,那意思是默许了。
烛火下凌楚楚看到他脸上的潮红褪去,睫毛纤长浓密,看上去一副很乖的样子。
特别是眼角下的朱红泪痣,更添了几分惹人怜爱。
他真的好乖哦!
凌楚楚感慨。
或许人都是这样,对软弱的,无害的美好事物,都会抱着探索心里,越美丽,越想要靠近。
这或许就是所谓的晕轮效应。
她从穿过来惧怕他,到后来看到有人欺他,辱他,心境也不自觉产生变化。
前世里她没有亲人,明白那种孤苦无依,一个人在这世上,会是一个怎样的难熬。
所以看到同样无依无靠的小暴君,很快产生共情,在心里已把小暴君当做弟弟看待。
“来,张嘴…”那声姐姐喂你喝药,在这样的心境下,她差点就脱口而出。
好在小暴君很配合,他抿了抿唇,果然张开嘴。
空气里散发着浓浓的药汁味,光是闻上一闻,凌楚楚都觉得好苦。
奇怪的是,她看他眉头都没皱一下,凌楚楚不由问:“你不怕苦吗?”
苦?这话问出口,眼前的少年眸光一闪,抬眸看向她,似乎有些错愕。
“郡主…这药是苦的么?”
凌楚楚:“……”
她一时有些愣住,可看小暴君眼神不似作假,倒像是一脸无知?
这什么情况?
明明她闻一口就苦到想吐,偏偏小暴君没感觉?难不成他尝不出来味道?
待凌楚楚刚要问出这话,便听到他说:“苦不苦我倒是不知,不过于我而言,什么滋味都一样,并没有什么不同。”
他说得极为平静,就像是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
果然如此,怪不得这样瘦。
凌楚楚眼里满是同情:“怎么会这样?”
“人生来都是有味觉的,你尝不出食物的滋味,那还真是可惜,那样的话,也少了不少人生乐趣。”
说着又叹了口气。
穿过来之前,她自己便是一枚吃货,但凡心情不好的时候,她就爱吃些美食,来缓解各种压力。
大概是看出她的难过,小暴君反过来宽慰她。
“郡主倒也不必为我如此,这么多年我早就习惯了。”
随后她从小暴君口里得知,原来他并非天生没有味觉,而是在他幼年之时,因生了一场大病,所以那时落下病根,就此失去味觉。
可听完这话,凌楚楚还是觉得难过。
她想或许就是现代医学说的,神经受损引起的,再加上这么多年被当作人质,也没有哪个大夫好好医治,所以成了旧疾,还真是可惜。
唉,真是可怜的孩子。
说话间,一碗药也很快见了底。
只不过在她转身之时,将碗递给一旁的青萝,她并没有看到,身后少年眼底不尽的嘲讽。
连着半个月,在凌楚楚的悉心照顾下,谢玧的身子恢复得很快,再加之陈大夫开的药方,都是些固本培元的药。
肉眼可见的,他脸上的气色,也跟着好了起来。
这日陈大夫才看完诊,正背着药箱子准备离开,凌楚楚便跟了上去。
直到出了院子,她看到四下无人才问:“陈大夫,一般味觉消失的病患,还能有法子恢复吗?”
陈大夫一脸疑惑:“不知郡主指的是哪种?若是先天的这种,恐怕是不能。”
这么说就好办了。
凌楚楚听这话觉得有希望,于是就和陈大夫把小暴君的情况说了。
陈大夫听完后,连连摇头叹气,说这小官人还真是多灾多难。
不过这样的,对他来说也不是没有法子医治,只不过是需要些时日,配合一些针灸,还有让他的味觉得到刺.激。
多做点花样吃食,从色香味的色泽上去让他多试试,然后再告诉他吃的味道,都有哪些?
只是这个法子,具体哪日能恢复,却不好说,只能说看患者自身情况而定。
这么一连串听下来,凌楚楚觉得倒也可以试试,左右没什么副作用,于是忙对陈大夫道谢。
***
而凌晟这头也一直不满自家妹子的这种行为,但一直记着季缚的话,也不好主动去阻止她。
这日,凌楚楚听了陈大夫的话,正带了些吃食,正想去小院带给小暴君吃,便在半路上遇到黑脸的凌晟。
眼看自家妹子看到他,就像是见了瘟神一样,故意装看不见,想要扭头就走,他一下子气性就上来了。
“楚楚。”凌晟唤住她:“这是上哪去?走得这样急?”
凌楚楚见避无可避,只能和他打招呼:“哥哥,这么巧。”
态度一如既往疏远,上次的事她还在生气呢?要不是她这个哥哥带人去欺负小暴君,那孩子也不会平白无故,受了那样大的伤害。
凌晟一看她这态度,更是生气。
从前他这个妹妹,还从没这样对过他,不用说,又是为了那个臭小子,简直是胳膊肘往外拐?
怎么说他们还是一个娘亲生的呢。
凌晟张了张嘴,一口气憋在心里,正不吐不快。
随即他一眼看到了,凌楚楚手里拧着的食盒,更是心里什么都明白了。
“楚楚…”他脸色更是难看:“你和哥哥说说看?你是不是真的…”
凌晟正要问?是不是真的就那样喜欢那臭小子?
结果话还没问出口,便听到一声:“郡主,原来您在这,是质子他…”
张三的声音不合时宜出现,很快打断了兄妹二人的尴尬气氛。
质子?又是那臭小子?
这句话一出,凌晟脸上的表情相当精彩。
凌楚楚看到都不忍直视,那张俊俏的脸,扭曲到几乎要变形。
张三从大树那头绕过来,看到凌晟脸上的表情,吓了一跳,后半句话不得不吞下肚内。
凌楚楚看着张三:“不妨,有什么话就说。”
对,她就是故意的。
明知到她这个哥哥生气,还是要和他对着干。
在她眼里早已把小暴君当做小可怜,而她这个哥哥所做所为,无疑就是大恶人了。
谁叫他仗着身份高贵点,便喜欢看不起人,这就是上位者的通病。
她在现代不过是个小市民,也遇到不公平对待,自然看不起这些权贵的所作所为。
张三看了看凌晟,又看了看凌楚楚,一时左右为难。
两边都是他主子,他明知世子不待见质子,这不是给世子爷添堵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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