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言重了,那些过往的事,我早就不放心上了。”
凌楚楚抬起头,便听小暴君回了句。
少年耳根子的红早就褪去,白玉似的肌肤在这样强烈的光线下,就像透明的一样。
他说得那样轻描淡写,额前的碎发落下来,衬得他的眉眼越发温润。
对上他那双清澈的眸,她发现他的眼睛,也生得极为好看。
应该说他浑身上下,就没有不好看的。
只不过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身材略显得单薄了点。
原书里没有对他这个大反派进行太多外貌上的描述,只不过他每次出场,必不可少的描写是他宽大的黑袍,还有他一双修长的手指,为了突出他的瘦,就连手指的指骨都是凸起的。
她下意识朝他手上看了眼,衣袖露出来的部分,让她不禁愣了下。
“你手怎么伤的?”
他的手?谢玧被她盯着看过来,那冻伤的地方昨晚裂开了,伤口还没长好。
他感到手背一阵濡湿,然后又热又痒。
“没什么,只是冻疮。”
说这话时,他下意识将手掩在袖子里,好像生怕被人看到一样。
凌楚楚连忙阻止:“别动…好像流血了。”
话音刚落,她柔软的小手抚过来,拉住他的袖子:“你那样会碰到伤口,会很疼的。”
疼?谢玧眸光一动。
他比她高半个头,从他这个角度,正好看到少女的目光落在他手上,眼里的不忍不加掩饰,暴露在他黑眸里。
随着这话落,少女摸出随身携带的软帕子,然后是一阵香风从鼻端袭来。
是她香甜的气息。
她手里捏着软帕,另一只手握着他的手,低垂着眼睫,轻轻为他擦拭溢出的血水。
谢玧:“……”
凌楚楚没想到,这样的一副好皮囊,手竟会冻成这样,那伤口裂开,又红又肿,看上去惨不忍睹。
她心疼得直皱眉:“你忍着点,这阵子千万别再碰水了,小心伤口发炎就糟糕了。”
她自顾自地说着,全然没有留意到,迎面人眼里的波光不定。
随即,谢玧抿了抿唇:“郡主,太脏了,不过是小伤,不碍事的。”
凌楚楚动作很轻,似乎怕弄疼了他。
可再次听到小暴君说脏,语气虽平静,可骨子里的卑微,还有他想要抽回手的动作,竟让她有些生气了。
“什么脏不脏?人没有什么高低贵贱之分,你再说这样轻贱自己的话,这般瞧不起自己…”
“我真的是…”她语气有些激动,不禁眼眶也红了。
或许是感同身受,她想到了自己的生世,一个无父无母的孩子,没有任何的依靠,所有的一切要靠自己去争取。
可哪怕是所有人都抛弃她,她活得再辛苦,从没有一天,她想过会放弃自己。
所以看到小暴君一而再,再而三这样,她心里觉得难受。
一口气说完这话,她看到小暴君眼里的错愕,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了。
于是她道:“抱歉,刚才是我太激动了,说话或许重了点,你别往心里去。”
青萝背过身,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她还当郡主和质子花前树下,聊得正欢呢。
谢玧看到了。
少女眼圈红红的,就连她的鼻尖也微微发红,一脸雪肤衬着这样的红,竟平添了些别样的意味。
“怎会?”他长睫颤了下,低声说:“郡主也是出于关心,我又怎会那样小气。”
少女手里的帕子很软,是极好的蚕丝制成的,就和她手上的肌肤一样。
她手指头纤细,圆润。
十根手指像玉葱似的,捏着他手的触感,绵软得出奇。
“这帕子我给你包在手上,你痒的话也要记住,千万别用手去挠,这样好看的手要是留了疤,倒是可惜了。”
只听她缓缓说,轻浅的呼吸落在他耳边,也不知是冻疮的地方痒?还是旁的?
谢玧没做声。
他半垂着长睫,将眸里的情绪掩了去。
就在这时,青萝突然呀了声:“郡主,好像…下雨了。”
果然天有不测风云,刚还晴好的天阴沉下去。
空气里有潮湿的味道,伴随着零星小雨落下,都说春雨绵绵,可凌楚楚还是觉得头疼。
她第一时间不是想到自己?会不会成为落汤鸡,而是对一旁的小暴君说。
“仔细你的手,千万别淋到雨了。”
雨水那样脏,她想要是伤口沾了雨水,造成第二次感染,那就麻烦了。
好在青萝心细,出门将伞带在身上。
她快步走了过来,替凌楚楚撑好伞:“郡主,趁着雨不大,还是赶紧回去罢。”
话是这么说,可一把伞怎么能够三个人用?最多装得进两个人。
凌楚楚有些为难,总不能说丢下青萝,让她淋着雨回去吧?
还有小暴君,身上的伤还没痊愈,更是不能淋雨。
这可犯难了?
正在凌楚楚伤脑筋时,小暴君道:“郡主不必管我,我可以一个人回去。”
少年眉眼如画,透过细细密密的雨丝,让长睫都润上一层水汽,他单薄的身影,融合在雨雾里,整个人显得越发冷清。
可便是这样的冷清,却还是让凌楚楚听出一丝落寂来。
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太压抑自己的想法了,或者说是太在意别人的感想,往往就忽略了自己。
“那怎么行?你身上有伤不能见水…”凌楚楚连忙道。
她寻思了会,正要说把伞让给他,她和青萝先找地方避雨,等雨停了再说。
结果话还没出口,就听青萝那丫头说:“郡主,奴婢想起一件事。”
她将手里的伞塞给凌楚楚:“奴婢想要找张妈妈打听件事,请容奴婢去去就回。”
说罢,微微欠身往外退。
这丫头?凌楚楚刚要唤住她,就看到青萝转眼跑远了,很快她绿色的身影,便消失在雨幕里。
雨水顺着伞面,滴落下来,雨势越发大了。
凌楚楚笑得有些无奈:“这个小丫头,做事颠三倒四的。”
她哪里会看不出,青萝显然是故意的。
当然谢玧也猜到了,他只是抿了抿唇,两人心照不宣。
随即,他难得说了句:“郡主身边伺候的人,各个都是人精,那也是郡主教导得好。”
这句话从旁人嘴里说出,多少可以听出一丝奉承之意,可从小暴君嘴里说出,凌楚楚却是愣了愣。
她捏着伞柄的手紧了紧,雨丝带着春日的潮气,就连空气中也弥漫着那样的气息。
她秋水眸凝在小暴君脸上,心口突然有些发闷,像他这样的出身,若不是遭逢变故,原本也应该是众星捧月,活得风生水起。
随即她出声:“回去后找个人过来,你挑挑看合不合眼,我想你受了伤,身边没个人照应,多少有些不便。”
回去后,凌楚楚果然言出必行,将之前在屋外洒扫小厮叫过来。
那个小厮听说郡主叫他去伺候质子,脸上有些不乐意。
谁不知质子是什么身份?便是之前宫里的奴婢,也少不得为了哄主子开心,拿质子取乐。
可对郡主交代的事,他也不敢不从,只能唯唯诺诺,应了下来。
小院子里,看着干干净净。
此时屋外的雨早就停了,谢玧打量着眼前的屋子,四四方方的地,一目了然。
小厮捧着吃食进来:“质子,可以用饭了。”
谢玧闻声没动,他的脸隐在暗处,叫人看不真切。
小厮在经过他身边时,禁不住抬头看了他一眼,只是不经意的一眼,却让人觉得,莫名有些发悚。
小厮心里吃了一惊,再眨个眼一看,面前人的眉眼,又变得温润起来,仿佛刚他看到的不过是一种错觉。
然后他听到质子说:“劳烦你了,先放在桌上就可以了。”
小厮听他说得客气,心道或许是自己多心了,于是应了声好。
“那质子你慢用。”又用手指了指屋外:“若有什么事,就叫一声小的,小的在屋外听得到的。”
然后搁下饭菜,便退出了屋子。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带上门的那瞬,那双眼睛看过来,眸里的浓黑越发浓了几分。
桌上的饭菜还是热的,有菜有肉,看上去很丰盛。
除了饭菜的香味,还有他手上的气味,那是少女身上独有的香气,沾染了她体香的帕子,被她送给他包扎伤口。
怜悯他?还是良心发现?
谢玧发出一声嗤笑。
他闭了闭眼,好似嗅到了,一股黏腻的腥臭味。
那晚的场景,再次浮现眼前,男人眼里冒着光,朝他靠近:“想吃的话,就让老子快活一下,把老子伺候爽了,以后少不了你吃香喝辣。”
他手里拿着大鸡腿,油光水滑,一口黄牙露出来,让人看了反胃。
直到他越靠越近,嘴里发出啧啧的声音。
“你这小子…细皮嫩肉的,可比醉红楼的大姑娘还俏,来,叫爷亲一口,就亲一口——”
男人的呼吸声渐重,最后的话几乎不堪入耳。
少年双手被缚,那样粗的铁链,他无力的跪在地上,披散的墨发衬得他的眉眼,越发妖治如魅。
就像山林中的妖,能够蛊惑人心,更叫人万劫不复,也要沉迷致死。
“真想我亲你?”
男人点头如捣蒜,神魂感觉都飞到了九霄云外。
他轻轻启唇,笑着说了声。
“好啊,那先松开我——”
作者有话要说:这本应该就是救赎向,男主有两个面,第一次写救赎文,可能更新有点慢,上榜后会随榜更,v后日更。
应该就这样(??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