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王府很大,凌楚楚就像是进了大观园一样,要不是青萝带路,像她这样的路痴,一定会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
很快青萝一声:“郡主,已经到了。”
一座破败的小院就出现在了凌楚楚眼前,一眼看去几乎和梦里的一样,甚至更加残旧,那间屋子的门都掉漆了,纸糊的窗户破了好几个洞。
凌楚楚不禁咋舌。
这哪是人住的地方?只怕给狗住都嫌差了。
“你先在外面等着。”她面上不动声色,丢下这句话就往屋里走去。
咯吱一声,门被她推开,看到屋里的景象,她更是傻了眼。
“郡主,您怎么了?”
凌楚楚忙不迭后退。
不行,她有些晕血,好想吐。
然而她捂着口鼻,那浓重的血腥味,还是从她鼻端里往里冲,直达她肺腑深处。
就差一口气,她好像要被熏晕了过去。
青萝不明所以,连忙上来搀扶她一把,她才勉强站稳脚步。
“青萝。”凌楚楚压下胃里的翻涌,对青萝摆了摆手:“突然没心情了,本郡主又不想进去了…”
她没想到这个晕血的毛病,在她穿过来以后,还会在原身身上引起这样大的反应?
缓了口气,她又道:“今日暂且放过这贱骨头!回去吧…”
青萝:“……”
一会一个样?明明刚还好好的。
只不过面对自家主子的反复无常,青萝也不敢置喙,于是点头如捣蒜,乖巧应了声是,又陪着凌楚楚回去了。
夜里下了场大雨。
凌楚楚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也没怎么睡。
青萝被她打发下去了,屋子里没有第二个人在场,她脑子静下来,又不禁想到白天的事。
那个屋子里,她并没有看到小暴君人在哪?就被那血腥味给劝退了。
凭着这气味判断,他受伤一定很严重。
那么…凌楚楚眉头一皱,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
她没有惊动屋外的人,更没有去唤人进来,胡乱扯了件衣裳穿上,便踩着鞋子下了地。
博古架上有很多瓶瓶罐罐,想来应该是些药瓶子。
白天青萝给她涂抹香膏,就是在这个架子上拿的,她想找找看?这上面会不会有类似金疮药的东西?
借着烛火的微光,她总算摸到了一个乳白色的瓷瓶,瓶口塞着红绸布。
瓶身上写着几个醒目的小字,卧龙凝血散。
难道这是金疮药?她也不懂药理,可打开药瓶子,那味道闻起来很舒服,有种苦涩的清凉感。
这么一寻思,她便塞好了瓶口,又从柜子里翻了条丝巾,当做口罩给自己戴上,不然她怕那味道太冲,再次打退堂鼓。
屋外的雨很大,她房门口守着的丫鬟,也不知到哪里躲懒去了?
凌楚楚撑好油纸伞,这才往廊下走去,凭着她鱼脑子的记忆,好几次她差点走错了路,好在夜里没有多少人?不然看到她像无头苍蝇一样,四处乱窜,还真是有嘴说不清了。
顺着东边走,往后花园的北面,很快她看到了那间屋子。
这个时候她的鞋子湿透了,虽然有伞遮头,可因为风太大,雨水刮进来,让她的头发丝都带着水汽,甚至有几根发丝贴着光洁的额头,在昏暗的夜色里,看上去颇有几分狼狈。
可凌楚楚也顾不得了,她一心救人,收了伞后,便迫不及待,再次推开那扇门。
也不知是不是雨太大?还是戴着面纱的缘故?那空气里浓重的血腥味,似乎也被冲淡了许多。
凌楚楚随手将伞放在角落,就径直走了进去。
说实话她有些紧张,虽然此时的小暴君没有杀伤力,可她还是不争气,心跳加速。
怦怦——
屋子里很黑,她摸出随身携带的火折子,吹燃了它。
随着火光照亮,她眼睛也猛地睁大。
一个瘦弱的身影正跪在地上,他整个人垂着脑袋,脖颈看上去像被折断了一样,手腕上的铁链,将他两只手臂拉得直直的,呈现一个被人随意摆弄的姿势。
那单薄的衣衫染了血,看上去有种残破的凋零感。
就像是一个精美的娃娃,被人捏碎了一样,那种破碎感,简直不要太强。
造孽哦!还真是!
凌楚楚看不下去了,她顾不得害怕,忙快步上前,半蹲着身子,想要查看少年的伤口。
待走近他身,她才震惊的发现,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瘦得可以说是只剩下一把骨头。
只怕外面起阵大风,都能把他这小身板刮倒。
原书里对这个反派的外貌,并没有太多的描写,他的出场永远是一身黑衣,清癯阴郁的形象。
凌楚楚大着胆子,低下头好奇看了眼,正好她这个角度,与少年面对面,她看到眼前的人闭着眼,睫毛纤长浓密,左眼下居然还有颗朱红色的泪痣。
此时未来的大反派,依旧浑然不觉,配着他这样精美的相貌,让人禁不住起了怜惜之心。
凌楚楚没想到,书里令人闻风散胆的大反派,居然长这样?
就在她暗暗打量面前的人,她没发现那人手指头动了动。
屋外的雨仍旧很大,噼里啪啦落在窗户上,呼呼地风声,跟着狂风骤雨进来。
若不是风大,雨大,再加之她身上的衣衫半湿不干,鞋子也湿透了,凌楚楚还半天不能回神。
这屋子里实在太冷了。
她禁不住打了个哆嗦,将火折子搁在一旁的地上,然后才从怀里摸出药瓶子,冻得僵硬的手指,不太灵活地伸出来,去剥少年身上的衣裳。
少年仍旧闭着眼,他身材纤弱,面貌又那样妖孽,褪去衣衫的他,露出精致的锁骨,还有胸前的肌理。
若不是那狰狞的伤口,翻开的血红皮.肉,他这副身子还真是绝了。
凌楚楚咽了咽口水,脸上不禁涨红了。
她一个母胎单身,还从没见过男性的身体,虽然只是上半身,明明救人来着,可这样的行为让她觉得,自己好像一个禽.兽,还是欺辱未成年的那种。
她闭了闭眼,不好意思再盯着看。
这个时候,那低着头的少年,睫毛不经意颤抖了下,似乎下一刻,就要睁开眼睛。
等她再次睁开眼,一切就像没发生过一样,少年依旧保持柔顺的跪姿。
凌楚楚不敢再分心,只得别开眼,她沾了些药膏在指尖,药膏是褐色的,透着一丝凉意。
她慢慢俯下身,将脑袋凑过去,几乎埋在少年的胸膛上。
因为这火折子的光太暗了,她又是头一次给人上药,冷白的光照在屋子里,让她眼睛都是花的,她怕一个不小心,好心办坏事,只能用最笨拙的办法,所以才贴得那样近。
怦怦——
她再次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少年的肌肤冰凉,那丑陋的伤口,鼻息里涌上来的血腥味,更是惊得她手指发抖。
她没想到原身下手这么狠,这样的伤哪里是羞辱?只怕是想要了小暴君的命。
也不知是紧张?还是同情?
凌楚楚深吸了口气,才缓缓说:“我和你说。”
随着这话音落下,她又自言自语,小声说了句。
“等你伤好了以后,可千万别记仇啊。”
“记住了吗?”
雨声盖过一切,微弱的火光,将少男少女的影子拉得纤长。
凌楚楚低垂着眼皮子,她全部的注意力都在少年身上的伤口,并没有留意到周遭的一切。
时间仿佛静止了。
空气里除了血的味道,还夹杂着少女身上的甜香。
她似乎怕他疼,手法很轻柔,边为他擦药,还把小嘴凑过来,撩起面纱,轻轻吹了吹。
有些微微的痒,伴着她温热的气息,她嘴里说着:“不疼,忍忍就好了。”
少年用力扣紧手指,又缓缓松开。
不知过了多久,屋外的雨声渐小。
凌楚楚一番忙活下来,她背后也出了薄汗,为避免少年着凉,她不敢再磨蹭,连忙给他拢好敞开的衣裳。
看了眼小暴君,见他依旧昏迷不醒,但眉间宁静,没有痛苦之色。
原书里她知道小暴君生命力顽强,不会出什么事,可至少她现在所作所为,也算是一种弥补。
算是自我拯救的第一步,想到这里,她悬着的心,才慢慢落下。
凌楚楚站起身,揉了揉酸痛的肩膀,然后转身往门那头走去。
她想是时候该回去了。
与此同时,在门被推开的那瞬,跪在地上的瘦弱少年动了动,他突然抬起头,盯着她的背影。
明明是面无表情的一张脸,在火光消逝的一瞬,衬着他眼里讥讽,无端让人觉得有些诡异。
作者有话要说:后面的更新可能最迟在月底,不太确定,稳定下来就日更。感谢在2023-02-15 16:18:17~2023-02-21 15:32: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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