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浓先去了医院,在处理工作问题和检查身体两者之间,稍稍犹豫片刻,最后认为比起工作,还是检查身体重要,所以一进医院她就给自己挂了个号。
挂的是位中医大夫的病号,这年头西医没有后世发达,但是中医高人比比皆是,藏龙卧虎。
实则不止中医,建国之前,各行各业都藏着能人异士,只不过这些能人在战乱年代或隐居或失踪或身亡,直到建国以后才敢出来活动一二。
原主记忆里这位医生被大家称为小原大夫,师承中医大师华老爷子,对女妇科研究很深,治好了很多妇女的妇科疾病。
不过她年纪太轻,名声不显,而第一次走进医院的病人一看她年龄就摇头拒绝,所谓嘴上没毛办事不牢,大多数人都不敢把身价性命托付给这么年轻的医生。
所以她的行情一直比不上隔壁的老大夫,尽管她天赋颇高,水平在某些方面甚至超过了老大夫。
找她看病的人一般都是像陆浓这样医院内部人,或是熟人介绍来的。
因为人不多,很快就轮到陆浓,她自己推开了办公室的门走了进去。
办公室里摆着三四张办公桌,小原大夫坐在窗边的办公室桌前,看上去二十八九岁的样子,面容清丽,颊边生着两个小梨涡,可是性情却有些高冷。
见陆浓进门只抬头看了她一眼,顿了一下,然后继续写病人的病例。
“坐吧。”小原大夫微微抬了抬头,示意陆浓坐到她办公桌前的凳子上。
“伸出手来。”
陆浓坐下,伸出滑如凝脂的白皙左手放到脉忱上。
小原大夫盯着陆浓的手看了片刻才开始把脉,把完一只手的脉后又示意陆浓换一另只手。
“你身体毛病不少啊,气血不足,阴血哀少,小小年纪竟还忧思过度,郁结于心,心肺皆伤,五脏俱虚……再这么下去,没几年活头了。”
小原大夫瞥了陆浓一眼,又瞥了一眼……慢悠悠说了一堆毛病。
陆浓一震,原主在书里的结局可不就是郁郁而终嘛。
最后这位小原大夫不但给陆浓开了几副中药,听说她想食补后,仔仔细细说了一通忌口和有益处的食材,方方面面都涉及到了,光是笔记就给陆浓写了三大页纸,前后耗时两个半小时。
……说好的高冷呢?
陆浓晕晕乎乎走出中医办公室,小原大夫竟然还跟着她出了门,一直目送她离开。
就在陆浓暗自琢磨原主跟这位小原大夫以前是不是认识的时候,一道带着惊喜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陆浓,真的是你!?”
陆浓看向说话之人,是个穿着护士服的圆脸小姑娘。
“你生病了?”圆脸小姑娘循着陆浓来的方向看去,目光触及还站在门口的小原大夫,一脸了然,“是小原大夫啊。”
陆浓:??难道她真的认识小原医生?
“哈哈,”见陆浓一脸不解,圆脸小姑娘一脸狭促解释道,“小原大夫是咱们医院最年轻的坐诊大夫,性格向来高傲,轻易不搭理人,但唯独对一种人例外……美人,长得越好越耐心。”
陆浓:“……”搞了半天,原来是个颜控。
圆脸姑娘羡慕地瞧着陆浓,怎么觉得几天不见这小妮子变得更好看了?
“小原大夫亲自送你出门,到现在还在门口呢,这待遇可不是谁都有的。不过也对,你可是咱们医院的院花。”
她脸上只有羡慕没有嫉妒,陆浓也记起这人的名字了,马小梅。
马小梅和原主不是一个科室的护士,平常上班忙两人交集不多,只能说脸熟而已。
但陆浓是个超级大美人,她觉得自己和别人不熟,别人却以和她搭话为傲,更是一种过后的谈资。
尤其是当周围人的视线不断落在她们两人身上时,马小梅更是不自觉挺了挺腰,仿佛这些人看得是自己。
“对了,你把工作卖了,多可惜啊,这可是一辈子的铁饭碗,一锤子买卖太亏了……”马小梅摇摇头,对陆浓做出的决定不看好。
陆浓皱眉,她什么时候卖工作了?
而且卖工作需要本人亲自来医院签字,取消粮油关系,原主自从丈夫过世请假之后,就没再回过医院。
这事儿一看就有猫腻。
陆浓说:“我没卖过工作,替我的人是找的临时工,这在当时都是说好的。”
“什么!?你没卖?”马小梅震惊,“不对啊,陆芳可是说你把工作转给她了,花了两百块,我还嘀咕这也太便宜了,搞半天你不知道啊?”
“陆芳?不是赵红花吗?”这回轮到陆浓惊讶了。
原主当初托人找了个临时工叫赵红花,替她干几个月,拿原主一半的工钱,剩下一半医院帮她存着。
马小梅一脸便秘神色,“赵红花干了没到两天,陆芳就来你们科室说你把工作给她了,陆芳爸爸又有点关系,临时工就被辞退了。”
陆浓算是知道陆家人到底有多奇葩了。
陆芳是原主的堂姐,二叔家的大闺女。
当初陆二叔把医院招护士的消息带回陆家,私心里是想让自家闺女考上,但那会儿陆家三房几个女孩儿都没有工作。
陆二叔对自家闺女信心十足,想写有他这个大主任在一旁教导着,怎么样也比别人有优势,所以根本没把其他两家女孩儿放在眼里,一副施恩的姿态把消息告诉了大房和三房。
不费事儿还能卖个好,在陆二叔一家看来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但他们万万没想到杀出原主这个黑马。
不仅一举拔高了当年护士招生的笔试最高分,就连面试也是最优秀的,令其他人望尘莫及。
陆芳是第二名,她一直认为如果没有陆浓,拿铁饭碗的就是她,所以从那以后对陆浓态度奇差,经常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等到陆浓嫁给顾卫国后,那就不止是态度差了,隐隐甚至带上了恨。
……她觉得是陆浓抢了她的姻缘。
可能是心里憋了口气,非要找个比照着陆浓的对象找对象,可哪有那么多高级别军官等着她挑啊?
挑来挑去,直到现在还没结婚。
婚事不顺,工作也一直只是个临时工,也是巧了,陆浓考上那一年是医院几年来最后一次招正式工。
这下子陆芳就悲催了,当年没考上护士,陆二叔靠着关系把她安排进了后勤打杂,年年等着转正,可年年都没指标给她。
陆浓猜测,他们一家子可能是知道了顾卫国阵亡的消息,以为陆浓失去了依仗,所以才这么迫不及待。
毕竟就连亲妈亲哥都忍不住坑原主,按陆二叔一家欺软怕硬的性子,不来咬下一块肉,那才是怪事。
想明白了其中的利害关系,陆浓对马小梅说,“那我就不知道了,正好今天我来医院,一会儿过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马小梅不知道脑补出什么,一脸同情看着陆浓,使劲点头说:“对对,去问问,你可比陆芳好多了,她连药都分不清。”
陆浓所在的科室是外科,她到的时候护士长正在训一个没戴护士帽的小护士,“上手术台你不带帽子,你的专业性呢?下了手术台你也不戴帽子,你的仪容纪律呢?”
护士长一把扯下没戴帽子护士头上的小红花,摔在她手里,“你来这里是上班,不是来找对象的。我都没脸说你,人家三号病房的警卫员跟我反应,你天天往三号病房里钻,打的什么主意谁不知道,你当大家都是傻子吗?”
话到最后严词厉色,指着护士说:“到底想不想干了?不想干立马收拾包袱走人!”
陆浓本来觉得尴尬,打算避一避,谁知这时小护士恰好转过脸,直接和陆浓来了个对视。
“……”
“……”
这不是巧了吗?
“小护士”不是别人,正是陆浓的便宜堂姐陆芳。
陆芳一脸见鬼的表情瞪着陆浓。
陆浓朝她一乐。
陆芳黑了脸,脱口而出:“你怎么会在这里?”
陆浓奇怪道:“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啊,当然是回来工作啊。”
此话一出,护士长微微皱眉,而陆芳脸上则出现慌乱的神色。
“你不是把工作卖给陆芳了吗?”护士长目光在陆浓和陆芳两人之间来回游移。
“对!”不等陆浓开口,陆芳抢先开口回答,“浓浓刚才跟您开玩笑的,她今天来找我是要去签字,把粮食关系转到我这里,对不对啊,浓浓?”
说着,不断给陆浓使眼色,逼迫陆浓赞同她的回答。
笑死,陆浓心想你在吃屁哦。
“当然不是,”陆浓一口否定,震惊地看着陆芳,“我什么时候把工作卖给你了?”
又转向护士长,明知故问道,“护士长,我当初不是找了个临时工替我干几个月吗?她人呢?”
“她不干了。”护士长这时候已经差不多明白发生什么事情了,意味深长地看向陆芳。
陆芳呼吸一窒,差点对着陆浓破口大骂,勉强露出一个僵硬的笑脸说,“这事儿大伯和大伯母知道,钱都收了,他们没告诉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