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果二话不说,丢了竹竿就往厨房跑去。
严暮自捡起地上的竹竿,手心被竹刺扎破,沁出血迹斑斑,她恍若未觉,亲自拿着竹竿往墙头扫去。
柳夏刚才差些被扫落,看她又拿起来,心惊肉跳。
他下意识缩了缩脑袋,赶紧软了声音劝道:“表妹何必这般,今日是指定跑不掉了。表妹若是愿意认个软,明日不去那什么劳什子道观斋醮,与我将婚事定了,我从中替表妹与姑母做个调和也未尝不可。”
严暮自闻言,反而笑得坦然起来:“你算得上我哪门子的表兄?今日既然是跑不掉了,我是愿意死也不愿意嫁与你这个腌臜货的。”
她奋力一挥手中的竹竿,本只打算再不济也要给他几下皮肉伤受受,谁知这一竿下去,墙头上刚才还耀武扬威骑着的柳夏像出了弦的箭般,弹着倒射下去,摔下了墙头。
院门外,络腮胡根本没想到严暮自一个小娘子的力气会这般大,连自己都撑不住,赶紧跳下梯子,去翻看柳夏的伤势。
他还没上手,柳夏就发出杀猪般的叫声:“腰断了,腰断了……哎哟,轻点!”
院外柳夏被人抬走,络腮胡想了一下,决定还是要去将这事禀报给柳氏。
翠圆听得院外吵嚷声渐渐远了,上前一步,看了一眼严暮自手中的竹竿:“娘子……”
严暮自丢掉竹竿:“真是个外强中干的货,我还没用多大力气。”
风岩站在绿瓦之上,远远眺着严府院中的闹剧,咋舌道:“这个柳氏看上去一团和气,没想到居然这么狠毒。幸亏殿下来得及时,不然看这架势,就算是严娘子这般果决,也要鱼死网破。那个下流腰上中了殿下一石,就算未使出十成十的里,怕是也要在床上瘫个半月了。”
赵玉轻哼一声,掸掸自己指-尖不存在的灰,眼睛冷冷睨着那个往东院区的背影:“你去跟着那个络腮胡,看看他主子说些什么。”
风岩得令正要动身,他又眯起眼睛,补充一句,“我很不喜欢他邋邋遢遢的络腮胡,等下你听完了,修理一顿再回来。”
风岩手里抱着黑铁剑,笑得牙不见眼:“是是是,属下一定做得干干净净,把他修理一顿。”
风岩脑子简单,倒也没去想为什么他家殿下大半夜隔着这么远能知道这边有情况,只觉得殿下是终于铁树开花了。
什么看不惯?
这大半夜的要往人家姑娘家闺阁院中跑,原来是害怕严娘子半夜受上一分委屈了。
赵玉看他笑得牙不见眼,知道他心里想的是什么,眼风冷冷扫过去,风岩马上合起嘴,一个纵身跳上了严府的假山之上。
赵玉站在屋瓦上须臾,抬眼看到严暮自房中的灯火亮起,暖融融的光从她半开的窗牗射出,照得雪意也带上几分暖意。
烛火光亮跃上赵玉晶黑如玉的眸子,星火跃然与幽深眼底。倏然间,他觉得自己站在这里好像有点太冷了,踟蹰片刻,三步并作两步纵跃上了严暮自闺房边的一棵梧桐树上。
房内三人一阵骂柳夏和东院,好半晌才吹烛歇下了。
赵玉幽深的黑眸盯着变得黑魆魆的窗,站了好一会,待听见屋内的人呼吸声终于变得绵长,明显是又睡过去之后,他长臂一伸,骨节修长如竹的食指抵上半开的窗子的抹头,稍一用力,窗牗悄无声息地合上,隔绝了外头的风雪。
“开着窗,吵死了。”他喃喃自语。
赵玉突然看向关上的窗子,想到了自己来这里的原因。
既然在他做了那个诡异的春-梦之后,这边真的情况有变,那是不是可以说明……
他喉头一动,不,或许只是巧合,还需要再验证一遍。
他不再停留,往下榻的温府方向疾行而去。
“人呢?殿下,揍完啦……殿下……”风岩回来,看见空无一人的屋顶,小声呼唤,反正太子殿下耳力好,会听见的。
谁知逡巡找了一圈,都不见人影,也只好先往回撤了。
待回到温府,风岩甫一打开门就发现太子殿下早就盖衾而眠,他愣了一瞬,停住继续推门的动作,改向后退,很快蹑手蹑脚退了出去。
走了老远,还是觉得想不通。
风岩小声嘀咕道:“殿下这么急着赶回来,就为了睡觉?”
他是实在想不通,索性摇摇头,不想了,也回屋补眠去了。
赵玉甫一入梦,就能感受到自己的手心处突然多出了一截柔软。
他垂眸,如镜的黑沉眸中映入一截皙白的脖颈。
赵玉手背隆起两叉青色的筋,指骨长直。他看着被自己握在手心的纤细脖颈,喉头微动,觉得掌心很烫,下意识就想松开手。
无措间她的长发被拨开,露出大片细白的颈背。
他眼眸像是被烫灼到了,不动声色把目光从光裸的颈背处挪开,不期然又被她光滑的右肩上刺眼的朱砂痣刺了眼,清冷的眸光越陷越沉。
因为他突然间松手,敞着衣衫的严暮自踉跄一下,眼看就要倒栽葱下床榻。
他眼眸黑沉,只好扯住纤薄的衣衫往她肩头上盖,隔着衣衫抓住她的肩将她稳住。
女人肩处细细的锁骨硌在他的掌中,他身形又僵硬住,手上的力气不自觉重了几分。
赵玉正不知所措之际,只听见他怀里的玉人咕哝:“开始玩强制的了?”
严暮自兀自大喇喇将腹诽说出来后,又没事人一样仰起头来,闭着眼,乌黑的睫毛轻颤着。
按照她做梦多时的经验,只要不反抗,嘀咕几句而不影响床笫上的走向是并不会有什么影响的。
往日这时候,早就已经是进展到如火如荼的地步了,今日这人也不知是怎么了,平白多出几分欲擒故纵的挑-逗感。
这样卡壳的情况她之前也有遇上过,梦中男人来回在房中踱步,口中念念叨叨她的小名。
本来她还以为那一晚上的梦是不用折腾了,于是在梦里就放松了自己,在梦中的床榻上进入了深眠。
谁知半夜之后,那男人才开始进入正轨,那一晚上的梦折腾到她差点起不来。
第二日顶着个黑黝黝的眼圈起床,而且那日还要待客。
害得她只好将脂粉涂得重些,扮成病弱西子。
虽然幸好有美貌撑着,也在小范围之内掀起了西子捧心妆容的风潮,但她还是对于梦无力掌控的感觉十分抵触。
她不喜欢无法掌控的感觉。
就像是刚刚她在梦中被朱果摇醒,虽然是醒了,但是精神头还是大打折扣,刚才在柳夏面前都是硬撑着的强硬,实则头都要疼裂了。
今晚绝对不能又重蹈覆辙了。
严暮自怕这个梦牵牵扯扯做得太累,贴近男人的面前,提醒他该进入正轨。
她细嫩的小脸上因为熏香泛出通透的红晕。
谁知半晌男人也没有动静,她奇怪地歪了一下头,黑睫投下阴影,看上去像是个初入凡尘的神鸟,白日里那团团温柔的面-具之下的狡黠毕露。
她抓住男人的手臂,自己的朱唇贴上他的。
男人居然没有紧接着像之前一样攻城略地,反而像是被雷劈了一般,手臂上的肌肉瞬间缩紧,居然一下弹开几步远。
严暮自茫然跪在床榻上,身上薄如蝉翼的衣衫滑下肩头。
很快,她像是想通了什么。
她叹了口气:“今日换口味了不喜欢主动是吧,行,我来。”
她直接将男人扑倒在床榻之上,玉手缠上他的手腕,伏在他的胸口,男人再也动弹不得。
她闭着眼精准找到男人的唇,正要继续吻上去,被扑倒的男人终于不再无动于衷,声音喑哑:“昨日的是谁?”
严暮自不假思索:“装什么傻,昨日的不也是你吗?”刚一答完,她察觉到了不对。
之前虽然这人也不知怎么的会叫自己的小名,但是她说话这人是从来没有答应过的。
就如同被安排好的一般,这人只会按部就班将所有事情做完,然后深情刺-激地叫她的名字。
现在这是?
突然能交流了?
“你知道我是谁吗?”赵玉咬牙道。
严暮自诚实地摇摇头:“我不知道你的名字。”
赵玉道:“你怎么不知道我的名字,就知道我是谁?我可是知道你的。”
她被问得烦了,也不回答他,双颊气鼓鼓反问:“那你是怎么知道我的小名叫做媏媏的?你是精怪?神仙?还是……”
“还是什么?”
“不回答就别磨功夫了,赶紧的。”
严暮自放弃与这人多费口舌,手往上攀援环住他的脖颈。
她想起昨日被这人咬痛了唇,见眼下他能与自己交流了,心下轻哼一声,噙住他的唇-瓣咬了回来。
果不其然,男人吃痛地哼了一声。
严暮自听着觉得终于是舒心了一些,半坐起来,红润的唇扯出笑意,假情假意问道:“你没事吧?这是你昨日教我的呀。”
赵玉仰头看着她一脸佯装关心的样子,感觉嘴唇都没那么疼了,将她拉下来:“没事,继续。”
严暮自做了一年多的春-梦,早就十八般武艺样样知晓了,不过这让她自己来掌握主动权还是头一次。
她挑眉,吻上去的时候感觉到他停滞了一瞬,很快就如鱼得水缠绕了上来,被他接过了主动权。
这一年多的“相处”,严暮自觉得这人的招数还是可以的,也算是有些信任存在的。
所以她并没有反抗,反而软下姿态由他引领。
许久,赵玉终于停-下动作,捧住她的脸让她顺气。
他远远看她时只觉得脸只有巴掌大,近处仔细端详时,发现她并不是一味瘦削,白嫩的脸颊丰润柔媚。
像极了他幼时在宫厨中吃的白米团。
又甜又软。
赵玉看她终于稍微恢复了一些呼吸的节奏,长指拂上她黑压压的眼睫:“睁眼。”
严暮自下意识舔舔红润的唇,外头寻找他的声音:“睁不开。”
赵玉看向她的嘴唇,玄色的瞳染上暗色:“媏媏,想不想知道我的名字?”
她道:“你叫什么?”
赵玉没有马上回答她,反而把她按下,欺身上去让她又是一阵呼吸紊乱:“叫我凌官。”
“凌官。”她迷迷糊糊复述了一遍他的话。
室内的熏香蒸腾出暖融的蕙香,香气卷上她的脸颊更添几分绯-热的暧红。
赵玉靠近时他身上的沉水香的辛麻棋韵充斥她的身周,微凉的指-尖拂上她脸上的红-晕。
她贪恋凉意,用脸去贴那抹冰凉。
赵玉目光灼灼,指腹离开脸颊捻上她朱润的耳-垂,伏上她的耳-廓时呼吸沉热:“是我,媏媏。”
作者有话要说:凌官:→_→她知道我的字了,刺激
媏媏:做梦而已
凌官:对我这么主动一定是很爱我了,我这该死的魅力
媏媏:赶紧结束,明天还有留精力勾搭傅表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