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颖低头整理包带,实则整理略微慌张的情绪。两秒后她再抬眼，已然不动声色。
才一点点而已。她又不是没被表白过。
“哦，是因为我给你介绍工作,所以你有一点点喜欢我？不用太客气的。”
“不全是,你有很多优点,我觉得你很好。”他深呼吸，打量着人：“你锁骨和脖子很漂亮，这件裙子很适合你。”
裙子的光泽,如瀑的黑发,隐约的香味。温柔和妩媚里,又带着几分睥睨。
对他而言简直是越塔强杀,很难克制住不被诱惑。
夏颖：“谢谢,我下午在公司开年会，等下还有晚宴，才穿了件裙子。”
好吧,那种场合她都穿礼服款西装套装。毕竟宴会的男人,穿这样的裙子只会人间不值得。
夏颖：“还好，大家都一样的,坐在那里。”
“呵,谁要管他们,我是问你累不累。”何忆朝嗤笑了声,又说。“你都坐了这么久，我陪你走一走吧，本来还想一起吃饭的，不过你要去参加晚宴,只能下次再约。”
夏颖眨了下眼睛：“晚宴也不耽误吃饭，我可以溜会儿号,晚一点到。”
毕竟去参加晚宴，可没有和弟弟相处来得愉快。
都不用想，路人甲会问她为什么又单身了，路人乙会借机给她介绍说是优秀，大概率很一般的男人。
一些不照镜子的中老年男人，因为她单身，就幻想出一段浪漫、在他们婚姻外的共鸣。
怀疑会对自己老公有企图的贵妇，其实，她老公长得像河童。
可能大家的工资都是包含一部分精神损失补偿，她的占比还有点高。
也不是非要到谈恋爱的地步，确定关系反而会有新的麻烦。
现在这样，有个年轻帅气，对她有荷尔蒙吸引的男人关心她，把她放在心上，这就已经足够对冲掉上午开会的烦闷，和即将到来晚宴的厌恶。
夏颖：“都可以，今天我请客吧，附近有家不错的日料店，你可以刺身随意点。”
“为什么，我不要，不是说了我请客吗。”
夏颖笑了笑：“你买了那两束花，还剩多少工资，姐姐愿意给你花钱。”
就当拿着精神补偿费，转头来买快乐。
她以前可不会为了男人花钱，但是何忆朝这个项目，完全值得付费。
何忆朝：“我可以每天都送你一束花，我有钱的，大小姐。”
“开源同时也要节流，健身教练工作如果不想做，我帮你留意其他的。”夏颖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拍了下他肩膀，继续往前走，“别磨蹭了，去吃饭。”
这个时段行人很多，他怕夏颖被撞到，但又不能拥住她肩膀。
毕竟他们没有那么亲密，只能亦趋亦步的紧跟着她。
两个人最后去了附近一家小有名气的法国餐厅。
夏颖走进去，看见餐厅正中央放着一颗圣诞树，桌布也换成了红色，还有一周就到圣诞节，商家已经提前做好布置，节日氛围值拉满。
可惜这座海滨城市没有冬天，圣诞节没有雪，总会觉得差点意思。
这家法餐做得样子高级，售价也没有太离谱，可能也因为这样，餐厅里摆放的桌子有点多，稍微有点嘈杂
夏颖点完菜单，想了下又说：“开一瓶酒吧，就当庆祝圣诞。”
“随便你，我都可以。”何忆朝算发现了，她真的很喜欢喝酒，而且酒量和酒品相当不错。
夏颖觉得弟弟还是很好的。
发现她情绪不对劲，也不会去刨根问底，现在更不会扫兴阻止。
所以她才会喜欢啊。
夏颖叫来服务生，点了一瓶拉图。
她认识一些葡萄酒业内人士，知道常见酒大概行情和低价。很多葡萄酒上了餐厅会翻几倍，但是这家溢价很合理，十分划算。
侍酒师是个大约三十岁的男人，他和夏颖聊的不错，又笑着说圣诞节餐厅有活动，他可以提前赠她送勃艮第白、勃艮第红。
来配她点的菜和甜点。
还说下次夏颖来，可以提前通知自己。
以这个为契机，两个人加了微信。
何忆朝就在旁边看着，心里很不爽，但是他也没有立场阻止。
这好像是正常的社交，但是他难免介意。
虽然那个男的没他高，也没他年轻没他帅。
夏颖隔着酒杯的光晕，看着他：“你，好像从来没问过我工作。”
虽然很省心，但又会觉得了解太片面。
人就是矛盾综合体，怕被看穿，又怕不被看见。
何忆朝：“我当然想了解你，无时无刻。我不问，是因为朋友不应该只聊成功，更需要义无反顾的支持。恋人也是这样，对吗？”
夏颖的心脏仿佛被狠狠击中了，两个人四目相对，她轻轻点了下头。
“……也可能吧。”
两个人从餐厅出来，已经快到八点了。
这顿饭吃了两个小时。
“我送你去公司晚宴，在门口等着你出来，然后再送你回家。”话音一顿，又嘱咐，“晚宴不要和奇怪的人说话，要提防别人。”
“我会的。”她笑了下又说，“知道我为什么住市中心吗？喝完酒还可以走路回家，绝不会醉倒在路边。”
“嗯，你非常有远见，走吧，不是还有晚宴吗大小姐？”
——
夏颖进电梯前，朝着酒店大堂外看了一眼，模糊的看见了他的背影。
可就在电梯抵达宴会的楼层的瞬间，又突然改变了主意。她没有走出去，重新按了一楼。
夏颖走出去，意外看到何忆朝和几个女生在说话。
看这个情景，是几个来旅游刚好住这家酒店的姑娘，和他打探附近好吃的店，还有不错的行程。
还热情的约他一起去吃宵夜。
一个很漂亮姑娘打开手机地图，何忆朝低头去看，帮对方指路。
头差点抵到头，这个姿势有点亲密。
夏颖站住脚步，问：“不是才和我吃饭，这就要去陪美女吃宵夜？”
何忆朝挺意外，没想到对方回来的这么快。
“晚宴结束了吗？”
“是我不去了。”
“为什么？”
“只要是人偶尔就会想干一点坏事啊，是吧弟弟？”
夏颖心情很不错，不想见那些妖魔鬼怪。
这又不是必须签到打卡的场合，都要离职也没必要凑上去。
可她才离开几分钟，何忆朝就好像在做坏事。
旁边的女生听她叫“弟弟”，顺势笑着问：“你是他姐姐吗？”
夏颖看向何忆朝，重复这个问题：“我是你姐姐吗？”
何忆朝：“不是。”
几个女生秒懂，倒也不意外，毕竟这样的帅哥就不太可能是单身。
“姐姐你男朋友人很好，你们很般配啊，那我们不打扰了，拜~”
女生潇洒的道别，一群人有说有笑的走远了。
毕竟让情侣产生误会就不好了。
帅哥美女看起来也很配，赏心悦目。
夏颖从情绪中抽离出来，她看着何忆朝的脸，自己会喜欢，当然其他女人也会喜欢。
又难免觉得，皮相太优越也未必全是好事。
何忆朝：“她们说我和你，是一对。”
夏颖站在台阶上，这个角度刚好和他平视：“是啊，我应该提醒小美女，不要轻易对别人的关系下判断，我应该晚一点出来，让你可以认识几个新朋友。”
“你知道的，我会一直等在这里。”话音一顿，何忆朝又问：“那个调酒师很喜欢你，很多人喜欢你对吧。”
他终于说出了，一直压在心里的话。
夏颖看着他，不太明显的扬起下巴：“那有关系吗？他们喜欢他们的，你喜欢你的，这不影响啊，反正都是一点点而已。”
她记住那句话了，一点点喜欢。
何忆朝听完有点恼，他的脸凑近，两个人鼻尖只隔了毫分，他又问：“夏颖，我是不是你养的鱼？”
夏颖：“什么鱼？鱼塘只能放下一条的鲸鱼？而且比起养鱼，我更喜欢养点其他有趣的，比如……小猫小狗，明显更可爱。”
对方的眼睛太有欺骗性，眉眼缱绻，就看谁都像情深，像是爱意外溢。
不当心就会掣肘，幸好她有定力。
何忆朝咬了咬后槽牙：“很好，走吧，我送你回去。”
他是小狗行了吧，等着瞧。
——
何忆朝回到家，手里拿着她还回来的平板，坐在沙发上思考。
罗方舟走过来，问：“你这么大阵仗，到底发展的怎么样呢？什么时候让我们见一面？”
“还没到那个程度。”
罗方舟十分诧异，难得当一次人，警惕好友：“你可别过于积极了，舔狗天打雷劈不得好死，没女人会喜欢舔狗。”
何忆朝：“嗯，知道的。”
罗方舟：“你这什么态度，不会吧帅成你这样也会为情所困？你也会被渣？我不信上天突然就开眼公平了？”
何忆朝没再搭理人，站起来回了自己房间。
看着床头的那瓶花，他想如果自己要被渣，那也只能是夏颖这样的女人。
鲸鱼就能把其它鱼都挤出去吗？
但她好像是那种，哪怕养了一池塘的鱼，也大概率一条都瞧不上，全都是观赏而已。
情况不妙，好像在越陷越深了，但是他居然还在沉湎。
——
这个周末，两个人没有再见面。
夏颖到这个年纪，已经能预见未来的大致轮廓。
虽然会有意外，但基本都在可控范围。
何忆朝显然是个变数，好坏不可置否，她还在观察。
她可不是恋爱脑，强迫自己去工作，去沉下心看书或者做点其他的，毕竟男人会背叛，工作和学习可一定不会换来心碎。
最近公司状况频发，周一上班，夏颖听说男装部那边出了问题。
好像是约好的两个外籍模特，都才二十岁，昨天去参加朋友生日宴后，今天没来开工。
联系对方经纪人，说是彻底喝断片了，这还没有醒酒，状态肯定是不能参加拍摄工作的。
那边连声道歉，但120套衣服必须拍出来，赶着要做页面设计。
男装部本来就销售额度不行，是女装的十分之一，就等着元旦冲一波销量。
夏颖干完这周就走，本来和她无关，直到听说工资加倍都没有找到合适模特，就有了想法。
主要那边对模特要求也很高，身高要超过185，要平头，要长得帅，要有荷尔蒙。
这也是一直用外模的原因。
年底本来就缺人，这情况是要开天窗啊。
夏颖笑着说：“我认识一个条件好的帅哥，你再加点钱我让他来，人家不是这个行业，不过仪态好肯定可以。”
“你的眼光我放心，不过能看看照片吗？多高？”
夏颖把何忆朝的照片发了过去，嗯，穿衣服那张。
她又发微信问了对方身高，那边很快回复了。
何忆朝：186，什么事？
夏颖：我发一个地址给你，你马上过去，今天有工作也请一下假。
何忆朝：你也在吗？
夏颖：嗯，带你去做正经事。
何忆朝：好，一小时内到。
夏颖把价钱谈到了一万，这都能和弟弟一个月工资持平。
有钱当然要赚啊。
她说了会帮对方开源，当然说话就算数。
——
何忆朝放下手机，转头去和罗方舟说：“我要请一天假，如果出现的问题所有人都解决不了，你就打我电话。”
罗方舟：“去干什么？”
何忆朝：“当然是正经事。”
他当然不会说，自己这是要去正经约会。
罗方舟：“……”
鬼才会相信，你嘴角的笑容，已经彻底出卖了你这个人！
何忆朝路上还在想，夏颖突然叫他来到底是什么意思。
夏颖满脑子都是钱，站楼下看到了他，径直走了过去。
拽起他胳膊，边走边说：“来的很准时，我们这边缺个男模特，我让你顶上去。”
何忆朝：“你叫我……是想让我帮忙。”
夏颖：“说什么呢，我是那样的人吗？不白做事的，一天一万。”
“……”
“是不是很开心。”
“……”
夏颖拉着他进去，工作人员一打照面，纷纷表示满意。
这模样身段比之前用的外籍男模更好！夏总监果然是人脉广啊，这从哪里找来的神仙！
何忆朝皮肤好，不用打底妆，五官也不需要修容。
这个系列本来就展示男性不羁美，只要加重一点眉毛就可以拍了。
夏颖见他一直不说话，以为是第一次拍摄紧张，从化妆师手里拿走眉笔。
她走到了何忆朝旁边，笑着说：“把脸抬起头，我亲自给你描眉，你是太紧张了吗。”
何忆朝怔了下，缓缓抬起脸：“没有啊。”
嗯，现在心情好了，这应该算约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