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渊:“我们是男女朋友。”
夏颖:“早分手了,他找事。”
何忆朝笑容戏谑:“啧,分手还纠缠别人,不太好。”
陈渊瞪了多事者一眼:“和你无关。”
夏颖望过去,上次在电梯里,她就察觉到对方很高,现在和陈渊站一起更显了。
陈渊有175,在南方同龄人里算偏高了,却比他矮了半个头。
难怪那晚,她能被对方严丝合缝抱在怀里。
很奇怪,肌肤相贴,明明严重超过社交安全距离,却是件正常的事。
男人超过三十岁,能保持清爽干净和发际线,又是直男,是非常难得的事。比如陈渊,堪称同龄人中的帅哥。
但他现在和广泛意义的帅哥站一起,可谓对比惨烈。
夏颖以前不会这么想,毕竟她喜欢的人,就是在人群里最闪耀,缺点也闪耀。
现在不会了,爱的滤镜彻底消失。
两个女人厮杀,躲在背后的既得利益者,一脸无辜说“我没做错不要连累我”,真的很恶心。
夏颖走向了旁边的男人,说:“我和他认识。”
作为每年都有按时交纳物业费的业主,她识趣地躲到男人后面。
也没有直说对方职业,怕陈渊事后去找麻烦。
虽然陈渊不是地痞流氓,但她气上心头,故意去恶意预设对方。
陈渊打量旁边的男人,夏颖的朋友?怎么自己以前没见过。
他没有纠结这点,看向女朋友:“我们能别闹了吗?我妈前天已经打过电话给你姑姑,那天的事她也很后悔。”
夏颖抬头,有些诧异问:“你们为什么骚扰我姑姑?”
陈渊很意外对方反应会这么大。
他妈去联系对方长辈道歉,已经很大度了。
夏颖压着的脾气,一下就上来了:“我是乞丐?看你们脸色吃饭吗?”
我身边的人,连带着也要看你们脸色吃饭?
陈渊:“可能你有误会,我妈就是希望你换个轻松点的工作,我也不想你太累。”
夏颖冷笑出声:“你羡慕你朋友的老婆,可以去挖他撬墙角啊,抢过来伺候你。”
“你什么意思?”
夏颖:“我们都分手了。我是踩到粪坑了吗?拔出脚都带屎?你别发疯当个人不行吗?”
陈渊脸色难看,这句话让他非常难堪。
夏颖觉得好笑,陈渊非常要面子,而她这个世界上,最在意的人就是她姑姑。
三年恋爱真没白谈,不管是不是故意,他们太知道怎么戳对方痛处,扎刀精准而恶毒。
陈渊气得不轻,夏颖却整个人躲在男人后面,拒绝交流。
他想了下,两个人们情绪不佳,还有外人在场,并不是沟通的好时机。
陈渊压着脾气:“我现在不和你说,你自己反省。”
最后看了眼挡在中间的男人,这才转身离开。
夏颖静默在原地,等她情绪缓过来,发现物业这位帅哥还没走。
电梯故障那晚,她随便穿了件旧卫衣,也没洗头,满身酒气。
今天倒是打扮体面光鲜,又像泼妇一样骂人、吵架。
明明这两个状态都不是她平时的样子。
夏颖以前是刺猬,后来年岁渐长明白这不好。逞强未必强,示弱也未必若,特别是一个女人。
只要能更好的往上爬,达到目标,她都可以做,渐渐就温柔了起来,时刻注意形象。
夏颖深平复了两秒心情,对方只是物业的人,和她生活工作都没什么交集。
“今天的事情,你不许说出去。”
“好,不说。”
两个人对视,何忆朝迎着她的目光,又问:“所以,他们是想拿钱买断你?”
夏颖轻笑了一声:“什么叫买断?”
“算不上,他们以前给我看他们多有钱,就看看,让我和他儿子分手。现在是给我看他们多有钱,就看看,然后让我去给他们当奴才。”
这一场闹剧后,反正自己形象全无,夏颖破坛子破摔。
她也不允许旁观者美化他们!
哪门子的买断?明明一家赛博精算师!
何忆朝想了下,没有谴责也没有同情,这都是她不需要的,他平静地说:“那你的眼光有点差。”
“也许是混蛋太多的缘故。”
现在夏颖也不准备上楼,转过头往外走。
她不知道怎么面对夏欣荣。
何忆朝又问:“你不怕他在外面等着你?”
夏颖顿住脚步,回过看着说话的人。
何忆朝:“我可以陪你走走。”
夏颖不以为意,物业的服务都这么好了?还是她现在的状态实在糟糕。
“不用,刚才谢谢你。”夏颖调转方向,去了停车场。
—
夏颖坐在车上。
所以她姑姑早就知道两个人分手了,只是假装没发现。
夏颖三岁时候,父亲再婚,后妈带了个比她大一岁的小女孩。
接着呢,又很快生了两个弟弟。
她脾气又硬又臭,成了家里的底层。
三、四岁的男孩狗嫌,每天捉了蚯蚓、蚂蚁、毛毛虫放在她饭碗里,每天上演夏颖揍弟弟,然后被家长揍回来的剧情。
等她年纪大了点,两个老人不想她读书,说女孩子读书没用,在家帮忙做事带弟弟要紧。
还在九年义务制教育内,学生不来上课,学校派老师来家访,和其他的女孩子一样,她也被家长要求说,是她自己读不好书,不想读。
毕竟学生自己不愿意,老师也不想惹麻烦。
夏颖硬着脖子对老师说,就是他们不许我去!
当场惊艳一屋子人。
村里初中不太好,县城有好的初中,需要考,她问小学老师借了五块钱车费,偷偷拿了户口本跑去考试,回来又被打了一顿。
初中毕业,市里高中承诺她的学杂费全免,但还是不行。
不要学费总要生活费吧?读大学也得钱,不如踏实帮家里做事,反正以后嫁人。
这次不在九年义务教育内了,谁也管不着,他们恐吓她要再闹就别回家了,去外面自生自灭。
这次夏颖真的一点办法也没有了,好在她很早去外面打工的一个姑姑,联系到了她,让她来自己城市。
只要夏颖成绩好,愿意供她读书。
那个姑姑只是她二爷爷收养的女儿,两个人没有血缘关系。
但那是她能抓住的唯一稻草。
十六岁,夏颖在外地过了第一个生日。
夏欣荣买了个小蛋糕,做了几个好菜,还请了她的两个朋友来家里一起庆祝。
送了她一双鞋当生日礼物,白色的、刚好合脚,是她穿过最舒服的鞋。
夏颖吹灭了蜡烛。
她以前总想,是不是有人生来就注定受难,再怎么努力也没用。
可能她就是为了衬托同学的幸福。
没有资格拥太阳,也没有等来月亮,可是她终于有了一支蜡烛。
虽然不怎么明亮,却一直会亮。
三十多岁的女人,要供一个高中生很难。
未婚的外地女人带着拖油瓶更会被挑剔。亲生的女儿很多人都不要,这还不是亲生的,何必呢?
夏欣荣陆续认识了几个男人,最后都没结果。
夏颖总觉得她拖累对方太多,所以要很努力提高自己的性价比。
而这些年,也都是她帮身边人,不需要别人帮忙和体谅。
可那天她说了豪言壮语,朋友也察觉到了不对。
碍于她的性格,没有明着安慰,不然不会这一周都找她聊天。
看错了人,婚礼搞砸不说,还连累姑姑被骚扰。
是她做的不好,她明明能做得更好。
夏颖在车上坐了很久,她知道自己状态不好,决定独自回租的房子。
刚打开车灯,她就看到三米外站着的男人。
他居然还没走,这都已经过了一个小时了。
夏颖有些意外,这会儿也没心思去询问,她倒车出库,直接开了出去。
快开出停车场,她瞟了眼后视镜,对方还站在原地,注视着她开走的方向。
夏颖还挺感谢,他站在那里,却没有来打扰自己。
一直到车子消失在出口,何忆朝才收回视线。
刚才的停车场,不太明亮的灯照在她脸上,低头而垂下的黑发,蓄着泪的眼睛,刻意压抑着的情绪。
对方身上有种不驯和孤注一掷,他看过去就移不开视线,会心生怜惜。
可她根本不需要,像是荒原野火,强大又脆弱。
——
“她要和我分手。”
今天陈家老爷子过大寿,一众亲戚聚庆祝,他们都在等长孙带着女朋友来祝贺。
陈渊独自前来,脸色又难堪,他们都很诧异,等听完他的话就更意外了。
他们这些亲戚,之前也都觉得两个人不合适会分手,但怎么也没想到是女方主动提起。
在他们认知里,陈渊甩对方太正常了。
夏颖主动分手?这也太荒谬了!她根本找不到更好的!
陈渊开始担心夏颖,不会再回头。
双方长辈从中调停,哪怕他给台阶,对方也毫不动容。
两个人恋爱的这三年都很好,求婚才一个月,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陈文坤一脸不屑:“那你别浪费时间,我们家还非她不可?年轻漂亮的女人多得是。”
一桌子连声附和,都说这场婚事本来就是夏颖高攀,还不知道好歹。
听着其他人贬损她的话,陈渊却没有半分高兴。
十分钟后,他借口说自己还有工作,提前离席。
陈文坤看着儿子离开的背影直皱眉。都成这样了,这小子还对那女人上心?
亲儿子不能不管,他很早清楚这点也做了准备。
说到底夏颖不就认为她工作好赚得多,能拿捏陈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