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寒知带杨岁吃完饭时天已经黑了。回家的路上正巧路过一家便利店。
“停一下车。”杨岁拍了拍柏寒知的手,指指便利店:“我要去买点东西。”
柏寒知看她一眼:“你要买什么?”
即便这么问,柏寒知还是很听话的将车开到了路边。
明明他没什么表情,只是很正常的一句询问,没有别的意思。然而不知道为什么,杨岁的脸却莫名一热,她摸了摸后颈,支支吾吾说:“我就是....去买洗漱用品啊。”
“成。”柏寒知笑了声,然后解开安全带,作势去拉车门。
“我自己就行,你在车上等我吧!”杨岁见他要下车,立马制止。随后又像是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点过于激烈了,她又亡羊补牢的补了一句:“这路边万一不能停车怎么办?万一交警过来了怎么办?车上得留个人的。”
话虽是这么说,可柏寒知看她的表情却又有那么点奇怪,带着点审视。
“买个牙刷而已,不用两个人都去。”杨岁索性拉开车门下车,“我马上就回来。”
她下了车就一溜烟儿的跑进了便利店,像是生怕柏寒知会跟上来似的。
便利店没几个人,杨岁直奔生活用品区域,拿了一支牙刷,然后又选了一双女士拖鞋,就买这两样东西而已,这都能磨蹭半天。
非要磨蹭到其他几个人都结完账离开了,她这才慢慢吞吞的走去收银台。
收银员是个三十来岁的女人,穿着工作服。接过她手中的东西,一边扫码一边问:“需要袋子吗?”
杨岁并没有听见,因为她一直都盯着收银台旁的货架看,似乎陷入了某种艰难的纠结当中。
收银员又问了一遍:“美女,需要袋子吗?”
杨岁这才如梦初醒,整个人一个激灵反应过来,机械的点点头:“要的。”
收银员扯了一根塑料袋,将拖鞋和牙刷装进了袋子里,机器上显示着需要付的金额。
杨岁摸出手机,正要付款时。她闭上眼睛,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鼓起勇气从货架上拿了一个长方形的小盒子。
因为实在太羞耻,她也没有细细研究,就随便拿了一盒递给了收银员,“这个一起结。”
虽然知道买这种东西非常稀疏平常,可杨岁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她本来就是个脸皮巨薄的人,现在已经觉得快要社死了。
的确,这玩意儿应该柏寒知来买,可她不太确定柏寒知有没有理解她说要去他家的真正含义,当时她暗示说去他家,他也没有什么多余的反应,就说了一句“好啊”,然后就岔开话题问她晚上想吃什么。
这事儿说出去可能会显得她这个女生一点都不矜持,可她管不了那么多。她也不在乎别人怎么想。
她知道,恋爱关系里,女生总归要比男生吃亏的。
但她只是想寻求一点实感而已,好像总得跟柏寒知再进一步,她才能有安全感。
也没想过什么吃亏不吃亏的。想做就做了,有那么多顾虑干嘛啊。
即便坦坦荡荡的,可也抵挡不了尴尬,她不好意思直视收银员,却也强装着镇定自若,目光无意间扫过一旁的大冰柜。
她走过去拉开,拿了两个不同口味的梦龙,一同去结账。
结了账之后,随手将所有的东西都放进了帆布包。
便利店距离柏寒知的公寓不远,只有几分钟的路程。
回去的路上,杨岁想起来一件事儿。
她拿出手机给室友群发了条消息,想让她们在晚上查房的时候帮她请个假不回宿舍。
结果打开手机一看,她吓了一跳。
十几通未接来电,而且都是陌生号码。
一般来说,要是有陌生的未接来电,杨岁是不会打回去的。可对方打了十几通,应该是她认识的人,或者谁有急事找她?
杨岁最终还是将电话拨了回去。
电话通了。
同时,柏寒知的手机也响了。
杨岁扭头看向他放在中控台上的手机,迟疑两秒钟,她试探般将电话挂断,柏寒知的手机铃声戛然而止。
紧接着,她又拨了过去,柏寒知的手机又响了。
柏寒知将手机拿起来一看,发现两通都是杨岁打来的。
在开车,柏寒知也不方便过去闹她,也只能一手操控着方向盘,一手伸过去捏捏她的脸,笑着说:“玩儿呢?”
“你换手机号了吗?”杨岁这一回倒没有控诉他捏脸的事儿,也没有挣扎。任由他捏着,扭过头问他。
“嗯。”柏寒知漫不经心的解释,“手机丢了。”
“你怎么那么不小心?”杨岁似有若无的拧了拧眉,煞有介事的说教:“多大的人了,手机都能弄丢。”
一边说着,一边她将柏寒知的新号码存了起来。
小声嘟囔:“败家老爷们儿。”
她的嘴巴被他捏得撅了起来,有好几天没捏她的脸了,手感好像更软乎了点。
最主要她的微表情特别有意思,那模样老成得很,就像是大人教训小孩儿笨手笨脚一样。
柏寒知哼笑了声,觉得她过于可爱。
他没说话,默默收回了手。
单手打着方向盘,拐了个弯,之后进入公寓大门。
车子开进地下车库,停好车之后,杨岁正在解安全带,不料柏寒知也快速解开了他的安全带,下一秒俯身朝她靠过来。
并没有急着吻她,而是再一次捏住了她的脸。
“刚说我什么?”他扣住她的下颔,将她往他面前轻轻一拉。
“没听见就算了。”杨岁瞬间认怂。
她下意识想往后靠一下,可他偏偏不给她这个机会,一步步紧逼。
胳膊环过她的腰肢,手正要从衣服边角钻进去时,他的手腕抵上了她的帆布包,隔着布料,感受到了一股凉意。
他的手下意识退了点,“你买了什么?”
他隔着布料去摸那块冰冰凉凉的东西。
他一碰她的包,杨岁的神经瞬间紧绷,反应十分激烈的往后一躲,生怕柏寒知会摸到揣在包里的小盒子。
“买了什么?”柏寒知去捉她的手,意味深长的笑声散在她耳边。
杨岁面红耳赤,羞耻的低下头不敢看他。
她心跳如鼓,连连吞了好几次唾沫。正当做了一番心理建设之后,想对他说她做的决定时,柏寒知又冷不丁说了句:“多大的人了,还偷偷买冰淇淋吃?”
他模仿着她刚才说他“多大的人了,手机都能弄丢的”的口吻,严肃又玩味的教训。
“.......”
他还真是小气鬼,这都要想办法还一句?
“我就说你怎么不要我跟着,心思都用这儿了?”柏寒知轻捏她的脸,晃了两下,“嗯?”
明明他说的是关于冰淇淋,可杨岁却总觉得话里有话,也可能是自己做贼心虚,满肚子花花小肠子,被他这么一说,她更是羞臊不已,连头都不好意思抬,“......我哪有。”
柏寒知的手往她包里伸,命令道:“不准吃这个,肚子又不痛了是吧?”
杨岁将包一捂,生怕他来抢,于是她只好拿了一个出来,递给他:“喏,给你。”
柏寒知才没那么好糊弄,仍旧摊着手心,朝她抬抬下巴,“还有一个。”
杨岁一口气儿提了上来,觉得有点憋屈。她已经很久没吃冰淇淋了,好不容易今天想买来尝尝,结果柏寒知剥削了她一次,还想剥削第二次。在这一点上,跟朱玲娟还真是有过之无不及之处。
“不给是吧?”柏寒知啧啧两声,手去拿他放在中控台上的手机,慢悠悠的打开了通讯录,作势拨打电话。
他将手机递到耳边,慢悠悠的告状:“阿姨,杨岁偷买冰淇淋吃,还一次性买俩.....”
杨岁惊恐万分,她第一反应就是扑过去抢他的手机,结果定睛一看,他并没有给朱玲娟打电话,故弄玄虚而已。
他的手揉揉她脑袋,笑得胸腔震动。
意识到自己被他耍了,杨岁气愤的瞪了柏寒知一眼。
逆反心理油然而生。
她从包里拿出另一个冰淇淋,拆开包装袋,故意当着柏寒知的面,咬了很大一口。脆皮咔兹咔资响。
她挑衅般朝柏寒知哼一声:“真好吃!”
柏寒知饶有兴味的挑起眉,没忍住又笑了几声,“你.....”
刚开口,目光无意间一瞥,她手中的冰淇淋是粉色的,脆皮上混着有一层层颗粒,许是买了太长时间已经化了,脆皮表面上浮着水珠,包裹在内的雪糕顺着木棍往下滑,滴到了她的手背。
要说的话就这么忘到了九霄云外。柏寒知握住她的手腕,顺势低下头,舌尖缓缓从她的手背上舔过。
杨岁一愣,“你干嘛.....”
柏寒知舔了舔嘴唇,“别浪费。”
掉落在她手上的雪糕被他卷进口腔,甜腻的味道弥漫开来,他不喜欢太甜的东西,可他此时此刻却像是意犹未尽,明明手中就有一整个冰淇淋,他偏偏要去她嘴里寻觅。
是樱花和巧克力的味道。
他如此霸道的抢夺她的雪糕,杨岁却无能为力,只能被他摆布。哪里还有刚才那样嚣张的架势。
融化的雪糕还在不停的往下滴,有几滴落到了座椅上。
他车里的内饰可都是真皮,杨岁怕弄脏。强撑起一丝理智,她往后躲了躲,小声说:“上楼吧。”
“嗯。”柏寒知虽这么答应着,可还在不断的吻她的脸颊和耳垂。
杨岁将冰淇淋重新装进了包装袋,抽了几张纸巾去擦座椅上的冰淇淋水,柏寒知孜孜不倦的亲了亲她额头,然后拉着她下了车,制止:“别擦了,回头去洗一下车就行。”
手里还攥着没吃完的冰淇淋,她打算放进冰箱里重新冷冻一下,就又可以吃了。
柏寒知手里那一个,已经彻底化成了一袋子水。
他嘴上说不让她吃,却也没真的扔了。
上了楼,指纹解锁后,他又对着指纹锁操作了一番,然后握着杨岁的手指附上去,“录一下指纹。”
杨岁其实已经知道了他家的密码,可现在他又录上了她的指纹,杨岁的心里甜滋滋的,比这冰淇淋还要甜。
就好像,这已经是他们共同的家。
录好了指纹,进屋。
杨岁从包里拿出新买的拖鞋,拖鞋是装在便利店购物袋里的,拿出来的同时,一个长方形的小盒子也连带着被拽了出来。
“啪”的一声,掉落在地。
声音格外清脆。
两人同时垂眸看过去。
当看到地上的东西时,杨岁犹如瞬间遭受雷劈,整个人都要裂开了。
柏寒知先是沉默了片刻,而后缓缓朝她靠近,将她逼到角落,直至无路可退,抵上了冰冷的墙壁。
“你买的?”
他的手指缠绕着她的发丝。
杨岁的脸已经烫得不成样,她是怎么都没想到,会是在这种情况下暴露。
还不待她承认,柏寒知像是已经等不及了,他弯下腰,伏在她耳边低笑,气音说:“我早就知道了。”
杨岁惊愕又茫然,“啊?”
柏寒知笑而不语,直接吻上她的唇,将她所有的娇嗔嗫嚅都封锁在唇齿间。
他其实看到了。
杨岁下车不久,他也下车了,想看看她怎么还没出来,结果还没走进便利店就看到杨岁拿起了货架上的小盒子。
当时觉得特惊讶。完全出乎他的意料,没想到杨岁脸皮那么薄的人居然敢背着他买这玩意儿。
不过他并没有走进去戳穿她,被挑起了兴致,想看看她到底会怎么开口。
.....
他将东西从地上捡起来,单手捧住她的脸。两人从玄关吻到客厅。
杨岁的脑子一片混沌。
天旋地转间,她手中的冰淇淋袋子掉落在地,她落入了沙发中,惊呼一声,还不等她心疼被冰淇淋水弄脏的地毯。
柏寒知的双臂便如同藤蔓,将她牢牢禁锢,无处可逃。
“拆开。”
柏寒知一条长腿垂在地,另一条腿跪在她身侧,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
“什么?”杨岁有点懵。
“你买的,当然得由你拆啊。”柏寒知将盒子塞到她手上。
她顿时觉得捧了一个烫手山芋。
屋内只有玄关的灯亮着。
客厅太大,那点遥远而微弱的光起不到一丁点作用。
她手忙脚乱,像是整个人都傻了。
她的思绪开始恍惚,想到了第一次学跳舞时,她是零基础,跟不上老师的节奏。零基础的课程最开始会有许多基础功,老师带着她们练软功,提高身体柔韧度。
才刚开始学跳舞的时候真的很痛苦难捱,劈叉下不去,被老师往下压。痛得仿佛身体都要撕裂了。
此刻的痛,清晰强烈,可她却不觉得难捱煎熬。
柏寒知是她的,是杨岁的。
从未有哪一刻,会让她如此满足和幸福。
她终于有了实感,她是柏寒知的女朋友。
柏寒知俯下了身,在这忽明忽暗的光线中,他的双眼格外幽深。
他的声音温柔而沙哑,“你热不热?”
现在还不到夏至,白天温度相对高一点,可到了晚上却凉爽不少。还没有到开空调的地步。
然而杨岁却有一种正处炎炎夏日的错觉。
闷热到快要窒息,
她的额头都是汗,点头如捣蒜,非常实诚:“热。”
下一秒,他的笑声在耳廓边弥漫。
惯有的坏笑,像狐狸一样:“马上就不热了。”
说着,他将另一个没有开封的冰淇凌袋子拆开。
她感受到冰凉的冰淇凌水淋了下来,她不由哆嗦了一下。
他的头低下来,“刚那个是樱花味,现在换换口味。”
细细品尝溶着体温的冰淇凌水。
是香草味的。
“嗯。”他的嘴唇冰凉,吻上她的唇,“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