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盼忙上前几步,留出一个安全距离,道:“单于。”
“你来王帐做什么?”穆南似未察觉脱下披风,扔给顾盼。顾盼这才看到他身上沾着血迹,骑一这是做了什么?
“是依玛,依玛一早来唤竺雅,说是您传唤竺雅。”
“是吗?”穆南向前几步,猛地转身抽出腰间长鞭,眼眸寒凉,对着顾盼抽了下去。长鞭在空中撕出冽冽风声,顾盼咬牙忍住生生受了这一鞭,顿时右肩衣衫碎裂、鲜血淋漓。
好半晌,顾盼才缓过来,看着穆南瑟缩了一下,转而又想到什么,神色倔强地道:“确实是依玛,不信您可以去问奴帐篷前的守卫。”
穆南微微挑眉,看着伏在地上、不同于以往一脸怯弱忍耐的顾盼,心道这是终于忍不住了?倒是有点意思。
“那你是为什么会跟多隆起冲突?”
顾盼咬咬唇,慢慢跪坐起身,身形纤细,“奴、奴看到多隆对单于不敬,自然是不能袖手旁观。”复又眼神坚定地看向穆南,似是下定决心般道:“奴愿为单于除掉这心腹之患。”
穆南这才真正将眼神凝在顾盼身上,桃花眼里不复先前的邪肆风流,“孤怎么不知道,你的胆子居然这么大?”
正说着,帐外单于亲信道:“单于,右贤王派人来了。”
“进来。”
亲信撩起门帘,从帐外进来的赫然是右贤王麾下的布鲁朵大将。
布鲁朵一进王帐,就看到一貌美侍女跪坐在一边,便知道这就是那日尾随着多隆一路来到营地的那中原女子。
想到多隆那惨烈的样子,布鲁朵顿时目露杀意,居然敢诬陷匈奴勇士,此女必死不可!
穆南看布鲁朵一进来就对着顾盼眼露杀意,神色更加不耐,鞭子一挥,在布鲁朵脚边炸开一朵鞭花。
布鲁朵一惊,忙收敛神色上前,示意身后端着金银珠宝的侍从上前,笑得谄媚,“见过单于,右贤王已经狠狠教训了多隆,因此特意让属下带了这些金银珠宝来向单于赔罪。”
听着布鲁朵这番话,顾盼垂着脑袋跪坐在那差点笑出声来。
啧,下属都敢带着金银来给自己亲信求情,可见这个单于当得也不怎么样。
布鲁朵本以为自己此回必然会被穆南当出气筒泄上一番怒火,没想到穆南居然收敛了怒气,只道:“多隆的罚可领了?”
“领了领了,四十棍,不多不少。”布鲁朵忙机灵地回道,心内讥笑,这小单于是终于明白自己跟右贤王是胳膊拧不过大腿了?
穆南将布鲁朵的神情看在眼里,冷笑一声,“东西放下,你滚吧。回去告诉右贤王,让他好好管教自己的属下。”
“是,布鲁朵告退。”布鲁朵忙命人将金银珠宝放下,便领命退下。出王帐前还不忘回头看一眼顾盼,顾盼神色坦然地抬头回望过去。门帘掩映间,布鲁朵只看到那中原女子的唇角缓缓勾起。
等到王帐内只剩下顾盼和穆南二人,顾盼才又道:“竺雅只是希望能够助我王除掉这些阿谀小人,事成之后希望单于能够赐奴自由之身。”
“若你能办成,孤便让你做多隆的位置。”穆南收起长鞭挂在腰间,他自是知道这女子有多少本事,她去对付多隆绰绰有余。事成之后,如果她恭顺一些,他倒是不介意扶持一把。
顾盼一脸惊喜,忙道:“竺雅定不负单于所托。”
穆南笑起来,“你今日倒是柔顺。”
“竺雅知道性命被单于攥在手里,断断是不敢欺瞒单于。”说着,顾盼恭谨地垂下头,掩住眸底的暗涌。
半月后,试刀大会。
匈奴部族每年都会举办试刀大会,各部族会派出自己最优秀骁勇的勇士来为部族争光,届时会选出胜者面见单于,这会是匈奴部族当之无愧的“第一勇士”。
“竺雅姑娘,这是单于命人特意为您新锻的刀。”
一大早,单于亲信就带着仆从来到顾盼帐篷前。身后仆从依言上前,手上捧着一把被一块不知道什么动物的皮毛皮裹住的刀。那熟悉的刀柄,正是先前被穆南折断的那把刀。只不过他寻人给重新锻造了。
顾盼接过刀,依旧是狭直刀身,刀刃寒气逼人,用手指轻轻一弹,发出清脆一声响。她心内微微酸涩,双指抚摸过刀身,才对着亲信道:“竺雅十分喜欢这刀,请替我谢过单于。”
“是。那属下就先回去复命了。”单于亲信向来察言观色,知晓自己主子如今十分信任这中原女子,当下受了谢忙笑着退下了。
顾盼看他们走远了,这才进了帐篷,准备收拾东西。她打开衣箱,竟然看到一条男子的腰带。想到那日依玛言行古怪,不过自那之后,顾盼便再也没有见过依玛。
自作孽不可活,顾盼冷笑一声看着这腰带,不过她倒是还要多谢依玛这么帮她,这般想着顾盼将腰带叠好妥善塞进怀里。
匈奴营地旌旗飘扬,迎风飒飒。
自前几日,各匈奴部族的人马已经陆续到了此地。一时间,营地范围扩出去了几里地。放眼望去,都是白顶帐篷层层叠叠地落在平原上。
此时,试刀大会场地内。
顾盼一身劲装,神色恭顺地站在穆南身后,在这一群匈奴人之中十分显眼。
右贤王脾气暴躁,又身居高位,惯是被阿谀奉承惯了,见到先前多隆的惨状,自然是忍不下这口气。单于打多隆,分明就是在他右贤王的脸面!虽然自己派人送去金银珠宝,但那不代表他就能放过这个中原女子。
当下看到顾盼,右贤王立刻就坐不住,起身盯着顾盼,怒道:“单于,本王听说,您要派一名女子来参加这试刀大会。更别说这女的还是个中原人!”
右贤王话音一落,场内众人顿时交头接耳、议论纷纷起来,显然是都不同意单于的做法。
左贤王如今势力不如右贤王,只坐在一边作壁上观。
“怎么,右贤王是在教孤做事吗?”穆南托着下颌,桃花眼将睁未睁,还有些困顿未醒。
“臣下自然是不敢,只是却怕单于忘了,先单于可是死在中原人的手下啊!”右贤王微微低头,抬手敬了一礼,那模样似是十分怀念先单于齐河。不过心内到底是不是怀念,那就另当别论了。
听到右贤王提起先单于,穆南眼睫微颤,缓缓笑起来,“右贤王多虑了,孤自是不敢忘,不过是让她来玩玩而已,右贤王不用紧张。”顾盼却眼尖瞄到穆南大襟宽袖底下的手猛然青筋虬劲。
见穆南态度如此,右贤王又道:“既是单于玩玩,只怕大会上刀剑无眼,可不会因为她是个女子就会放过她。”说着,阴晦狠辣宛如毒蛇般的目光凝在顾盼身上。
顾盼微微一笑上前,拱手道:“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