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间,姜池就走到了东厂。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来这,东厂门口的番子对她眼熟得很,见她离得远,谁也没敢劝姜池离开。
她盘个腿坐在东厂对面几十米的古树下,怀里捧着壶从酒坊顺来的梅酒,当水一样大口大口的喝着。
这古树,似乎在北姜建国的时候就存在,到今日,已经不知道送走多少代君王了。
酒色微醺,姜池面上浮起一片绯红,她朦胧个眼,拍了拍旁边暗棕色且布满疤痕的树根。
“树兄啊树兄。”
“成为一颗参天大树,是什么感觉?”
高高在上,受人敬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头顶苍穹脚塔大地。
是什么感觉?
那季野呢,高处不胜寒,又是什么感觉?
会孤独吗?还是会觉得快活。
那她呢?
等她大仇得报的那一天,她会觉得痛快吗?
姜池揉了揉脑袋,她今日头脑难得的糊涂,想不通的事情索性便不想了,只仰头又灌下一口酒。
她晃了晃酒壶,见里边只剩了个底,觉得无趣,随手一扔,酒壶飞出数米远。
刺耳的碎裂声刹那间响起。
姜池叹了口气,瞧了会东厂门前那笔墨朱红的两个大字,又向后仰去,躺在了一片枯草之上,她透过古树枝干的残影,仰视着那当空悬挂的皎洁明月。
阿娘,这世间明明这般无趣,您又为何如此热爱它。
起风了,姜池疲惫的深呼吸着,紧接着吸了一口凉气进嘴。
确实冷了,季大人会不会受凉呢,他那身子最怕这种日子了。
姜池不自觉的想到季野,脑袋里又凭空冒出另一个的想法。
想见他。
姜池微愣,又笑着嘲讽自己。
真荒唐,棋手竟然会对棋子上心。
不知为何,今晚的风虽冷,却又无比温柔,抚平了姜池心头的浮躁。
这一夜,姜池心中难得的平静,没有了那些仇恨。
季大人现在在做什么呢?
在紧锁眉头的处理着那些朝中的大小琐事吗?还是在面色阴鸷的审着犯人。
他也会想到她吗?
风急了起来,姜池的衣袖也跟着舞动,头顶的树叶哗哗作响。
慢慢的,风歇了,一片枯黄破碎的叶子落在了姜池的唇上。
月色下,少女坐起身,水葱般的手指捏起那枯叶,捏在眼前好奇的看着。
叶子中心已经被虫子吃空了大半,姜池透过虫洞,恍惚间看到一个人影。
那人与墨色融为一体,只见得到发顶的银冠泛着光。
姜池错愣,手上散了力气,枯叶轻飘飘的落在草坪上。
红衣似火的少女站起身,也没顾身后的灰尘,半仰着头遥望着东厂内那座高耸的摘星楼。
准确的说,是遥望着楼顶的季野。
二人目光在半空中相撞。
姜池恍神,呢喃道:”大人啊......”
又是一阵风起,少女眸中闪着光,想起了什么,过了片刻她好像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突然转身向另一个方向跑去。
起初只是跑几步,后来干脆施起轻功,脚尖轻点,跃上屋檐,在一片片绿瓦上疾驰。
季野远远的望着那道身影在空中疾驰。
他的目光跟随着姜池许久。
赤色的披风在夜色中异常扎眼,披风的帽子被抖落下来,少女如墨的青丝在空中舞动。
真好啊。
少年就是少年,不顾一切,肆意妄为,张扬且任性,可以不顾世间的一切条条框框。
季野眼中的情绪让人难懂,似是怀念又似是羡慕,但更多的,是那种远远的观望,像是在家门口发现了一株小树苗,每日都会多看它几眼,看它如何成长为参天大树。
看它怎怎样开花,怎样结果,看它最后是怎样的枝繁叶茂。
季野拢了拢外衣,闭上眼深深呼吸着。
书房沉闷,慎刑司血腥,季府又毫无生气。
季野不知道他该去哪儿,突然想起东厂还有一个清净的摘星楼,过去是厂内番子看哨的小楼,后来前任厂督一时兴起,给这楼扩建了些,变成了他饮酒作乐左拥右抱的快活之地。
许久没人来到此处,小楼上的桌椅也都落了好几层灰。
季野抬掌,伴着深厚的内功,一阵掌风打出,拂去了桌椅上的灰。
灰尘浮在空中,有些呛,季野嗓子也跟着疼了起来。
他微蹙着眉,捂着嘴咳嗽几声。
季野这些年老的极快,岁月一点都没饶了他,日夜的疲劳,他眼尾多了些细纹,白发甚至都生了不少。
风冷,但吹的他心安。
他手拄在桌上,撑着下颚,微闭着眼,也不知是否入睡。
周围安静的只听得见他细弱蚊蝇的呼吸声。
慢慢的,季野落下手臂,轻趴在桌上,眉心难得的疏解开,宽大的袖子顺着桌边垂落下来。
此刻的季野安静的像是一幅画,眉眼少些了阴鸷,变得柔和。
约摸过了一炷香的时间。
季野突然睁眼,眼神锐利起来,审视着周围。
“大人,是我。”
季野顺着声音看去,只见姜池一身红衣,站立在摘星楼下。
季野只是稍微愣了一下,姜池武功高强他是知道的,所以对于她能溜进东厂的行径,并不意外。
他意外的是姜池竟然去而复返,出现在他眼前。
季野想要说些什么,可还没等开口,姜池身影一闪,突然出现在季野身前的围栏上,紧接着带起了一阵风,吹动了姜池额前的发。
姜池半坐在围栏上,此时倒是比季野微微高出了半尺,她眸中闪着星光,微微低头注视着季野。
“怎么来了?”季野回视着姜池,平淡道。
“想见您。”
“轻功倒是不错,方才又为何离开?”
“回去给大人拿了东西。”
季野听着姜池的话,正好注意到了她手中被油纸包着的东西。
“月饼!没想到吧。”姜池笑的灿烂,漏出两颗尖锐的小虎牙。
季野挑了挑眉,轻声疑问:“月饼?”
姜池笑着推着季野的肩转了个方向,抬手指向天空。
那轮本有缺口的月亮,不知在何时圆成了满月。
“丑时了。”
“又是新的一天了,还有,今日中秋。”姜池俯下身贴在季野耳侧,慢慢放轻了声音。
这丫头喝酒了?
姜池呼吸间,季野闻到一阵酒意,他微微回头,见少女明亮的眸子正仰望着天空的月亮,金黄色的圆月在姜池的眼中。
“呐,月饼,还有月牙糕,都可好吃了。”姜池将手中的月饼递在半空,又向后仰去。
少女半个身子都悬在半空,也不见她有半分害怕,反而笑的灿烂。
季野回过头,月光打在他侧脸上,映的他肤色更加白哲似玉。
这位如冰雪般无暇的人间谪仙,低垂着眉眼,目光落在了姜池手上。
他看着那被油纸包着的食物,又看了看姜池,慢慢的抬起手,接了过来。
糕点的甜香似乎透过油纸传了出来,季野觉得鼻子有些痒。
“此刻是我们两个人的团圆,季大人。”
说完,姜池轻笑一声,又补充道:“季叔叔。”
姜池披风的领绳松散的系着,好像风一吹,这披风就会掉落在地上。
“不冷吗?”季野清冷的眼眸里竟多了一丝关心。
“冷才会觉得心安。”姜池看向季野的目光总是认真极了。
“我如你一般,这样的夜晚实在难得。”
季野的声音落在姜池耳朵里如流水一般安抚着她。
“其实大人您没那么坏,只是看着凶了点。”姜池坐在围栏上,小幅度的晃着双腿。
“还没坏到你身上,自然是不坏。”
季野一边说着,一边坐在了身后的椅子上,摩擦着手上的扳指。
“大人,您何不与我共乘一条船呢?”姜池轻飘飘的问道。
季野幽幽的看了姜池一眼,“我为何要与你乘一船。”
“让我成为您的刀,或者......您成为我的刀。”
姜池到底是初出茅庐,拉拢人心的口吻青涩极了。
“呵......异想天开。”
“又不是不可以。”姜池委屈的嘟囔着。
“郁家手中有兵权,坐拥定北二十万大军,怎么不对郁家下手,你与郁家小将军年幼相知,也算是近水楼台。”
“那为什么不可以让郁家为大人与我共用呢?”
季野笑出了声,玩味的看着姜池,“年纪轻轻,倒是贪心。”
“你我这等身份,若是结盟,那些曲家、户部、甚至骆王,都算些什么?”
“你年岁尚小,脑子里还是少装些东西好。”
“大人!我不是小孩子!”姜池面上带着羞怒,看着俏皮。
“算了,不提这些东西,惹得你我都不快。”
姜池从栏杆上跳下来,坐在季野对面,趴在桌上,将脸埋在胳膊里,笑嘻嘻的道:“这是我和大人过的第一个中秋节,未来还会有很多个。”
季野没说话,淡淡的取出一块月牙糕,品尝起来。
甜的有些齁嗓子,可能小孩子都喜欢吃这种甜的粘牙的东西?
“好吃吗大人。”
在姜池眼睛亮晶晶的,满是期待的光,像是等着季野夸赞她一般。
季野语塞,在姜池这人畜无害的目光下,不忍扫了她的兴,只好违心点头。
姜池没再说话。
寂静许久,突然同时响起两道声音。
“大人今日落了水,可有感觉身体不适——”
“你手上的伤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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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神他温润似玉》
古灵精怪天然呆小美人x外表温润内里腹黑俏郎君
国师府幺女江稚鱼十岁那年大病一场,窥破天机、悟得仙道。
放着金玉满堂不坐,整日嚷嚷着要当什么天下第一女仙。
拜师当日,便宜师父同她讲:“对面山有个大魔头,将他打败,你能成神。”
江稚鱼满眼星光的问那魔头长什么样。
师傅捋了捋胡子,沉吟道:“面生八目、长有七臂、怖矣!”
年幼的江稚鱼呆若木鸡。
学了几年能耐,她好不容易鼓起勇气上山,可根本没见什么恐怖的魔头。
只有一个白衣翩翩正在烤鱼的俏郎君。
小郎君笑的温润,嗓音轻柔:“要一起吃吗,刚烤好。”
这一年江稚鱼十五岁,她看着小郎君那张白玉无瑕的清秀面孔。
剑没拿稳,心有春风拂过,羞红了脸。
–
徐让尘是这四海八荒唯一一个肉身成神的魔族。
都道他生性冷漠、无情无欲,所过之处尸横遍野、尽是白骨。
但他本人不以为然,甚至觉得自己脾气真挺好的。
大战得胜后他安安静静的在山上种田、养鸡,日子很是清闲。
直到那日——
一个修为还没自己一根手指头厉害的小丫头,眨着杏眸、笑吟吟的抱着他的腰。
她说:“你负责好看就行了,以后我护你周全。”
徐让尘失笑,轻叹一声。“小鱼儿真厉害。”
后来,江稚鱼被仙门百家讨伐,她倒在血泊中,不啃松开手中的剑。
嘴里还不停呢喃着:“小郎君,你别害怕。”
昔日温润的小郎君仿佛是变了个人,他手中腾起黑色火焰,脚下踩着一仙师的首级,一身白袍浸满鲜血。
徐让尘眼神晦暗不明,藏着阵阵冷意,嗓音却一如初遇时温润。
“小鱼儿,不做什么女仙好不好。”
“我带你成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