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雪消融,乍暖还寒。但诏狱依旧冰冷潮湿,让人不适。
“三殿下,虎符在哪?”
男人的声音略微尖细阴柔,充满了薄凉之意,如此处境时听着更是刺耳。
女子身上的衣物已经破烂不堪,露出的手臂上充满鞭痕,血肉模糊,隐约可见那白骨。
“呵,你这阉人如今倒是春风得意啊。”
被摧残蹂、躏久了,女子如今的声音沙哑难听,那男人听后不耐的皱了皱眉。
“这可是你最后的机会。”
“姜池。”
男人的口吻既嘲讽又阴狠,带着浓浓的不屑。
寒光凌冽,剑声嗡鸣。
铁剑入鞘的瞬间,一声闷响,女子血淋淋的手臂掉落在地。
这一声“姜池”听的小姑娘猛然惊醒。
“滚开!”
—
这是姜历五百一十九年的秋天。
天刚蒙蒙亮,透过雕窗,姜池望见雨点敲打在对面的房檐上,顺着一条水线落在地上。
窗外的雨滴好似打在她的心上,让她难以控制的惶恐和焦躁。
又是这个梦。姜池已经数不清梦见这个故事多少次了。
梦中,她还是北姜的公主殿下。
但一纸诏书,她被卷入皇权纷争,同各大家族夺权,又与东厂拼了个你死我活,最后被剥皮抽筋、惨死在诏狱里无人问津。
姜池被这梦境烦扰的心神不宁。
她是当今陛下唯一的女儿,排行第三。据说五岁那年,她被人设计谋害推入御花园池中,醒后便失了忆,不记得曾经的人和事。都说父皇疼爱怜惜她,不忍心她成为政治的工具卷入皇权,才狠心将她送往苏州生活。
十一年来,她一直生活在苏州的公主别院,从未离去。
“咚咚。”
不知过了多久,叩门声突然响起。
姜池回过神来,自己安慰着自己。
不过梦境而已,何必多想呢?
窗外的男人一身黑色劲装,长发束起,怀中抱剑背靠在窗旁。
“又做噩梦了?”
听男人的声音沉稳深邃,年纪似乎不轻。
“九叔。”
这人名叫谢九。
她是姜池失忆后认识的第一个人,自打她来到苏州便一直守在她身边,这人武功决绝,性格更是冷漠。
在这诺大的池雨宫中,留在这里的人都怀有着各种各样的目的,都不可以彻底相信,只有九叔和阿潭是无条件守护着她的。
这是打姜池有记忆起谢九便灌输给她的想法。
姜池不知道谢九的过往经历,谢九也不会主动提及。对她而言,九叔是强大的,却又宛如一张白纸。
“你可以唤我九叔,我与你母亲交好。”
谢九曾经这么告诉他。
姜池如今已无困意,简单的套上衣物,三千青丝仅用一根浅色丝带系在身后。
窗外的雨还在急匆匆的下着,推开房门,潮湿气息便萦绕在姜池的鼻间,偶尔落下几滴水珠打在石阶上。
男人容貌昳丽,只是眉眼生的略微薄凉,那双深邃的黑眸里藏着数不尽的血性与阴狠,岁月在他的眼尾留下不少沧桑的细纹。
“改日请个大夫给你看看。”谢九声音平淡,看着远处被秋雨摧残的柳树。
姜池摆摆手,看似不在乎的一笑。
“没什么大碍,许是近日睡得晚些的原因吧。”
说完姜池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试图迎接新的一天。
谢九侧眸看了姜池一眼。
姜池巴掌大的小脸,肤如凝脂般的没有瑕疵。五官精致,唇红齿白,如今出落的已甚是惊艳。
偏又生的那双桃花眼,含情脉脉好似会说话一般。眸中如池水清澈,闪着如柳枝一般坚韧难折的光,一颦一笑皆是别样的风情。
看她笑的无所谓,谢九也只好作罢,浅浅评价一番:
“没心没肺。”
姜池是谢九看着长大的,这小姑娘的性子不如她母亲温柔恬静,
反而自小便有一种什么都不在乎一般的安然无畏,骨子里有着一种莫名的坚韧,无论多大的事情都不会令她倒下,说白了就是个没脸没皮的纨绔丫头。
母妃早亡,失忆后的姜池也只能在画卷上回味着母亲的温度,儿时与母亲的一切近在眼前,却又模糊不清。
十一她年来与父亲相见的次数更是屈指可数,姜帝给了姜池荣华富贵,却未曾给予她父亲的爱与陪伴。
姜池从未抱怨。
谢九还记得姜池刚刚到苏州的时候,经常看着别家同她年龄一般大小的小姐公子与父母一同嬉戏。
后来,年幼无知的姜池曾天真的问了谢九一句。
“九叔,为什么父亲不来看我呢?”
谢九当时沉默了,没说话。
后来姜池仿佛明白什么了一般,再未提及过这些。
“两月后便是你生辰了。”姜池生在晚秋。
谢九此时突然有了一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感觉。
姜池听后愣了愣,眸中莫名的有了一些期待。
“九叔,我可是长大了呢。”
谢九默着点点头,将怀中的剑别在腰侧,拍去肩膀上的水珠。
“我会离开一段时间,去办一些事情,往返大概一月左右。”
姜池眨眨眼,就这么直直的盯着谢九,谢九被她看的蹙眉,无奈的叹了口气。
“不会错过你的生辰。”
姜池这才笑了出来,“哼哼,叔要注意安全哦。”
其实姜池的嗅觉灵敏,她总会在九叔身边闻到血腥味。
但谢九不说,她也从没问过。
“我没回来前,谁来都别走。”
谢九眸色低沉。
姜帝如今荒政,多方势力争相夺权,朝野混乱,他担心长安的某些人打起姜池的主意,所以有些事情他必须提前准备好。
—
入秋的江南,风景无限,但深处宫院之中的姜池眼中所见不过是几株墙边枯黄的柳树罢了。
姜池无聊的坐在石亭中央的木凳上,手中摆弄着半杯茶水,旁边还有一个空杯,她两只手来回的相互倒换。
茶水在半空向下落在另一个杯中。
姜池拄着脸颊一遍遍重复着这个动作,半晌回过神来扫视着石亭两边站着的婢女。
“阿潭,我记得郁坚到了苏州不是?”姜池仿佛突然想起什么,眸中带光,欣喜的吩咐着。
阿潭好像是宫中出来的人,也是在姜池到苏州后跟在她身边服侍的,算是姜池半个姐姐。
过了约摸一炷香的功夫,一位身披铠甲长发高束的少年阔步向石亭这边走来,少年身姿挺立,皮肤白哲,容貌俊美却不失英气。
少年刚至石亭前,便被两个带刀侍卫拦住,郁坚沉默了会儿,反应后便卸下腰边的佩剑,交给他们。
“卑职见过公主殿下,殿下金安。”郁坚单膝跪地,神色淡淡。
姜池笑的狡黠,“郁将军怎还如此多礼呢。”
郁家世代武将镇守定北,开国至今,为北姜立下不知多少战马功劳,而郁坚,郁家的小公子,十岁便随父参军,如今年纪不过十九岁,便被赐封车骑小将军。
“殿下唤臣何事啊?”郁坚坐在姜池对面白了她一眼,贱兮兮的摆起了官腔。
少年翘个二郎腿,毫不顾忌的啃着个桃子,汁水四溅,半分礼态没有。
方才姜池遣散了周围的婢女和侍卫,郁坚便也卸下了虚伪,先前的沉稳形象消失殆尽。
他其实也只是个十九岁的少年郎,正是心性不定的年纪。
“你说你这又是何苦装模作样。”姜池嫌弃的看着对坐的少年,笑嘲说。
“这便是你浅显了,阿娘说沉稳大气的男人最招姑娘喜爱。”郁坚白了姜池一眼,仿佛在嘲笑她的无知。
姜池被他气笑了,冷冷嘲讽:
“你像个土匪。”
郁坚听后一把掐住了姜池的脸蛋,疼的后者龇牙咧嘴,连拍着他的手背。
“胆子大了啊小池子,许久不见,居然敢这么和你郁哥哥说话了?”
姜池用她的指甲扣着郁坚,“你你你松手!你这是谋害皇女,本宫诛你九族!”
郁坚见姜池真的疼了便松开了手,从果盘上拎起一串葡萄就往嘴里塞。
姜池可怜巴巴的揉着自己的脸颊,上边还有两道红印。
“你这池雨宫的待遇就是好,这一串葡萄的价钱就够那些市井百姓几年的生活了。”
“小爷得替那些受苦的百姓狠狠地宰你一顿,万恶的皇家势力啊,胎投的真好。”郁坚开玩笑的说着。
但他此话其实不假,去年他与父亲一路向北讨伐蛮族,路上因为饿死的灾民比比皆是。
“哼,那郁小将可得多吃些。”姜池没好气的说着。
郁坚喝下半杯茶水,拍拍手,痞笑的看着姜池。
“说吧,找爷做什么,小爷我昨夜刚到苏州,今早你就给爷叫来,也不心疼爷一路风尘仆仆。”
“九叔走了,我一人无聊嘛。”
郁坚一口气憋在嗓子里,抬起手指着姜池。“就这么点事?亏我还担心是你遇到了什么难事。”
“我近来总是做同一个梦,渗人的很。”姜池垂下眼帘,眸中含水,声音都娇滴滴的。
本是极做作的一番模样,在她脸上却别有风情。
“得得得,别整不值钱这出。”
郁坚此时也是来了兴趣,叫姜池细说起来。
过了一炷香。
“啧。听着神神叨叨的,一会带你去寺庙上上香,顺便我前些日子认识一位巫女,我带你去看看。”郁坚挠了挠头。
姜池听后也同意的点了点头。
到底是十五六的小姑娘,心思不定,更何况那梦境太真实,让她不由得开始怀疑起真实还是虚幻。
梦中,九叔惨死他乡,郁坚战死沙场,就连阿潭都死于非命,而她自己更是落得个支离破碎的结局,尸骨无存。
她的心不踏实。
“你刚刚说谢九爷走了?”郁坚突然回过神。
姜池笑嘻嘻的点点头,“对啊,九叔说他要半个月差不多才能回来。正好你现在驻守苏州,闲着没事就来陪我吧。”
郁坚面上带笑,眸中却沉思起什么。
半月前,皇上密旨吩咐他前往苏州待命,若无圣旨吩咐,按兵不动。
如今朝野混乱,九爷明知此时不宜行动,稍微出一点差错都有可能将姜池推向风口浪尖。
北姜皇室,不论男女皆可参政,也可继承皇位。
姜帝明面上看着是为了保护姜池,给予了她万千宠爱。但其实反而将她推上了皇权争夺中的靶子,若等他日时机一到,东窗事发。那姜池这辈子都将永无安宁。
越受瞩目,越危险。
郁坚敛去眸中的色彩,轻笑了两声,然后曲指恶狠狠的敲上姜池的额头。
姜池怒目瞧向郁坚。
“郁坚!我就说你不是个好东西!”
姜池与郁坚的交情不浅,郁坚也算是她一个哥哥了,两人自幼相识,称得上青梅竹马。
十一年前。
郁坚的父亲将要出兵远征,将妻儿暂且安生在苏州这片土地上,远离长安。
那一年姜池五岁,郁坚八岁。
郁母与姜池的母亲曲氏曾是旧友,常常带着郁坚来探望姜池。
两人自此相识。
郁坚的功夫一半是在谢九那里学来的,也总是仗着自己武功了得欺负姜池。
久而久之,也就成了一对欢喜冤家。
“我兵营还有些琐事需要打理,明早我来接你。”郁坚说。
—
皇宫
金碧辉煌的宫殿里安静的让人心悸,婢女守在龙床两侧,低着头宛如一座石像般安静,不敢发出一丝声响。
姜武躺在龙床上闭着眼睛,不知是睡着还是在沉思。
男人的容貌本俊朗英俊,即使上了年纪也能看出当年风采,但却如今因疾病的折磨的憔悴不堪,眼下略有乌青,肤色微黄,唇上干裂且少了几分血色。
男人睁开了眼,眸中是不符年纪的清明。
帝王好似想到什么了一般,撑着双手慢慢直起身子,即使疾病缠身,他的脊梁也未弯曲半分。
“传朕旨意,召三公主姜池归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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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师府幺女江稚鱼十岁那年大病一场,窥破天机、悟得仙道。
放着金玉满堂不坐,整日嚷嚷着要当什么天下第一女仙。
拜师当日,师傅同她讲:“对面山有个大魔头,你若将他打败,天下第一就是你。”
江稚鱼满眼星光的问那魔头长什么样。
师傅捋了捋胡子,沉吟道:“面生八目、长有七臂、可怖矣!”
年幼的江稚鱼呆若木鸡。
学了几年能耐,她好不容易鼓起勇气上山,可根本没见什么可怖的魔头。
只有一个白衣翩翩正在烤鱼的俏郎君。
小郎君笑的温润,嗓音轻柔:“要一起吃吗,刚烤好。”
这一年江稚鱼十五岁,她看着小郎君那张白玉无瑕的清秀面孔。
剑没拿稳,心有春风拂过,羞红了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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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让尘是这四海八荒唯一一个肉身成神的魔族。
都道他生性冷漠、无情无欲,所过之处尸横遍野、尽是白骨。
但他本人不以为然,甚至觉得自己脾气真挺好的。
大战得胜后他安安静静的在山上种田、养鸡,日子很是清闲。
直到那日——
一个修为还没自己一根手指头厉害的小丫头,眨着杏眸、笑吟吟的抱着他的腰。
她说:“你负责好看就行了,以后我护你周全。”
徐让尘失笑,轻叹一声。“小鱼儿真厉害。”
—
后来,那一身黄裙的少女被仙门百家讨伐,她倒在血泊中,嘴里还不停呢喃着:“小郎君,你别害怕。”
徐让尘抱起她,声音温柔的能滴出水来,眼神却晦暗不明,藏着阵阵冷意。
“小鱼儿,不和他们玩了,不做什么女仙好不好。”
“我带你成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