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子渠红了眼眶,薛浥原本是急的,正打算说些好话,谁知她说了后头这一句,他听得心头不快,略微推开她的脸。
“本宫不要你了,不要你了!”纵然醉着,裴子渠也晓得他推开了她,气呼呼的便要起身。
薛浥眼疾手快,一把按住裴子渠纤细的腰肢往身前压,淡淡道:“公主不是自诩专情么?”
“什么专情不专情的,傻子才专情……”裴子渠晃着昏沉的脑袋,被他一按,她又扑到了他身上,“天涯何处无俊男,本公主何必单恋你这枝探花。”
闻声,薛浥眸光骤冷。
裴子渠望着薛浥冷峻的眉眼,觉得甚是勾人,立马来了兴致,她紧紧拉着他的衣襟,软言道:“夫君,我想……”
“想什么?”薛浥念着方才裴子渠的话,起先还没反应过来,顺嘴问了一句。
裴子渠直起身,认认真真道:“想跟你行周公之礼。”
薛浥脱口道:“在马车上?”说完,他自觉失言,面上微红。
“嗯,在马车上,就现在。”裴子渠点头,张手圈住薛浥的脖颈,偏头亲向他的脖子,胡乱咬着。
“公主,别这样,不合礼数。”薛浥左右闪躲,偏生裴子渠抱他抱得紧实,他又不敢使劲推她,难免被动。
他心道,她的性子真当是跳跃,前一刻还说要当他是草,下一刻便开始亲他,要行周公之礼。
“夫君,夫君……”裴子渠央求似的唤着薛浥的名字,软得像猫儿一样,圈在他脖颈上的双手跟着放开,开始扯他的衣衫。
薛浥一手拦着她的人,一手拦着她的手,着实招架不住,出口的声音也喑哑了几分,“公主醉了,还是等回府再说吧。”
“我不,我偏要在这里。”然而裴子渠像是与他较上劲了,使劲将薛浥的衣襟往两旁拉,这会儿她的力气格外大,他的衣衫还真被她拉了下来。“你装什么正经公子,你这样的,榻上越是不正经。”
“什么?”薛浥听得瞳孔一缩,只觉裴子渠不可理喻,他握住裴子渠的手从衣襟上扯开,无奈道:“乖,我们先回府。”
“夫君……”裴子渠又喊了一声,顺势拉住薛浥的手往身前放,眨巴着眼问他,“不想试试么?”
薛浥被裴子渠大胆的动作弄得瞠目结舌,下意识噎了口口水,然而很快,他便找回了理智,正色道:“公主,光天化日之下……”
“我才不管,什么光天化日之下,我只想要你。”裴子渠执拗道,说罢去堵他的嘴。
“你……”没等裴子渠的手往下,薛浥即刻点了她的穴道,再继续下去,他也不能保证自己的自制力能顶多久。
“嗯……”裴子渠闭眼昏睡过去。
薛浥静静瞧着她,一时间还真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他扫了眼腰间鼓起的香囊,心头又气又恼,暗骂自己混账。
“叮当叮当。”马车檐上挂着的銮铃相互撞击,清脆动人。
薛浥抱紧裴子渠,俯身将脑袋埋在她颈间,深深呼吸着,竭力压下不该有的念头。以前,她如此他还能应付,近来却应付不了了,甚至,他觉得自己的心已经被她挑动了。
这对他来说实在不是好兆头。
“吁……”
车夫拉住缰绳停下马车,对着车门道:“公主,驸马,薛府到了。”
“嗯。”薛浥坐了会儿,直到平复呼吸才抱着裴子渠下车。
车夫见两人衣衫不整,老脸一红,自觉低下头去。
薛浥抱着裴子渠进入薛府,没去前厅,径自往长卿院走。
这时,阮素问从紫萱院出来,碰巧撞上这一幕,她眼尖,两人衣衫凌乱的模样,她看得清清楚楚,做了什么显而易见。
纵然他们是夫妻,纵然这合情合理,纵然薛浥是被逼的,她依旧觉得心口疼痛。
这一次醉酒,裴子渠醉得极为厉害,自然,其中不乏有薛浥的点穴助力,叫她直接睡到了第二天。
“嘶……”
裴子渠幽幽转醒,她坐起身,只觉脑袋昏涨,跟被人打了一样。
“公主醒了?”临菀捧着面盆从外头进入。
“我怎么在薛府。”裴子渠讷讷的,没看临莞,暗自在脑中回忆。
昨日,她在公主府里叫了两个小倌儿喝酒,后来,她醉了,意识模糊,再后来,她好像见到了薛浥。两人在马车上吵架?期间,她扒了他的衣服?
然后……
这一想,裴子渠赶忙拉开衣襟查看,什么也没有。她失落地垂下眼帘,心底奇怪。马车上的事究竟是真是假,还是说,只是梦?
她梦到自己和薛浥在马车上胡天胡地?不过才十几日没行周公之礼,她便缺男人缺到这种地步了?
“公主在想什么?”临菀搅干布巾递给裴子渠。
“没什么。”裴子渠接过布巾,胡乱擦着面颊,心头止不住地叹息。果然,正如话本里所写,两人之间容易受伤的,肯定是用情深的那个。
好比她和薛浥,每回有事都是她难受,薛浥向来不痛不痒。
忽地,门口传来了刘金娇的声音。“公主醒了么?”
临菀看向外头,眉心紧锁。
“进来吧。”裴子渠扬声道。她对薛浥的家人说不上亲情两字,只是看在薛浥的面子上才对他们好声好气。
得裴子渠同意,刘金娇才走近屋内。
她局促地站在床榻前,关切道:“公主若是不舒服的话,民妇让人去找大夫。”
“不妨事,宿醉罢了。”裴子渠摆手,仰头看向刘金娇,刘金娇来做什么,她猜都不用猜。
以前么,给他们钱财她无所谓,可如今薛浥惹她不高兴,她不愿意给了。
“那便好。”刘金娇不住地搅着衣袖。来之前,张氏特地交待,让她千万要哄着裴子渠出钱买宅子,她不大会说话,思量许久便直接说了。“公主,前些日子,您不是同民妇去什石巷街看宅子么,昨日民妇与夫君一道去看了,他觉得成。”
裴子渠抚着身前的长发,挑眉道:“然后呢?”
她一问,刘金娇愈发慌张,结结巴巴道:“然后,然后,民妇想请公主随,我们,一道,去,去买宅子。”
“大嫂,我今日身子不舒服,你和大哥自个儿去买宅子吧。”语毕,裴子渠躺下身。
这下,刘金娇急了,“公主前些日子不是说……”
“说什么了?”临菀接了话,冷脸道:“薛夫人,我们公主身子不舒服,要多休息。”
刘金娇就算再没读过书,也晓得临菀话中的意思,她红了脸,小声道:“那,那公主好好休养,民妇先走了。”
看着刘金娇远去的背影,临莞不屑地哼了声,她看不得裴子渠当冤大头,一个两个的,都只会讨钱。“公主,依老奴看,这钱你就别给了,他们这一家子人没一个好东西。”
裴子渠没接话,算是默认。
没拿到钱,刘金娇怕得不行,在长卿院门口站了好一会儿,时不时便回头看看卧房,然而里头的人并没出来的意思。
没人出来,那便是不肯给钱了。
她虽觉得要这个钱有些厚脸皮,但张氏让她来要,她若是要不到,那肯定要挨骂的,说不定还会挨罚。
刘金娇急促地呼了几口气,转身去往张氏所住的院落。
恰好,今日阮素问也在。
张氏坐在软椅上,发髻精致,衣裳穿得也好,一看便是贵重料子,身旁有两丫鬟给她扇扇,任谁也看不出,她曾经是个在乡下朝天干农活的女人。
阮素问低头站于一旁,面上神情浅淡。
“素问,你来帝都城有些日子里,一直待在薛府也不是个事儿。”张氏开口。
阮素问回道:“儿媳过几日便会出去找活儿做。”
张氏微微一怔,继续道:“素问啊,不是我这个当婆婆的要为难你,实在是没法子,老三他当的是清官,不是自己的钱一分都不要,他就那点俸禄,你也知道,哪儿能供得起我们一家子人,老大好赌,金娇又身怀六甲,都是挣不了钱的。公主是有钱,但她再有钱也不是我们的,我们还是得靠自己。我已经一大把年纪了,做不动了,你还年轻,还能攒几个钱,往后就是回了郦州,你也能过得好些。”
她说得苦口婆心,听来是为她好,然而阮素问却觉得好笑,她哪里会不晓得张氏的为人。“是,母亲说得对。”
“娘,儿媳回来了。”刘金娇匆匆进门,她怕阮素问走了张氏骂她骂得更狠。
“公主那边怎么说?”张氏直言,也不在意阮素问是否在旁。
刘金娇低着头,不大敢看张氏,小声道:“公主只说自己身子不适,没提钱的事。”
听得她的话,张氏的脸一下子黑了,“你到底会不会办事?她不提钱你不会提么,她要不给钱,你和老大的宅子谁来买,你买么,卖了你都买不起。”
刘金娇作出一副知错的模样,大气也不敢出。
阮素问并不清楚她们俩在说什么事,不过张氏一说,她便猜了个七七八八。
“公主以前出手大方,不至于为这点钱斤斤计较。”说着,张氏像是想到了什么,恼火地看向阮素问,“素问,公主置气是为你和老三的事,你现在去长卿院与她道歉,再跟她说,以后都不会接近老三。”
“母亲,儿媳与三弟之间清清白白,为何要同公主道歉。”阮素问不乐意了,抬头道:“道歉不就证明儿媳与三弟之间有什么了么?”
“你!”张氏气极,大声道:“你还敢顶嘴!要不是你个丧门星,老二怎么会英年早逝!”说起这个,张氏更来气,恨不得给阮素问一巴掌。
“夫君他本就患有肺痨,早死干儿媳什么事。”阮素问望着张氏,言语冷锐,“再者,当初不是儿媳执意要嫁薛耀的。”
若不是张氏与薛焕来那一出,她根本不会嫁给薛耀,更不会落到现在这个地步。若是她当初嫁给薛浥,现在已经是探花夫人了,薛浥也不会娶裴子渠。
原本什么都是好的,却在那一日毁了。
“好,好啊。”张氏从软椅上站起身,抬手便要打阮素问。“今日我非要教训你不可!”
“母亲,您这是做什么。”
适时,薛浥快步进门,扶过张氏坐下。
阮素问站在原地不动,目光却止不住往薛浥身上飘,她还记得昨日,薛浥抱着裴子渠回来的样子。
刘金娇闭嘴不语,动也不敢动,生怕自己被张氏看着了。
“我在教训素问,让她知道知道,这个家是谁做主。”薛浥过来,张氏只好敛了身上的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