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七弃嘻嘻一笑:“小师父,这把我赢了。”
一场又一场,沈七弃压根没停过,每次都准确无误的猜出精准的点数。
更热闹的是,赌场里还有更多的人,纷纷跟着沈七弃下注。
这下,身为庄家的赌坊老板,源源不断地掏出银子。
转瞬间,赌坊的势头便扭转过来,沈七弃与其他人的面前,堆放了满满当当的银子,桌子都要放不下了。
再次赢的时候,赌坊里响起来欢呼声。
西门面前已经没有银子了,旁边的侍从想要说什么,西门抬手,示意他去拿钱兑换。
沈七弃摸了摸鼻子:“哪里哪里,不及小师父万一。”
“你若是不及我,便也不会赢我了。”
沈七弃嘿嘿一笑,骄傲自满起来:“自古以来,徒弟赢了师父,都是一件值得称道的事情嘛!”
“师父你输了这么多,不会输不起吧?要我说,你干脆把赌坊转给我算了,德要配位,技术自然要拿得出手嘛!”
他的声音平淡如水:“你若是玩儿的起,我又怎么会输不起?”
“小师父能输多少啊?只怕你不够输的。”她在这里大放厥词,西门只是冷冷淡淡地看她,丝毫没有被激怒。
旁边“砰”的一声,吓的人都哆嗦一下。
沈七弃怒道:“谁啊?我就是吹嘘两句,怎么还不让我说完?”
旁边的赌桌冷冷清清,一个黑袍人坐在那里,似乎已经很久了。
“你竟然比一间赌坊的老板赌术都要高超,看来,你才是我要找的人!”
“不错!”
有人凑过来给沈七弃讲,沈七弃挑了挑眉:
黑袍人从三日前便在赌坊里呆着,他一坐便是一整晚,直至到了赌场的后半场才会出手。
他说,他只找赌术最精湛之人。
前日在赌坊手气最好的是个中年男子,跟黑袍人比了三局之后就脸色苍白,仓皇而去。
昨日有人听说黑袍人的事迹,一个妙龄女子特意等在赌场,没想到,跟黑袍人比到最后吐了一口血,说什么都不敢比了。
今日没人出风头,只有庄家稳赢。
在黑袍人将目光盯在赌坊老板的时候,沈七弃便出现了,大秀赌术,黑袍人这才找上了沈七弃。
沈七弃眸子微微一动。
她看向西门。
西门亦是在看着她。
不知道为何,沈七弃从他面具之下的眼神里,看出一丝复杂的情绪。
西门的手指修长白皙,能看出清晰的青色血管。
他向着沈七弃伸手,声音里依旧冷淡:“坐吧。”
沈七弃:“……”
她总算是明白老乞丐为何让她去一间赌坊了。
这个黑袍人,绝对不简单。而她的小师父西门,似乎亦是有些不简单。
“赌什么?”
她随口问道。
黑袍人亦是坐在她面前。
烛火下,只能看到一点胡子拉碴的下巴。
他说:
“只赌三局。”
“分别是,生、死、命。”
……
沈七弃觉着黑袍人多少有些大病。
“敢问尊驾大名?”
“裘白衣!”
沈七弃拱手:“久仰久仰……没听说过!”
“要不然,你回家睡觉得了,赌这些干嘛?”
这里若都是凡人便好了,赌钱嘛,出不了人命。
可是这里是极乐城!
极乐城鱼龙混杂,什么势力与修行者都有,便是连刚才的赌局里都是有修为的修士,赌钱便是赌钱,而赌命,便是真的赌命。
这裘白衣说是赌命,沈七弃便不怀疑,最后输了便是给出来命。
有人窃窃私语:“不是命吧?只是那么说法,前两天赌输了的人不是安然无恙地走了?”
“是啊!也许只是恐吓一番?”
沈七弃勾了勾唇。
她可不信前两位赌输了的人真的安然无恙走了,毕竟,这是赌命的。
赌注亦是有些特别,需要各自拔下一根头发,放在一起。
这对于修仙人士来说,乃是无可反悔的契约。
她的视线落在黑袍人的那根长发之上,似是发现了什么。
她若有所思道:“赌就赌,只不过,若是你输了,可要愿赌服输呀。”
裘白衣:“那是自然。”
西门微微俯身,准备摇筛盅。
“我不相信他。”
裘白衣说的直爽。
“好,”沈七弃道:“那我们就互相摇筛盅!”
第一局,生。
沈七弃凝神聚气,干脆地摇晃筛盅。
裘白衣胸有成竹,他赌了9点。
他并非按照赌大赌小来算,大小虽然概率更高,却不如赌点数刺激,赢面更大。
果然,揭开筛盅,他赌对了。
沈七弃亦是。
沈七弃抱拳:“承让承让。”
裘白衣的脸色不太好看。
他喃喃自语:“两人俱是生……”
第二局,死。
沈七弃丝毫未退。
裘白衣抬起手,似是擦了擦冷汗。
竟然又是平了。
第三局,裘白衣道:“这次,换成自己摇自己的筛盅,我们以自己摇出来的点数比大小。”
临时换了约好的方式,沈七弃耸了耸肩:“好,奉陪!”
西门瞥了一眼沈七弃。
沈七弃冲着他一笑。
西门叹了一口气。
裘白衣摇晃筛盅,佝偻的身形都变得更笔挺了一些。
他对自己胸有成竹。
沈七弃亦是摇晃筛盅,她心不在焉地看着裘白衣。
这局,赌的是命。
裘白衣似乎一定要拿下她的命。
“喂,你有没有想过你赌输了怎么办?”
裘白衣“啪”的将筛盅落在桌子上。
他桀桀大笑起来:“我不可能输!我先开,同样的点数,先开为胜!”
沈七弃:好吧,这家伙是个疯的。
沈七弃落筛盅:“行,你开吧!”
裘白衣哈哈大笑,他抬起手。
筛盅里本该有三枚色子,每个色子最大数为六点,现在,一枚色子已然分裂成两半,竟然变成了四个六点!
有人惊呼起来:“一间赌坊的色子乃是最用上等玄金石所制作,便是连大乘期的高手都难以将它毁坏,更何况……在我们这么多人眼皮子底下!”
能不伤筛盅而将玄金石所制作的色子弄裂开一个,并且全都恰恰好都是六点,何其困难!
这天下赌术,就在裘白衣之手也不为过。
所有人担忧地看着沈七弃。
裘白衣哈哈大笑,便要拿起沈七弃的一根发丝。
一只修长的手按住了他的手,“且等着。”
裘白衣脸色一变:“难道她还能胜我?这赌局已经结束了!”
西门淡淡而笑,笑意里有些嘲讽:“这赌局,还没有结束。”
沈七弃已然打开了筛盅。
场间静默了。
这比刚才的惊呼声都让裘白衣难受。
他愤愤不平地扭过身来:“我倒是要看看这小丫头片子能出来点数……”
裘白衣愣了。
在赌桌上,整整齐齐,六个六点。
三枚色子俱都分裂成完整的两半,每一半都正正好向上显示着六点。
三十六点,压死了二十四点。
“这怎么可能?”
裘白衣霍然指向沈七弃:“三枚玄金石,你俱都能切开?我并未感觉到任何灵气波动,更何况,这筛盅乃是特殊制造,你身上一点灵气都没有,你是怎么做到的?”
“不不不,你们是一伙的,你们作弊!”
他疯了一样,直接扑过去,要拿走他的发丝。
西门将他的肩膀按住,摁在了赌桌上:“愿赌服输。”
沈七弃嘻嘻一笑,“现在,你的命是我的了。”
“不!”
裘白衣疯了一样,周身涌出来无数的黑气!
那黑气浓稠阴森,就像是笼罩着千年万年的怨气,只需要一点点便能将人冻死,只觉着冷到心底发颤。
他挣脱出来西门的钳制,化身为一片无形的黑雾,将整个赌坊笼罩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你们还想抓住我?”
无数的负面情绪将人吞噬,有的人已经支撑不住,霍然倒地。
沈七弃一脸鄙夷:“果然,赌徒的话,不能信。”
她不慌不忙,冲着西门抬了抬头。
西门微微叹气,他一抬手,从一间赌坊的四面八方飞射出来无数的灵气捕网,冲着黑雾而去!
这灵气捕网汇聚成玄妙的阵法,半个时辰后,裘白衣被抓到了。
沈七弃慢吞吞走到裘白衣面前,举起来他的发丝:
“输了,就得认。”
“不然当一个赌徒,都当的很没面子。”
沈七弃从来不相信赌徒的话。
她混迹市井瓦子,早就知道赌徒的嘴脸。
俗话说,赌不能沾染,沾染后便六亲不认,这是真的。
沈七弃是在看到裘白衣的发丝的时候,明白了他是个什么东西。
寻常人的发丝生之有根,乃是有天地之气,可是裘白衣的发丝没有根源,只有一丝淡淡的怨气。
这种怨气极为难觉察,因为它并不属于平常所能碰到的怨气,更像是……
冤气。
联想到前些时日的大冤过境,沈七弃便明白了裘白衣的身份。
裘白衣的赌局乃是生死命,那么便是真的要沈七弃的命。
他想杀沈七弃,也得看看自己够不够格。
“我不认!!我不认!!我还可以赌!!我一定能赌赢!!”
裘白衣绝望地大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