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絮佑猛然感觉一阵头晕眼花。
此时此刻，她才清清楚楚地感受到自己的身体，是那么明朗，是那么直接，那种疲累，虚弱，快要晕倒的模糊感，瞬间冲上她的大脑。
眼睁睁看着海豚拖着自己的身体往更深处走，蒋絮佑只感觉无能为力。
不知道怎么了，她感觉特别累，特别特别累，好像是自己费尽全力做了什么事情，她已经累到想晕，甚至想死过去。
真的好想死啊。她看着海豚把自己往深处啦，脑袋里突然跳出这个念头。
可是她不明白。
大叔给的锦囊究竟帮了她什么。
刚才的那场梦又是怎么一回事，是谁给她的那场梦呢。
是这海豚吗？
还是说，是那个大叔。
蒋絮佑蓦然愣了一下。
对，刚才那个美梦她是怎么做的来着，是打开大叔锦囊的那一瞬间，就开始了。
有没有可能是大叔锦囊其实失效了，打开的瞬间，刚好海豚或者扎克使了什么招儿，让她美梦沉浸？
所以在美梦过后，她才会那么疲累，扎克说过，精神涣散的人会被海豚拖走，所以美梦的作用，是让加速她的精疲力竭，甚至就让她在美梦中，不知不觉让海豚拖到深海，然后吞噬？
真的是这样吗？
蒋絮佑使了使劲儿，又摸了摸自己胳膊上粗糙的皮肤。
这是属于中年人，老年人才有的褶皱，她记得清清楚楚，这是那个拥有易容技能的牌面玩家，为了逼真的细节，为了把上供的污染品演得更逼真，给她打造的全套老年人皮肤。
所以，她的皮肤，她的面容，到现在都没恢复。
为什么呢，那个玩家不是说，她的技能因为只是E级，所以维持效果很短，几乎只能维持到她给扎克下药就要恢复了吗，为什么还不行。
是那个玩家施展错技能了吗？
有可能。
可E级技能本就不强，她施展错技能，居然还能让技能获得比原先还长的维持时间吗？那个玩家当时特意跟她说过，要想这个技能维持时间久，那必须是D级，甚至C级往上。
难道那个玩家是D级，C级玩家？
不，不可能，游戏规定了，所有天生自带技能的牌面玩家技能只能是E等。
所以如果不是刚才的原因，那又会是什么原因呢？
是那个玩家撒谎了吗，她的技能可以维持很久，但她却只说只能维持一会儿。
可她说谎有什么意义呢，她说谎了，她的面容维持时间变长了，她把药给扎克下了，扎克虽然晕，不能出这间起居室，但还可以杀了她。
扎克看不见她的真容，是会杀了她的啊。
所以那个玩家，应该不是说谎了。
她不可能置自己于死地。
应该不会想让自己死。
她……不会让自己的死……的吧？
蒋絮佑一点也不想去想那个最不可能的结果，她在心里拼命说服自己。
真的不可能，那个玩家不可能想让自己去死，她的身份是被系统覆盖过的牌面玩家，不会有任何玩家再能探查到牌手这一层，在别人眼里，她毋庸置疑就是牌面阵营。
那个玩家没理由置自己同阵营的伙伴于死地，她又不是喜欢杀人的牌手。
但或许那个易容玩家，跟自己一样，也是被卡牌覆盖过？
不，不可能，系统对她说过，系统奖励的卡牌覆盖技能是独属于蒋絮佑任务奖励的，没有人再拥有过，卡牌覆盖，仅她一份。
何况那个易容玩家如果真是牌手，她进那个大群也会被识别出来。
因为大叔大姨说过，牌面联合会的人必须进群，而大群里有从一开始就绑定的系统官方阵营检测功能，每个人被检测出阵营以后，会把所属阵营通知给群里每个人，然后再由所有人决定他是否可以进群，阵营检测功能是系统官方提供的，玩家没有这个权限，绝不可能出错，所以在识别玩家身份这件事上，没人能造假，系统判定一切。
可如果那个易容玩家真是牌手，且进了群，那就说明系统检测失误了，把她检测成牌面了。
不，不可能，系统不会失手的。
蒋絮佑眉头皱得越来越紧。
可说不通，如果那个人是牌面，为什么要害她呢。
害她的大概率应该是牌手，可牌手玩家，进不了群啊，一进群，就会被系统识别为牌手阵营，且所属阵营会在群里公示，群里的每个人都会知道她是牌手，那么就不会有人通过她的进群邀请。
一个人要想真的进群，必须群里所有人都同意才行。
所以一个牌手玩家想要进群，不可能。
不可能的。
几乎不可能的。
除非……
除非虽然系统将那个玩家识别为牌手阵营，并进行了公示，但当时群里的所有成员，还是通过了她的进群请求。
所有群里的玩家都会发现他们这里来了个牌手。
如果是这样，那在什么情况下，明知群里来了个牌手，大家也被通知到了，却视若无睹甚至全票通过让她进群？
牌面与牌手是绝对对立的关系，根本无法合作，也没必要合作。
如果真来个牌手，最好的解决办法是抓住他，上供给扎克，不给他一点杀人偷技能的机会。
所以牌手申请进群，作为牌面的群成员是不可能有人同意的，就算群成员里有一两个牌手卧底，那一两个人愿意让他进群也没用。
进群，必须是全体成员一致通过才行。
所以如果那个群的所有成员当时真的让这个牌手进群了，进这个所有牌面联合会成员讨论核心机密的群。
并且这个人一直在群里和大家相处很好。
甚至能参加牌面联合会最核心的行动，甚至能骗她，把她的容貌改变，并且维持很长时间，企图让她被扎克杀死。
那能说明什么……
不不不，绝无这种可能，绝无！
怎么可能会发生这种事，大家明明知道这个人是牌手，还让她参与计划，甚至给她害人的机会！
不可能！他们不可能包容自己的对手！
除非……
蒋絮佑的心突然开始砰砰砰狠跳起来。
一个荒诞的想法突然冒了出来。
除非。
除非，那个群里的所有人，和这个牌手利益一致。
也就是说，他们全都是牌手。
蒋絮佑在水中猛然睁开了眼睛。
都是牌手。
不，不可能，怎么可能。
她想太多了，牌面阵营努力了这么久，把牌手杀光，才有了今天的成就，他们怎么可能都是牌手？
不，绝对不可能。
太荒谬了，她怎么会冒出这个想法。
太离谱了，不可能，她是疯了，绝对不可能。
蒋絮佑一遍一遍在心里告诉自己。
脑海里却快速回忆着什么。
大叔大姨关于他们把牌手杀光的话语，他们最后去上供牌手，木箱里露出来的那个守卫的人脸，大叔一打开就失效的锦囊，还有她做的那一场，足以让她醒来后失去所有精神力量的美梦，以及……
以及隔离塔中的每一处墙壁里，密密麻麻塞满的，牌手阵营玩家的尸骨。
大叔大姨说过，那个疯女人也说过，任何死去的污染品，不管怎么死的，死后尸骨都会存在隔离塔的墙壁里。
所以、所以那隔离塔的墙壁里，为什么密密麻麻挤着的的全是牌面阵营玩家的尸骨。
为什么几乎丝毫没有一点、一点点留给牌手玩家的空隙？
牌手玩家也是污染品，是污染品死掉，就会被放进墙壁里保存。
所以为什么，墙壁里没有牌手的尸骨，只有牌面的？
为什么？
为什么！
蒋絮佑猛然一惊，哗啦！一声，她不知不觉，从深水中冒出了头。
满脸惊恐，身体止不住地颤抖。
“你、你怎么……”被迷药和海豚毒素双重侵蚀的扎克艰难地睁开眼皮，难以置信地看着蒋絮佑，“你怎么……又上来了？”
蒋絮佑看着扎克，却满眼都是隔离塔里塞满的白骨，满眼都是孙志强他们在荒原上奔跑又的身影，满眼都是云雾中的高塔里，射出的，正中玩家心脏的绿色激光。
疯女人说过，守卫没有扎克的命令，不能乱杀污染品，而扎克喜欢吃活的新鲜的污染品，不喜欢吃死的。
那高塔上的激光射人，真是扎克干的吗？
她想起了插入云端的隔离塔的模样，想起了大叔大姨怕她受伤，递给她的激光枪。
她牙齿都在打颤，精神紧张、恐惧，亢奋到了极致。
海豚试着又去拖拽她，可这回，她纹丝不动。
黝黑的海豚只得把獠牙对准了在场另一个人。
“你、你怎么能又浮上来……给我下去，下去！”扎克面露苍白，上气不接下气，而后发疯朝着蒋絮佑猛游过去，耗尽最后一丝力气，想把她按进水里。
蒋絮佑抬头，这才发现扎克居然变了模样。
不知他受了多久的海豚毒素和她的迷药影响，面色惨白得不像人样，嘴唇也同样惨白，他原本炯炯有神的眼睛也撑不住的微眯，像是马上要合上。
可就算这样，扎克还是力气大得吓人，拼命挣扎着把她往水里按。
蒋絮佑下意识觉得自己反抗不了他，因为扎克的挣扎程度简直激烈地超乎她想象，可就算这样，她也总是徘徊在被他摁下水的边缘，怎样都下不了水。
因为此刻的她太亢奋了，太清醒了，身体里有一股巨大的难以抑制的恐惧让她的四肢百骸充满力量，让她的头脑无比清晰，就连海豚毒素，都不能将她打败。
在又一次差点被扎克拽下去的那一刻，她忍不了了，终于利用技能，召唤出天花板和四面墙壁剩下的所有白骨，只几下，噗通噗通噗通，将扎克彻底砸进了水面。
扎克再也没浮上来过。
蒋絮佑愣了一下，低头看去，扎克的身体软弱无骨，沉沉朝着水底深处而去。
一直黑亮的海豚欢愉地咆哮一声，一口咬住扎克整个身体，将他拖入深渊。
【恭喜您成功杀死本游戏世界原住民扎克·李，拥有牌面扎克·李，等级C级，技能：饕餮，您可以无期限拥有此张卡牌，祝您游戏愉快。】
突然间，蒋絮佑耳边响起了一阵熟悉的游戏电子音。
紧接着，她忽然发现水面上多了一张金色卡牌，左上和右下两角上面写着一个大大的字母“C”，牌面上绘制的，是穿着黑白制服的扎克。
蒋絮佑拿着那张卡牌，静静盯着，手有点颤抖。
作者有话要说：稍微修了一下设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