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郁金是有点精神病在身上的，这是她从进入巴伦纳克作战指挥系预科的那天起，就暴露出来的秘密。
入学考试有一个环节要进行精神检测，以此区分入学者的精神力等级，和精神是否受到污染。
每个人手里拿着号码牌，一个个登入机器检测，当看到绿光闪动时就代表了你没问题，可以注册学籍了。
秦郁金站在一个顶着一头橙红色头发的男生后面，看到他两腿紧张地不停抖动，脑门上滚动汗珠，嘴里念念有词：“不要被污染不要被污染……”
秦郁金好心帮了他一把，将他冷不丁地推入检测机器。
绿光嘀的一声亮了起来，同时出现了他的精神力等级：b级。
一个不上不下的级别，或许在一区a级精神力堆里不太够用，但在教育资源落后的十二区显然是天赋极好的那一类学生了。
橙毛男生看到b级精神力后兴奋地耶了一声，转过头冲她友好地笑了笑。
秦郁金也朝他露出牙齿笑了笑，在他后面站上了检测机器。
机器的红光疯狂跳动，把整个大厅的人都吓了一跳。
橙毛男生看到以后脸色都吓白了，颤颤巍巍地说：“你你精神被污染了……”
秦郁金点了下脑袋：“嗯！”
周围同一天入学的学生们吓得满大厅四处乱跑，男生的腿吓软了，跑不动了，欲哭无泪地看着秦郁金，大声说道：“你别过来！”
巴伦纳克军校的招生负责人来了，他表情严肃，沉着冷静地让秦郁金去另一个房间更高级的机器上测了下，确认她精神没有被污染，出现红光只是因为她脑子有点问题。
顺带给她测出了精神力等级：一个差到不能再差的d级。
于是就这样，秦郁金没有悬念地进入了巴伦纳克作战指挥系最差的一个预科班，并在预科班的四年生涯中，成功被所有人孤立了。
……
过完最后一个暑假，预科班的所有人将迎来升学考试，通过考试才能算是巴伦纳克正式的学生。
和秦郁金预科对口的作战指挥系是巴伦纳克军校最难升入的一个系，每年升学率不超过四成，其中被筛下来的学生要么分配去别的名额不足的系了，要么就提前进入社会工作。
十二区是蓝星比较落后的一个区，地理位置不好，常年见不到阳光，林立着数不清的兵工厂和化工厂，秦郁金觉得自己未来的出路应该就是那里了。
这天下午她在厂里拧完螺丝，趁着天色还早便去到了一家常去的地下网吧。
蓝星加入联邦的时间太晚，大概在第二次银河系废墟战争后才被迫加入，因此终端接入的也迟，到现在网络也不普及。
沿着楼梯旁落水管的方向径直往下走，秦郁金进到了网吧里面。
将学生证出示给网管看，让他给自己打了半折，然后挑了台机子坐下，在阴暗潮湿的环境里面连上星网。
她上星网不为别的，只为了跟一个人聊天。
那个人头像亮着，也在线上。
秦郁金和他认识纯属偶然，到现在也了解得不多，只知道他在一区的一所顶尖军校念书，家庭条件很好。
她现在还不知道这位就是自己所在小说里的有钱男二，未来会跟她交往，又将她残忍抛弃，是导致她悲惨结局的罪魁祸首。
看到她上线，那人兴奋地跟她聊天，展示自己今天刚买到手的一台金色小型机甲。
秦郁金惊叹他的富有，要知道整个巴伦纳克加一起也凑不出来两台机甲。作战指挥系的学生用的都是被淘汰了的模型机，或是在全息台上模拟操作。
【温冬】：你们今年也要升学了吧。
【秦金】：嗯。
【温冬】：如果将来有机甲联赛的话，我们就能见面了。
【秦金】：不会再见面了。
【温冬】：为什么？
【秦金】：我以后都要去工厂拧螺丝了，和那里人说好了。
那边沉默了好久，又发来一个为什么和问号。
秦郁金觉得自己和他说不清楚，最后给他发了一个再见，告诉他自己得回家了。
她家住在老式棚户区，空气里散发着臭味，家旁边有棵正在腐烂的杨树，很好认。
父母因为工厂的一次意外事故死掉了，什么钱都没赔上，奶奶在床上瘫痪两年，平常都得靠她照顾。
回到家以后第一件事就是做饭，可家里实在太穷了，米缸里没有米，菜地里没有菜，桌上只剩下两片干巴巴的黑面包。
秦郁金将邻居家养的一条狗抓来杀了，熬了一锅热腾腾的肉汤，晚上在给奶奶喂饭的时候，告诉了她自己以后能一直去厂里拧螺丝的事。
那边领头的说等干个一两个月，看手艺好就能下车间做镀膜了。
反正暑假过去我就念不了军校了，也进不了军队。
等以后有钱了再给你买好吃的吧，秦郁金对奶奶说，再给你请个护工，我实在不想伺候你了。
屋内光线黯淡，只能点得起一盏烧得黑乎乎的煤油灯。
奶奶嘟囔着说汤味道太腥了，让她慢点喂。
秦郁金尝了一口，觉得根本不腥，这老东西又在刁难自己了，但手上给她喂肉汤的速度还是慢了点。
等她吃完饭躺回床上后，又开始不停叫唤，说身上洗不了澡捂得难受，问自己是不是快要死了。
秦郁金倒是希望她能早点死掉，这样就不用照顾她了，家里的床也可以让出来给自己睡。
晚上合眼睡觉的时候，听到邻居家在提着灯找狗，过了一会儿敲响了她家的门。
秦郁金隔着门告诉他们：“别敲了，你家狗被吃掉了。”
外面沉默了下。
秦郁金说：“我奶奶肚子饿，就给她抓来煮了吃了。”
邻居站在门外喊道：“快点带你奶奶上医院吧！那条狗得了病，不能吃！”
他们很快就走了，能听见男主人低声说：“真有意思，要不是狗有病，我们早就自个儿吃了。”
秦郁金翻身起来，走到床边，手伸到奶奶鼻子下面，发现人已经没呼吸了。
第二天清早她在院子里哼哧哼哧挖了个坑，将人扔了进去，然后将土坑埋上。
等忙完一切，秦郁金累得很，坐在那棵腐烂的老杨树下，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于是她又一次去到附近的那家地下网吧，将这件事告诉了温冬。
【秦金】：我奶奶死了。
她紧巴巴地坐在那里盯着屏幕，过了好几个小时，温冬才上线。
头像跳动了一下，发来寥寥两个字。
【温冬】：……节哀。
秦郁金坐在湿冷昏暗的网吧里，盯着节哀这两个字看，忽然觉得难受了起来。
她被悲伤愤恨吞没的时候想到，他根本就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