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兄弟一起到了大房。
江云帆看着年纪不同的三个弟弟,再想到家里最近发生的事,敛眉叮嘱道,“最近京城举行会试,正是最多是非的时候,大家能低调就低调一些。”
说着,他看向二弟江云启,“按理来说,我不该管你内宅里的事。但你对二弟妹也太过了一点,这般宠爱妾室,却忽略正妻,要是传到外边去,你的仕途还要不要了?”
即使江云启从武,但还是要注意名声。而且向氏父兄也在朝为官,这段日子,江云帆几次遇到,都有被暗示。
江云启撇嘴道,“那也是向氏太跋扈,若不是她行事嚣张,我又如何会这样对她?”
“夫妇俩有矛盾是正常,以前向氏也不是这样,你现在只会说向氏不好,可曾想过你自己的不行?”
江云帆实在不愿管兄弟内宅里的事,但父亲生病,母亲又忙得心力憔悴,他只能插手去管,“如果你对向氏有着最基本的尊重,红梅的事就不可能瞒着她。成日里不思进取,反倒是越发风流!”
江云帆鲜少有这么凶的时候,江云启被骂得不敢再开口。
“六弟你也别再去找父亲读书。”江云帆又道,“你还年纪小,该去学堂就去学堂,不要父亲盯着你,你才肯读书。”
江云成本就胆小,被江云帆这么一说,身子缩得更紧。
他在读书上,并没有天赋。但是这个年纪,多少也要去认些字。好歹是是侯府的公子,若是连简单地诗句都不会,出门要被人笑话道。
说完两个弟弟,江云帆再去看江云康时,目光才柔和一些,“三弟这次的会试,考得怎么样?”
“第一场还不错,但后面还有两场,暂时还不清楚如何。”江云康道。
“你好好考就是,徐大人是这次会试的副考官之一,他对你的文章称赞有加,只要你能稳定发挥,中个一甲不成问题。”说到会试的结果,江云帆就特别期待。等了三年,家中才有个兄弟参加会试,若是三弟此番能中,往后他们兄弟互相扶持,定能越来越好。
江云康倒是不知道徐敬文是副考官,他在考场也没见到,想来是批卷的考官。
之前安儿周岁时,徐敬文还特意来送礼,他还记得这个事。
翰林院的大部分官员,都被抽调去参与会试。不过江云帆为了避嫌,并没有去当考官。
如今江云帆再次得到上司的赏识,但在翰林院还是勤勤恳恳,一点都不敢松懈。等到年底,可能又可以升一升。
江云康三人从大房出来时,夜已经深了。
江云启出了院子就开始抱怨,“三弟你肯定不懂我的苦,林氏温柔贤淑,一点也不像向氏那般蛮横。大哥还要我亲近向氏,但我现在想到向氏就反胃。”
以前最被人看不上的林氏,这会却被江云启夸了起来。
江云康不动声色地道,“二哥可不能这样说,既然是你明媒正娶来的妻子,你就该好好对待她。二嫂只是性子急了一些,若是你能哄住她,你也会更舒服。”
没有大的事,江云启夫妇不可能和离,更不可能休妻。既然不能分开,又何必让大家都不痛快。而且江云启三心二意,他和向氏半斤八两,都不让人喜欢。
江云启没能从江云康这里得到宽慰,转头去看江云成,“六弟,你说说,往后你是要娶像哪个嫂嫂的娘子?”
江云成没想到话题会突然转到他身上,纠结得不知道该怎么选。
心里上是更喜欢三嫂那样,但说了三嫂,岂不是得罪二嫂。
他摇头不说话。
“你说呀。”江云启追问道。
江云康看不下去,插话道,“二哥就别逼六弟了,他本来就不善言辞,你要是再逼他选择,岂不是要他把舌头咬断了。”
江云启撇嘴道,“反正你们不懂我的苦,和你们说也不懂。”看到出现岔路口,转身和两个弟弟分开,“罢了,和你们多说也没用。”
夜色很快掩盖住江云启的身影,江云成这会才松一口气,拍着胸膛道,“二哥好生可怕,一定要逼着我回答。”
江云康笑着道,“二哥是个心思一条道走到底的人,你也不用那么怕他,有的时候真回答不来,就像刚才一样,保持沉默就好。”
江云成点点头,快到他住的院子时,突然停下,“三哥,你这次一定会考中的!”
“你对我那么有信心?”江云康笑着问。
“嗯,很有信心。”江云成点头道,“虽然我自己书读得不好,但三哥你一定可以。姨娘说你和三嫂都是好人,肯定会有福报。”
江云康笑了,他也觉得自己是好人。虽然不是善人,但好人还是说得上。
揉揉六弟的头,乖巧的小孩就是更讨喜,“行了,你快进去吧。”
看着江云成进了院子后,江云康才回三房。
因为白天睡得太久,他现在一点儿也不困。
进了院子,见林氏在安儿屋子,便也进屋去看。
“嘘。”林氏对江云康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拉着江云康往边上走,压着音量道,“他方才醒来一回,也不知道吃了什么,有些肚子不舒服。我刚把人给哄好,你可别吵醒他。”
“严重吗?”江云康皱眉问,小孩的问题若是不注意,很容易引发更大的事。
“灌了药之后,就不拉了,看着是好了很多。”林氏叹气道,“这小子就是太贪吃,看到什么都要往嘴里塞,确实得按你说的治治他。”
“等他好了再说吧。”看着熟睡中的儿子,江云康拉着林氏的手出去,到院子时,一阵夜风吹过,江云康握着林氏更紧一些。
次日不用去考场,江云康起来后,听林氏说安儿没啥事了,才一起去正院请安。
承安侯是一早都要吃肉的人,可今日只有白粥和一些咸蛋,吃得他嘴里没味,刚发过一场脾气。
江云康夫妇到的时候,正好听到里屋的承安侯在骂人。
“若是连肉都不能吃,老子还活着干什么!”承安侯吃了两口白粥,便摔了碗。
孟氏让人收拾过地面,眉头紧皱地看着承安侯,随着承安侯卧床的时间越久,她心里的那点爱意也慢慢没了。看着肥头大耳的承安侯,她现在连床沿都不坐,只是站在边上,“老爷,大夫说了您现在不能大鱼大肉,您看看您的身子,已经越发难起来。要是您有个三长两短,让我们可怎么办?”
“那我到底得了什么病?”
承安侯瞪着孟氏,“不让我吃肉,又说不出是什么病,这不是故意折磨我吗?”
孟氏和承安侯说不通,很想甩手出去,但又只能耐着性子劝,“老爷,您就听大夫的,等您瘦下来,想吃什么都可以。”
“瘦?我都这样了,还要瘦下来干嘛?”承安侯原本风流好色,现在腰坏了,根本不能行房,除了吃就没其他事能快乐,现在连吃也不行,越想越气。
“我不管,我就是要吃……哎哟,我头好晕!”
还没说完,承安又头晕。
江云康进来时,就看到下人手忙脚乱地给承安侯喂药。
他和孟氏对视一眼,两人一起出了里屋。
孟氏坐下后,面色还是很凝重,端着茶盏道,“三郎如今是要科考,所以最近忙点可以理解。但等你科考结束,该侍疾也要常来,不然传到外面去,别人可是要说你不孝的。”
林氏拧紧帕子,说不想多见他们的是承安侯和孟氏,现在要侍疾的也是他们。一张嘴上下拨弄两下,是非都在他们嘴里。
江云康浅笑道,“母亲说得是,既然今日我不用去考场,就让我留下吧。”
“哦?”孟氏意外抬眉,“这样不会不太好吧?明日三郎可是要进考场的?”
让江云康今日留下,孟氏有些心虚。但江云康能主动提到这个事,她又不想错过。而且最近这些日子,好些人都和她说江云康是头名的热门人选,若是能让江云康累点,说不定能拖些后腿。
江云康今日本来就不打算读书,而且孟氏也提醒了他,确实要营业下孝子的名声。
日后别人说到他会试期间还侍疾,都要夸他一句孝顺。在最重孝道的古代,有个孝顺的名声,对江云康以后会有非常多的好处。
而且该读的书早就读了,明日也只是进考场,真的考试在后日,今日若是能累一点,夜里也能睡好一点。
江云康送林氏出去,林氏担心他,但他和林氏摇头道,“娘子不用担心我的事,为父亲侍疾是我应该做的。正院有那么多人在,也不用我做什么事,不过是做点喂饭的事。”
林氏有很多话想要抱怨,但这里又不是说话的地方,只能忍着气回去。
而江云康确实不用做什么事,拿了两本书,在屋子里陪着承安侯。
大多时候,承安侯都在睡觉。
等承安侯醒来时,江云康再问要不要喝茶,若是承安侯说不喝,他也就坐着继续看书,绝不会多劝两句。
承安侯早上就没吃什么,没过多久便饿了,但小厮从食盒拿出白粥和青菜时,承安侯又没了胃口。
江云康亲切地端着粥碗,捧到承安侯身边,“父亲,儿子喂您吧。”
承安侯向来都不待见江云康,现在心情不好还要看到江云康的脸,看江云康一脸担心的模样,瞬间没了胃口,“不要你喂,我不饿!”
江云康乖巧听话地把粥碗放回食盒,吩咐下人道,“先拿下吧,父亲说不饿。”
承安侯看着被拿走的食盒,气到面色铁青,而肚子还不合时宜地“咕咕”叫了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