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好了位置，都舍继续掏出手机看网课视频。最后一排果然是摸鱼的好去处，她堂而皇之地在课堂上看视频也没人在意。
她旁边的云清比她还过分，他正在做BJD娃娃的配饰，手指翻飞间，一个缠丝发冠已经初见雏形。
看清他私底下的那些小动作，都舍才终于明白，他那么大一个学霸，全校老师的宠儿，为什么如此执着地要坐在教室最后一排。
大概是同为摸鱼人的惺惺相惜，编发冠的间隙，云清偷偷瞄了一眼都舍的手机屏幕，而后，脸上的表情便在瞬间定格了。
“小学一年级课程？”
“你有意见？”自尊心受挫的仙尊恶狠狠瞪了回去。
“没有！”这一世的师尊性格软萌，求生欲爆棚。
“编你的发冠，少偷看我！”都舍恶狠狠地磨了磨牙。
见云清手上的动作一直没停，她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口：“姒家已经穷到需要外甥在上课时间做东西卖钱了？”
云清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我跟你们不一样，我没有零花钱。”
都舍皱眉：“你妈不给？”
“我妈又没钱。”
“我爸妈呢？”
“我怎么好意思跟舅舅舅妈要零花钱？”
“你不要，他们就不给？”
云清低着头没有出声，算是默认了。
都舍心中冷笑不止。不愧是连亲生女儿都能不认的父母，总能刷新普通人认知的下限。
“那你外公外婆呢？”
云清依旧没有出声，但看他那一脸落寞的表情，都舍就已经能猜到答案。她这才想起因为云清身世存疑，姒家二老似乎特别不待见他这个外孙。姒家姑姑是姒家的耻辱，他这个耻辱的儿子活成这样并不让人意外。
“啧啧，真惨。”这大概就是三个和尚没水喝的实例，都以为别人会给，结果谁都没给，偏偏孩子还是个傻的，没长嘴。
不知是不是都舍幸灾乐祸的语气刺激了少年的自尊心，云清皱了皱眉眉，满脸倔强：“我有钱！我做的东西在网上卖得很好！”
“真厉害！”都舍心中五味杂陈，忍了又忍，终于还是忍不住一脸慈爱地摸了摸身旁少年的头。
|姒家破产后，姒家人怎么好意思让这样养大的孩子卖身替他们还债？|
【不是卖身，是进娱乐圈！】
|都是靠脸，都是卖笑，差不多。|
系统自闭中……
果然不能找古代位面的灵魂做现代任务，有代沟啊。就像眼前这位，无论它解释多少遍，依旧坚定地认为进娱乐圈就是自甘堕落，就是倚楼卖笑……
|他真这么惨？|
【真的。】
系统传过来的资料里，岂止一个惨字能够形容，简直惨绝人寰。
姒家只给他付了学费，学校里那些杂七杂八的费用都是他自己赚钱付的。私立高中贵的不仅仅只有学费，连杂七杂八的费用都比一般学校更贵些。
幸亏费用高，奖学金也高，不然，单凭他做的那些娃衣娃首饰，根本不足以负担他的日常生活。
甚至，他连跳级都是为了省钱……
穿女装也是，cosplay穿女装每次能多拿一百块。
有些人，看起来是有钱人家矜贵的小少爷，出入都是豪车接送，暗地里却在为一百块钱折腰。
真是让人又好笑又心疼。
都舍叹口气，拍了拍云清的肩膀：“以后不用这么辛苦了，我帮你去跟姑姑要零花钱。她既然生了你，就有责任把你好好养大！”
没想到云清闻言，却拼命摇头：“不用了，我现在这样，也挺好的。”
见云清那委曲求全的模样，都舍越发火大：“说到姑姑，她是不是有病，有钱给乐乐买玩具，却没钱给你这个儿子？”
都舍这个局外人义愤填膺，云清这个正主却只想着息事宁人：“我妈妈她的确有病，你别去刺激她，算我求你了！”
未曾料到的答案，都舍沉默了。
系统适时发声：【真的。姒淑媛患有重度抑郁症，自杀过好几次。】
真的有病，那就没办法了……
都舍叹了口气，拍了拍云清的肩膀：“行吧，我不去刺激她。那以后我的零花钱分你一半。”
云清依旧摇头：“不用了，谢谢。”
霸道仙尊都舍哪里容得他拒绝，当即一锤定音：“就这么说定了，谁让我是你姐呢！”
望着眼前低眉顺目的少年，都舍心中百感交集。
她家师尊一直有很重的大佬包袱，之前的世界里他的身份不是天潢贵胄，便是她的师门长辈，再不济也要实力超群，无论如何都要压她一头。像这样变成一个弟弟，还是头一回。
只是想象一下云清甜甜地喊自己姐的情景，都舍就觉得自己的心都要化了。
成功代入姐姐的身份后，都舍看前面少年的眼神顿时越发慈爱了。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她趁着此刻气氛不错，伸出手去，又狠狠摸了摸他的头。
“走，跟姐姐走，姐姐带你去买零食。”亲女变养女，姒家人大概心虚坏了，零花钱给得足足的。
刚好课间，从家里带来的零食又吃完了，都舍拉起云清便往外走。
她正心情愉快地畅想着带着弟弟买买买的美好场景，耳畔却忽然响起了一个恼人的声音。
“都招娣，帮我去买一瓶饮料，渴死了！”这班里，会喊她招娣的，唯有都盼娣一人。
都舍怒极反笑，松开云清的手，杀气腾腾走到了都盼娣的面前，声音冷若冰霜：“都盼娣，你不会傻到以为我依然会像之前一样乖乖给你当丫鬟吧？在都家，我选择反抗会被你们全家往死里打，这里，可是我的主场！”
故意找茬儿的人又不是她，都舍懒得避讳周围兴致勃勃看热闹的同学。
“盼娣你学习那么差，为什么能转到这所学校？钱程那个冤大头难不成真准备照顾你一辈子？”
顾虑姒家人的心情，让都盼娣转到这所学校的不可能是姒锦，既然不是姒锦，那就只能是钱程了。
当初原主救人的时候钱程并未完全失去意识，那时候的原主瘦瘦小小，跟从小好吃好喝的都盼娣比起来就是根豆芽菜。都舍不信他没察觉到有人冒领救命之恩，说到底不过是不在意罢了。觉得反正都是村里的野丫头，给点钱打发也就算了。
“你爸妈可真聪明啊，换孩子改了小女儿的人生，冒领救命之恩又改了大女儿的人生。这全天下的好事都让你们一家给占了。”
课间同学都在自由活动，喝水的，放风的，上厕所的，留在教室里的人并不多，都舍说话的声音也不大，但依然还是有人听到了，听到她当众曝出如此惊天大瓜，立刻便有人好奇地投来视线。
原主真是太傻了，好好的真千金却活得那么卑微，她反正一无所有，大不了掀桌谁也别想好过，反正错的人又不是她，该瑟瑟发抖的是那些仗着她对亲情的期盼肆意践踏她的人。
“都招娣你给我闭嘴！”都盼娣做梦都没想到都舍竟会在大庭广众之下把事情大剌剌地说出来，慌忙上前一步，试图捂住她的嘴。
都舍后退一步，避开她伸过来的手，继续爆料：“让你跟过来，继续欺负我，是姒锦出的主意吧。她让你来，你就来，你是狗吗？”
说到这里，她故意怜悯地扫她一眼：“真可怜啊，同样是都家的女儿，同样是扒在我身上吸血，她姒锦可以当千金小姐，你却只能给她当狗！”
都盼娣原本就已经因为都舍超出常理的反应急得满脸通红，此刻听到她口口声声骂她是姒锦的狗，原本就不多的耐心顷刻便耗尽了，她扬起手，想也不想就狠狠一巴掌朝都舍扇来。
“都招娣，你闭嘴！”
掌风杀气腾腾袭来，都舍的脑海中瞬间浮现出无数原主挨打的记忆，记忆中的原主只能任凭都盼娣欺凌。只可惜，她不是原主。
一挡，一捏，她不费吹灰之力便捏住了都盼娣的手腕，收紧的力道让眼前面目狰狞的少女疼得龇牙咧嘴。
“你竟然想打我？你以为我还是当初那个任你打骂的小可怜吗？哪怕我愿意忍气吞声，你猜我的亲生父母他们会不会同意？”
她冷冷一笑，望向都盼娣的目光仿佛在看一个傻子：“你父母可真偏心啊，为了保证小女儿的荣华富贵拿大女儿当枪使，哪怕出了事也是你背锅，她姒锦依旧干干净净，清清白白，纯洁无瑕。”
原本气得满脸通红的都盼娣闻言，脸色顿时一白。
都舍趁热打铁，继续挑拨：“她未来可以嫁入钱家当少奶奶，你呢？与其傻乎乎给她当马前卒，不如多为自己打算，我的傻姐姐！”
“你少挑拨离间！”
哟！难得，智商上线了，竟然看出她是在挑拨离间。都舍微微一笑，松开都盼娣的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我只是好心，看在曾经姐妹一场的份上，劝你好好把握机会。贫民少女逆天改命的机会真的不多，这么好的机会浪费了多可惜。”
“不关你的事！”都盼娣嘴上强硬，但那闪烁的眼神却已经出卖了她。
挑拨离间虽阴损却永远有效。
确定都盼娣已经因为自己的话动摇，都舍这才心满意足地放过了她。
走到门口，云清依旧安静地站在原地等她，她轻快地蹦过去，一把搂住他的胳膊，目光灼灼地望向他：“刚刚的戏好看吗？姐姐我撕逼给力吗？”
“什么？”面前的少年茫然地眨巴着那双长睫毛的大眼睛，缓缓摘下一只耳机，“你刚刚跟我说了什么？再说一遍。”
兴致勃勃演了一场好戏，观众却走神的都舍：“……”
“算了，没什么。少管闲事活得长。”
姒锦刚好出去上厕所也就算了，连就站在门口的云清都没看到。仙尊刚刚撕逼的英姿啊，终究是错付了。
“走，我们去买零食！”都舍叹口气，在众女生羡慕嫉妒的眼神中踮起脚，旁若无人地摸了摸云清的头。
就让他继续当个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小仙男吧，俗世的脏污不配沾染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