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懂个锤子!”
闻听卫定疆的话,卫霍直接冷了脸,“我要是不走,你觉得皇帝真的会重启竞储法?就算是重启竞储法,你觉得他又有几分公平之心?”
“这个……”
卫定疆沉默了。
这个事情,从头到尾,他都没有想这么严重。
虽然太后是他丈母娘,但卫定疆跟太后的关系是真的不怎么好。太后薨了,卫定疆真心没什么感觉。
嗯,就像是一个毫无关系的老太太!
在知道太后算计自家儿子和儿媳妇后,卫定疆对这个丈母娘就越发的喜欢不起来。
当然,即便是如此,卫定疆也没想要针对太后做些什么,最严重不过就是老死不相往来。
可谁能想到,他们这边作为受害人还没做什么,太后那边倒是来了个狠的。
“我这一趟去瀚海沙漠,会带着无殇他们小两口。”
“太后的事情,他们俩算是诱因吧!”
“若是他们小两口继续留在京城,指不定会引发些什么。”
作为三朝元老,卫霍的经验可是比卫定疆丰富多了。
他看问题,更是比卫定疆看得深刻,看得要远。
“爹,那你们打算去多久啊?”
卫定疆看出老爷子主意已定,也就不再试图劝阻。但是吧,他可不想自家老爹带着他唯一的儿子和儿媳妇一去好些年。
他自己倒是无所谓,毕竟儿子是多余的,媳妇儿才是最重要的。
可自己不在意儿子,并不代表媳妇儿不在意。
若是他媳妇儿想儿子和儿媳妇了,忽然想要跑去瀚海沙漠看望一下,他咋办?
“这个嘛,快则三五年,慢则十年八年!”
卫霍还真的不知道这一趟过去要用多少时间。
他们卫家在瀚海沙漠很早就开始布局,这些年也是鹊巢鸠占了几个小国。但这些小国的地盘都太小了,人口就更少了。
即便是这几个小国联合起来,也比不过大夏的一府之地。
瀚海沙漠,作为卫家的退路,以前可以徐徐图之,但现在,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必须加快一下节奏了。
至于跟大夏皇族争夺大夏?
除非是皇族无道,不然的话,卫家是断然不会如此行事的。
大夏若是内乱,必然是亲者痛,仇者快。
“爹,那啥,要不,您带我们一起去吧!”
一听自家老爹要去这么长时间,卫定疆就不乐意了。
“美得你!”
卫霍哼了一声,“我们走后,卫家就要交到你手上了。作为卫家之主,你也该担起责任了!”
“以后,大事、小事,都得你来负责。”
“对也好,错也好,都需要你自己来承担。”
“凡事,多想。”
“若是实在拿不定主意,就跟家里人商量下。”
“爹!”
卫定疆一直都是大咧咧的性子,虽然很早就接替了老爷子,做了卫家之主,也能独当一面,可因为老爷子健在,卫定疆做事一向是底气十足。偶尔惹下了祸端,也会有老爷子出来收拾烂摊子。
而今,等老爷子远走瀚海沙漠,卫定疆再有什么事情惹了麻烦,可就只能他自己出面解决了。
背后有人依靠跟背后无人可以依靠,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情况。
“好啦,爹相信你,一定可以的!”
“我……”
卫定疆很想说,我不相信自己啊。
然而,他心里很清楚,老爷子要走这事儿,已成定局。
同样的,卫家将进入他卫定疆的时代,也是成了不可改变的事实。
“唉,终究是我一个人扛下了所有!”
卫定疆没有再跟老爷子掰扯,而是有些黯然地回了自己的院子。
也是在这一日,礼部订好了太后的治丧流程。
卫霍带着卫无殇和元宝进宫,给太后上了一炷香之后,一行人便带着随行人员和卫家的亲卫私兵,出了京城,向西而去。
卫霍带着卫无殇和元宝离京不到一刻钟,夏皇就收到了消息。
“陛下,是否需要将老将军追回来?”
前来报信的闻声司司长阴无忌跪在夏皇的面前,等待夏皇的指示。
“不用了!”
夏皇望着跪在地上的阴无忌,沉默半晌,最终摇了摇头,“老将军为了大夏,忙碌了一辈子,如今,让老将军放松下吧!”
“如今,朕重启竞储法,闻声司的主要任务是监控一应皇族子弟。”
“朕要的是公平竞选,若是有人搞小动作,闻声司要第一时间将消息报给朕知道!”
“臣领旨!”
阴无忌恭声应下,然后,缓缓退下。
等阴无忌离开,夏皇就把他的太监总管陈连喊到了近前,“陈连,让你的人也在暗中盯着点儿!”
“是!”
陈连点头,退到一边。
因为夏皇重启竞储法,如今的京城,可以说是暗潮汹涌。
即便是闻声司这个只向夏皇负责的秘谍机构,此刻也是在暗潮中摇摆。
常言道,一朝天子一朝臣。
闻声司的人,也是需要为他们的将来谋划一二的。
竞储法,针对的不单单是一众皇子,凡是皇族中的青年俊杰,都是有可能脱颖而出的。
闻声司掌控大夏的情报,对于皇子和一众皇族子弟的了解,他们超越任何人。
但想要从中选出最有可能胜出的人,依旧很难。
除非是,闻声司插手这一场竞争之中,凭借闻声司掌控的信息,他们支持谁,谁都会比其他人站到更高的位置上去。
“大人,陛下可有指示?”
闻声司的一众头目齐聚一堂,望向从皇宫归来的阴无忌。
阴无忌此番进宫,看似只是禀告卫霍带着卫无殇和元宝离京的消息,实则,这是主动站到夏皇的面前,看夏皇会不会有什么叮嘱。
毕竟,竞储法,参与者不单单是夏皇的儿子们,还有皇族的很多人。
而最终的胜出者,未必就是夏皇的儿子。
可若是夏皇给闻声司一点暗示,那么,有闻声司相助,这位皇子胜出的希望将会大增。
然而,夏皇什么指示都没有。
这就让阴无忌很纠结了!
一旦新皇登基,必然会第一时间掌控闻声司。而闻声司的人,基本都是夏皇提拔起来的。新皇登基,九成九是要大换血。
若只是单纯的换血,他们这些人都无所谓。
可他们知道太多的秘密,一旦闻声司换了主人,他们这些人,有几个能活下来?
秘密知道的太多,真的是要命的。
“陛下,没有任何的指示!”
“陛下说,让我们监察好这一次的竞储。若是有什么不公的小动作,让我们第一时间上报!”
随着阴无忌的话说出来,闻声司的一群人都有些傻眼。
“大人,那我们怎么办?”
闻声司的一名头目望向阴无忌。
阴无忌沉默片刻,道:“回来的路上,我也在想这个问题。”
“陛下看起来是真的想要重启竞储法,想要从皇族中选出一个真正的惊才绝艳之人来继承皇位。”
“而此举,有两种可能的结果!”
“第一,一众皇族子弟中,真的有人脱颖而出,继承皇位。”
“若是如此,那么,我们就是新皇手中的刀,是可以继续得到重用的。”
“因为,新皇初登大宝,手上无人可用,而我们闻声司,一直都只是对皇帝效忠。”
“这种情况,对我们来讲,是最好的。”
“还有第二种情况,最终胜出者是陛下的某位儿子!”
“作为皇子。他们都不缺追随者。”
“一旦皇子胜出,不缺人用的他们,对咱们这些人,只会扫地出门,找人取代咱们!”
“大人,不,不至于吧!”
听到阴无忌说的第二种情况,闻声司的一众头目都很不安。
“为什么不至于?”
阴无忌斜了众人一眼,“要知道,竞储法虽然扩大了皇储的人选范围,但是吧,皇子先天占据优势,因为他们有追随者。”
“对他们来讲,除非咱们闻声司第一时间投靠了一位皇子,并且助他拿下储君之位,否则,咱们凭什么得到新皇的信任和重用?”
“咱们效忠的是陛下!”
“对啊,这就是咱们的困境!”
阴无忌呵呵一笑。
闻声司,不同于别的衙门。
他们干的事情,很多是见不得光的。
对于任何一位帝王来讲,这种见不得光的事情,必须是绝对信任的心腹才能安排。
而他们,是现任夏皇提拔起来。
竞储法,选出储君,经过一段时间的历练,夏皇便会禅位让贤,从此成为皇族的普通一员。
可,新皇真的能放心地任用前任夏皇提拔的人吗?
阴无忌不知道别人是怎样的,但是他,做不到。
当初他继任闻声司的司长,只用了三个月的时间,就把前任司长的手下换了个七七八八。
为什么这么不讲究?
归根究底,还是信任不够。
“大人,那我们到底要怎么做呢?”
听阴无忌说了这么多,闻声司的众头目齐齐望过去,已然是打定主意,跟着阴无忌走。
“我的想法是,以不变应万变!”
“咱们闻声司虽然比不得六部衙门,但对大夏而言,咱们闻声司又是不可或缺的。”
“不管是谁继任新皇,都离不开闻声司。”
“在我想来,不管是谁,只要想成为储君,便离不开咱们闻声司的相助。那么,咱们就在这里,待价而沽吧!”
阴无忌态度很强势。
而他这一番话,让闻声司的头目们有些搞不懂了。
明明是他们闻声司的处境尴尬,怎么现在倒成了他们占优势呢?
“大人,您今儿没喝酒吧?”
“滚!”
听到手下的发问,阴无忌直接翻了白眼。
“老子这些天,滴酒未沾,绝对清醒!”
阴无忌目光清明,的确是没喝酒。
“你们是不是很纳闷,为什么咱们闻声司原本处境尴尬,我却这么底气十足?”
“告诉你们,答案很简单,因为,咱们闻声司值这个价!”
“确切地说,是咱们这些人,值这个价!”
阴无忌豪情万丈地挥了挥手,“闻声司凭什么值这个价?因为咱们都是真正的精锐。”
“没了咱们,谁能玩得转这闻声司?”
“闻声司,不重要,重要的是,咱们这些人!”
阴无忌这番话一说,闻声司的一众头目都有种特别的荣誉感由心而生。
然后,众人转念一想,好像的确是这么回事啊!
闻声司干的活儿,不是随便来个人就能干的。
打探情报,是需要线人。
而这些线人,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发展起来的。
“大人,那,咱们要做些什么不?”
“当然要做!”
阴无忌嘴角微扬,“陛下之前不是说了吗?让咱们盯着这一些竞储,找出那些不守规矩的人,及时上报。”
“诸位,虽然咱们要待价而沽,但是,咱们也得展现出咱们的价值!”
“有能力的人,不管在什么时候,都是会受到重用的!”
“咱们闻声司,现在要做的,就是让所有参与了竞储的皇子、皇族子弟,都意识到咱们的存在,知道咱们闻声司在看着他们!”
“是!”
闻声司的一众头目听了阴无忌的话,全都跟打了鸡血一样,斗志昂扬。
等到众人散去,却有一人留了下来,笑盈盈地望着阴无忌。
“鱼副司长,有什么要说的吗?”
阴无忌看着留在这里不曾离开的副司长鱼不同,面色严肃。
鱼不同呵呵一笑,道:“阴司长还真的是心狠呐!”
“什么意思?”
阴无忌眯眼看向鱼不同,双拳在瞬间握紧,已然起了杀心。
鱼不同耸了耸肩,道:“阴司长,舍了咱们闻声司的人,不知道您到底是攀上了哪位?”
“本座效忠的一直都是陛下,现在是,以后也会是!”
阴无忌很干脆地给出答案,“鱼副司长是个聪明人,本座素来佩服。这一次,希望鱼副司长莫要聪明反被聪明误!”
“多些司长教导,鱼某谨记!”
鱼不同向着阴无忌行了一礼,这才缓缓退了出去。
这一场谈话,除了当事的两人,再无第三人知晓。
但在这场谈话之后,鱼不同这位闻声司的副司长就在京城大街上遭遇了一场来自大殷刺客的刺杀。
若不是鱼不同的身手还算不错,他绝对已经成了一条死鱼。